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秀儿
第32章 昨朝贱如土
裴三想的一点没错, 一个皇帝,就算在宫外邂逅了一个奴婢,又有什么了不起。
奴婢不过是主子的私产, 想睡也就睡了, 崇文帝睡一个奴婢, 难道?还会惦记着给?名分。
或许没有裴三插一脚,崇文帝真的会以“黄老爷”的身份, 在外面养一辈子“外室”, 直到兴趣消失。
多亏了裴三这个喜欢“忍辱负重”的人, 才让她得到了机会, 哈哈哈!
裴三身为一个男人, 把男人的心思揣摩得分毫不差。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低估了她的本事, 小?觑了老皇帝现阶段对她付出的心。
如果老皇帝真的是微服出宫时, 无意间见了一个漂亮姑娘,随便睡了睡,那他?确实会按照裴三预想的思路走。
可?事实上, 老皇帝是被她精心钓出宫的, 正?处于被钓得五迷三道?的时候, 怎么会在这个阶段, 这么轻易放手。
裴三或许原本有点理智,但?她窝在“黄府”不出去的那一天天里,他?急了。
帮皇帝养女人这种?通天之路,怎么能不急呢,每天想想, 就要乐晕过去了吧。
所以三天前,看到她出来后, 他?按捺不住了。
只要诱惑够大,就算火炭里取栗子,又怎么能按捺住不伸手呢?
裴三是一个空有野心的废物。
他?总认为自己的心思伪装的天衣无缝,但?其实连凝梦都能轻易拿捏他?。
总以为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然?而?一但?被打?脸,既想不出有效的反击,也不会改正?,只会怨天尤人,无能狂怒。
他?的自尊心又很高?,一但?有人伤到他?那脆弱的自尊心,就会立刻记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要报复。
这样一个蠢东西,看见水中的月亮,也会像一个猴子一样,跳下深渊去捞。
一边被野心支配,对着可?能的通天之路,狺狺狂吠,竭尽所能,伸着流涎的舌头,去攫取那根悬在头顶的骨头。
一边又觉得自己跪求的姿态太过卑微,好屈辱,一定要践踏点什么,才能填平自己火烧火灼的心。
可?他?这样的狗,怎么敢对着超出自己太多的主子怨恨。
他?只会掉过头来,把尖锐的齿锋,对着“践踏”了他?的女人张开。
就算我是一条贱狗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比我更?下贱的女人!
老子想践踏你就践踏你!就算你做过皇帝的女人,也还是要留在我这贱狗身边,被我践踏!
被踩断脊梁骨的感觉居然?这么痛,所以我要把你这贱女人的骨头,一起踩断!
一边被踩断骨头爬不起来,一边又渴望把什么人咬烂嚼碎。
怀着这种?疯狂的不甘,这只被踩断骨头的贱狗,居然?觉得,可?以凭借自己的“智慧”,摆弄皇帝。
于是,他?也真撞到了皇帝怀里,哈哈哈。
崇文帝的脸上,一点点染上暴怒,他?波澜不惊的脸,像酝酿着风暴,某一刻,倏然?爆发:“知道?什么!”
裴三被那瞬间炸响的怒喝,一下子砸倒在地,软烂如泥:“什么也不知道?……小?人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哈!”崇文帝重重地冷笑一声。
“那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裴三整个人瘫倒在地,全身骨头仿佛粉碎成泥,将脸贴在地上,一点不敢抬头。
好像只要不抬头,就可?以不用面对,然?而?皇帝冷酷的声音,还是精准无误地传过来——
“你罪犯欺君,罪该万死!”
裴三瞪大眼睛,涕泗横流,泣不成声地告饶道?:“陛下!小?人真不知道?是您啊!如果小?人知道?,那个女人我一定让给?您!您把她拿走,您随意!以后我绝不出现在您面前,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是您啊!”
崇文帝:……
让?
那一瞬间,崇文帝觉得他?低估他?了,连袭红蕊也这么觉得。
这个人,居然?在皇帝面前说……让?
哈哈哈!裴三!你真自信啊!你真了不起啊!你真超乎我想象啊!哈哈哈!
果然?,崇文帝完全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贱人在说什么!说什么!
被震在原地许久,才哆哆嗦嗦伸出手指,指着地上的裴三一叠声道?——
“贱人!”
“贱人!!”
“贱人!!!”
纵观崇文帝一生,虽然?不是每时每刻都顺心,但?能筛选到他?身边的,智商肯定够格,就算是劝谏大臣犯颜死谏,也不会真犯到他?脑门上。
结果裴三凭着他?那二两智慧,把皇帝的逆鳞戳了个遍,崇文帝陷入了完全的暴怒!
