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秀儿
林绾:……
哪里有什么同?盟,一切不都是袭氏姐妹自导自演吗!
不过猛然间,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于袭绿烟来说,她自然是想和“澜哥哥”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袭红蕊来说,可未必。
想起?之前院里袭红蕊毫不留情?的几巴掌,林绾悚然一惊,该不会袭红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意识到这点的林绾,瞬间瞪大眼睛,想到宁澜也有可能被拖下水后?,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宁澜对?她还有一丝旧日之情?,早日发现真相,为她翻案。
如果?宁澜也倒了,她们这个?家就彻底倒了,再无一丝希望。
所以林绾双目血红地?看着袭红蕊,声嘶力竭道:“娘娘何必问这样的话,究竟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
“呵。”
袭红蕊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你还真是情?深义重,有情?有义啊,这么说,你是为了林家报复我了?”
林绾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如果?她否认,袭红蕊就会进一步牵扯到宁澜身上。
于是她闭上眼睛,冷冷道:“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
“哈,好一个?成王败寇。”袭红蕊忍不住笑出?声。
随即瞬间暴怒:“将?这贱人打入死牢!”
既然从?头到脚,从?谋划者到执行者,全都认下了,这个?案子自然再无争议,正式结案,盖棺定论。
而这个?案子刚结束,瞬间又牵连出?无数宗案子。
杜婆子谋害皇嗣的手段暴露出?去?后?,突然触动了许多贵妇的心事。
只要在耳朵上轻轻一揉,就可以无声无息地?废掉一个?前途大好的儿?子,连皇嗣都不可避免,那么她们的孩子……
杜婆子在接生方面非常有名,在上层贵族圈很受欢迎,被她接生过的不知凡几。
而且就算不是被她接生的,凡孩子夭折、身有残疾的,心里也不由一突,她们是不是也遇到过这种事呢?
女子在后?宅生存,所看重的无外乎是夫君和孩子,一时间无数后?院都炸了。
然而家丑不可外扬,一般家族都不会把这种事宣扬出?去?,所以就算真的被发现一些猫腻,也会顾忌名声,强压下去?,悄悄处理。
除了一些本身就位高权重的女子。
崇文帝的妹妹,顺仪长公主带着女儿?连夜进宫,哭倒在袭红蕊和崇文帝面前:“皇上!皇后?娘娘!求您为臣妹做主!”
从?谋局开始,每一步便都不是没意义的,袭红蕊已经等?她很久了。
关切地?上前扶起?她:“莫急莫急,慢慢说,若是长公主受了委屈,皇上和本宫定然会为您做主。”
顺仪长公主看着袭红蕊关切的脸,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她子嗣颇为艰难,只育有一女,对?这个?女儿?爱如珠宝,费尽心思帮她选了一个?好人家。
却不承想她女儿?和她一样,也子嗣不丰,只艰难生下来一个?儿?子,还是天生痴愚,只能和她一样,给夫君纳妾,将?一个?庶子寄在膝下。
原本崇文帝也没有子嗣,她以为她们这一脉可能就这样,所以顺仪长公主虽然伤心,也只以为是老天爷捉弄。
现在杜婆子的事爆出?去?后?,顺仪长公主悚然一惊,当初给她女儿?接生的,就是杜婆子啊!
既然如此,那她外孙痴呆这件事,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那个?杜婆子还是她找给女儿?的,一想到她好好的外孙,因为这种原因变得痴傻,顺仪长公主的心都快要痛死了。
可在她要查的时候,郡马家居然为了那个?吸着她外孙血上位的小杂种,逼迫她女儿?,要她女儿?息事宁人。
这种事,要怎么息,只要一想,顺仪长公主脑海中就浮现出?无数可怕的猜测。
虽然大齐公主的待遇要远远逊于皇子,但顺仪长公主也是被皇帝父兄娇养长大的,根本不可能忍下这种气。
所以在郡马家露出?这种意思后?,毫不犹疑,直接将?女儿?从?郡马家拽出?来,入宫告状。
袭红蕊听了这些勃然大怒:“放他?娘的屁!这不是欺我皇室无人!你放心,本宫定然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崇文帝听了妹妹的话,也十分恼怒,既恼怒残害皇嗣的恶妇,也恼怒姑息养奸的郡马,他?还没死呢,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想要跟着骂,却骂不出?口,只能用力点头:“嗯!”
顺仪长公主看着哥哥残破的脸,和袭红蕊果?断刚毅的身形,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她皇兄没有子嗣,身体又变成这样,原本到了这个?地?步,她就算发现,也不得不忍。
可现在有了袭红蕊,就像有了主心骨,明?明?她的年岁比袭红蕊要大得多,此刻却真切体会到了长嫂如母的安全感。
不由哭倒在地?:“但凭皇后?娘娘做主!”
袭红蕊攥住她的手,用力安抚住她,转身就叫过言钰,让他?彻查一切!
言钰领命,侯官衙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没熬过一会,杜婆子就把什么都交代了。
从?敢接谋害皇嗣这个?烫手的活,就知道她对?自己的手艺有多自信,过去?自然不是一次两次。
她下手的手段非常高明?,不仅让主人家看不出?是她动的手脚,还会营造一种要不是她,早就出?大事了的氛围,让人对?她感激涕零。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进入袭红蕊的视线,算她倒霉。
查顺仪长公主的案子外,毫不意外的,又牵出?了一些别的案子,袭红蕊可没有那种“家丑不可外扬”的概念,逮谁爆谁。
于是整个?上流贵族圈,人人自危,万没想到后?院会以这种方式失火。
只希望自己家里没有这种事,有也别闹到明?面上来,不然说出?去?礼仪之家出?这种事,也太丢脸了!
