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十四年前,任天师发动了奉天之乱。如此危时,玉辰王奉命前去平乱。
一个人若要战胜一个敌人,便需了解这个敌人。
那时他是平叛主帅,自然是要去了解莲花教的组织构造,任天师又是怎么驱使他那些下属,这位莲花教教主又有着怎么样的权力。
他收罗了“血蝶”这个密探,听着苏炼向他描述任天师又是怎样的玩弄人心。那恶魔运用种种手段,使得旁人落入彀中,为他所驭。
了解得多了,玉辰王内心之中浮起的居然不是厌恶——
他内心深处竟隐隐有些羡慕
羡慕任天师在莲花教中权力,莲花教上下更视任天师如神明一般。
皇兄哪怕做了皇帝,恐也没这份无上尊荣。
大胤以儒术治天下,于是便有许多讲究,更使得那些读过书的臣子有许多发挥余地。
如若罢黜儒术,以神学治国,那才是集一国权力于一身,可谓风光无限。
任天师并不是玉辰王的敌人,而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玉辰王内心深处极可怕的欲。
任天师已死,可邪恶的欲就像是死去任天师的灵魂,又这般死灰复燃。
玉辰王举起那张任天师生前戴过的银鬼面具,如此戴在脸上。
面具狰狞,宛如莲花教教主任天师死而复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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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杀人诛心◎
今日玉辰王发动叛乱, 这本就是一桩猝不及防的事情。如今这样的叛乱中,玉辰王又戴上那张当年轰动京城的银鬼面具。
于是在场御前侍卫纷纷面露异色,只觉得今日种种可谓不可思议。
玉辰王蓦然低笑一声,缓缓说道:“皇兄, 我可是许久未曾踏入这太乾殿!我虽是侯氏血脉, 可是离开京城权力中心也太久太久。久到我以为自己是个庸才, 所以这么不堪早就。”
那些言语从面具后道出来, 也许是因为这张银鬼面具确实是可怖, 连那些话语也似微微变调, 透出了些诡异之声。
联想到十多年前传闻, 众人更心生寒意,竟隐隐觉得好似真有一个恶灵隐藏在这银鬼面具之后。
这银鬼面具后的一张眼却微微猩红。
很多年前事情涌入了玉辰王的心头,使他不由得心火焦灼, 甚为愤怒。
十四年前, 明华帝刚刚继承皇位时,曾经拉着玉辰王的手许诺。
说什么他若生出不幸, 还要自己这个弟弟挑起这大胤江山。
那时明华帝三十来岁,长子夭折, 最大的儿子才刚刚十二,根本还是个孩子。
国有少主, 必然容易生出动荡,更不必说那时大胤风云飘摇, 危机四伏。
如若京城危急, 明华帝战死。那么一个手握重兵的弟弟,总比一个十二岁的儿子要强。
彼时明华帝说得情深意重, 感人肺腑。
可是实际上呢?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
玉辰王面颊流淌了一抹恼意, 心下更是愤恨之极!
他立下不世之功, 结果换来了十多年来的投闲置散。
所以如今,他要将别人欠了自己的东西一一讨要回来!
他不觉怪声说道:“皇兄可还记得,当年发生奉天之乱,弟弟前去平乱时候,你这个哥哥跟我是怎么说的?你说兄死弟及,这大胤的皇位应该落在我的身上,而不是给旁的什么人。”
如今双方已成僵持之势,杀戮暂停,空气中却尽数是紧张的气息,所谓一触即发。
明华帝绷紧了脸蛋,面颊之上亦生出了一丝冷怒:“侯宣,你这么些年,想来也是将这些记在心上,故而早就心生叛逆之意。”
“要做一国之君,德也非常重要。你瞧瞧你如今,和莲花教的邪徒混迹一处。这些难道是一朝一夕的事?早在十二年前,你便已经有意收罗莲花教的势力。你如此品行,我如何能将大胤江山交在你的手下?”
“你做下如此勾当,我废你权势,让你在京城安享荣华富贵,甚至饶了你□□之罪,那已经是仁至义尽。”
当年大胤的江山风雨飘摇,先帝急怒攻心,就此匆匆去了。
明华帝匆匆即位,到手的也不过是个烂摊子。
一个国家动荡不安时,掌舵人应该是一个成年人。
那时明华帝说这些话,未尝不是真心实意,可能他并不是在画饼,而是当真想过兄死弟及。
可是人心易变,到了后来,叛乱被平,大胤越来越安稳太平,明华帝的儿子们也开始长大。
那么明华帝心里想法自然会生出一些改变。
加之玉辰王私底下网络莲花教余孽,又虐待府中婢女。
他这个陛下连最后一丝愧疚也是荡然无存。
非他背诺,而是玉辰王不配!
他也念及旧情,只削玉辰王手中权柄,并未将这个立下大功的兄弟落罪下狱,那已经是天大的宽仁!
可未曾想到,事到如今,玉辰王居然举事反叛,甚至杀入宫中!
他只听着玉辰王侃侃而谈:“这五龙卫五万余人,历来皆是大胤皇族亲兵,由皇兄你一手掌握,如今拱卫京畿重地。皇兄只需两日便能召唤回京城,更是大胤京城最后一处屏障。可你未曾想到我三千兵马化整为零,攻入京城,接着就掌控大局!”
“现在你不正在我手中?难道你要这太乾殿中染血,搞得天下大乱?臣弟倒是于心不忍,所以提出了一个于国于民皆有好处建议。那就是皇兄应当年之诺,写下一旨诏书,将皇位传给我!”
