作者:乏雀
玄石境域开启后能够将方圆百里的城池彻底笼罩在结界中, 易守难攻, 非常适合在战争中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但这样也有个非常大的弊端。
境域在隔绝外界攻击的同时也会阻断灵力的涌入,一旦境域内剩余的灵力被消耗完, 那么城内的修者们便会变得与普通人无异。
因此, 被隔绝在玄石境域中的修者哪怕再强大,在灵力耗尽的情况下也敌不过人海战术。
但境域开启一次需要耗费一座城至少百年储量的玄石, 且开启后至少十天内无法关闭, 所以一般不到紧要关头, 没有哪个城主舍得献祭那么多的玄石。
毕竟玄石可是最重要的资源, 若是储存量不够, 一旦境域关闭,偌大一座城便会失去基础能源支撑,之后很快就会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城池瓜分殆尽。
容非愁简直要被气笑, 他果然挑了个不得了的主, 这才几天就引的东洲四大城之一的玄石城为他开启玄石境域?
三百年前他还没出生,错过那两次的盛景,这一次倒是亲眼目睹, 顺便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沉浸式体验。
简直荣幸之至!
所以他接下来该怎么做?放弃那位, 投诚玄石城?还是将错就错, 拿这条命来赌一把?
容非愁望着天上逐渐闭合的缺口, 眸色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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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秋橙在听完系统对玄石境域的科普后, 一时间也有些心情复杂。
她确实没想到这个玄石境域竟然如此厉害,更没想到,玄石城主不惜如此也要将殷折雪困在城中。
所以。
“那片雪花究竟是什么东西?”她问系统,“它肯定比百年玄石还要重要,说不定比这整座城的人都重要,不然玄石城主不会为此冒这么大的险。”
系统:“……”
曲秋橙:“你的沉默让我心慌慌。”
系统:“你的质问也让我心慌慌。”
曲秋橙不太理解:“系统也有心?”
系统:“……”
它选择转移话题,含糊其辞:“反正你只要知道雪花很重要就行了。”
废话,她当然知道雪花很重要,不然玄石城主至于费这么大力气开启玄石境域吗?
系统不告诉她,她便打算去问殷折雪,可等她偏过头看清他的神色,到嘴的话便不知为何咽了回去,莫名有些问不出口。
他在看空中的黑色境域,颈间的灰帛有些凌乱,几缕长发随风卷入,有几分支离破碎的美感。
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却觉得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曲秋橙皱起眉,胡思乱想了一通,倒是想起之前玄石境域开启时他似乎也不太对劲的状态。
那时他抬头看见黑色境域便怔了神,身后长发张扬,额前遮眸的发也被风撩开,露出那双狭长漂亮的双眸。
黝黑瞳仁隐现猩红,他整个人仿佛陷入某种回忆无法自拔,清醒过后便冷声令玄鸟冲出境域。
可惜只是耽搁了最初怔神的那么一瞬间,玄鸟便错过最佳冲出时机,最后一头撞上闭合的域口,没冲出去,反而把翅膀弄伤了。
玄鸟委委屈屈地躲在一旁舔舐伤口,靠着它翅膀休息的曲秋橙则偷偷看了眼殷折雪。
大反派不太对劲,虽然以前他也挺疏离冷淡,但远不及此时,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戾气息,他周身仿若绷着一根弦,拨一下就会断。
因此她只能这么干坐着,不敢凑上去打扰他,怕不小心弄断那根弦然后提前归西。
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陆商既然敢开玄石境域,肯定已经想好对付殷折雪的办法,搞不好就是想耗尽他的灵力,然后凭借人海战术弄死他。
所以他们中间究竟掺杂了怎样的血海深仇?与那片雪花有关?
曲秋橙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只是想活着回家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跟着反派有危险,不跟反派还是有危险。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跟大反派上了同一条贼船,反正短期内是不可能半路下船了。
她想通后便坐直身体,悄悄看向他右手的那只袖子,雷电烧干了他伤口的血,可毕竟没有正经处理过,行动间会不经意扯到伤口。
灰色袖口边缘已经显出淡淡的红色,他的伤口果然裂开了,她光看着那点血迹都觉得疼,他却从头至尾如此轻描淡写,根本看不出来他疼不疼。
大反派就算疼也不会表现出来。
……所以他应该也会疼的吧?
她有点坐不住,开始从芥子囊里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掏着掏着忽然发现一瓶没用完的催云膏。
这是之前在书海阁时他送她的。
她在心里问系统:“催云膏对他有用吗?”
系统:“有用,催云膏可以治愈一切外伤,很珍贵的。”
它小声哔哔:“真是奇怪,殷折雪居然会送你催云膏,这可是连重九和涿光都没有的待遇。”
曲秋橙没听见这句话,兀自翻了翻芥子囊里的其他东西:“还有对他的伤有用的东西吗?”
系统挨个告诉她每个瓶子里丹药的药效、用法,她一一记下,最后挑出几个瓶子,又将压箱底的一套新衣裳撕成布条。
……
殷折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弄他的袖子,他以为是玄鸟,看也没看便随手往后一拨,袖中的指骨碰到一只温软的手。
他一怔,侧过脸。
曲秋橙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举起两只手,略显紧张地解释:“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给你的手上点药……它一直在流血,我喊你你又不理我,所以就……”
殷折雪低眸扫了眼,灰色的袖摆确实微红一片,袖中的指骨隐隐作痛,有时候痛到麻木就不会觉得疼。
说起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等伤痛的?
