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魏双虽然看似张狂,可他心思缜密, 颇有手腕,也十分干练。
有他襄助, 必定有莫大助力。
更要紧的是,魏双是小晏领着过来的。苏炼指定让魏双帮衬寻找卫馥, 那么魏双就一定是个十分可靠且合用的人选。
林滢跟苏炼相处不多,可内心已经是对苏炼十分的佩服, 情不自禁的生出
此刻魏双也换了寻常百姓服饰, 显得很低调。他领着林滢去了一处封了酒肆之中,此地本就是魏双在梧州产业, 现在反正开不了业, 正好用来办公。
典狱司按照林滢的意见进行了重点监控, 到了中午时分,典狱司的消息就陆陆续续从梧州各处送来。
此刻的梧州城,可以说是安静的。
昨日闹腾了一夜,到了今日清晨,官府就已经出面维持秩序。
梧州城中青楼、茶肆、酒坊、赌场、戏园等皆关闭,不准开市营业。唯米粮铺、药铺等保障生活物资的店铺可以开铺营业。
城中百姓不可上街游晃,大抵呆在家中,除购买一些物资,不可轻易外出。
若有人在街上游荡,则必受盘问,令其归家。
大街上行人不多,且都是形色匆匆,不敢过多逗留。
这些举措自然是为了维持秩序,方便在战时更好的管理梧州城。
不过歪打正着,这时如若有人走动,寻典狱司名单上的一些重点关注对象,就会显得十分明显。
但就算这样,访客记录也不少。
此刻这梧州城中,连同祁华在内,有近百人都被典狱司暗探监视,都是裴怀仙有可能寻上的对象。裴怀仙很可能寻上他们,要挟助他们帮助自己逃走。
于是这些消息如雪花般的从四处飞来,悄无声息送到了林滢案前。
林滢也不得不佩服典狱司高效的办事效率。
她不过提出了意见,道出一个方案,然而短短时间内,典狱司就罗织成网,使得一个设想变成为一个正在实施的计划。
可见典狱司在苏炼手中,已经化为一把高效且有用的刀。
谁能想得到这把刀是握在一个出了名病弱的男子手中?
你若对典狱司心存防备,自然会生出莫大压力。
但如若典狱司站在你这边,那么就会有一种万事顺手的畅快感。
就好似此刻,卫珉心底就是这般复杂。毕竟卫家与典狱司关系素来微妙,纵然说不上是敌人,可也和朋友没什么关系。如今典狱司如此行事,亦使得卫珉心尖儿不免浮起了几许的感慨。
典狱司为陛下鹰犬,风评不佳,行事素来霸道凌厉,本就是一把极为锋锐的刀。
然而这把刀如今到了苏炼手中,却似锋锐到了巅峰。
苏炼身影也是浮起在林滢心头,苏炼病弱,偏又一身锋锐寒气,生生将典狱司这把刀催得锋利无双。
林滢因为事忙,也飞快压下了心中一缕异样,不去多想。
她翻阅之间,蓦然心尖微微一动。
“今日午时,有一个叫王进的员外郎,曾经寻过祁郎将。据说是想趁机做些药材买卖,恳求祁郎君疏通路子。因为今日梧州城全城戒严,得了官府临时发放的凭引,方可开铺。不过这个王员外为求这份浮财,居然哀求到祁郎将面前。”
表面上看,这不过是寻常走关系,但是林滢却是觉得这个到访并不寻常。
祁华才脱了梧州备营,入了兴策军。不错,卫馥是看到了祁华跟裴怀仙勾勾搭搭,可别人并不知晓。
祁华才入兴策军,并没有来得及经营什么关系,又跟梧州备营闹得有些僵。
王员外广撒网撞运气也还罢了,可今日是梧州正式戒严第一天,他却求到了祁华跟前。
林滢略略皱眉,自然觉得这其中不免有些个古怪之处。
林滢忍不住问:“这个王员外,跟祁华难道很熟悉?”
哐当一声,卫馥头顶上箱子又被打开。
此刻天色已晚,裴怀仙点了灯,灯火扑在了他面孔之上,使得他那天生的下垂眼显得越发阴冷。
他唇角却好似带着一丝浅浅的冷笑。
一个人如若长期躲在一个狭窄幽闭环境,就会对时间失去感觉,就会不知晓过了多久。比如距离上一次见到裴怀仙,是隔了一天,还是两天?
不过卫馥知晓间隔并没有那么久。
她内心有默默数数,一来是稳定自己情绪,二来是用以判断时间。
因此她估算得出,距离上次裴怀仙打开箱子也不过半日。
黑夜就好似有一种力量,能使得一个人内心之中一些晦暗黑暗的情绪展露出来。可能太阳的起落本就会对人的情绪造成一定影响。
那么卫馥就会觉得,这个时候的裴怀仙其实更加危险。
裴怀仙的嗓音夹杂着一缕干冷:“阿馥,你在箱子里呆了这么久,也应该出来走动,活泛活泛。”
他甚至向卫馥伸出手。
卫馥说了声有劳,然后借力站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酸,险些站不稳,却竭力保持平衡,不露出落魄之态。
裴怀仙仔细的观察着她。卫馥本来有着鲜润的唇瓣,可这片嘴唇因为一天多没有饮水,已经开始发干开裂。
人可以饿上两天,可喝不到水却是十分的难挨。
但就算如此,卫馥一双眼睛却犹自十分的明亮。
这样的明亮源于卫馥的不屈服,她并不想这么便死了。
一个女人到了这个地步,犹自能维持这样子的一份冷静,也让裴怀仙生出了一份新奇。
毕竟他离开卫馥时候,卫馥还是个不是很成熟的女孩子。
卫馥足上缠着铁链,离开箱子并不容易。所以他蓦然伸手,扶了卫馥一把。
卫馥反应也并不是很大,并没有受惊似的将他手掌甩开。
这样的反应让裴怀仙觉得有些意思。
他扶着卫馥在桌边坐下,态度竟显温文尔雅。
可是此刻裴怀仙盯着卫馥,却好似猫盯着老鼠,带着一缕恶意满满的玩弄之意。
裴怀仙盯着卫馥的嘴唇,当然看出卫馥甚为干渴,不觉柔柔声引诱:“阿馥,你是不是很口渴,要不要用些清水?”
