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启夫微安
抬眸看了眼萧衍行。
这厮随着年纪增长,丝毫没有变丑的迹象。反而因为优越的骨相和卓然与众的气质,让他随着经历变深而越发的深沉优雅。明明端坐在一旁,并未有任何撩拨之举,偏偏他身上就是有一种令人恨不得扒光他的克制和禁欲。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性张力?
又瞥了他一眼,王姝有点犯难。这厮到底会不会过寿辰,还真的有点拿捏不住。
萧衍行静静地看她表情变来变去,没有出言打搅。
许久,王姝选择破罐子破摔。起身去内室,将早雕好的白玉簪子拿出来。王姝于美术上是典型的王家人,当真没有天赋,雕工也不只能说马马虎虎。这簪子经由她的手雕出来,可以说浪费了一块好料子。但这已经是王姝能做到最好的。
为了彰显是块好料子,这白玉簪王姝还特意拿一个上好的木盒装着。
东西放到萧衍行跟前时,他还有些诧异:“……给我的?”
“嗯。”王姝视死如归,“打开看看。”
萧衍行每年不知收多少礼,这还是头一次见着有人让当面打开瞧的。
抬眸看了眼对面的人。许久没见王姝,再次看到她,这丫头姿容更甚从前。萧衍行的眸色微微暗沉,在烛光下有一种半明半昧的妖异。他缓缓地眨动了眼帘,眼睫在高挺的鼻梁上拉出黑色的影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抬起,当面将这木盒打开来了。
里头是一个造型古朴的白玉簪,一看就是男子的式样。
萧衍行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你雕的?”
“……第一次雕,雕的不好。”王姝有些尴尬,她本来想雕的精细些,奈何技艺不够。
萧衍行心口蓦地一跳。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了上来,缓缓地冲向了四肢百骸。他垂落着眼睫扑簌簌地煽动了几下,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不喜欢?有点丑吗?”
“怎么会?”萧衍行将盖子盖上去,抬眸笑得让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我很喜欢。”
说完,他抬起手,将王姝脸颊上不知何时沾染的墨汁擦掉。
王姝本来还在想他要是不喜欢,换别的也可以。刚准备说话,感觉到某人的手指又顺着她的下颌滑到了嘴角,拇指指腹按了按她的唇。
萧衍行的眼眸低垂着遮住了眸光,嗓音清淡如风道:“姝儿,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王姝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身前的人微微俯下身,一手按住她的后腰一手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
低下头先是在她的唇碰了碰,而后轻轻地吻了上来……
……
大雪一下一整夜,却浇不灭屋中的火热情动。
寒冬看似漫长,对王姝来说是不够的,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想要将她所掌握的知识全部写下来,想要每个知识点都讲清楚,短短一个冬季是不够的。这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只够她将基础的原理给写清楚。光梳理知识,以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展现出来都需要绞尽脑汁。王姝如今总算明白,为何有人总是在感慨时间不够用。
但即便不愿意相信,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腊月底。
大雪时下时停,断断续续地下了一个冬天。
到处天寒地冻的,哈口气儿都能冻出冰晶,道路上都瞧不见行人。这时候所谓的猫冬跟后世的冬季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时候的街道和田野里,是真的一个人影儿都瞧不见的。街道两边的商铺开的也不多,只那么几家,大部分都关了门回乡过年。
偶尔有马车经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痕迹,但很快又被积雪掩盖。
天越冷,人越懒。王姝原先还会出门逛逛,如今基本就缩在屋中不出去。
事实上,她身为侧妃,按理说是不该常年不归家的。但王姝情况特殊,萧衍行允许她常年在外头。但除夕这个重要的节日,还是得去萧宅家宴上露面的。
