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不过既然钟盈面颊并无被人强灌下药动粗痕迹,口腔之中更无药物残留。
林滢心中一动,便有了个想法。
钟盈夜里要讨喝水吃食必定要惊动丫鬟。这冬日天冷,钟盈总不能吃一口冷茶。这些京中娇客半夜里要喝水,必定是暖炉上烧着的。
与其说是食物上动手脚,林滢觉得香炉里倒颇有可能。
香炉早熄,林滢摸着也是冷冰冰的,除了阴火烧香料留的一堆灰,还有半片未烧尽的树叶?
林滢心里微微一动,她不识得这片叶子是什么,于是小心翼翼收集在证物袋中,等寻一些懂行之人检查。
然后林滢拿起了剪子,剪开了钟盈那已经血迹斑斑衣衫。
之前林滢已窥见钟盈身上多处刺创,如今剪开衣服,更能尽览无遗。
钟盈身上刺创有十三处之多,至于匕首在身躯上划痕更是十分之深。凶手下刀颇狠,割伤处皮肉翻起,甚至可窥皮肤下的脂肪。
方才在碎裂衣衫遮掩下,这朵红莲还若隐若现。
如今伴随林滢动作,一朵十分鲜润的红莲则全无阻隔展露于两人面前。这么一朵血淋淋的血莲就在这女尸身上绽放,观之也不由得觉得颇为诡异。
卫馥瞧得眼皮微微一跳,心尖儿颇不是滋味,她飞快说道:“血莲是莲花教标志,这些邪祟当真是纠缠不休!”
林滢如今对莲花教也算是颇多了解,她缓缓说道说道:“血莲在莲花教中是尊贵之物,等闲不能将血莲纹上身。有资格以此等仪式向莲花教教主谢罪之人,必定是与莲花教教主有所纠葛之人。”
想到了这儿,林滢面颊微微一白。
她这时候还不知晓温蕴已经死了,而且温蕴死前,胸口亦有了那么一朵血莲。
她若知晓,也不过是更为惊讶。
因为莲花教在任天师死后,便再没有别的教主。
因为许多人都相信任天师不死不灭,莲花教也没必要再立什么教主。
温蕴也还罢了,可这钟盈正当妙龄,又如何会怀上鬼胎?
想到了钟盈的举止诡异,眼前这桩血淋淋的凶杀案似笼罩了一层似有还无的神秘。
林滢旋即压下了心底这点儿微妙,觉得自己也不应该信这些个装神弄鬼。
所谓死者不能复生,既然苏炼说任天师是他亲手斩杀,那么任天师一定就死了。
那么这件诡事的答案也只有一个,就是有人装神弄鬼!
死去的玉辰王欲借莲花教之力,不也是满口谎话,自称是任天师附身?
任天师活着时可能是个凡人,死后倒是被无限神话,在别人心里宛如邪神一般。
这说到底,也无非是因为许多人对任天师心生羡慕,想要任天师在莲花教中那等至高无上的权势!
那些念头在林滢心尖儿划过,使得林滢又恢复了冷静。
她倒是留意到了一桩不合常理之事,那就是死去钟盈的切伤似乎有些不合常理。这些切创一端浅,一端深。可凶手一刀这么挥去,伤口本应该呈现双端较浅的菱形。如今这组成血莲花的切创大多呈纺锤型,而且下浅上深。
林滢这般比划一番,只觉得颇不顺手。
念及于此,林滢心里蓦然一动。
她从自己工具盒里取出苏炼做的那把磁性刷,在匕首柄上扫了扫,于是指纹跟部分掌纹就展露出来。
卫馥之前在梧州,那是已经见过林滢这桩验痕手段,故而见到指纹浮出倒也不算惊讶。可当卫馥凝神一看,面色却也是禁不住渐渐变了,一张面孔之上也不觉流转了几分古怪。
这把凶器的刺柄之上,清晰和辨大拇指指纹是朝外,可见行凶之人是反手握住匕首。可如此行凶,颇不顺手,而且要形成由下往上的纺锤型划痕更为困难。
卫馥掏出自己匕首比划了两下,始终觉得有些不对。
林滢提醒:“如果,握住这把匕首的是钟盈这个受害者,而不是死者,这样握刀自裁,是不是顺手了许多?”
卫馥先是一怔,旋即摇摇头:“可钟盈身上除了那朵血莲花,还有十余处刺创,这些刺创虽未致命,却也是刺得十分凶险。人始终是贪生怕死的,更不必说她这样的京中娇客!哪怕她一意求死,也绝不会一下子刺自己那么多记,平白受这许多痛苦。”
“还是,这身上其他伤并非她所为?”
林滢回答:“她身上其他刺创与心口致命一刀吻合,确实是同一件凶器所为。一个人理智正常时候自然不会这么折磨自己,可若钟盈不正常呢?”
