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凉喵
但终究,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凡人,凡人,终有死的那一天。
叶南音语气冷淡:“你会死,我会死,他们也会死,没人会长生不老。”
张守一试图说动叶南音祈福,至少尽力试试。
叶南音拒绝了。
张守一愤怒:“我每次请你出山开祈福大阵,你一次一次地拒绝我,叶南音,你作为当之无愧的玄门第一人,承担起为国为民的重任了吗?”
“你说我是玄门第一人我就是了?你说我是我就得按照你说的,承担什么为国为民的责任?”
叶南音讥讽:“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说完,叶南音转身离开。
叶清尘左右为难,看一眼张守一,见小姑奶奶大步离开,他赶紧跟上。
张守一气的跺脚:“你们听听!听听她说的什么话!!!”
刘珉连忙劝:“您老别生气,您认识师父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她……”
“哼,我张守一怎么有本事认识她叶南音,人家是说一不二的叶家小姑奶奶,我这样的老头子不配跟她说话提意见。”
张守一打断刘珉的话,一甩袖子,走了!
刘珉和刘年两兄弟无奈,好好地,怎么就吵起来了。
见小姑奶奶上车,叶清尘也赶紧跟上,上车后在那儿坐立不安,偷偷看小姑奶奶。
小姑奶奶几岁的时候就很有气势,现在长大了,他比小姑奶奶还高了一个头,他还是不敢在小姑奶奶生气的时候开口说话。
现在想想,从小到大,小姑奶奶很少真的生气,今天是因为什么生气?
司机目视前方,安静开车,后座的两人也不说话,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叶清尘打开一点车窗,风吹进来,车里没那么闷,叶南音转头看向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
指责她不为国为民?
叶南音现在想起来都想笑,张守一可真敢说。
这些年来一桩桩,一件件,她哪件事不为国为民了?
不想再想,叶南音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气运珠回来这几年,她回忆起越来越多的事情,她的神算门,她的国师宫,千千万万的百姓……
叶南音郁结,有些头疼,最近好像想太多上辈子的事情了。
到机场后,叶清尘跟着下车:“小姑奶奶,我送您回去吧。”
叶南音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回去。”
“对了,你帮我跟张道长说声抱歉,就说我今天心情不好,并不是针对他。”
“好,小姑奶奶慢走。”
上飞机后,服务员贴心地送了床小毯子过来。
“领导交代过我们,专门给您留的,都是新的。”
叶南音从几岁开始就经常坐他们这架飞机,在他们的名单上,叶南音绝对算得上神秘又尊贵的客人,不用领导交代,服务员也会好好照顾。
送上毯子后,服务员转身走的时候,还偷偷看了叶南音一眼。
这位客人瞧着心情一般,但是这张脸,真是赏心悦目。
飞机快到西洲市,叶南音醒来,服务员送上一杯蜂蜜水。
“这是野蜂蜜,长白山那边的特产,我们托人带的,您尝尝味道。”
叶南音道谢,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她家里,长白山特产野蜂蜜和各种药材从来不缺,喝在嘴里还是熟悉的味道。
今天来送叶南音的不是张挺安排的人,是叶文正亲自来接。
叶南音上车后,叶文立刻道:“昨天宋金阳他们和越南的海军在海上打了一仗,打的很激烈,谭文森为了救宋金阳被打中,护身符救了他一命,他晕过去了,到今天都还没醒。”
叶文正紧踩油门:“上午叶东把电话打到公社,您不在,叶伟又去县里找我,我联系长白山那边,那边说您已经离开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来接您的时候人还是晕着,宋金阳已经在找关系联系顺路的军机,今天如果再不醒,明天就把人送回来。”
叶南音皱眉:“护身符不会让人晕倒,上次叶东晕倒,是因为遭了那个巫师的道。”
谭文森晕倒是因为什么?
谭文森陷入深眠,脑子里走马灯一般放着关于将军痴恋仙女的故事。
和他同名同姓的人,从小生长在武将之家,他五岁读书,十四岁上战场,军功累累,二十岁那年被皇上封为镇国将军。
封赏后,皇上很快把他调回京都任职。
这些年,他的亲人们都死在对抗外敌的战场上,谭家只有他一个人了,皇上要他好好活着。
如他所料,回到京都后,他顶着镇国将军的头衔却无事可做,他每天不是在练武场挥汗如雨,就是去京郊跑马。
有一天,他和往日一般骑马往京郊去,和一行进京的人马擦肩而过。
他没有看被护卫在中间,无比招摇的香车宝马,他被对面那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素白袍,头戴薄纱帷帽的女子吸引住了目光。
他打马走过,行动间带起的风,吹起了她面前的薄纱,他只看了一眼,就被她清冷的目光抓住了心跳。
他故作平静地拍马,假装不经意地跑过,她被风吹起的发丝,短暂地,撩过他的肩。
速度快的让人察觉不到,但是他察觉到了。
跑了一段路后,他调转马头,问贴身小厮,那是谁?
