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摧山白
最后看这些人实在说不出什么来了,顾钦转身便推着苏玉澈回了帐篷,只对身后之人留下两个字:“都杀。”
一道血线溅开,九具尸体倒在了地上,被很快拖了下去。
所有入口的地址都拿到了手,没过多久,燕军成功破开地宫大门,将其中逗留的谢山军余孽一网打尽。
而在这座地下蚁穴中,不光发现了大量黄金,还藏有大批火药与兵器,都成箱装着,俨然是要运送去什么地方。
“他们是在跟什么人做生意啊。”顾钦看着收缴的物资道。
苏玉澈道:“能吞下这样大的一笔数目,绝对不会是私人购买。”
很有可能是一个国家。
然而这些都没有什么线索,无从捕捉,两个人便是心中有所怀疑的对象也于事无补。
荆州剿匪大捷,整支军队按例回到驻扎的军营办场庆功宴,而后续荆州城重建事宜就要留给下一任太守了。
“千里奔赴而来,到底是没能救下太守的家人。”苏玉澈望着军营星星点点的火光,独自叹了一声。
无论这些日子大家看到什么,经历了什么,结果都令人欢喜,军营上下无不充盈着喜气,因顾钦部署得当,此次剿匪行动中伤亡甚少,最为惨重的就是庞勇带着的那支队伍了。
于是在一片欢声笑语、对酒当歌中,唯有庞勇一人独自坐在山头悔恨无比。
寻常这个时候,他与弟兄们就会去找炊兵要额外的酒喝,聚在一起吃着炙肉,沉浸在大胜的喜悦中。
而如今他身边那些人,就只剩下一个远在京城未被调配来的熊忠,其余人都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了。
庞勇深吸了口气,猛地捂住脸,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将军,我敬你!”沈凌烟拿着一只酒囊怼到顾钦面前,她从不掩饰自己的美丽,即便是穿着最朴素的衣裳也要将自己收拾得精致妥当,从军营走过一遭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顾钦面无表情接过她的酒囊,道:“怎么?以后想嫁行伍中人?”
沈凌烟摇摇头,“男人,许是都是那么一回事,我就是喜欢他们全都看着我感觉,才不想与他们再有什么牵扯。”
顾钦抿了口酒,道:“回到京城后,你想做什么?我将军府全是女眷,你......”
“我想开间茶楼。”沈凌烟道,“我家以前便是经商的,后来生变我才被卖到了乐坊,可我一直想做回自己的生意,将军,我能在肃京开茶楼吗?会不会他们都不喜欢喝茶?”
“你担心这个,不如担心担心开茶楼的本金要从哪里来。”顾钦道。
沈凌烟嘿嘿地笑了几声,一副已然有了自己的主意的样子。
之后陆续又有几人来向顾钦敬酒,顾钦并未推辞一一对饮,与前次不同的是,之前她在军营待着,恍惚觉得自己还是个外人,可这次这些人好像都成了自己人。
他们看她时的眼神不再躲闪陌生,而是怀着真诚与热情。
饮了无数杯后,有人大着胆子进了苏玉澈的帐篷里,探头探脑。
“苏相,咱们能给您敬酒吗?”
苏玉澈头也不抬,继续伏案批注着荆州重建计划,道:“我不饮酒。”
他音色冷淡,叫人不敢再问第二句。
几人嘟囔着走了,道:“再去敬敬将军罢,她一定肯喝的!”
帐中的灯烛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苏玉澈手中的笔尖一顿,在纸张上落下一个墨点。
顾钦...又喝酒了?
第29章
帐篷外的篝火燃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军营里的欢声笑语声与苏玉澈这边的静差别格外鲜明。
他很快收敛了神色,心想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又变成上次那个模样罢?
怀着这样的心思,苏玉澈平静了许多, 他收好自己的图纸公文, 妥善安放起来, 夜逐渐深了, 外面也静下来,苏玉澈准备上床歇下了。
他刚把自己坐到床上,就听见身后传来帐帘掀起的声音,一眨眼的功夫顾钦便站在了他面前。
“将军这是......”苏玉澈不明所以地看着顾钦。
“来睡觉。”顾钦道。
她神色如常,身上虽带着酒气,但目中好似一片清明,不像是醉了。
苏玉澈松了口气,道:“难道今夜将军帐中还是有人不成?回去睡罢。”
“你说什么?”顾钦像是突然被触怒一般, 一伸手便紧紧扣住苏玉澈的手腕, 将他欺身压在床上。
“你还想我去哪儿?”
“......”苏玉澈抿了下唇,好罢, 她果然是已经醉了,他就不该抱有那一丝的侥幸。
醉酒后的顾钦素来不讲道理,苏玉澈没了话说,一副不欲理她的模样。
然而顾钦还是热衷于与他攀谈,见苏玉澈露出不耐的神情, 又联想到他赶自己走, 颇有几分兴味地问:“你生气了?”
她慢慢松开了苏玉澈的手,从自己贴身的兜袋中摸出存放妥当的一些草药, “不是说受伤了?让我看看。”
苏玉澈一顿,这、这还能连上的?
他哑口无言, 盯了顾钦手中的草药半晌,无奈道:“你都去了那么久,伤都好了。”
他哪里有伤处能给她看?
