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启夫微安
主院是王姝母亲刘氏生活的地方。里头保留了许多刘氏在世时用过的东西,留下了很多夫妻生活过的痕迹。后来母亲刘氏去世也没怎么变过,全被睹物思人的父亲完全地保留了下来。
毛氏为此嫉妒得要命。搬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主院里关于王姝母亲刘氏的东西清理干净。值钱的被她变卖的变卖,私吞的私吞,不值钱的则全部扔了。
王姝的脚步一顿:“全部扔了?”
“……是。”钱师傅也跟着脚步一滞。
“一件不留?”
“倒也不是一件不留,”钱师傅小心地觊着王姝的脸色,顿了顿,道,“还剩一副画像。不过撕碎了。”
王姝大约知道是哪副画像了。
她当下脸色一变,转头往王程锦的书房跑去。
父亲对母亲刘氏的感情非常深的,若非毛氏手段龌龊,当真可算得上一对有情佳偶。记忆里,父亲年轻时候曾为给妻子画一副肖像,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还特意去学了画。虽说王程锦在技艺不一定有一些知名画师好,画的那张母亲却是十分的传神。
推开书房的门,果然挂在书桌后头的那张画像不见了。王姝低头往地上找,在旁边的画筒里找到了撕得一片一片的画。脸的部分还被揪成了一团。
王姝忙将画拿出来,小心地拼凑。画已经碎成一片片的,却没有少。
她松了口气。虽然不清楚毛氏出于什么心理,毁掉了这幅画却没有扔掉。但王姝还是有些庆幸的。
没少就好。
她于是立即叫来了芍药,仔细将画像收起来,等这一阵子忙完再找人修补。
书房里的东西倒是没怎么动。毛氏本身不识字,账簿啊、古籍啊,她都是看不懂的。不过她虽看不懂,却也知晓这些东西重要。整个书房,除了王姝母亲刘氏的画像遭了殃以外,其他的东西保持了原样。
不得不说,这个发现叫王姝大大松了一口气。
关于王家产业的部分核心资料,都放在这个书房里。王姝大致过了一遍,命人将这个书房先锁了起来。
先盘点,再看账。
王家的宅子实在是很大,主院的屋舍也很多。
毛氏搬进主院后直接启用了主院的私库。这个私库是父亲在世时用的,里头的好东西自然不必说。原先毛氏攒的和从王姝的私库里搜刮的金银玉器、首饰古董等,也被挪过来放进了这私库。
私库有专门的人看着,以往是王姝父亲的亲信王春贵夫妻俩。但自打王程锦急症去世,王春贵夫妻俩就消失了踪影。
王姝上辈子不是尝试找过人,但都没有什么收获。如今看守私库的人是毛氏不知打哪儿招来的。
一个黑瘦的婆子,脸上有刀疤,看着阴沉沉的。
王姝出其不意地控制住毛氏,主人出事以后,她便乖顺得很。王姝要私库的钥匙,这婆子也没反抗就交出来了。
不管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王姝叫人看住了这个婆子,先盘点起了私库财产。
这次跟王姝一道过来的吴妈妈,便是管账的一把好手。
王姝知晓她的本事,便将盘点私库这件事交给她。
吴妈妈当仁不让,立即带着毛家的下人干活。不过王程锦的私库里东西确实有点多,吴妈妈等人从早盘到晚,盘了四天才将将盘完。
清单交到王姝手上时,王姝眼睛一扫都有些咋舌。
外头的产业都还没盘点呢,光私库就已经存了这么多东西,王家的富贵确实有些太扎眼了。有句话叫怀璧其罪,没有权势守着,泼天的富贵确实只会招来灾祸。王姝命人将私库又重新锁了回去。
料理完这些,还要面对外头的产业。
王家是做跑商起家的,后来拓展开来才有了商铺和作坊。田地是祖上的基业,此时姑且不论。王家如今的核心产业还是镖局。换句话说,王家就像后世的大型跨国物流集团。除了路上的运输,还涉及水运。这个水运倒不是内陆的漕运,而是有出海的船只。
王姝简单地翻看了账簿,大致看了一遍,心里越来越为震惊。
没想到父亲王程锦还是个商业奇才!
