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如此一来,兵器上优势也渐渐弭平。
可见战事拼的不仅仅是血气之勇,拼的还是经济、是装备,是综合实力。
这样事迹还作为经典案例在经武堂讲过。
林滢显然也知晓。
PanPan
所以当她验出月水寨的死者是刀伤,且伤口偏窄时,她便顿时想到了传说中的梧州刀。
而这样子的刀,在梧州大抵是梧州地方备营军官士兵在使用。
而卫珉却没半点犹豫,他沉声反驳:“不,这绝对不是!月水寨应当是梧州海匪所屠,他们所用之刀也是狭窄欣长,亦能造成如此的伤口。这些海匪改头换面,潜入梧州境内,四处杀人!简直不将我们大胤放在眼里。”
林滢却摇摇头,难道她没这么想过吗?卫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林滢当时也这么想过,也立刻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见过卫珉、卫馥,她很喜欢卫家姐弟,加上她听到过的那些卫家的故事,她何尝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可事实虽然不美,却很有可能便是真的。
林滢考虑是不是梧州的海匪潜入境时,她所勘验的真实却是打脸了自己,否认了这种可能性。
“梧州刀虽然模仿了海飞所用道具的优点,却也还是保留了自己的特色。海匪所用的匪刀欣长狭窄,而且刃尖特意磨薄,使其更加尖锐,容易刺入敌人,所以刀身是前薄后宽。”
“而梧州刀却是前后一样的宽,刀尖并未打薄。这是因为两方日常训练运刀方式不同。我大胤梧州备营官兵日常演习习惯削砍,而海匪惯于刺戳,所以导致兵器上也有所差异。我检查过月水寨死人的尸首,这些尸首被对穿的前后刺创宽窄是一致的,所以杀他们的乃是大胤备营官兵,而绝不是海匪。”
卫珉却摇头,笃定:“阿滢,你一定验错了,这其中定是有什么是你忽略了的,所以得出如此结论。”
林滢继续说道:“还有就是脚印。寨中的脚印十分杂乱,又反复践踏,已经不能辨认。但是寨外的脚印,就显得十分清晰。他们穿的是兵靴,和本地人穿的麻靴不同,鞋底加粗更有利于防滑攀爬。而今日祁华带来的备营精锐,穿的就是同款样式。我也留意到他们的鞋印。”
卫珉:“所以,就是那些海匪处心积虑,栽赃我梧州备营官兵!我梧州将领和这些海匪战斗多年,结下血海深仇。所以他们不能释然,有心栽赃陷害!他们寻来备营官兵的服饰、兵器,就是为了让人误会。”
卫珉这种说法,在林滢看来,当然也是苍白无力的。
古代现场勘验并未推广,而请自己前来是卫将军的意思。换做旁人,也未必能留意到这些细节出,其实月水寨也算是收拾得十分干净。
如果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又怎么能断出这一切?
更何况梧州刀这类兵器在梧州也还是属于管制之物,是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更不必说大批量的搜罗。
当然如若有人处心积虑搞这一切,也不是说一点可能性也没有。
但林滢还有别的证据。
她从证物箱中拿出了绳索。
林滢说道:“还有就是这条绳索,就是勒死守寨兵的绳索,你知道的。这条绳索十分结实,但绳索本身也并不是最要紧的。这其中最要紧的,就是这个绳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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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咚咚咚!那是心跳的声音◎
卫珉脱口而出:“可这个绳结再普通不过。”
他和林滢勘察过现场, 那时候卫珉也窥见了这个绳结。只是彼时卫珉心里只觉得这个绳结十分普通,也因此并没有如何的重视。
林滢说道:“你当然会觉得这个绳结普通。因为这个活结,你日常见得多了,你自己也是这样打绳结。每次和你出任务, 若需要捆绑什么货物, 你就会麻利的打这个活结。可是卫小郎, 陈州别人不会像你这样打这个活结的。这种打法很特别, 只是你自己习惯了, 所以不觉得而已。”
卫珉喃喃说道:“所以——”
林滢轻轻说道:“所以, 我昨夜问过你, 问你从前在卫家,究竟学过什么。而你告诉我说,说自己从小就做饭叠被, 家里教你一些武技, 这其中就有打绳结。不单单是你,卫家就是这样训练士兵的。”
昨天晚上验完尸, 她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然后她就看着卫珉,那时候卫珉在篝火边守夜。忙了一天了, 可卫小郎却主动担起了守夜之职。
卫珉是个不怕吃亏的人。
那时火光轻轻的扑在卫珉面上,林滢心尖儿却是禁不住抖了抖。
然后, 她才过去跟卫珉聊聊天。
卫珉当然知晓林滢说的是什么,那些话是昨日自己告诉她的。那时候夜风微凉, 这些纤弱灵巧的姑娘披着衣衫坐在火堆前, 火光扑在她面孔上,卫珉觉得她风姿楚楚。那一瞬间, 他心里忽而有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可是现在, 卫珉忽而觉得自己误会了什么。
他听着林滢轻轻说道:“于是我肯定, 屠杀月水寨的是梧州备营官兵。”
林滢杏眼浮起了泪水,她这样看着卫珉。卫小郎当然是她很好朋友,她当然并不想卫珉有事。
她不知道这场屠杀跟卫家有没有关系,卫馥显然并未沾染,卫小郎更绝不可能沾染?可如今驻守梧州的卫家长子卫瑄呢?