如今她已经是萧衍行的侧妃,算是除了杨氏以外萧宅后院女眷中身份最正的人。按理说,没有正妃的情况下,侧妃理应承担起府上的庶务。似除夕这么大的节日,府上必定会有不少人情往来需要她拿主意。不过王姝跟杨氏两人都躲懒,分别以不同的理由推了差事。
王姝是忙得抽不出空儿,杨氏则是身体太差撑不住。如此这般,今年就还是袁嬷嬷来操持。
一大早,袁嬷嬷就匆匆地赶来王家小院。
不管王姝管不管事儿,该有的体面和规矩必须有。袁嬷嬷承接了管理后宅的职责,每日盯着后宅,抽了空还得过来王家小院做汇报。府上不管发生了点儿什么事,王姝都需要知情的。至于王姝愿不愿意拿主意,乐不乐意操心,那是王姝的事儿。
关于柳氏持续不断地给京城和巴蜀一事,袁嬷嬷是知道的,王姝也是知道的。
原本袁嬷嬷是想禀告主子进行拦截。但巴蜀那边从未回过信,萧衍行没说处置,这事便也就这么放着没管。这么去信了三四回,那边跟石沉大海似的。先不提自家主子心里怎么看待此事,袁嬷嬷却是看明白了一些东西。
譬如说,隋家那位新主子似乎没那么好挑拨,十分沉得住气。
今日袁嬷嬷过来自然是来与王姝商议除夕夜的家宴,借机也想去瞧也瞧小主子的。
萧衍行对两个孩子的看顾非常严,没有应允,等闲不能将孩子抱出来。便是袁嬷嬷那般盼着能多瞧上一眼,没有上头的允许,她也没有这个体面去进偏房看孩子的。袁嬷嬷自然也知晓分寸,每回过来不敢去打搅,就在偏房廊下站着伸着脖子往里头看。
时常一站就是老半天,瞧不见人,听着个声儿都会喜不自禁。
“我知晓了。”王姝忙里从纸页中抬起头,“其他的如何操办,嬷嬷你照旧。”
袁嬷嬷点点头,得了准话,便又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出来后,她一如往常地没着急回萧宅。也是走到偏房门边儿没进去,大冷天儿的就凑在外头看了会儿。听着里头孩子咯咯笑的声儿,许久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
除夕的前一天晚上,王姝才姗姗来迟地回了萧宅。
今年的除夕比往年要热闹些。虽说两个孩子依旧没带过来,但萧宅里头多了一位娇客。韩啸风经过这一年多的修养,身子已经好转了许多。原本是不想过来的,但经不住张妈妈一直劝。韩家的姑娘总不能年年一个人在乡间过,未免太生疏,至少除夕要过来一起用个团圆饭。
不得不说,韩啸风的这一露面惊到了柳氏和梅氏。
两人早早就听说过有韩啸风这么个表妹的存在。她们一直防备着有朝一日,韩啸风进萧衍行的后院,与她们争宠。结果愣是拖了两年,这才头一次见到真人。出众的相貌让柳如慧十分难受。她不明白,这年头美人是这么不值钱的么?怎么随便来一个女子都能长得这般令人不适?!
柳如慧落在梅氏身边打量了韩啸风许久,手指恰在手心里掐得都要出血。梅氏其实心里也不好受,她好端端一个娇俏美人。每回跟这帮人站在一处,衬得她跟个丫鬟似的。
“这可是韩家表妹?”虽说两人是侍妾,但两人的出身不低。张口与韩啸风搭话,似乎丝毫没觉得不妥。
韩啸风自打进了萧宅就眼观鼻鼻观心,此时坐在案几后头一言不发。两人主动打招呼了,她也没有太亲热。不过转过头来淡淡地颔首,并没有与她们热络交谈的意思。
柳氏看出了韩啸风的意思,心里顿时就憋了一股火。
若是今儿她是正儿八经的侧妃,这韩家女还能态度这般傲么?瞧不起她一个妾室不乐意搭理她是么?心中不悦,柳如慧翘着兰花指走到一旁,骄矜地坐下来。她本来是秉持着客气才开口跟人打交道。既然人家瞧不上她,她自不会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柳如慧坐下了,梅氏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也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王姝是后来才到的。跟杨氏前后脚。杨氏看样子在凉州府那边过得不错。原先瞧着瘦成了纸片人,如今倒是长了不少肉。眉眼之中的阴郁也少了不少,但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姿态。
她的身后不知何时换了个人,那个以前形影不离的姚敏不见了。换成了个年纪不大的小少女。
少女眉眼灵动,唇红齿白,个头挺高的,人看起来有几分活泼好动的样子。这会儿被杨氏拘在身侧,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落到王姝的身上,眼里少不了惊艳之色。
王姝心里意外,多瞥了一眼。被杨氏察觉了,她立马收回视线:“何时回来的?”
杨氏其实对王姝没什么恶感。事实上,她对整个后院的女子都没有恶感。她唯一有恶感的,反而是府上男主子萧衍行。或者说,她对所有男子都有着极强的厌恶。
“前两日刚到的。”杨氏嗓音轻轻的,说话有种缥缈的感觉,“王侧妃近来可好?”