“主子,您没看到马车上挂着的牌子吗?那是国师宫的车驾。”
虽然回京不久,小厮经常在外面走动,对京都最热门的消息信手拈来。
“听说开年的时候国师大人要摆祈福大阵,为了这个祈福大阵,国师宫近段时间香火不断,不仅皇上和皇子们每天都去国师宫上香,咱们国师大人还回师门把老国师请过来坐镇。”
“这位国师是男是女?”
“主子您这都不知道?咱们国师是位姑娘家呀。从十岁就坐镇国师宫,今年刚好十八。”
小厮对国师宫的消息如数家珍:“当年老国师退了,咱们皇上亲自去神算门请神算门掌门出山担任国师。为了迎接这位国师大人,国师宫从头一年就开始翻新,足足忙活了一年。”
谭文森无心去跑马:“回家。”
回到家后,谭文森脑子里一直想着那双清冷的眼睛,他想知道所有关于她的事。
他以为她是国师宫的侍女,消息传回来,他知道她是被神算门老掌门收养的孤儿,她在玄学一道上天赋卓绝,她坐镇国师宫为国延寿,她用密法挡百万雄师于国门之外。
她怎么做到这些的?她又因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他知道自己可能是想的太多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心疼她。
这一年,启盛朝已经危在旦夕了,叶南音不仅在国师宫大摆祈福大阵,她还要去北方,深入北朝腹地。
谭文森上奏愿意领这份差事。
皇上在垂拱殿见了他,跟他说了很多话,说知道谭家的不易,说朝廷内忧外患,国师大人此行非常重要,要他全力配合诸如此类种种。
三天后,他们从京都出发,他再见到她,他知道她不是他以为的国师宫的侍女,她就是启盛朝万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叶南音。
去北朝的路上,他骑着马和她齐头并进,偶尔距离太近,她的飞舞的长发都会抓住他的目光。
进入北朝后,她换了身黑袍,他们绕过北朝重兵的层层防守,到达北朝的龙兴之地。
在北朝龙兴之地外围,见到了几个神算门的人,他们称呼她掌门。
这时候他才知道,神算门的人,已经在隐藏身份在这里守了八年。
这里,是北朝的龙兴之地!
北朝的龙脉已经成形,快镇压不住了!
北朝的强盛,就意味着启盛朝愈加衰败!
连夜上山,一路上并未遇到任何士兵和守卫,只能说明,北朝人并不知道,代表着北朝能统治天下的龙脉已经成形了。
或许,他们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是龙脉,不知道早在八年前启盛朝的国师就在打他们龙脉的主意。
从山谷中进去,看到潜龙池中游走的龙脉,他看到她露出讽刺的表情,她说:玄门之首如何?民心所向又如何?到底比不过……”
比不过什么,比不过老天爷的偏心吗?
他看着一个金色的小珠子从她身体里飞出来,她虚弱的脸色发白,他忍不住往前两步。
那条快活游走的潜龙,被镇压下去,她说:“就看能撑多久吧。”
她走后,要留下人马继续在此地看守,她说,下次这里再出现什么变动,不用再去禀告她,到时候自己找生路逃命去吧。
她的话说的太直白,很多人都不愿意留守,他站了出来,单膝跪地。
他听到自己说:“吾起誓,吾愿以余生为您镇守此处!”
后来,他隐姓埋名,带着亲信在此地镇守,两年后的一天夜里,一声龙吟响彻山谷,他从屋里跑出来,淡淡的金光笼罩着这片山头,很快又消失在山林间。
他知道,大限已到!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冲下山,飞身上马,一路往南疾驰。
南下的路上没看到一兵一卒,直到京都十里外,密密麻麻的敌军把京都围得水泄不通。
硝烟战火、鲜血悲鸣,他都不看不闻,他打马冲进战场,往城门口杀去。
他浴血奋战,即将冲到城门口时,他看到她一身白袍,就是他初见她那一身,她从城门口飞身而去,凌空悬浮在战场上空。
她表情冷漠又决绝,她双手掐诀吟唱。
战场的厮杀声太大,他只听到最后八个字:以吾神魂,咒杀八方!
不要!
他无声呐喊,她听不到,老天爷听不到!
她化作一场血雨,咒杀了他身后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敌军。
战斗中的士兵,茫然地左顾右看,身边的敌军都委顿在地,没了声息。
他们身上也沾她的着血,却都好好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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