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小聂
之前江承失魂落魄的样子显得十分可怜,仿佛他也有些令人值得同情之处。仿佛让人忘记了,他是一个穷凶极恶,连杀两个无辜女子的可怕男人。
可是现在,江承凶性展露出来,仿佛才显露出他是如何杀人的。
不过江承举止却是出人意料。
他扑向的却并不是林滢,而是躺在床上的江兴。
一条铁链死死的缠住了江兴的脖子,让江兴一张恶毒的老脸憋得通红,竟好似喘不过气来了。
江兴奋力挣扎,却好似一点儿用都没有。
这条铁链甚至是江兴打着江承让他准备的,不过江兴却绝对没有想到,这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在做这些事情时,江兴脑海里浮起了一道身影。他想起了那个人,而那人是他此生最为重要的心灵寄托。
小时候,父亲将自己送给祖父。他被江兴打得头破血流,不愿意服侍了,于是向着父亲哭诉。可江铉呢,他给儿子上过药,可却并未松口,打发他继续服侍祖父。
因为如果换下人侍候,谁知晓会不会走漏风声,让别人知晓他们江家有个杀人如麻的连环杀手。
于是他知道,父亲是不会保护他了。
父亲甚至喃喃暗示:“若他死了,那倒是好了。”
仿佛盼望他杀了祖父,一了百了。
可他不敢,他不敢呀!
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寄托并不是父亲,而是另外一个人。那人对他很好,很好——
可那一日,那人却让自己去死。
那人嗓音却如冰雪般的冷静:“你杀了陈雀,就去杀了江兴,然后自尽。如此一来,我也会觉得你是个有勇气的人。若你不愿,那便不要怪我没有给你机会。如此一来,我便会自己动手,亲自解决。”
然后那人伸手,拍拍他的肩头,说道:“若你肯自己去死,那么我便会看得起你一次。”
就仿佛他吩咐江承去死,还是江承受了莫大的恩赐,值得感激一样。
这一切使得江承身躯轻轻发抖,他觉得恐惧,他更觉得冷。
他不想死啊!真的不想死啊!
那人如此吩咐,让自己去死,哪怕自己对他千依百顺,言听计从,竟也生出惧意。
他第一次没有听从那人吩咐。
那日他回到家,父亲也呵斥了他,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唯一能听他讲话,盼望他活着的,也只有江兴这个恶毒祖父了。
他含糊不清说了自己杀了陈雀的事,江兴却听得两眼发光,然后称赞他是做大事的人,这样子没有错。
之后,便是江兴为他出谋划策,怎样准备杀人所需种种,又去哪儿寻觅猎物。
这不是江兴第一次教唆自己的孙子了,可是从前江承并没有听。然而他从前虽然拒绝了,可那些话却未必没到心里面。他的心里,其实终究是将这些话听进去一些了。
只要杀了韩月蓉,这些事情就会被引导去十四年前。
然后,没有人知晓这是江承下的手。
这一切都是这般顺理成章。
而江兴呢,他也喜欢满城议论自己当年风光事。
可是现在,江承发觉自己错了。
错了,真的错了!祖父根本没办法解决问题,他,他只是个没用的残废。
其实自己一开始就该听那个人的话,依顺他的意见,听从他的吩咐。他早该杀了江兴,然后自尽,说不定那人会高看自己一眼。
啊,他早就应该如此!
江兴已经双眼通红!
他收紧了自己手,江兴身躯这样扭来扭去。江兴听到了咯咯声音,那时自己颈下软骨被勒断的声音。
呼吸不畅的痛苦传来,江兴痛苦扭曲着。
他杀了很多的妙龄少女,可并不代表他不怕死。相反,其实他十分畏惧死亡,害怕死亡。感受到进入肺部的空气减少时,江兴扭动的身躯透出了绝望。
一股尿骚味传来,却是江承在勒江兴过程中,使得江兴失禁了。
几个捕快向前按住了江承时,伴随铁链哗啦啦松开,江兴却已经软趴趴落下,竟一动不能动。
这个恶毒的老人已经被自己一手调教的凶狠孙儿生生勒毙。死去的江兴面颊之上流转一模古怪的表情,微吐的舌头仿佛形成一张逗怪嘲笑的脸孔。
江承也好似脱力一样,安顺下来。
他空洞木讷的表情仿佛有某种欺骗性,让人觉得他已经停止了发疯。
然而江兴好似被另外一个灵魂附身,他蓦然握住捕快腰间的刀,银光一闪,哗啦抽出来。他砍伤近处一位捕快手臂,下一刻他却蓦然挥刀,向着自己颈项挥去。
一挥刀,却是血花飞舞,他生生割开自己咽喉,血液喷洒了一地。
只不过这时,江承脸上却是浮起了一丝奇怪的笑容,宛如解脱般释然,又似有着一种骄傲。
这几下惊变发生太快,简直令人反应不过来。回过神来时,江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眼珠瞪得大大,唇角却泛起了一丝笑容。房间之中浓稠的血腥味儿简直令人作呕。谁也想不到,居然会有这样子的变故。
江铉瞧着眼前一幕,半天没动作。
好一会儿,他才仿佛缓过劲儿来。江铉没多看被勒毙的江兴一眼。他伸出手,摸着江承沾血的脸颊。
江承眼珠子犹自瞪得大大的,他伸出手,替江承合上眼。
林滢回过神来,缓缓说道:“江大人,这么些年你不但知情不报,还让江兴教坏自己的孩子,可真是枉为人父。”
江铉似笑了一下,笑容里有着浓浓苦涩。他想起了小时候时,那时候江兴受了伤,脾气不是很好。江铉还是个孩子,见到母亲离开时候,只觉得害怕。
他只说娘,娘,你不要走。他还想说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只是怕打不敢说出口。可姚红头也不会,好似没听见一样,就跑到了雨里。那时候江铉就知道亲娘不要他了。