“挺好的,挺好的……”
王姝与她寒暄了两句,两人相携进了花厅。
花厅里此时坐满了人。王姝跟杨氏一进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柳如慧梅氏等人且不说,一直跟跟木头似的韩啸风突然站起了身。
“表姑娘。”王姝走过去,顺势在韩啸风的身侧位置坐下来。
韩啸风瞥了一眼她身侧,没看到孩子,倒也没有问。这后院人多心杂,孩子带过来还不晓得会遇上什么事儿。两人寒暄了几句,韩啸风才小声地提起了化肥的事儿。
“你真的弄出来了?”王姝可以说震惊,她当初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韩啸风当真了。
“嗯。”韩啸风花了一年多时间,研制了好几种花肥。难为她一个世家贵女,整日捣鼓这些臭烘烘的东西。她竟然半分不嫌弃,还折腾出了好几种:“你若是哪日得空,可以来我住处瞧瞧。”
王姝点点头,这是正经事儿,自然要去看的。
她是懂沤肥的,王姝每年都会亲自为试验田沤肥。沤肥这事儿说的简单,其实也需要耗费长时间和大部分精力去做的。王姝每年都得耗费一两个月去沤。且古代物的资运送难,想要批量产化肥,普及开来也比较难。若是能有人专门沤肥,省了不少事儿。
再来,若是真的沤出好的肥,将来跟王家镖局合作,也不失为一桩互利互助的美事儿。
凉州府这边的除夕宴多了一个人,热闹了不少。柳家这边却戚戚冷冷,气氛不佳。
大过年的,柳家大夫进进出出,闹个不得安宁。今年也不知倒了什么霉。什么好事儿没赶上,晦气事儿倒是有不少。大女儿柳如慧的侧妃没捞着,二姑娘柳如妍在腊月初进山上香时,不慎从马车上摔下来。大雪天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脸磕在了寺庙的石阶上。磕的一脑门血不说,还摔断了一颗门牙,划伤了半张脸。好端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愣是破了相。
柳家为此愁云惨淡的,柳卫氏柳如妍母女更是不讲究的大过年躲在屋里哭。
柳卫氏是哭女儿命苦,好端端的一张脸怎么就划成了这样。姑娘家门牙掉了一颗,将来说话岂不是要漏风?这得多丑啊!未来还有谁愿意娶她女儿!
柳如妍哭的是顾斐竟然真的这么狠心,说过对她下手的话不是吓唬她,而是来真的。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时候,若非她激灵地就地一滚。要是一脑门磕在石阶上,指不定当真能磕出个好歹来!柳如妍心痛如刀绞,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更无法接受顾斐的无情。
母女俩哭得跟死了爹娘似的,柳韦涛心里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没出息的东西!”
柳韦涛已经确信顾斐他惹不起,心里已经不再想跟顾斐结这门亲事。奈何女儿三番四次的丢人现眼,柳韦涛如今都怀疑女儿是不是鬼上身了!怎么好端端一个文雅大方的姑娘变成这幅德行!
他心中的疑惑估计也只有柳如慧能解。不过柳如慧是不可能解释这事儿。因为没捞着侧妃的位置,让杨氏和王姝踩在头上,她的心里已经记恨了娘家。柳如慧收到信,看到柳如妍破了相,母亲为柳如妍破相的事情以泪洗面,心里只觉得畅快不已。
不是偏心柳如妍么?不是觉得她好么?看看破了相还怎么好?!
柳如慧盼着柳如妍倒霉,但看到柳如妍竟然怂恿她不成,自己买通了别人来对王姝下手。只觉得头皮一瞬间发麻。她一字一句地看着柳如妍信中的话,确定没看错,顿时就慌了。
“这个贱人!”柳如慧差点气死,柳如妍这么干是想做什么?这是不顾她的死活把她往火坑里推么?!
“来人!来人!”
柳如妍这个疯子,自己过得不好就来害她!
柳如慧虽然时常想着教训王姝,也暗地里搞些挑拨他人教训王姝的小动作,但却从未想过自己动手。她这一点脑子还是有的,轻重还是拎得清的。如今的王姝她根本就惹不起,更别提蓄意害人了。当真她家里派人将王姝给碰了伤了,殿下发起怒来,到时候全家一起玩完。
“主子,主子怎么了?”贴身侍女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蹲跪在柳如慧的跟前。
柳如慧急得一脑门的汗,赤着脚就爬起来了:“去前头问问,殿下今夜在何处?我有要事要禀。”
“主子,殿下不喜后宅女眷打听行踪……”
这她能不知道么?事急从权。她可不想为柳如妍一个撒气的行为,害了一生。
“叫你去你就去!”
柳如慧想到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她柳如妍不是为了一个顾斐发疯么?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她的生死。那她也不用顾念她,只管将这事儿主动捅出来。在第一时间跟柳如妍划清界限。她柳如妍真想死,那就自己一个人去,别拖着她们一家人陪葬!
想到哪里做到哪里,柳如慧裹上衣裳。在大年的开头今天,把柳如妍给卖了。
萧衍行看似不怎么管后宅,其实后宅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柳如慧的种种举动他其实早就知晓,但柳如慧这点小打小闹根本激不起浪花。柳家那老滑头,也不可能会为女儿跟他玩心眼儿。所以萧衍行基本是睁只眼闭只眼。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柳如慧的妹妹为了一个男人要害王姝。
姝儿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跟柳氏妹妹的心上人又有何关系?
眉头拧了起来,萧衍行冷眼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柳如慧。
柳如慧被这眼神盯着,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甭管她期盼过多少回自己能得到萧衍行的宠幸。可真正面对萧衍行这样冷冽摄人的气场,柳如慧连动一下都觉得艰难,更别提上去献媚。
吞了口口水,她才将其中的内情娓娓道来。
萧衍行的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只觉得荒谬。他的姝儿竟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这个人还得了王程锦的认可,差点娶了他的姝儿??当初若非不凑巧为了科举离开凉州,姝儿又恰巧被继母该送进他的后院,这两人此时就已经成亲了。
室内一片死寂,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震耳欲聋。
柳如慧跪在地上,脑袋埋的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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