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呆点点
“要是我赢了，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小子居然还讨价还价！这胆量不小啊, 要是真如夏家所说, 被吓成这样，恐怕邹鸣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情。
“为何不让你外祖父、舅舅们告诉你？”
“因为他们很疼我，如果这件事对我不好，他们不会告诉我的, 可我真的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他们伤心了怎么办？”庄信问他, 到现在, 他的心里已有判断，蒲宣绝不是邹鸣口中那个脆弱胆小的孩子。
“我会哄他们的。如果我一直问，小舅舅会跟我说，但说的时候他肯定也很为难，所以，还是别人说比较好。”
“你一直这么会说话吗？”庄信逗他。
“不是哦，是最近才会说这么多话，之前妹妹说我是闷嘴葫芦。”小生比划着葫芦的样子，然后把自己的嘴巴堵住。
所有人迟疑的看着这个孩子，夏谭见状走过来，把小生的耳朵捂住后，说道：“一年前，小生刚到夏家的时候，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我那外甥，小时最爱说话不过，一岁张口喊人，不到两岁便能几句话连起来说，两岁多的时候，一说就是一大段。可被那邹先生教了一年多，别说一大段了，一句话能超过六个字，我们就欣慰不已。”
“这些，都是拜邹鸣所赐。”夏炽这话说的咬牙切齿，虽然是说邹鸣，但蒲家也逃不了干系。
蒲石听到这话有些忍不住了，但他真的能去说这孩子不是因为邹鸣的缘故这样，而是因为母亲过世的原因吗？
那不就明晃晃的表明他一直知道孩子的情况，要是邹鸣被定罪，他也会被拉下水。
眼见着事情偏离了方向，蒲石焦心不已，虽然知道蒲宣已有好转，但这也太快了。
小手搭在外祖父捂着他耳朵的大手上，小生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呢？是很严重的事情吗？
小生不仅这么想的，而且还问出来了，一下子打破了之前沉重的气氛，给人带来了些许安慰，至少这个孩子已经好转了。
“不是很严重的事情，是关于小生的，好了，我们现在来玩游戏一个我说你念的游戏。”庄信说道。
邹鸣肯定是要受惩处的，能受多重的惩处，就要看小生的表现了。
“好啊，小生的记性很好的。”
庄信点点头，他先说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从最开始的一个词，然后是一句话，最后是一段话……
这些都难不倒小生，庄信有些吃惊，这次他念的是自己以前做的文章，这是外人都不知晓的。
“这孩子、是过耳不忘？”
“正是，宣儿自小记性就不错，过耳不忘，过目不忘，我都不知，是何等的要求，竟连这样的孩子都达不到。”夏谭冷着脸说道。
其余人不可思议地看向公堂上的那一角，要是连这样的孩子都达不到要求，其余孩子呢？这绝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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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鸣被人押着，嘴里塞着布条，外面的动静他都能听到，这让他奋力挣扎起来，扯下布条冲了出来。
“不可能，那个孩子没有这么聪慧，这是夏家提前教的。”
见人出来，夏炽顾不得什么，一把抱住小生，遮住他的眼睛，捂住他的耳朵。
“你说我们提前教的？我们可没这么大的本事知道你会来府衙告状，还能知道庄知府会来考较孩子。倒是你，你真的有教导过这孩子一日吗？你可曾了解这孩子的天赋？”
夏谭诘问的声音，进入了蒲石的耳朵，因为他的故意忽略，他一直没注意蒲宣的过人之处，要是早知道，他便会去好好培养他，到时候……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而这次的事情，恐怕也很难善了。
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夏谭这只老狐狸，竟然提前想到蒲宣的情况，让邹鸣避开，不然有邹鸣在，蒲宣定无法安心受人考较。
