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如初简单
杨舒琴羞得面红耳赤:“您说什么呢,我……我自从嫁了建业就再没产生过旁的心思!”
对,当初是她受不了下地的苦,又被同宿舍的女知青挤兑了几句,感觉在知青点再待不下去了,才故意设计了落水,被正好路过的夏建业救起,然后又在村里谣言四起的时候,假意要自杀,最终逼得他不得不娶了自己。
因为夏建业是当时整个村子最能干的后生,长得高大魁梧、相貌端正,还有份稳定有“钱”途的工作——大货司机。
那首顺口溜怎么说的:
“绿军装四口袋,家属光荣有优待。
杀猪宰羊的,有下水往家里带。
出门嘟嘟响,神气又吃香。
身往柜台站,便宜货顺手买。”
嘟嘟响说的就是货车司机,清闲体面还有油水,运货途中稍微添点额外的东西,就能赚不少。
如果不是夏建业人机灵活泛、又能干肯吃苦,硬是跟在修车的老师傅后面打了好几年下手,偷偷将他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加上恰好赶上县里机械厂一个老员工出了事,司机班急需补充人手,这种好事且还轮不到他这个乡下小子。
那杨舒琴也不会看上他。
夏建业一直心里透亮,应该说村里大部分眼明心亮的人都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所以杨舒琴才越发不是滋味。
尽管夏建业对她很好,吃穿用度在村里都是数一数二,在有事没事打老婆的乡下,不仅从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就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羡慕她。
但她就是觉得在这里待的不舒服!
别人羡慕的背后是嘲笑,是指责、是鄙夷,他们嫌弃她什么都不会干,唾弃她为了过好日子费劲心机,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看得起她!
就连夏建业也是这样,表面看着对她好,可她能感觉得到他不喜欢她,他只是在尽丈夫和父亲该尽的义务。
杨舒琴不甘啊,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堂堂高中生要被这些乡下泥腿子看不起?
她不想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过一辈子!
她想走,从到了乡下的第一天起,杨舒琴就想回去,而现在她终于能走了。
家里托了好多关系终于给她谋到了一份工,虽然是临时工,但那也是省城的临时工,不比在这啥啥都没有的乡下好?
她真的受够了这里的一切,她必须要走!
“我什么都不要,除了必要的衣物,其他的钱、粮票和其他东西,我都不要,只要你们同意离婚。”
杨舒琴咬紧后槽牙:“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比谁都疼,不过如果你们坚持,我可以只带走一个。”
她看向躺在炕上、半闭着眼休息的夏沁颜,又看了看攥紧了拳头、期待的望着她的夏春雪,抿了抿唇:
“我带颜颜走,她身体弱,省城医疗条件比这里好了太多,说不定有彻底医治的办法。”
李荷花刚要出口的脏话就被这一句给噎在了嗓子眼,她看着怀里娇弱的孙女,显然有些动摇了。
杨舒琴千不好万不好,对两个女儿的心做不得假,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眼见着颜颜这么小年纪就要时不时喝苦药,别的孩子在外面疯玩、她却只能安静的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谁见了不心疼。
如果真能彻底治好……
李荷花戳了戳儿子,你什么想法啊?若是真能治好,他们现在的舍不得其实就是在耽误她。
夏建业垂眸:“省城我们也不是没去看过……”
“那是几年前,说不定现在就有办法了!”
杨舒琴急忙打断:“就算没有,拿药、复诊不都是更方便吗?从这里到县城有多远,你比我们都清楚,真要有个什么……”
夏建业的手不由的攥紧,眉眼间全是挣扎。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其他人都在等着夏建业做决定,只有夏春雪死死低着头,极力忍耐着心里的愤恨。
又是这样,在她和夏沁颜之间,她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为什么?
就因为她比她早出生几分钟,就因为她身体壮实如牛,她却弱不经风吗?
从小要让着她、连说话都不能大声大气就算了,现在去城里过好日子,也是只想带着她……
夏春雪想起上辈子听到的消息,在她被人骗受尽苦楚的时候,她的好妹妹却即将成为首长家的小儿媳,从此享尽荣华富贵、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而导致她们姐妹一个天一个地的起因,就是今天谁被带走!
第48章 七十年代2
农村的院子都不隔音, 夏家先前又是吵架又是老太太追着儿子打,早就引起了不少人注意,此时不高的围墙外都是好奇的向里探头探脑的村民。
大冷的天, 正是农闲的时候,人们大多都在家里猫冬, 本就无聊的发慌, 一听有热闹瞧, 可不就一窝蜂的围了过来。
“咋回事,我怎么听着谁在喊离婚?”
“是建业家的闹着要回城,之前我就看到她往县城去了好几趟,听说不是打电话就是寄信,肯定是在城里有情况了呗。”
“我就说这些知青都不靠谱吧,即使成了家生了孩子,那心也是野的!”
“不能吧?建业那小子那么能干, 对她还那么好,这都不知足?那她想找个怎样的, 难不成要奔着当官的去?”
“切, 她倒是想, 当官的又不眼瞎, 能看上她?”
“嘿你别说, 建业家的长得是标致,连生的两个闺女都比别家孩子好看。”
“光好看顶什么用, 一个疯丫头、一个药罐子, 这要是亲娘再跟别人跑了,以后还能嫁得出去?”