明华帝闻言,蓦然嘿嘿冷笑,眼中利光吐露:“朕确实资质平庸,这些年治理大胤,只求天下平顺,也未曾开疆拓土,立什么不世之基业。”
“这朝廷之事,我多取中庸平衡,并无新奇建树。后宫之中,确实也贪新有一些年轻内宠。”
“我不是什么值得大胤史书歌颂称赞的明君,终归还算勤勉,还算要脸。”
“可朕这样的国君,要比你这样的人强上千倍万倍!”
“勾结邪魔外道,面似恶鬼,手段残忍。你若为君,只怕大胤百姓要坠入这炼狱之中!”
“朕绝不会写下这样诏书,更不会在这张诏书之上落盖印玺!你大可将朕杀死,让朕做个无头天子!”
明华帝这些言语掷地有声,连同身边亲侍都似受其鼓舞,不觉流露出视死如归之色。
玉辰王那张银鬼面具之下却似发出一声轻笑,似是嘲讽。
只见玉辰王轻轻一挥手,一人被五花大绑,这样子押上来。
这落入玉辰王手里俘虏,竟是六皇子侯宣!
只见侯宣面颊苍白如纸,脸色十分难看!
玉辰王嗓音里亦不免添了浓浓的嘲讽:“皇兄,你既得了典狱司消息,想来定会知晓六皇子做过了什么。诸子之中,你最喜欢的就是这位六皇子。你悉心栽培,有意立他为储。我这个皇弟被投闲置散,不就是为了给你亲儿子铺路?”
“你要自己这一脉,承袭大胤正统,想受亲儿子香火。当然宣儿亦是十分上进,整日里结交朝廷,结党营私。这些关系经营,自然要花数不清的银钱。你知晓你这个亲儿子为了多拢银钱,究竟做了怎么样勾当?”
侯宣身躯一颤,不觉垂下头去,竟似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玉辰王却是带着满满恶意刻意讥讽:“刚才陛下说我这个皇弟勾结莲花教,这样子结党私营,是怎么样的十恶不赦。可是你的亲儿子呢?他为了区区银钱,就私卖逍遥散,戕害无数大胤百姓,何尝不是与莲花教勾勾搭搭?”
“怎么你便想将他立位储君,我却不配?”
明华帝面颊之上终于流转痛楚之色!
六皇子侯宣乃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他确实也寄以厚望,乃是明华帝最中意的储君人选。
而侯宣感觉自己有希望,那也是十分卖力,竭力争取!
然而这一切被玉辰王看在眼里,自然使得玉辰王心底升起极深不甘以及恼恨!
他布局相诱,倒要看看这六皇子能有多清高!
六皇子被利益所诱,为图财帛,便与莲花教合作,一并贩卖逍遥散。彼时他并不知晓,这隐藏在莲花教之后那人,赫然正是玉辰王。
如今六皇子被押了出来,明华帝面颊之上好似被啪啪打了两巴掌,颇具威仪的面孔之上终于透出了几分难堪。
众侍卫不知内情,有些面颊之上也平添几分惊疑。
玉辰王甚至轻轻侧身,对一旁的尹惜华说道:“尹惜华,你牵涉其中,想来对六皇子所犯之罪甚为清楚。”
尹惜华轻轻欠身,然后和声说道:“六皇子与世族之中的杨瑾、温元恕等勾结,以锦州为中心,贩售逍遥散。他不但勾结莲花教,还以自己显赫皇族的身份拉许多贵胄子弟下水。如此作为,简直是令大胤皇族蒙羞。”
尹惜华如此言语,简直是当中撕破六皇子体面,使得侯宣十分尴尬。
虽沦为阶下囚,侯宣却蓦然抬起头,大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此事是我侯宣一人所为,父皇并不知晓。且知晓此事之后,已经将我投闲置散,你休得——”
他话语未完,接着便蓦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只见一条胳膊离身,跳落在地,手指犹自轻轻颤动!
玉辰王不是一个能听得进别人废话的人,此刻他抽出佩剑,利落一挥,竟生生斩断了六皇子一条胳膊。
那剑锋上沾染了斑斑血迹,宛如猛兽的利齿,好似可以随时能择人而噬。
侯宣已经疼得额头冒汗,面颊极白。他养尊处优,何事受过这般痛楚,也是再说不出什么硬气的话。
玉辰王面颊后一张面孔目不转睛的盯着明华帝,并未错过明华帝面颊上一缕不忍之色。
这世间帝王,也终究是人。哪怕明华帝已经知晓这个儿子在外害了无数性命,此刻见其断臂,也不由得心生不忍。
玉辰王心头不由得升起了一缕快意!一时之间,他只觉甚为畅快!
明华帝面露不忍,旋即面色转沉,口中只说道:“正如这逆子所言,他犯下大错,朕已将他投闲置散,以后更是要好生追究——”
只是剩下来的话,明华帝好似就卡在了喉头,竟说不下去。
因为他看到一道明晃晃血淋淋的剑尖从六皇子的胸口透出来。
玉辰王已至六皇子的身后,一剑透心,从后背刺透胸前,露出了血淋淋的剑尖!
六皇子已双眼发直,喉咙发出咯咯声音,已经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玉辰王抽出了剑,六皇子身躯便软绵绵的瘫倒在地,宛如一团烂泥。
玉辰王手握沾血之剑,然后一脚将六皇子的尸体踢开,冷笑说道:“臣弟已经替皇兄追究了,不必再如何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