“她死前面色惊恐,流了大量汗水,而且口中垂涎,还有一些呕吐物。若不是她突发疾病,就是被人下药。可能,她对自己动手时,神智并不算多正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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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杀母留女?◎
卫馥听得微微发怔, 她也知晓有些药物能使得人神智错乱,行为癫狂,乃至于不知疼痛。
只不过卫馥总归是听得多,真正见识却少。
梧州大牢倒是有一些令人神思恍惚之药, 方便拷问犯人, 套取口供。可若说到令人神智失常, 乃至于不知晓疼痛, 甚至于连刺自己十余次犹不知畏惧。
林滢推断固然是合情合理, 可是这样药物终究有些匪夷所思, 故而卫馥也还有所保留。
当然林滢自己也并不十分确定。
这只是一种推断, 且林滢自己对之也颇有保留。
毕竟林滢对医道尚有不通之处,并不能确定自己在香炉中寻到那片残叶真有什么古怪之处。
她隔着布吃力将匕首扯出来,又比划了这刺创, 确定凶器是这把匕首无疑。然后, 林滢方才将这把匕首给收入证物袋中。
林滢将钟盈的上衫剪开,又翻看了钟盈后背的尸斑, 虽然尸僵程度比较快,但结合尸温和眼睛浑浊程度, 故能确定钟盈的死是两个时辰前。
也就是卯时初。
林滢喃喃道:“卯时初?这个时辰,镇南侯府也应该有下人活动了。”
卯时初也就是五点左右, 这时候镇南侯府的粗使下人已经要开始打扫庭院。厨房里的厨娘也要开始烧水做饭,备主家早食。
如此一来, 如若当真有什么动静, 这镇南侯府上下亦是应当有所察觉。
卫馥也能懂一些林滢的言外之意,不觉说道:“钟盈面颊并无瘀伤, 口腔和嘴唇也并没有破损。如此, 也不像是被人捂嘴, 又或者是被什么塞住了嘴唇。而且她面容狰狞,不像是在昏迷中被人杀害。如此种种,当真很是古怪。”
林滢也提出了一种可能:“也许,是因为那时她深陷极度的惊恐之中?一个人如果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惧之中,这个人有时候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么钟盈死前大量出汗,容色惊恐,口中流涎,似也对得上。
只不过林滢也不算十分确定。
钟盈下裳尚算整齐,只看衣衫,并无外伤。
不过,床榻上倒是润湿一片,是钟盈的尿液。
钟盈临死前不知晓经历了什么,导致她大量出汗至于,进而失禁。
林滢想到了自己那个推断,脑海里也浮起了吓尿了这个词,不过也不确定。
她想起了之前凌妙清跟自己说的话,说钟盈可能有身孕,故而惶惶不可终日。
只是钟盈究竟有孕无孕,凌妙清也是在云里雾里,并不是十分了然。
凌妙清原本寻林滢来,本是想要知晓钟盈是否怀孕,还有钟盈身后威胁逼迫之人究竟是谁。
林滢也略通医道,把个怀孕的脉象倒是容易,本不会出什么错。
可是如今,钟盈已经身死。林滢摸过钟盈肚皮,倒是颇为柔软,也摸不出什么端倪。不过古人摸肚验孕本就并不科学,也没什么准确度。
好在这次,林滢本就是有备而来。
古人验孕之法,也不算全无科学。
这大胤宫中验孕,就是用一种特制的绵纸。若妇人未有身孕,这棉纸沾染并不会变色。可倘若是个有孕的妇人,如此沾之,绵纸就会变成红色。
这宫里日常验之,从无差错。
因为妇人一旦怀孕,尿液之中就会有一些雌激素之类物质。乡间还有专门花钱买孕妇尿,以喂牲畜。
那些炼丹方士或有所觉,将孕妇尿称之为胎元,也用以炼药之用。
林滢用这样棉纸沾染了钟盈失禁流出来的尿液,棉纸却并无变色。
就像之前请的李大夫所说那般,钟盈确实并未怀孕。
卫馥眼见林滢检验钟盈是否有孕,也隐隐明白了什么。不过对于这些私隐之事,卫馥并未多问。
林滢再检查钟盈隐私之处。
所为□□不过是女子流淌经血处小孔周围的膜瓣,因为每个人体质不同,形状也不相同。不单单是夫妻之乐,有时过于激烈运动亦会导致出血。又因体质不同,有些形状的膜瓣就算经历了人事,也未必会破裂流血。
只能说因为古代女郎成婚较早,身子又比较娇弱,此处膜瓣因初次经人事破裂机率比较大,若以此来判断是否经历人事,也有诸多干扰,其结果也并不能准确,
所以林滢只能判断,钟盈私密之处没有近期形成的撕裂伤。
而且林滢替钟盈验遍全身,并未发现钟盈有什么被虐待痕迹。
如果今日钟盈还活着,如果钟盈不是死得这么的诡异,那么今日她跟凌妙清前来,很可能觉得李大夫的死是一种巧合。
而钟盈说那些话,不过是她的心理问题。
可现在,林滢心中却是疑窦重重。
她忍不住喃喃问道:“阿馥,你来京中有几月了,不知对这位钟家小姐是否了解?”
卫馥只说道:“她虽是公主身边侍读,可我入宫时,她已不在永安公主身边侍奉,故而了解的并不是很多。”
林滢听到了关键词汇,蓦然向卫馥望去,不觉轻轻说道:“钟盈曾是永安公主侍读?”
卫馥微微一怔,然后说了声是。
林滢继续问道:“阿馥如今你是永安公主身边近侍了,未知在你眼里,永安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卫馥已经听出了林滢嗓音之中的怀疑之意,若换做旁人询问,她必定不会回答这样微妙的问题。
不过卫馥跟林滢交情自与旁人不同,故而也能跟林滢说一些掏心窝子话。
她说道:“公主虽是女儿身,不过却能在宫中凝聚一批女侍,也算是颇有权势。不过,无论是哪位皇族血脉,卫家必只对陛下忠心,绝不会掺和什么夺嫡之争。因为公主虽是女儿身,可谁知晓她什么时候会投资自己的某位兄长。”
“我在公主面前恭顺、尽心,可是就算是如此,我也知晓有所保留。家中长辈如此叮嘱,让我自己心中有数。而永安公主又是个十分聪慧的人,自然也是明白的,于我也是隔上一层。”
“虽未交心,可她对我也算得上是客气周到,我对她印象也是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