除了核心产业,还有各大商铺。一部分商铺主打售卖域外或者受地域限制而奇货可居的货物。就有点像后世的海外代购站超市。一部分商铺则是粮店、各种作物的店铺。
王姝自然猜到王家可能会有这一类的生意,毕竟有那么多的田产在。
她改良的粮食良种也曾给父亲拿去用。佃户们再分种下去,每年自然是有收成。王家统共才多少人,屯够了粮食。多余的自然要往外卖。换句话说,王姝的兴趣爱好和这么多年坚持不懈的研究所得到的成果,某种程度上也是促成了王家泼天富贵的一部分。
如今王家的印章在王姝的手里,王姝根据镖局提供的名单,一一给各个商铺的掌柜去信。
想要解决麻烦,消除迷惑。盘点清楚资产是第一步。蒙昧的状态只会造成更多的迷惑。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瞎碰,是根本不会出效果的。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道理是相通的。若连自己家有几两水弄不清楚,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古代的通讯不似现代发达。王姝的信件寄出去,到收到回信至少要两个月。
她给每个掌柜们都去了信。不过这些人到底是谁,品行如何,她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天高路远的,素未谋面的掌柜们盘点出来的东西有几分的可信度,王姝也不敢保证。
产业太大,分支脱离了主家远在千里之外,把控就存在很大的难度。
也是在真切地接触到父亲所做事情的冰山一角以后,王姝才真切地感受到亲爹的本事。果然能被萧衍行给盯上的人,确实有两把刷子在身上。
王姝不由琢磨着,抽个空儿去临水寺一趟。
她手上能用的人确实是太少了。
镖局的壮汉们虽然能帮着做一些事,可在某些专业方面就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像吴妈妈既能管账又能辩人,镖师们大部分人不识字。必须要问萧衍行借一些能用的人来才可。为了避免被人糊弄,至少要指派出独立的懂账务之人,去现场监督盘点。
左右来回去信都一两个月,这么长时间都等了。更长一点,也不是不能等。
心里做了决定,王姝便找来了吴妈妈。吴妈妈盘点完王程锦的私库,便帮着王姝调/教王家的奴仆。
这些奴仆的身契如今落到了王姝手里,自然就听王姝的摆布。不过外来的奴婢心思多,不将人调/教好,用着容易出事儿。
吴妈妈有一手好本领,便由她来做。芍药和铃兰跟在一旁学,身为王姝的一等大丫鬟,她们必然要练出来。不然往后事情越多,她们便要被人踢下去了。
因着早早跟袁嬷嬷打过招呼,这几日王姝都是在王家待着,没赶回县城里的。
这日一早,王姝带上安家兄弟俩赶去临水寺。
不过在去之前,王姝特意找人买了二十斤牛肉,杀了两只鸡,两只鸭。
去厨房捣鼓了好半天,将二十斤牛肉按照上回的做法,先卤后炸,炸酥以后再烘干,做成带有自然香味的孜然牛肉干。两只鸡和两只鸭也分别做了处理。肚子里塞上饱满的香料,表皮刷上蜂蜜来烤。烤的滋滋冒油,香气扑鼻再拿那油纸包起来。
包了好几层,直到把味道隔得不凑近都闻不到。才抱着一大包刚出锅还烫嘴的吃食哼哧哼哧地抱上了车,扭头吩咐车夫启程。
昏天暗地的几日整顿,王姝夜里都没怎么睡。一大早为了做这些吃食,王姝又起了个大早。明明马车颠簸得也厉害,她愣是靠着车厢睡着了。
等马车幽幽地停下来,安家兄弟在外头轻声唤她,王姝才艰难地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皮。
太累了,跟人打交道的活儿都太累了。比做实验在田里风吹日晒累十倍百倍不止。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王姝理了理被压皱的衣裳,慢吞吞地下了马车。
抬起头来,太阳照的人睁不开眼。
临水寺是一间供奉大日如来的和尚庙。寺庙不大,里头行走的都是大和尚小沙弥。不过也能理解,若是尼姑庵,萧衍行也不太可能进去住。王姝晃了晃自己差点被马车颠成浆糊的脑袋,阻止了自己发散的思维。让安家兄弟领路,跟着进了寺庙。
临安县的百姓信佛的不多,寺庙的香火却也没少。估计是萧衍行捐的多。
三人进了寺庙,迎头就遇到了个小沙弥。
小沙弥先是念了一句佛号,然后询问王姝是为何而来。
王姝带来的一大包东西让安家兄弟背着,为了不叫小沙弥闻着味儿,特意站得有些远。王姝言简意赅的将目的点名,小沙弥脸色微微一变。