殷折雪眼底短暂地显出一丝空白,漆黑眼睫轻轻覆下,很巧妙地遮住那点不易察觉的情绪变化。
他沉默片刻,费解地盯着她的脸。
天机书给他的答案为什么会是她?她和顾影风能让他找回三百年前的记忆?
见他久久不出声,她以为他这是默认拒绝,便松了松拿着药的手指:“那要不你自己来吧,不过伤口最好还是快点处理,不然时间长了……”
没等她啰嗦完,他便毫无情绪地将那只残缺的手伸了出来。
她甫看见便忍不住倒吸了口气,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的脸,他居然还是那般云淡风轻,不以为意。
之前她见过这只手上的伤,可那时看得不太真切,还有眼泪模糊了视线,这等伤口给她带来的震动便大打折扣,可此时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右手只剩下小半只手掌,五根手指以及大半只手掌被烧得只剩零星几片焦黑的肉,沾染红黑色血液与腐肉的指骨细长而又狰狞。
五根指骨微微蜷缩,很安静地等着她上药,很难看出它原本该是多么赏心悦目的样子。
她心口在发颤,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
系统指导道:“手上的腐肉要剔掉,不然会影响新肉生出来。”
曲秋橙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她很慌,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消毒水之类的,万一发炎怎么办?
系统继续给她出主意:“没事,看见那个青莲花纹的瓶子了吗?你倒上去,再拿把小刀一点点把腐肉剔掉……”
曲秋橙心惊肉跳地按照步骤操作,大约是太紧张了,她不得不说话转移注意力,习惯性地磕巴了一下:“疼、疼的话,你就跟我说说话,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
殷折雪看着她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心想就算疼,疼的也合该是他,她抖什么?
她倒完青莲水,拿着细小的剔骨刀剔下第一片焦黑的腐肉时,刀子险些没拿稳,还是殷折雪用另一只手托在她腕下,强硬地按着她的手一刀下去,眨眼便切掉大片腐肉。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只眉尖不适地蹙了下,语气不咸不淡道:“既然下不了手,又何必强迫自己这么做。”
曲秋橙声音有点闷:“你这句话就好像是在说,既然知道迟早要死,为何现在不早点死。”
她推开他的手,攥紧了刀子,下第二刀时明显有很大进步:“有些人明知道自己早晚都会死,但不妨碍他们现在好好活着。我确实下不了这个手,但又必须得做,而且不做又怎么知道真的做不到呢?
“你呢,你明知道自己的伤该处理,为什么却不在意?”
殷折雪不作声。
她平复心跳,继续找话题道:“殷折雪,你以前也经常受伤不处理伤口吗?”
有好几秒,他都没说话,直到她下第三刀,还想找点话题转移注意力时,他才平静道:“忘了。”
她一愣,刀子陷入拇指那片的腐肉,很快反应过来,心惊肉跳地将之剔了个干干净净:“为什么会忘了?”
殷折雪盯着她苍白的下颌,拇指那里倏然传来钻心的刺痛,他不由蹙起眉,掩藏在灰帛下的喉结急促滚动,嗓音低哑许多:“忘了就是忘了,哪里有为什么。”
这语气还真是……幼稚。
她突然有点想笑,抿了抿唇道:“要不你再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他撩了下眼皮,正打算拒绝她这个无理的要求,她又道:“不然我太容易紧张,这可是我第一次做医疗实操,下手没个轻重,万一太紧张,中间一不小心把你指骨掰断了可怎么办?”
殷折雪:“……”
她真挚道:“不过我可以顺便学一下如何把掰断的指骨给接回去,就当是攒经验了。”
殷折雪面无表情收回手,被她笑着又拉了回来:“开个玩笑嘛,活跃一下气氛。你放心,我顶多就是业务不太熟练,可能会让你多疼几下,但是掰断指骨这种事……我还不至于这么蠢。”
这话倒是真的,她从小被夸到大,属于邻居家的孩子那类型,她学东西很快,心理承受能力也是,从最开始的颤抖渐渐到最后的干脆利落,不过短短半小时。
眼见着快要结束,她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小心谨慎地将干净的白布条缠绕到他手指上,一圈圈裹住,末了仔细地打个结。
做完这最后一步,心中悬挂的大石终于重重落地,她彻底松了口气,脸颊和额头布满薄汗。
她实在太紧张了,全神贯注地给他处理伤口,中间都不敢停下来擦脸,生怕鼓起的勇气不经意消散,上辈子第一次摸飞机操控盘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她低头在肩上蹭掉脸上的汗水,指甲里不知何时塞了黑色的焦肉,五指间也红红黑黑的,脏兮兮的简直不能看。
曲秋橙满脸纠结,想起身去洗个手,结果腿麻了没站稳半跌在地,她连忙用双手撑着膝盖,抬起头,对上殷折雪明显在笑的目光,面不改色挽尊道:“刚才没发挥好,我再来一遍。”
殷折雪还真挺沉得住气,掩下唇边的淡笑,简短的:“嗯。”
曲秋橙:“……”
你别光嗯,你倒是搭把手啊。
她这都是为了谁啊。
大反派没良心,不伸手不帮忙,袖手倚在玄鸟翅膀上,神色淡淡地瞧着她去清洗手上的脏东西,裹着白布条的那只手有隐隐的刺痛感,他却漠然以对,眼也不眨地凝着她的背影。
她嫌红嫁衣碍事,直接把外面那层脱了,回来又忐忑问他如果把衣裳丢了会不会被玄石城的人发现,若是被发现会不会惹来大麻烦。
殷折雪注视着她那张红扑扑的脸,漫不经意道:“最大的麻烦就在你头顶。”
玄石境域。
与它比起来,其他的都不算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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