江兴虽然脾气暴躁,但是总归把他养大,还给他谋了一份前程,他自然觉得自己并不能出卖他。
其实他长大了,自然也明白了,知道姚红那时候抛下自己走是没法子的事。自己毕竟姓江,哪个女人能把孩子从丈夫家里带走。更不必说,江兴那时候已经不行,他自然不会放过江承这个唯一的儿子。
但小时候留下的印象却十分深刻,更不必说江兴还是个善于挑拨离间的高手。
他摇晃着自己亲儿子,尖声说道:“那女人要舍了我们父子走了,也不要你了,撇了你不管了。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是亲爹来养你?咱们才是亲父子。”
其实他内心深处充满了对江兴的厌恶,恨不得这个爹早死。然而恶人居然长寿,江兴都瘫了,竟一天天苟着,始终不死。
他也厌倦了,又不放心别人侍候,就让年幼的江承代自己侍候。
就像当年母亲一脚踏入雨里,没看流泪的儿子一样。只不过姚红那时候或许还有几分迫不得已,可他却是逃避这一切。
他长大了,比当年走入雨中的母亲更无情。
那么现在发生这一切,岂不是早就在意料之中?
林滢的嗓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江大人,如今我只想知晓,江承为什么要杀陈雀?他临死前杀了自己祖父,分明是为了维护谁。他第一次杀人,必定是他自己主意。只是他跟陈雀无冤无仇,原本不必做这样的事的。”
江铉摇摇头,终究还是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他自然是为了我。这孩子被祖父殴打欺凌,故而更加亲近于我。陈雀尖酸刻薄,四处说我是非。他从蓉儿口中得知,自然是怒不可遏。”
“其实,那不过是个小姑娘胡言乱语,不必十分当真的。可承儿自幼闷在家里,不是很懂这些人情世故。他觉得雀小姐面目可憎,罪无可赦。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并没有教唆他。甚至他做出这种事情,我还狠狠呵斥过他,骂了他一顿。”
“可他受我责骂,反而更依顺父亲的话,于是出手杀了韩月蓉,要了那可怜女孩子的性命。”
林滢听得眼皮跳跳,她就是那种是吗,我不信的心情。
现在江铉轻轻开脱,仿佛这些就是事情的真相。不过林滢却觉得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此刻别人听了也不信,不过他们不信,是觉得江铉为自己开脱,洗脱自己教唆之罪。甚至当年江兴杀人之死,说不定也有江铉的掺和。
现在江铉把自己洗成一朵清清白白的白莲花,说自己只是代隐父罪,并无掺和,看着很像是为自己开脱。
不过林滢的不信,跟别人不一样。
她不信江承杀人的理由是因为陈雀出言不逊。
杀人的凶手是江承,但林滢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怀疑,只是如今并不好将这个怀疑宣之于口。
只不过如今江兴、江承已死,已经是死无对证。江铉非要这么说,林滢自然也并无法办法反驳。
比起江承,江铉这个父亲可就沉静许多,纵然骤逢惊变,亦是回答得滴水不漏。林滢觉得他话虽不多,却显心机颇深。
如今也只好先将江铉下狱了事。
这时杨冲得了消息,亦匆匆赶来,特意来接自己妹子。
眼见杨蕊安然无恙,杨冲面上一抹复杂一闪而没。他向林滢到了谢,便要伸手拉着杨蕊。
岂料杨蕊轻轻叫了一声,伸手将林滢抱住。
本来杨蕊被掳案子已经完结,可此刻林滢心里却禁不住咯噔了一声,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故而林滢不由得说道:“杨公子,令妹被人掳走,又被囚禁半日,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若不好生调理,只恐怕会损其心神,伤其精神。我略通医术,不若让我安抚宽慰一番,待她心情平复,再送她回去可好?”
杨冲似乎有些不愿意,可他终究眼神复杂应了下来。
等离开了江家,卫珉雇了辆马车,送林滢和杨蕊先去陈家。
到了马车之上,林滢方才开口询问:“蕊小姐必定是另有心事,不单单是惊魂未定。那么事到如今,可否告诉我,你不愿意随兄长回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蕊似微微一怔。
林滢缓缓说道:“方才旁人见到你如此情态,只会觉得你受惊过度,故而仿佛连兄长也不认得了,如此惶恐难安。可我瞧在眼里,却不以为然。“
作者有话说:
虽然最近几张剧情很凶残,但还是要祝大家大年初一,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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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臂上梅花染红血◎
林滢分析道:“我观察到你刚被救出来时候, 确实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可你恢复得也很快,在我替你揉穴按摩的时候,你已经止住哭泣了。那时候我还替你把过脉,你心跳已经恢复了平缓, 不似之前那般跳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