“我去了很久吗?”顾钦露出茫然的神色,“是不是时空又异动了?你没遇到什么危险罢?”
她一边问,一边就在苏玉澈面前蹲身下来,仔仔细细检查着他手上胳膊上有没有什么伤口,眼瞧着下一步她就要往腿上去了,被苏玉澈一把按住。
“我问你,你知道我叫什么吗?”苏玉澈问她,她这样熟稔的对话,难道是在之前就有过什么亲密之人,而他与那人长得像,所以才被如此对待?
苏玉澈露出一副糟心的神色,撇开了顾钦的手。
“当然是我的妻子。”顾钦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满于自己被甩开,复又握紧他的手。
“你!”苏玉澈恼了,“放开我!还请将军自重,马上从这里出去。”
“怎么又赶我走?”顾钦非但没走,还贴着苏玉澈坐了下来,她道,“苏相究竟在生什么气?”
苏玉澈一怔,转而对上顾钦的那双清明的双眼,什么意思?她没醉?刚刚是在骗着他玩的?
“你怎么是这种人?”苏玉澈面露怒色。
顾钦却很无辜,她不知道自己今夜究竟哪里惹了她美丽的妻子生气。
“出去!”苏玉澈狠狠推了顾钦一把,他是真的生气了,一句话都不想跟顾钦说,眸色冷冷的。
顾钦摸了摸后颈,十分委屈地“哦”了一声,走出帐篷在门口蹲了下来。
苏玉澈完全听得出她没走远,他翻过身,果然在帐篷外面看到一个蹲身下来的落寞身影。
他捏了捏拳,又有些不大确定顾钦到底醉没醉了。清醒时的顾钦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你不回去,待在那儿干什么?”苏玉澈斥她,便看见顾钦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道:“我在这儿蹲着都不行?你还要我去哪儿?”
“......”忍无可忍,苏玉澈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顾钦眨了眨眼,“地下城?”
苏玉澈长叹了口气,好罢,她果真是醉着,他跟这样一个不清醒的人计较什么。
“进来罢。”苏玉澈阖目,他快速地躺在了内侧的床上,留出大部分的位置给顾钦,意思很明显,让顾钦自便,只是不要再打扰他了。
可是顾钦不这么想。
“你不生气了?”顾钦摸了摸鼻子,她脱掉自己的外衣,正对着苏玉澈躺下来,即使只能看见他一个背身,她也觉得心情很好。
苏玉澈没应,他不过是气顾钦不正经,存心愚弄他而已,但是这些在肯定顾钦醉了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然而下一瞬,他腰上一紧,整个人都被顾钦拉进了怀里。
“顾钦!”苏玉澈失声,“你放肆!”
“我抱一下怎么了?”顾钦又用力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还得寸进尺地埋在他耳弯吸了一口。
苏玉澈被她弄得浑身发麻,耳根立时红了一片,不过他算是明白了,跟这个顾钦,是要服软的,他发脾气没用。
于是苏玉澈轻声道:“我很累了,想休息了。”
果然,他一服软,就感觉到腰上那道禁锢的力道松懈了许多。
“是吗?”顾钦坐起身,“那你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你不要担心。”
得了这句话的苏玉澈终于松了口气,他能感觉到顾钦又坐了起来,就坐在床沿,但是他的确是有些困了,没多时便睡了过去。
等第二日天色微亮时,顾钦猛然睁眼,条件反射地挺直脊背坐了起来。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脱了外衣,然后枕着苏玉澈睡了一夜。
怎么就这样睡着了?难道她昨夜衣服脱到一半忍不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压到他没有。
顾钦伸手把自己枕过的地方缓缓摸平,谁知摸的时候苏玉澈也醒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接,苏玉澈下意识叫道:“顾钦。”
他方睡醒,眉眼间还凝着一股朦胧之色,刚刚念出她名字时的声音也软得不成样子。
顾钦不觉握紧手指,道:“今日就要启程回京了,苏相还有什么事没做吗?”
苏玉澈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迟滞纯澈的模样简直比寻常时候可口不知多少倍。
顾钦直起身子,捂着鼻子出去了。她还年轻,不太能看这种画面。
简单洗漱吃过东西后,整支军队便从荆州出发,一路去往肃京,而荆州的战报也提早交到了李长安手中。
得知恩师全家皆被歹人所害,李长安悲恸过度大病一场,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南暻使臣进都朝贺的消息。
经此一战,顾钦明显感觉到李长安似乎终于拿她当了自己人,看她时的眼神比往日都热切不少。
她离开将军府一个多月,回来之后见李淑文将府中事宜操持得井井有条,加上还有墨阁那几个人看家护院,这一个多月都没出什么乱子。
“将军此行辛苦了。”李淑文早已备下热水给顾钦接风洗尘,只是在看到顾钦身后跟着一同来的美貌娇娘时愣住了。
“她叫沈凌烟。”顾钦介绍道,“你给她安排一间厢房,会在将军府借住一段时日。”
李淑文点了点头,便领着沈凌烟过去了。
终于回家了,顾钦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脑中却不免想起这一路上苏玉澈看着她时那股微妙又欲言又止的神色来。
她隐约觉得苏玉澈像是一副对她有话要说的样子,可她每每抬眼看去,对方都很快地别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