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榆树
而那将公主带回龙椅之上,本来还极其高兴的皇帝不知为何,突然脸色阴沉了下来,心情忽然又不好了,立于一侧的太监,见此不由的捏了把汗,更加谨慎地伺候了。
作为皇帝近前的人,这些太监宫女远比大臣们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阴晴不定,龙颜难测。
而且,只要皇上心情不顺,若是有哪个太监正好一不小心做错了事,又或者是手抖了,项上人头便不保了。
上个月,太监总管就是因为多说了一句话,惹怒了皇帝,被拉出去砍了头。
只看如今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十分年轻,便可知晓这份职业有多危险了。
可是有时候人越是怕什么,便越是来什么,明明心里面告诉了自己一千遍不要紧张,然而在皇帝充满威压的注视下,这位新上任的太监总管,还是因为过于紧张,一个不小心,斟酒之时碰到了酒杯壁,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叮当声。
声音虽小,却立刻引来了心情正不顺的皇帝的注目。年轻的太监总管当即吓得面如纸色,跪倒在地。
他想,我完了。
谁知,就在皇帝欲开口叫人拉走这个太监时,身侧传来了一个清脆又纯稚的声音。
是那位美丽无比的公主,她正指着离她有些远,却靠近皇帝的一道鱼羹道,使唤起了皇帝:
“星星,我要吃那个,你盛给我。”
太监总管一听,脸色更加惨白了,并且不忘为这位公主殿下捏了一把汗,因为她竟然敢直呼皇帝大名,还使唤起了皇帝!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没想到自己死之前,还有如此美丽尊贵的公主殿下陪着,小太监心里哭丧着安慰着自己。
然而,出乎太监意料的是,皇帝竟然没有当场发怒,而是看向了身边这个胆色和美貌相提并论的南朝公主,面无表情,眼底黑沉,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问她——
“你唤朕什么?”
少女抬起了头,那双漂亮的眼眸坦然地看了一眼皇帝,仿佛在说,你好奇怪呀。
“星星呀,你不叫星星吗?”
“兴兴……”
周沉兴看着这个一点也不害怕的南朝公主,忽然脸上的不快一扫而光,哈哈笑出了声,那声音传到了竹帘外,连大臣们都听到了。
“好,好,兴兴,兴兴,没错,朕的确是叫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唤朕的名字,你可真有意思啊。”
“忠顺,给贵妃娘娘盛鱼羹。”
说完,男人头也不回的唤了一声,而跪倒在地的太监先是愣了愣,随即意识到皇帝是在叫自己后,那名唤忠义的太监总管,顺理成章地继承了上一任的名字,麻溜地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拿出了十二分的态度,为眼前的公主,不,应该是贵妃娘娘,盛上了一碗鱼羹。
看着这个美丽无比,一露面,便让皇帝转怒为喜,甚至丝毫不计较她的失礼,还当即封为贵妃的异国公主。
忠顺心里敬佩极了,当然,他恭敬地一眼也不敢抬,生怕被这位公主的美貌惑住,丢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
只是,听着身侧这位异国公主频频支使皇上,而皇上不仅不生气,反而出乎意料的心情好顺从她时,小太监打定了主意,在这位公主失宠之前,贵妃娘娘便是他忠顺在宫里第二敬畏的人了!
这可是能救他命的娘娘啊。
忠顺的腰,又弯下去了几分。
很快,这场宴会便结束了。
结束后不久,官员们还没离开皇宫,那位南朝公主被封为贵妃的事情便传了出来。
想起那位公主惊为天人的容貌,又想起了今天宴会上,竹帘后频频传来的笑声,各位官员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
而已经走出皇宫的杨将军,在得知这个消息时,险些被惊下了马,宴会上他为了抒发心中沉闷,喝了不少的酒,此时夜色已深,寒月撒下了淡淡清辉,落在马蹄之前,骑着马的杨将军醉意朦胧,望着远处的月光,月光迷茫又美丽,杨将军拉着缰绳,恍惚间,把那道月光看成了少女的身影。
“公主……”
男人喃喃着,伸手去捞那轮明月,却扑了个空,在身后副将惊呼声中,一头栽进了这截清冷月光里。
而此时皇宫之内,得知了皇上新纳了一个贵妃,颇为宠爱,众人都以为,皇上今晚便会宠幸贵妃,可谁知,皇上当晚便将敬事房的人一脚踢了出去,发了好一通火。
这阴沉不定的性子,顿时把以为等来了晴天的侍从们吓得两股战战,彻夜难眠。
所以,贵妃娘娘一夜都没过,这就失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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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绝美世家女(6)
自那夜之后, 足足三天,都不见皇帝去见临幸贵妃娘娘,宫中众人都传,贵妃娘娘虽然生得极美, 但是皇上不好女色, 终究还是失宠了。
这话很快就传入了驿站的杨将军耳朵里,自然又是心中一痛。
于是, 在离开这天, 杨将军还是没忍住托人见了姜望舒一面。
晴日里水光粼粼, 杨柳轻拂水面, 扫碎了一片金光。
这里是靠近西侧门的一处小花园, 因为走西侧门的多是宫里的采买仆从, 所以此时倒显得有几分清净。
来之前杨将军特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头发扎的一丝不苟,心中反复地幻想着见到她时, 该如何言语, 可真的见到那刻。
杨将军发现, 自己甚至连抬头看她一眼也不敢, 而是低着头, 沉默许久, 最后重重一弯腰——
“公主殿下, 总有一日, 臣会来接您回家。”
杨将军之所以敢这么说,不仅仅是因为他渴望着这么一天,而是随着这一个月以来的送嫁过程, 随着对北朝内部的真实情况渐渐了解, 所产生的自信。
以北朝如今穷兵黩武的现状, 军力强盛了,可国力空虚了。
若是,若是有一天……
想到那一天,杨将军攥紧了拳头,不等对方言语,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匣子,放在身侧的石桌上,随后恭敬地后退三步,再次低着头闷声道:“这是……”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这是令堂托我带给您的,里面有五千两银票,已经换成了北朝钱庄的银票,您拿着,在宫中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最后,青年将军数次张嘴,还是没有心头的话说出来,而是双手抱拳,深深地弯下了腰——
“公主,臣祝您,此后,万事无忧。”
说完 ,青年将军头也不回匆匆离开了,直到即将走出西侧门那刻,他才敢回头看上一眼,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那道心心念念的倩影已经消失了。
“忠顺,你瞧,和亲公主和送嫁将军,是不是极有意思?”