他?们嫌丢脸,顺仪长公主可不嫌丢脸。
在确定自己外孙确系为人所害后?,就算郡马家说再多,再说严惩凶手,顺仪长公主也发疯不妥协,直接上书皇后?娘娘,请求允许自己女儿?带着外孙和离!
满朝一片哗然。
大齐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礼法盛世?,皇室大概是历朝历代,最克己复礼的一个?。
就算公主是千金之躯,嫁出?去?也依然恪守妇德,依从?夫家,尽妻子之义,还从?未有过主动和夫家和离这种事。
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不仅有悖礼法,也是一个?试探的机会。
自袭红蕊的妹妹有了儿?子后?,她立幼帝的思路就更清晰了,如果?真的等?到主战场再打,那就是你死我活,无法轻易收场。
而现在关于顺仪长公主让女儿?和离这个?争议,不大不小,看起?来也不是直接对?袭红蕊发起?的冲锋,正好作为第一次试探。
面对?满殿群情?激愤,誓死捍卫礼法的旧党,袭红蕊很平静,直接挑出?一个?言辞最激烈的:“那这种事如果?发生在你女儿?身上,你怎么办?”
那个?抗辩最激烈的大臣,毫不犹豫道:“就算是我女儿?遇到这种事,我也不会让她做这种不守妇道,悖逆礼法的事,寡廉鲜耻者,何以苟活于世?,若真是生出?这样的女儿?,老臣宁愿当初就将?她溺死!”
袭红蕊低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
那人本以为袭红蕊会怒斥他?,袭红蕊却只是平静道:“那你真是可怕啊。”
“圣人以规尺约束人的道德,你却要用规尺残害人的生命,哪怕那个?人是你的亲生女儿?。”
“父母伦情?,是这天下最珍贵之情?,你却可以对?血脉之亲所遭受的苦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施加更深的苦难。”
“从?人伦的角度来说,你枉为人,而从?君臣的角度来说,你又何谈的上忠。”
“公主为君,你为臣,天地?君亲师,你为臣子,却对?着一个?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公主娘娘,口出?悖逆之言。”
“既无人伦,也无忠心,那是什么呢?”
“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畜。”
“一想到这煌煌庙堂,有你这样血冷齿尖的恶畜,作为天子近卫,本宫就觉得夜不能寐。”
“来人!将?这悖逆之人逐出?堂去?!废为庶人!永不叙用!”
那个?大臣一愣:什么?
然而不管他?怎么震惊,左右还是将?他?拖将?下去?,他?想抗辩,袭红蕊的声音却淡淡传来:“于大殿咆哮,罪加一等?。”
于是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旧党看着袭红蕊高高在上的冷峻表情?,张张嘴,欲言又止。
这只是第一次浅显的试探,还没到立储主战场呢,袭红蕊就已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试也不行!
这个?时候,应该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新冲锋,不然刚打半场就失败,打主场还想赢吗?
可旧党鼓足勇气,勇气还是不太足。
朝堂上不仅有袭红蕊居高临下,还有太后?党在一旁虎视眈眈。
那些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眼中充满鼓励。
下去?吧,下去?吧,你们下去?,我们上去?!
既有虎豹当堂,亦有豺狼在侧,就是再想说什么,张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
……
妥协就是这样的,一旦妥协下去?,就可以永无止境。
与众臣的犹犹豫豫相比,袭红蕊春风得意,气焰更加嚣张,行事更无顾忌,立时就同?意了和离之请,谁的面子也不给!
于是顺仪长公主的女儿?和郡马和离的消息,顿时成了与罪女林氏谋害皇嗣同?等?热闹的大事。
这种宫廷秘辛,宅斗秘文,可谓是民?间最爱,瞬间传得满城风雨。
在金銮殿上的皇上和娘娘,允许别人给他?们写话本的情?况下,民?间的创作变得非常自由,瞬间又成了一种火爆新素材。
新话本流行后?,百姓津津乐道。
对?于谋害皇嗣之事,众人义愤填膺,果?然林老贼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谋害皇后?娘娘的外甥!
真是不自量力,徒惹笑柄,人家娘娘是文曲星君下凡,有六丁六甲之神护体,就凭她,害得了吗!
至于郡主和离的事,离得太远了,他?们也带入不了郡马,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到手的公主女儿?都飞了,难受吧?
而妇人则更能带入郡主,好好的大胖小子被人整傻了,这谁能受得了,离!该离!
这么理所应当的事,居然有人反对?,妖怪!肯定是妖怪转世?!
娘娘都说了,他?是披着人皮的恶畜,妈耶,一定是娘娘火眼金睛!看穿它?的变化了吧!
官府抓人还讲证据,百姓编故事根本不讲基本法。
于是星君宇宙的核心价值观瞬间奠定,那就是凡是和文曲娘娘作对?的,全是妖怪!
更可怕的是,在这方面百姓莫名的执拗,比袭红蕊还要顺昌逆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