一个皇帝,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宠妃的委屈,冲锋陷阵。
话本里不演过了吗,臣子醉酒调戏皇帝宠妃,宠妃找皇帝哭诉,皇帝却一点不在意,大方的表示:怎么能为一爱姬折辱国士。
然?后无比痛快地原谅了臣子。
从此之后,大臣为皇帝的宽宏大度,感激涕零,誓死以报,皇帝被赞圣明之君,流传千古。
瞧瞧,一个女人受辱开始的故事,居然?能演变成两个男人的佳话,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狗屎!
可?男人,真有那么大度吗?
呵呵,从古至今,一涉及皇位之争,连亲儿子都容不下,还说自己大度?骗鬼去吧!
只不过对于大多数男人,女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摆件,算不得什么东西。
而?对皇帝来说,就算是大多数男人,也不算是个人,更?何况是比男人更?低一等?的女人。
所以不管裴三冒犯她多少次,他?都不会怎么样。
但?冒犯皇帝一次,他?就会死!
崇文帝怒极反笑,一双眼睛,阴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朕的候官衙,是吃素的。”
听到候官衙这个名字,在场所有人都颤抖起来,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这群天子鹰犬的恶名。
裴三趴在地上,面如金纸,汗如雨下,这么点事,怎么就值当?动用候官衙了!
而?且就算动用,他?也没露什么破绽啊,就算那天跟踪秦行?朝的行?为值得商榷,可?他?一个深爱却被抛弃的男人,跟踪自己爱的人,算什么破绽呢!
只要陛下问,他?就可?以解释,他?可?以解释的!
陛下!求求你!让我解释啊!
但?一个皇帝,又不是判官,怎么会有那闲情逸致,抽丝剥茧,当?场审案,还他?清白。
所以崇文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你很喜欢《鸾凤误》这出戏啊,唱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轰——
裴三整个脑壳炸开了!
怎么连这种?事都可?以查出来,他?只不受控制的忘形了几次,很快就闭嘴了,怎么会!
听到这,裴三整个人彻底瘫软了,宛如一团烂泥,糊在地上,好像随时能顺着地缝漏下去。
崇文帝好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张生,红儿是莺娘,而?朕就是那任你摆布的蠢皇帝!”
“不……不……不……”裴三已经只会流泪了,胯间不受控制的淋漓起来。
崇文帝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朕当?皇帝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明着欺君的人!”
裴三痛哭流涕道?:“陛下……陛下……您听我解释……不是我……不是我……是那贱人……对!是袭红蕊那贱人!是她勾引我的!是她故意陷害我的!陛下!我是冤枉的!”
宛如进入绝境的畜生,用尽一切能想到的方法给?自己脱罪,平时习惯将一切赖在别人身上,现在慌乱下,更?是将本性暴露无遗。
然?而?这一切,只会让崇文帝更?生气,拍着座椅咆哮起来:“住口!你说谁是贱人!”
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也膈应死人。
崇文帝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么恶心人的感觉,于是他?大脑急转,瞬间想出了一个暴怒的解决办法——
“你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目无君父,卑鄙龌龊,令人作?呕,心怀叵测,猪狗不如,罪该万死的贱人!”
“可?要将你像一个普通贼子一样处斩,又太便宜了你了。”
“所以寡人要先?赐你刖刑,砍断你的手脚,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再串动你的诡计!”
“再赐你黥刑,让你身上每个角落,都刻满贱字,让所有人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怎样的贱人!”
“最后再赐你截舌,让我看看没有舌头的你,还怎么巧言令色,搬弄是非,欺君侮上!”
“你不配有人的名字,寡人给?你取个新名,就叫贱人。”
“你也不配有人的身份,你以后就是一条狗,永远都是一条狗!”
“哦,对了,你还喜欢唱戏是吧,寡人许你在勾栏瓦舍,唱一辈子,把你喜欢的《鸾凤误》,唱给?所有人听!”
“没有舌头?没有关系,世人看到你,就知道?你唱的是一出什么戏!”
崇文帝霹雳般的申斥,雨点般砸过去,裴三彻底瘫软在地。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好像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明明差一步就好了!明明只要顺利拜堂就好了!
生米煮成熟饭,皇帝就算是再生气,又能怎样呢,为了面子,他?也会忍下来,就算得不到好处,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啊!
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呢?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呢?
裴三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娘。
裴母目瞪口呆地趴在地上,听着皇帝老爷一字一句喝骂着,终于被她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都是那小?贱人!都是那小?贱人惹的祸!
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身为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生出了对抗皇权的勇气,睁大眼睛嘶声道?:“皇上!不是我儿的错啊!是那小?贱人勾引我儿子!是她主动勾引我儿子的啊!”
崇文帝正?要喝骂,却有一个人抢先?将裴母扑倒在地。
裴三一把掐住自己亲娘的脖子,双目血红,声泪俱下地咆哮道?:“是你害的我啊!都是你!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你怎么不去死!”
裴母瞪大眼睛,裴三双眼血红的掐住她,竟真的使出了全部手劲,很快就把她掐的两眼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