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摧山白
顾钦抿了抿唇,“此事或许意外,但之前也并未没有对你提及......我其实,并不是原来那个顾钦。”
第44章
“此事或许意外, 但之前也并未没有对你提及......我其实,并不是原来那个顾钦。”顾钦斟酌着词句,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人解释清楚。
苏玉澈眸底却是闪过一丝了然, 这件事, 顾钦醉酒后早就多多少少跟他透过底了, 什么地下城之类的, 苏玉澈虽然不了解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肯定没那么容易生存。
他有时与顾钦同处,会在顾钦脸上看到一闪而逝的安逸与眷恋,就大概能猜出,她以前的生活有多朝不保夕。
“你怎么不惊讶?”倒是顾钦惊讶了,她发现自己说完,苏玉澈的眼神依旧很平静,还多了一抹她没有看透的深意。
不过苏玉澈有自己的解释, 他交叠着手指, 眸光晃了晃,才道:“之前将军跟我讲......男子怀孕一事时, 我便以为是坦白了。”
想起那夜的尴尬窘迫,苏玉澈还是会止不住缩起脚趾,太丢脸了。
“你这样聪明?我只是讲了个故事,你都想到这一层来了?”顾钦大感意外,一个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联想到借尸还魂这种事呢?
“之前墨阁的探子说你在陇西性情有变, 我便有些怀疑了”苏玉澈撒着谎, 若非顾钦醉酒后主动透给他那些破绽,他这辈子都想不到顾钦可能已经换人了。
顾钦眼神一亮, 一时也不着急走了,折回去蹲在苏玉澈身前称赞道:“你真是聪明!不过我也并非是什么妖魔恶鬼, 你不要怕我!”
苏玉澈闻言摇了摇头,纵她是恶鬼,谁会怕一个救了自己几次三番的恶鬼呢?
顾钦没想到自己的坦言这样顺利,苏玉澈既没有觉得不可思议,也没有觉得她中邪,更没觉得她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这真是太好了!
“我晚上还来找你!”顾钦兴冲冲道,“你记得给我留门啊!”
“哎......”苏玉澈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顾钦大步流星离开了,面上顿时又露出糟心神色,给她留门......他们现在已经是什么能大大方方住在一起的关系了吗?
不过顾钦一走,他又露出肃然的模样,在轮椅的扶手上连敲了三下,两道身影几乎在同时出现在房中,欠身等候吩咐。
“上回派去南暻的密探可有带回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其中一人立即从袖中拿出一个用蜜蜡封好的小笺呈了上来,苏玉澈单手接过,用烛灯燃化了些许后将竹笺打开。
他将上面所写的字一一看过,好看的眉心皱起。
“去安排,我要进宫一趟。”苏玉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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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顾钦到皇城司后,她所点的皇城守卫已齐齐等待她布置夜里的巡防任务。
顾钦快速将军队分成三十六个小队,交叉重叠投放在偌大的京城中,围得没有一丝破绽,她与天字营的几个校尉自由巡查,一只鸟都难以飞出肃京城。
“这样一来,他们再搞什么小动作就逃不了了!”马德全道。
顾钦抿唇,“都已经这样,那些人不会再冒这个险,应该是不会再有人出现了。”
“啊?”马德全哑然,“那将军要怎么查这件事,陛下那边还等着结果呢。”
“不急,反正他也没别的人可以用。”顾钦挑眉道。
马德全:“......”
而此时宫中,李长安正一脸凝重地听着苏玉澈说话。
“苏卿的意思,是南暻皇族内斗?”
苏玉澈颔首,“据墨阁消息,二皇子谨乃是宠妃所出,在南暻风头无两,甚至要盖过大皇子亮去,大皇子自然不甘,这才想法子说服南暻来贺,将自己的亲妹妹献给陛下。他们要缔交好事,二皇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才安排了刺客一事,九王书案上发现的那封告密信,很可能就是大皇子的人送来的。”
“而且,墨阁的人还探查到二皇子似乎与一股神秘组织有所来往,但此人多疑机警,还需再埋伏一段时日才能得知对方的身份。”
李长安沉吟一声,道:“这对咱们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只要火别烧到大燕,他们内斗便会损耗自身。”
苏玉澈摇了摇头,“我并未有陛下那般的乐观。”
“哦?苏卿还有什么顾虑?”