看着那个在夏炽怀里颤抖着身体的孩子，蒲石心里有些复杂。
那个声音太过熟悉，一下子就让那些糟糕的记忆又涌现了出来，看书时候的叱骂、苛责，被棍棒一下下击打的疼痛，只有在小舅舅身上，小生才感到一丝安全。
察觉到小生不太对，夏炽连忙安抚小生，说道：“小生，小舅舅在呢，没事，没人敢欺负你。”
“小舅舅、舅舅！”这一刻蒲宣的情绪充斥在脑海里，小生低声哭着，他不敢大声哭，会被打的。
见到孩子的反应，所有人的心都揪起来了。见过他在公堂上和知府对答如流的样子，现在的害怕、惊恐更让人触目惊心。
是什么的行为，能让一个本该活泼聪颖的孩子变成这样？那个人，究竟干了什么事？
“知府，你看啊，这个孩子这般没用，所以不是学生的错，是这个孩子本就有问题啊！”邹鸣在一旁叫嚣着。
惹得小生更加恐惧，这般惊惧不安的模样，让季氏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冲了进去，打了邹鸣一巴掌，踹的他无法出声。
随后她向庄知府告罪，去大儿子小儿子那儿哄小生。
“孩子要紧，你们快带他下去。”此时庄信也没为难他们，这看的着实揪心。
相比之下，夏家也真是好涵养，要是他的孩子被这样对待，非把这人碎尸万段不可。
王大夫见状也跟着他们离开了，蒲少爷的情况着实让人担忧，他身为医者，自然得跟过去才行。
他的身后还跟着蒲石，他是蒲宣的父亲，儿子这般，他自然得去看看，不然那些人会起疑的。
夏谭看着小生他们离开，眼眶通红，他们觉得小生已经有所好转，但其实没有，见到这人，小生竟然这般惧怕！
“大人也见到了，明明吾孙天资过人，这人一概不知，这便表明他从未教导过吾孙，吾孙这般怕他，恐怕他做的不仅仅是那些，恐怕还有更过分的。”
“本官也是这般想的，砚青、砚亮，你们随蒲少爷一同读书，可还有什么事情未说的？”庄信问道。
下面两人面面相觑，迟疑地说道：“除了看书时恐吓少爷，言语叱骂少爷，他还打了少爷。”
“在少爷第一次被打的时候，小人便向老爷告知了此事，但老爷说读书挨打是常事。”砚青说道。
随后白露也补充说道：“起初奴婢也有怀疑，便出门打听，发现大多私塾都是这般，也就不好再说了。”
“什么都是这般，先生打学生注重分寸二字，除非学生极为不逊，才略惩戒几下，一般只打手心，且不能伤了孩子的筋骨，可不是胡乱打的。”外面的老者说道。
听到这话，白露想起早先少爷身上的伤，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对邹鸣、对戴氏、对蒲家都生了恨意。
她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主见，只会听姑娘吩咐，但她也不傻，知道邹鸣后头一定有人，那个把她们调离少爷身边的戴氏，还有那个她每每回禀，却让她不必在意的姑爷都有份。
“自他来后，少爷的手就没好全过，但奴婢也知道手极其重要，专门去找了大夫配药，后来实在没法儿了，那大夫说，再打下去，少爷的双手就要废了。”
“这不是没废吗？学生并未下狠手啊。”
“未下狠手？敢问这位先生，我的外孙是如何不逊，才让你这样日日鞭打？”夏潭问道。
“大人，现在事情很明显，这邹鸣就是受人钱财，故意为难我孙儿，导致我那聪明伶俐的孙儿，见到他就惧怕不已，听不得读书二字，甚至害怕一人独处，请大人详查。”
“至于他说夏家打压他之事，我夏家认，是我们告诉那些要聘他为教书先生的人家，他的所作所为，是我们阻止他开私塾，教导学生，但我们从未引他去博戏，这样阴损之事，吾不屑为之。”
夏潭的脊背挺的笔直，神情肃穆，两鬓泛白，那不自觉流露出的风骨，让人相信他的确不会做这般阴损之事。
“不是，我没有，大人明鉴啊，诸位，那个孩子……”邹鸣还想说蒲宣的不是，但刚刚蒲宣的表现都被众人看在眼里，他再说反而会惹众人厌恶。
“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本府会再行查证。若此事当真属实，夏家此举不算打压，总比让其他孩子成为第二个蒲宣来得好。”
“至于你的右臂，既然是因你自身之故，被赌场所砍，那便怪不到夏家头上。”庄信此时已经厌极了此人，若非他还记得自己是朝廷命官，还需查证，他已经判罪了。
外面的百姓对此有些不满，这不都已经水落石出了吗？怎么还要查？
“自然是要查的，至少得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对孩子，刚刚那个孩子的模样，真是可怜啊，要是一辈子都这样，那可如何是好？”老者叹了口气。