林滢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并不知晓卫瑄为人。
林滢不知道是树大有枯枝,还是卫瑄这个上司也掺和其中。
她并未有更多线索,她也不好下判断,只能说卫家有很大的嫌疑。
林滢不知晓这里水有多深,这其中隐藏着多少波谲云诡。她只知晓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至少卫珉是清清白白的。
就像苏炼所说那样,她是想让卫珉卖个人情给苏炼。
当然无论怎样,她从未想过遮掩这件事,掩下这月水寨一千余人的血案!
然后她看着眼前卫珉认真、固执解释:“纵然是备营官兵,大哥也只是疏于管理,因驭下不严而纵容了这些恶徒。他绝不会指使下属,做出这样的勾当。我卫家自有责任,但绝不是下令屠村的主使,更不会将大胤百姓的性命视若草芥,毫不在意。”
当卫珉这样儿说话时,他一双眼睛顿时就亮起来,就好似天上的星星,这样闪闪发光。
而他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此刻卫珉心存逃避,而是他真的打心眼儿里这么认为。
卫家纵然有所疏忽,可是却绝不会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恶行!
苏炼也并未跟他争辩,而是举起那枚墨色玉流云扳指,如此对卫珉说道:“那如今你愿替我传讯吗?”
那么简单一句话,却仿佛直击人心,如一击重鼓敲击在卫珉的心头。
咚咚咚!那是卫珉心跳声音。
下一刻,他接过了苏炼递过来的这枚墨色玉流云扳指,他回答:“好!”
他不相信卫家能做出这样事情!
既然是卫家疏忽,那么这件事情就应当尽快弥补!
既然备营军中生出此桩恶事,那就应该刮骨疗伤,切除腐败腥臭之肉!
可林滢一颗心却到了嗓子眼了,她几乎想要替卫珉说不!
不要!不要去考验人性!
作为一个女仵作,林滢年纪轻轻,可是她已经见识了太多的血腥和丑陋。
这世间有着光明与温暖,可同样也有着丑陋与污秽。
可话到了唇边,林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能够说什么呢?卫瑄对于林滢而言是陌生人,可对于卫珉却是极之亲近的家人。哪怕卫珉与他们聚多离少,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并不能因时间长短来衡量。
那就是属于卫小郎的信仰!
自己的理智并不等于卫珉的理智,而卫珉的“不理智”可能正是一种不容玷污的纯粹。
这便是热血骄傲的少年骨!
卫珉已经接过了苏炼的扳指,如此捏在了自己手心。
苏炼永远是效率极高,直来直去:“告诉裴怀仙,调动兴策军麾下十二队,我到梧州城时,便在城门迎我。”
林滢懂得虽多,可未曾通晓军事调动,故而听了还不觉得。
可卫珉闻之,心内却禁不住浮起了惊涛骇浪。
苏炼名义上并非兴策军首领,却能如此使唤裴怀仙,这已经有些令人震惊了。不过梧州都知晓这梧州兴策军实则姓苏,倒也并不算太让人惊讶。
要紧是苏炼吩咐兴策军麾下十二队要齐齐迎接于他。
不错,兴策军麾下是有十二队,可平时各司其职,每队各自有各自任务。
便算卫珉快快回去报讯,便算苏炼回来得再慢,也至多不过一个多时辰光景。
那么短短一个时辰,就要齐齐调集兴策军十二队,那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故而卫珉眼底也不觉浮起了几许讶然之色。
他虽没有问出来,却分明是心生疑窦。
苏炼沉声:“你只管报讯,至于其他,本与你没什么关系。”
苏炼一双眼宛如深潭,潭水里好似染上了血沁。
卫珉仍没有动,他忽而问:“你便当真这样让我前去?你只跟我说这些?”
当然卫珉的话语里其实还有许多的未尽之意。
譬如他并不肯去送信,半道改了主意。又或者他毕竟是卫家儿郎,倘若真是卫家所为,会不会出卖苏炼,乃至于唤人杀人灭口。
卫珉自然笃信卫家绝不会做出此事,他也不会这么做。
他只是十分好奇,难道苏炼就当真这样放心,居然真个毫无怀疑?
他与苏炼并没有什么太多解除,可苏炼却如此使唤自己。
是他卫珉名声太好,还是苏炼做人太过于自负?
苏炼却禁不住轻轻一挑眉头,呵斥:“啰啰嗦嗦!”
“我既然用你报信,就何必废话。难道要我对你说,许你什么高官厚禄平步青云,又或者是纵然卫家有事,也保你一世富贵?你若能被这些言辞所动,我也不会托付于你。”
卫珉听得面颊一热。
他没看林滢,口中却缓缓说道:“阿滢留在你身边,你不能让她有事,顾公让我护着她的,我从来都很上心。”
林滢蓦然眼眶一热,她知晓卫珉并没有怪罪自己。
苏炼点了一下头,然后卫珉就快马离去。
林滢撩起车帘望着他,卫珉人在马上,就像是一片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