苏玉澈抿唇,道:“他们既然相争,大皇子选择了大燕为盟,二皇子难道不会有意北狄?自顾钦战胜归来,北狄表面上祥和已久,安分得都有些过头了。”
“你怀疑南暻已和北狄取得联系?”李长安心下暗惊,南暻虽是边陲小国不足为惧,但南暻盛产珠宝矿石,这二人若存心想结盟,的确能给大燕一击重创。
苏玉澈微叹一声,不置可否,只望着远处道:“南暻使臣那边,还需仔细交涉一番,须得是私下。”
李长安想了想,道:“朕为你们安排一处酒楼,那酒楼是朕让人经营的,上上下下都是朕的人,苏卿只管放心去罢,使臣那边朕会打过招呼。”
这事儿议到这个份上也是差不多了,然而李长安却并未有让苏玉澈退下的意思,苏玉澈见他一直摸着手上那枚扳指,就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不过他不去催促,只是默默等着。
良久之后,李长安道:“前日的事......顾钦救了朕一命,你回去问问她想要什么赏赐。”
“是。”苏玉澈应了一声,以为这便算完了,正想离去,却听李长安又问。
“苏卿......你和顾钦如何了?”
苏玉澈眉心一跳,忽然反应过来,顾钦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将她的心思告诉陛下了吗?
不过这些都是臣子们的私事,陛下什么时候也对这种事感兴趣了?
苏玉澈敛目,温声答道:“我与将军一切都好。”
闻言,李长安心里虽是一块石头落地,可目中还是禁不住一阵失望。
接连两个晚上,他只要一阖眼便能看到寿宴那晚顾钦将那把刀从刺客手中夺下的模样,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身上也能散发出那种令人震撼的力量感,其速度更是让李长安吃惊。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为何顾钦在面对他时那般游刃有余,也明白了顾钦为何会对他提出的妃位不屑一顾。
她的确有更好的去处,她的确能站在更高的地方。
可为何她选的那人是苏玉澈呢?难道他这个九五之尊,不比一个不良于行的丞相......
李长安的目光无意识落在苏玉澈身上,他静默地等着,无瑕的样子好似误入世间的仙人。
好罢......李长安叹了声气,“朕知道了,苏卿回去罢。”
等出了大殿苏玉澈才发现夜已深了,这个时候他原本早就睡下了,他被苏丁推着往外走,直至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抬眸撞上一双关切的眸子才想起,顾钦跟他说晚上会来找他的。
看这副情态,是扑了空,才找到这里来。
苏玉澈开口正想解释,就见顾钦大步走来握住他的手,道:“我去丞相府没找到你,跟人问了才知你进宫了,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苏玉澈的目光落在顾钦抓着他的那只手上,心中还在疑虑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亲近的关系,随随便便就能牵手了?
可他又觉得这样很是安逸,秋夜寒凉,顾钦温热的手很快捂热了他冰凉的指尖。
苏玉澈这才道:“南暻的事有消息了,我进宫跟陛下说一声而已。”
“原来如此。”顾钦自然而然交替过苏丁,推着他往前走。
苏玉澈却不适应,他主动道:“将军不问问是什么消息?”
“你既不主动说,那我便不问。”顾钦道。
苏玉澈心中微动,正觉得她就是一直这样体贴的,这股微妙的心思在胸中还未捂热,就听顾钦又道:“反正被刺杀的也是李长安,跟我又没关系。”
苏玉澈:“......”