“真是作孽啊。”旁边的中年人也觉得惋惜，这个孩子如此聪颖，有了这些毛病，日后还有什么前程？
这样一想，毁了孩子，并且还想把夏家拉下水的邹鸣，着实可恨。那孩子都这样了，要是夏家也因为此事败了，这个孩子日后还能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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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就这样告了一段落，而小生和夏家一群人还在府衙的偏房。
小生抽抽搭搭的掉着眼泪，整个人靠在小舅舅身上，手抓着小舅舅的衣襟，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
没关系，已经没事了，那个人不能伤害我们了。小生努力安抚着小宣。
他有些无措，刚刚小宣的灵魂炸开了，那突如其来的波动，让小生完全体会到了他那激烈的情感。
不过小生的经历多些，克制住了一点，不然他怕会在公堂上发疯，就算现在，身体还是不住地颤抖，似是无法承受。
这样的情状，让在场所有人都揪心不已，王大夫施针让小生陷入了沉睡，看着小生，夏家所有人都自责不已，不该让小生过来的。
特别是季氏，她觉得是她步步紧逼，让邹鸣走到了这一步，伤到了小生，看着这般模样的小生，她心里难受得厉害。
这官司，虽然赢了，但他们也不觉得好受。
第62章 学子小生14
◎不能听“读书”二字的蒲宣◎
小生睁开眼睛, 看着上面的帷幔，意识有些恍惚，感受到脑海里小宣的情况后, 松了一口气, 缓缓地坐了起来。
只是他心里还难受得慌, 像是有什么堵在那儿似的。
那个人真的太让人讨厌了, 就算是灵智未开的动物，也很少这么折磨同类的幼崽。他生而为人, 能拥有灵智，竟然这般行事，难道是因为有灵智的关系吗？
想到自己以前遇到的形形色色的那些人, 欲望压过本能, 小生觉得可能真是这样。
夏家所有人一直守在小生旁边, 见他醒来也不敢惊到他，而是观察着小生的情绪, 若是还不好，他们就又要去找王大夫了。
哪知小生醒来后，就这么呆住了,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人见状, 心急如焚, 难不成小生因此事损了心智？
小生渐渐回神，眨了眨眼睛，目光聚焦，看向一旁, 发现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都在, 委屈劲儿上来了。
“外祖母~”
“诶, 外祖母在呢！”季氏立马应道，上前抱住小生。
其余人心里也松了口气，心智未损就好，以后决不能再让那些人接触小生了，就算是蒲家其余人过来，也得再三斟酌过才行。
在蒲家的两年，真正动手辱骂蒲宣，成为蒲宣心中梦魇的只有邹鸣，他的打骂是真真切切到蒲宣身上的。
戴氏是调离人手，让蒲宣有话无处说，但并未亲自出面，她不希望日后夏家来人，蒲宣表现出恐惧她的模样。蒲石更不用说，他还想让蒲宣依赖他呢。
所以之前小生虽然害怕，但因为没见到邹鸣，怕的很笼统，夏家其余人也没察觉到。这次真的是捅马蜂窝了，引出了蒲宣心灵深处的梦魇，那些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情绪之激烈，让小生差点招架不住。
“小生怕，那个人很可怕，小宣不笨，对不对？”小生在寻求支援，安抚小宣。
“我们小生怎么会笨呢？小生最是聪慧了，今儿你去外面，那些人都说小生聪明呢。”季氏安抚道。
“就是啊，小生没错，是那个人错，那个人收了别人钱财，所以才会这般对待小生的。”夏炽握紧外甥的手，语气坚定。
“所以…是那个人坏。”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小生能感觉到小宣的情绪缓和了一丝。
“没错，那是个坏人，小生，日后碰上那样的坏人，你可以告诉外祖父外祖母，要是来不及，就打回去。”季氏说道。
“那要是打不过呢？”小生愁苦地看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分外怀念还是小承的时候，那力气，以一当十都是谦虚的说法。
闻言季氏也有些犯难，自家外孙身体虚弱得很，的确不是习武的料，不如在他身边多派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