正在院子里腌制萝卜的赵娣来眼见着越说越不像样, 忍不住就朝人群喊了一嗓子:
“在这胡咧咧什么呢!谁说老四家的要跟人跑了?人家那是亲爹妈给她在城里找到了工作, 再敢瞎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人群一静, 而后议论的声音更大了:“真找到工作了?干啥的,哪个厂啊,还招人不?”
赵娣来嗤笑:“就算招,也轮不到咱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啊。”
那倒也是,城里那么多人都往乡下跑,不也是没工作闹的?
隔壁俞婶子探出头:“哎,建民家的,那建业是真的要离婚了?”
“不知道。”赵娣来似笑非笑:“婶子你这么关心我家小叔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把桂英许配给我们家?”
“呸!还说要撕别人的嘴,以我看最该撕的就是你!”
俞大梅气得脸红脖子粗,若不是墙挡着,真恨不能冲进去跟这没大没小的婆娘干一架。
她早年的确相中了夏建业,想将女儿许配给他,一来夏家兄弟多、男丁旺,她却只有一个儿子,还文文弱弱,在村里有个什么事都没人帮出头,找个得力的亲家,她们母子的底气也足些。
二来夏建业本人条件真的没得说,两家紧挨着,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她那双眼可利得很,在她们还在吃糠咽菜的时候,夏家已经能时不时见点荤腥了。
那些肉从哪里来?不还是夏建业弄回来的。
有这样的女婿,还愁占不到便宜、沾不了光?
而且不是她吹,她闺女桂英那真是家里家外一把抓,从三四岁上就开始上灶台,八、九岁就跟着她下地了,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能干人。
自从到了年纪多少人抢着给她说亲,她都一直压着没答应,就想找个最好的、对家里最有裨益的人家。
可惜啊,被杨舒琴横插一杆子,相中的女婿就这么飞了。
之后她又留了闺女两年,实在留不住了才找了个能出高价彩礼的外村人嫁了。
谁知道就那么倒霉,刚成亲没一年那男人就没了,杀千刀的那家人立马翻脸无情,硬是说桂英克夫,将还怀着孕的她赶了出来。
那会她想着或许生下孩子就好了,看在孙子的份上,还真能不管这对母子吗?
然而事与愿违,桂英怀胎不到十月就因为劳累过度,早产生下一个瘦弱的女婴,也就是夏春雪之前提过的姚草儿。
婆家一听是女孩,连面都没露一个,更别说接回去了。
俞大梅只能不甘不愿的将女儿和外孙女留在家里,却是当长工使唤,永远做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姚草儿实际七岁的年纪看着还没有别家五岁的孩子高。
赵娣来哼笑:“你先撕了你家儿媳妇的嘴吧,她昨天又把草儿的半块馍馍抢了,身为舅妈,竟然抢孩子的口粮,真不嫌臊的慌!”
有这样一个属蚂蝗的妈,还有一个无能的大舅子、好吃懒做无事也要搅三分的嫂子,即便夏建业真离了婚,那也绝不可能娶桂英!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说起这家媳妇的奇葩事,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把吃的看得比命都重要,活似饿死鬼投胎。
不管是丈夫、婆婆,还是亲生儿子,谁要是敢抢她吃的,直接冲上去照揍不误。
俞婶子这么厉害的人,在女儿桂英面前横,却不敢得罪那个混不吝。
只能说一物降一物吧。
俞大梅被笑得抬不起头,又朝夏家的院子啐了一口才脚步匆匆的回了屋。
隔着门还能听到里面的叫骂声:“要死了,人都躲哪去了,就那么看着我一个老婆子被小辈欺负都不吭一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唱念做打,好不热闹,听得其他人又笑个不停,连屋里的夏沁颜都不由的唇角微勾。
这么“鲜活朝气”的场景她还真是头一次经历,好像还挺有意思。
夏建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窗外,医生说过颜颜这样的情况需要相对安静的环境,不能有压力,也不能让她情绪起伏太大,更不能伤心生气。
可是如果硬要把她留下来,她日后免不得会听到些闲言碎语。
村里那些婆子的嘴有多不饶人,夏建业亲身体验过,他不愿意、也决不允许他的女儿也受这样的气。
或许让孩子们跟着亲妈才是最好的,他每月给上充足的钱粮,想来她们娘仨在城里也能过得很不错。
夏建业闭了闭眼,正要开口,夏春雪忽然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杨舒琴,声音凄厉,宛如即将被抛弃的幼兽:
“妈,妈!你别不要我,我不想变成没妈的孩子,我不想像草儿一样被伯娘、哥哥们欺负,你带我走吧,我想跟着你!”
夏建业一个厉眼过去,夏春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双手却还是紧紧搂着杨舒琴不肯放开。
李荷花差点被这话气得一个倒仰,这是什么意思,哪个伯娘、又是哪个哥哥欺负她了?!
“喂,小雪,你可不能没良心啊。”
赵娣来将堂屋的门带得啪啪响,这话传出去她和妯娌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你好好说,我这个做二伯娘的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夏春雪有些嗫嚅:“没有……”
赵娣来虽然嘴上不饶人又有些抠搜,在某些事上斤斤计较,但说起欺负倒真是没有。
“那就是大嫂了?”
“没有没有,大伯娘也没有!”
田芳沉默的站在一边,她和她男人夏建国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不会来事,口舌也笨的很,每天只知道出死力气干活,算是夏家存在感最低的一房。
上一篇:我靠背诵唐诗宋词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