远处的阁楼之上,周沉兴看着那对男女,久久后 ,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对着身侧的太监说道 。
太监忠顺吓得面色发白,想了想还是低声道:“娘娘或许,只是道别。”
周沉兴没有搭话,依旧面带微笑,宛如看戏一般,眼见那亭中二人并无逾矩之举,见那将军走远了,忠顺悄悄松了口气,忽然,忠顺感觉到眼前的皇帝忽然阴唳了一瞬间。
那一瞬间的威压令忠顺心头一惊,可再抬头看去,却又发现皇上气息平静,刚刚的阴唳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眼前的皇上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他眯了眯眼,大步走近了栏杆。
忠顺也忍不住悄悄抬起了头,透过栏杆的缝隙,远远地,忠顺看到了一道身穿黑白相间道袍,戴着纯白无面面具的青年正从西侧门走进来,刚好和准备离开的贵妃娘娘撞了个正着。
那位是……
国师大人?
忠顺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气息冷漠,仿佛与世隔离的道人。
这名道人,在忠顺有记忆起,便一直是北朝的国师,平时负责占星,祈雨等事宜。
正如没人见过国师面具下的容貌一般,也没人知道国师的来历,只知道当今皇上对他的态度很奇怪,很多时候明明恨之欲死,却又莫名其妙地放过他,甚至任由他进出皇宫。
当然,国师很少离开钦天监,除非皇上传唤。
忠顺看着一脸奇异神色的皇上,心中想着,许是陛下也好奇国师为什么来此吧。
而与此同时,那不远处湖边,一男一女终于遥遥相遇了。
就在双方搁着一条小道,即将擦肩而过之时,忽然!伴随着一声侍女的惊呼声,走在湖边的少女一脚踩到了湿滑苔藓上,脚下一滑,下一秒身子便朝一侧湖面跌去,眼看她就要坠湖,忠顺惊得上前一步的时候,那本该远远走开的道人听见了呼救声。
身姿挺拔的道人一个提气,顷刻之间飞身来到了湖边,他一把拦住了少女的腰肢,将她从湖边拉了回来。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不远处刚刚被这一切吓得六神无主的侍女,见娘娘被一个戴面具的男子救下,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 。
而将少女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道人,也在侍女的惊呼声中,宛如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瞬间松开了手,急忙退开了。
那纯白面具下,一双凤眼深邃无比,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闷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
“还请……娘娘,小心一些。”
少女却忽然好奇地眨了眨眼,看着他,突然,她近前一步,踮起了脚尖,猝不及防地凑近了道人。
于是,当道人低下头来时,一双清澈又美丽的眼眸在这一瞬间,几乎近在咫尺,他看到了那双清澈瞳孔中倒影着得碧海蓝天,阵阵女子香气忽然在这一刻包围住了他。
道人呆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夏日里,燥热的蝉鸣中,少女的呼吸近在耳边,熏红了道人薄薄的耳垂——
“你是谁呀?”
“我……”
道人有些结巴,还不等他说话,那名侍女见自家娘娘与一外男如此亲密,又看到不远处人影晃动,似乎有人即将经过。
她想到,若是被人撞见了娘娘和外男举止亲密,一旦传入皇上的耳朵里,那他们所有人可就都完蛋了!
想到那杀人不眨眼的皇帝,侍女吓得脸色苍白,连忙上前,半是央求,半是急促地拉住了少女的衣袖——
“娘娘,奴婢想起来,宫中刚刚准备了一碗冰酥酪,若是晚了,可就化了。”
听此,少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匆匆留下一句——
“那下次再见呀。”
说着,身着绿衣的美丽少女宛如一只林间小鹿,带着侍女重回了绿海林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女带着侍从一走,湖边便安静了下来,一道浸染着湖水丝丝凉意的风,从湖面吹来,风吹拂着湖边杨柳,发出了簌簌的声音,惊飞了一滩鸥鹭,远处,一队侍从正悄然经过,细细的走动声与这天地宛如交织在一起,身着黑色里衣罩白色袍子的国师,终于慢慢抬起了头,看向了周边。
绿的绿叶,红的芙蓉,静的白云楼台,动的风声人声,在这一刻,世界万物都被染上了色彩,鲜活地动了起来,笑了起来。
柔柔的风,从湖面,直直吹进了人的心里。
于是,面具下,道人垂下了眸,望着那湖边倒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而远处,围观了一切的皇帝周沉兴,也呆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