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她有礼貌的拒绝尹仲麟,以免拒绝后成了仇。
那时她还不想嫁尹仲麟,她放不下任天师。
可尹仲麟却没有被温凝这些话送走,他向前一步,握住了温凝的手掌。
尹仲麟握得很紧、很紧——
他认真说道:“成婚之后,我绝不会提这件事,亦不会让别人提。你想多了,我这一生,是绝不会违逆这个承诺。”
温凝并没有很相信,也并不觉得尹仲麟会做得到。
可母亲劝说,她也有非嫁给尹仲麟不可的理由。
她虽是个女儿身,却也隐隐知晓梅花会的存在。
别说怀下孽种,单单她失贞这件事,只怕父亲就不能容。
母亲已经委婉的劝诫自己,说温应玄是个心硬的人。
其实不必母亲说,温凝也是有几分明白。
于是那时候这桩婚事,就成为了温凝的救命稻草。哪怕心为所迷,可谁也不能拒绝活下去。
所以温凝反手握住了尹仲麟的手,说了一声好。
她原想成婚几年,等尹仲麟心生嫌隙,和离就是。
却没曾想,自己人生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福分。
成婚之后,尹仲麟确实对她极好,待她极是温柔。
慢慢的,她竟从那个可怖的过去挣扎出来,渐渐清醒,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了正常的环境,又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
于是温凝也从被洗脑的状态恢复为正常人。
成婚多年,尹仲麟确实只字不提当年之事,亦并无小妾通房。
直至尹惜华身世曝光,尹仲麟虽气得逐走尹惜华,却也没跟温凝提半个字,待她亦是如初。
说她心硬也好,纵然自己儿子遭遇了不幸,却试出了自己有个这么好丈夫,证明她这一生终究有几分福气。
哪怕知晓自己生下的是个孽种,尹仲麟也并无半点见怪。
甚至尹澈宁被自己所生孽种害死,尹仲麟亦安慰她、开解她,并无半分见怪。
哪怕膝下无男丁可继承香火,尹仲麟也并无纳妾之心。
甚至温凝主动提出,尹仲麟也断然拒绝。
那时温凝瞧着尹仲麟头上花白的发丝,她突然很想哭。
尹仲麟不算是个宽厚的人,对旁人并不宽容,可是,他对自己很好,很好——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她不可能走出任天师的阴云,慢慢清醒过来。
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子做到这般,怎么样都值了!
这个男子,是她此生唯一的善意以及希望。
直到,尹仲麟收到了一封信。
那些藏于地下的秘密被翻出来,夹杂着腥臭与不堪。
那年温蕴归来,别人都知晓她被掳和失贞,却并不知晓掳走温蕴的是任天师。
那孽种也是任天师的。
彼时温蕴是任天师的情人,对任天师十分迷恋,送走时候还哭哭啼啼。
最重要是,温蕴离开时候,已经是怀了孕,她知晓的。
可尹仲麟却不知晓,直到这封告密信告诉了他。
成婚多年,尹仲麟从来没多问一句温蕴被掳之事。尹惜华身世暴露后没有问,尹澈宁死时候也没有问。
可是现在尹仲麟终于问出了口。
他问:“蕴娘,当初成婚时你并未验身,我知晓你失贞,却不知晓你已孕。可是,你知道吗?”
温蕴被质问时,心头巨震,竟也说不出话来。
尹仲麟嗓音也微微发涩:“你失贞,我不在意。你因此怀了这个孩子,那也不是你的错。可那孩子月份还小时,你为什么不落了他?你想留下这个孩子,你喜欢的是任天师,所以想给他生孩子?”
温蕴拼命摇头,她说那时恐莲花教报复,她不敢得罪任天师。可她心里心虚,因为孩子月份小时,她还沉溺于任天师的控制之中。等她渐渐清醒过来,孩子月份也大了。
那时尹仲麟面上喜气洋洋,欢喜无限。
那时她抚摸肚皮,也有些许微弱的怜悯,可能那是对尹惜华唯一的母爱。
等孩子生出来后,那种女子因为怀孕产生脆弱却渐渐消失,孩子越来越大,她越来越不喜欢。
她的心虚浮起在脸上,令尹仲麟十分失望。
尹仲麟悲苦说道:“我一辈子这么喜欢你,你是怎样待我的?”