还是讲讲吧。
他开口道:“南暻确有内乱。”
短短一句话交给顾钦,她便已顷刻推测出形势来,道:“这么说那女刺客的确与使臣不是一伙了。”
“嗯。”苏玉澈颔首,“明日我要在会宾楼与南暻使臣议事,探探他们的口风,将军也可再审审刺客那边。”
“我知道了。”顾钦轻拍他的肩,“你要注意安全,多派几个墨阁侍卫跟着。”
两人一道上了苏府的马车,夜已深了,苏玉澈其实已经很困了,他作息素来规律,坐在马车上没一会儿便困顿起来。
顾钦又看到他轻点几下头,忍不住扶住他的后背。
“躺下睡罢。”她道,声音是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温柔,可苏玉澈听着热了热耳尖。
有时候他觉得顾钦很奇怪,没有京城那些贵家小姐应有的脾气,甚至连娇嗔都不会有,她完完全全地俯视着他,将他笼罩进她鲜有的温柔里。
那是独属于他的一份,至少与顾钦朝夕相处这么久了,他从未见过顾钦用这种语气跟别人说过话。
苏玉澈便不再挣扎,他顺从地躺了下来,身上一重,是顾钦脱下自己的外裳盖在了他身上,她的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胸口,眼皮就越来越沉,直到沉沉睡去。
第45章
好像睡了很久, 做了些扑朔迷离不着边际的梦,等苏玉澈再度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
他起身摸了摸自己身上穿着的中衣以及盖好的被子,就想到大约又是顾钦抱着他进来的, 这会儿已是夜深, 再过不了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顾钦是回将军府了吗?
他深夜醒来, 一时半会儿竟睡不着了,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起那日在别院里,顾钦跟他说的那些话。
都已经两天了,他是不是应该给顾钦一个答复了?可是才两天,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他心里乱糟糟的,但是期待又紧张,同时又懊恼着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子,实话说, 这么些年来, 苏玉澈一直活得清静,从来没有过什么欲望。
就连一次不正经的春梦都没做过, 可是顾钦......就看她醉酒后那副模样,老喊着让他履行什么义务,就知道她定不是清心寡欲的人。
万一知道他......行事不便,时间一长便嫌弃他怎么办?
苏玉澈满脑子都被这个问题困扰,惴惴了半夜, 第二日下朝便让苏丁去请了位大夫回来。
请的大夫是个老郎中, 之前便是他给苏玉澈诊治的双腿,遗憾地告知苏玉澈他这双腿再无起色的可能, 让他放宽心些,还开了镇痛的方子十分有效。
苏玉澈对他算得上信任, 只是一年多不见,这老郎中看着明显苍老许多。
“老人家这是怎么了?”苏玉澈关切道,“可是遇上什么难处?”
老郎中摇摇头,“唉,都是些不堪入耳的糟心事,不说也罢......大人今日找我,可是双腿有恙?”
苏玉澈握紧手心,忽然紧张起来,他屏退了苏丁,待房中只剩下他和老郎中时,才斟酌着道:“老人家可对男子...嗯......那方面的事有什么见解?我有些事想要询问。”
老郎中闻言竟露出几分宽慰之色,忍不住道:“早些年我来给大人看诊时便说过大人身边太过冷清,还是有个人陪着的好,现今看来难道是大人是意中人出现了?”
苏玉澈本就是个面皮薄的,他本来觉得自己问诊隐秘之事已是有些窘迫,未料竟被老郎中一眼看穿了心思,当下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好在老郎中也没有再揪着此事不放,一边搭上苏玉澈的脉搏,一边询问:“可是有什么异样或者不适?”
苏玉澈轻吸了口气,摇摇头道:“并无不适......可就是太平静了些,一时难以分辨究竟是有疾还是无恙......”
他说得慢吞吞的,老郎中却是一脸会意,他道:“这种事大人何须问医呢?自己动手来上两下不就行了?”
苏玉澈顿时面色红透,仿佛是听见了这辈子最可怕的污言秽语,可对着老人家自然不能发脾气,只能闷声自己消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