他就是想要瞧瞧卫馥是否能抵御饥渴本能,会否因为自己一句话流露出渴望和乞求。
可卫馥只平静回答:“有劳了。”
裴怀仙故意刁难:“可是我这儿偏偏没有水了。”
卫馥也不生气,回答:“那也无妨。”
她平静得像一泓静水,波澜不惊。裴怀仙的刻意激怒仿佛锤在一团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力气。
卫馥这样的反应,使得裴怀仙决意给她一点小小的甜头。
只见裴怀仙倒了一杯清水,放在卫馥面前:“我骗你的,区区清水,我这儿怎么会没有?”
卫馥道了一声多谢,她双手仍被束缚,只吃力用手指头握住这杯水,送到了自己唇前。她很口渴,可是却喝得很慢,一点点将水咽下。如此一来,自己才能最大程度的品尝这杯水。
这说明她还很理智,很能自控。
然后裴怀仙却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咱们很久没有一起叙旧了。”
他说话略顿了顿,然后眼睛里流转出回忆光彩:“上次我们说到哪儿了,说我虽然隐姓埋名,踏入了卫家,可是我还是舍命救你,这是我心中真情所致,我十分爱惜于你。当然,你自然也是值得的。”
卫馥的手掌被裴怀仙握着,感觉自己双手好似被毒蛇信子拂过,十分难挨。
可是裴怀仙嗓音里却是柔情款款:“我为你如此拼命,不过你待我也是真情实意。那时候我身受重伤,你也是尽心竭力照拂我。就像现在,你口渴时候,我给你一杯水喝。而在那时,我何尝不是很口渴?”
“我受了重伤,流了很多血。这失血过多的人,自然会十分口渴。你也给我喂了水,好生照拂于我,我岂能不如此相报?”
他这样儿说话,好似两人当真是故人重逢,情深意重。
裴怀仙似真似假说道:“你那时候是不是喜欢过我?见我离开,是不是很伤心?”
卫馥没有回答。
当年是不是动了情不重要,裴怀仙听不得不是,可说是又像是在乞怜。
她不回答,裴怀仙竟显得很宽和:“当初是我为了大业,不得不离开。你心中记恨,也是再所难免。你为了气我,寻了祁华,跟他耳鬓厮磨,亲热得紧。我不怪你,可心里却很是嫉妒。”
这时候有人以特有的暗号轻轻敲门几记。
裴怀仙竟笑了笑:“咱们刚刚说到这儿,你心心念念之人居然来了。”
门打开,祁华就踏入了房中,此刻祁华面颊苍白一片。
当祁华见到了被俘虏卫馥时,更身躯猛然一震,流露失魂落魄之色。
这样的场景虽在卫馥意料之中,可她心里还是十分难受。
不过卫馥之前毕竟已经见过裴怀仙和祁华私会,冲击程度尚不至于让她失态。
祁华此刻却是生出恼怒,面露忿色:“裴怀仙,你不要太过分!你如今不过是朝廷钦犯,你难道不怕苏司主手段?”
祁华虽是被要挟而来,但他可能觉得裴怀仙有求于自己,说话也不免大声些。
祁华内心也很复杂,甚至浮起一个念头,心忖我要不要趁势救救阿馥?
可他那点儿心思在裴怀仙面前何等浅薄!甚至卫馥从前其实也对祁华的心机了然于心。
裴怀仙手指比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不由得说道:“祁郎将,你那么大声做什么?你若惹恼了我,这王员外府上都是我的人。我一声令下,将你剁碎了喂狗,岂不是还要挑第二个人助我出城。这样一来,是不是很麻烦?”
祁华蓦然意识到自己处境,想到自己入内时连随身兵器都被搜了去,不由得如遭雷击,冷汗津津!
裴怀仙上一刻和风细雨,下一刻却蓦然一耳光抽过去,将祁华踢踹在地!
他厉声说道:“你现在充什么威风,莫不是忘了,当初是你舔着我鞋底,想要摆脱卫家,加入兴策军。只要我放出风声,苏司主就会知晓你是我引入兴策军的。”
“还有就是赵府死的那个婢女程芷,是你助交南密探和李玉珠陷害赵月,弄湿了赵月衣衫,使得她不得不去换衣。”
“对了,你还知晓卫家曾经跟任天师私订盟约,知晓这个天大的秘密。现在他们都不知道你是知道了。如若卫家知晓你偷听,一向光风霁月的卫家会不会饶了你?纵然卫家能饶了你,那个为护梧州安宁的苏司主,也不知晓会不会为了顾全大局取你性命。”
“这理由我都替苏司主想好了,因为你跟我是有所勾结呀!”
裴怀仙每说一句,祁华面色就难看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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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说得近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