丧子之后,尹仲麟嗓音里已经平添几分苍老,他头发和胡子都开始花白。
然后,从那日开始,尹仲麟再没跟自己妻子说一句话。
已经好几天了。
温蕴的泪已经流尽了,她眼底流淌了一抹死气森森的绝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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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她似乎从未曾真正逃走过◎
温蕴脑海里亦不觉浮起了任天师的身影。
那道身影曾经在温蕴脑海里很模糊, 如今却是开始清晰起来。
“阿蕴,其实你离开了,跟留下来也差不多。你是我的女人,此生此世, 是绝不能背叛我的。”
但温妍却背叛了任天师, 因为她的心已经不在任天师身上, 她恨不得那孽种离自己越远越好。
每当温妍窥见尹惜华那张俊美得过分妖异的面孔, 她的心里便生出了一抹惧意, 好似从这个孩子面孔上描绘出恶魔的痕迹。
任天师曾经领着温蕴见过背叛他的女人。
那女郎已经死了, 她胸口被尖锐之物划了一朵血莲, 斑斑血痕艳得触目惊心。那朵血莲的中心正是女郎的心脏。
一把匕首就刺中了心脏,从血莲花的中心这么刺进去。
任天师说话口气里带着淡淡的悲悯,仿佛竟有些悲天悯人的味道:“无论她犯下什么样的错, 只要她肯在心口描绘一朵血莲, 然后自裁,那便能洗涤自己罪过。那么无论任何过错, 我都会原谅她。”
那个“背叛”的女郎是自尽身亡。
然后任天师微笑着对温蕴说道:“阿蕴,这份宽待, 你也是有的。”
当时温蕴鬼迷心窍,听着这些话, 也并不觉得有些什么。
可是等她渐渐清醒过来后,想着那时候的情景, 却不由得不寒而栗!
那个不知名的女郎曾经也清醒过, 想过背叛。
可是到最后呢,她还是在莲花教中忏悔, 乃至于最后自尽。
这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更令人毛骨悚然。
可如今曾经的不可思议, 似乎也是可以理解。
她手指捏着那朵鲜润的血莲,这样痴痴瞧着。她忍不住想起任天师的话,说自己离不开,逃不掉。
——所以她才遭遇种种不幸!
爱子惨死,丈夫离心,还有其他种种灾祸。
温蕴身躯轻轻的发抖,任天师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可是她似乎从未曾真正逃走过。
她痴痴想,自己的人生不应该有那些希望。
忏悔吧,不然也许还有更为可怕的事情发生。
如此种种,使得温蕴遍体升起了一股子凉意,不觉浑身发寒。
这指尖握着血莲,就是任天师不死不灭的凭证。
那个俊美的妖物,仿佛在虚空看着自己,淡淡微笑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于是温蕴发颤的手握住了匕首,她衣衫被自己解开,露出了雪白的胸口。
然后温蕴划上一道,是描绘血莲的一片花瓣。
鲜血就这样子开始渗出来。
此刻风雪就这般吹在了尹仲麟的身上,这般劈头盖脸,斑斑雪花飞舞,似与他已经开始斑白的发丝融为一道!
阿蕴,阿蕴——
这样几日过去,最初的怒火渐渐消散,他内心渐渐多了些苍凉酸楚。
这么些年,他十分爱惜温蕴,那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而温蕴亦是温柔体贴,跟他夫妻和顺。
如果没有那桩旧事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他们本应该是对恩爱夫妻。
这几日不理不睬后,他忽而生出一个念头,想阿蕴性子素来柔弱,这几日必然难挨。
到底是多年恩爱,尹仲麟心里忽而软了软。
怒火退去后,平日里的好处倒是重新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