抬起故作老成的眼帘,瞅了一眼王姝。眼神里透出了几分审视。
“……我是萧府的人。”看来萧衍行厌女的习性很多人知晓啊,王姝端庄地笑着,“你去问一声便知了。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告诉那位爷,我给他带了‘诚意’来。”
小沙弥却没有立即应承。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才张口让王姝在此处等上片刻,且等他询问了以后再给出答复。
王姝点点头,走到一旁的凉亭,在石桌边坐下来。
寺庙虽然不大,但厢房却不少。穿过大雄宝殿,路过庭院,往后头走了好长一截才到后院的厢房。
他去到后院厢房时,没敢贸然进去打搅,人就站在外头的角门前等着。彼时萧衍行正在歇息。莫遂听见脚步声出来,听了小沙弥的传话。
一听是萧家的女眷前来找主子爷,莫遂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萧家的人?”一般来说,萧家那些的女人都知晓萧衍行的性子。他人在临水寺礼佛时,除非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否则轻易不能来打搅。主子爷虽说甚少发怒,但一旦怒起来无人敢承担。往日林侧妃便触过萧衍行的霉头,吃了教训以后比谁都乖。
“对。”小沙弥挠了挠光秃秃的后脑勺,“一个大眼睛咕噜咕噜转,穿着红裙子的姑娘。”
大眼睛,红裙子,这是谁?
莫遂不清楚,就听小沙弥补了一句:“她说她带了‘诚意’来。”
这口吻,莫遂莫名想起了那个怪里怪气的王小君。这个王小君就跟那管不住的野猫似的,自打进了爷的院子,就没有一天安生待在后院的。
不过转念一想,先去前院看一眼再说。
“不必,叫她进来吧。”
厢房紧闭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穿着单薄僧衣的萧衍行丢下这一句,转身回了屋内。
莫遂应了一句‘是’,亲自跟着小沙弥去了前院。
他脚程快,穿过来一眼看到凉亭里趴着打盹的王姝。心里有种果然是她的感慨。这一刻莫遂也跟袁嬷嬷似的,心里对王姝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期盼。期盼到他面对王姝时,不自觉地露出了笑脸:“王小君,主子爷在后厢房,你随我这边来。”
王姝虽然觉得这个气势锐利的少年人笑容未免有些过于灿烂,但还是很听话地站起了身。
安家兄弟就跟在她身后,一人抱着一个油纸包。看到莫遂,一双眼睛噌地就亮了。莫遂倒是没想到安家兄弟被安排跟着王姝,顿时有种姜还是老的辣的感慨。
论眼力劲,他果然不如袁嬷嬷老道。
眼看着后厢房就在前头,莫遂立即收敛了多余的心神。给王姝指了路,抬手顺便拦住了安家兄弟。意思很明确,后面就王姝自己进去。
王姝眨了眨眼睛,接过安家兄弟手里的东西,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这位爷的姿容真的是每回看每回都让人心跟着颤一颤。
估摸着刚醒,他身上的僧袍穿得并不是太规整,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一头墨发也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落于鬓间,更衬得他冰肌玉骨。若非太贴切,王姝也不想用冰肌玉骨来形容一个男人。这位爷就是给人这个感觉。
他盘腿坐在窗边的矮榻旁,一只手捏着碧绿的玉盏。那只握着杯盏的手在明媚的阳光下白得透明。
王姝晃了晃自己睡眠不足的脑子,默默地看了眼这铺了地毯的地板。她的鞋子虽然是干净的,但那位爷好像没穿鞋。衣衫凌散处,露出了素白修长的脚。
“额……”王姝搂了搂怀里的吃食,天气热,这东西到现在还没凉,“要脱鞋么?”
她站在门槛处,看着摆放整齐的木屐,不敢动。
萧衍行微微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眼睫缓缓颤动了一瞬,抬起来看向她。
虽然没开口,但王姝还是很自觉的,自觉地将鞋子脱了。
王姝是没有古代女子脚不能给人看的意识的,也没有在男子面前赤脚便羞涩的姿态。麻溜地脱了鞋子,觉得古时候的罗袜不合脚不好看,还顺便脱了袜子。赤着一双娇小白皙的脚,大大喇喇地就走了进去。
萧衍行握着杯盏的手用力得杯里的茶水都在晃了一瞬,硬是靠着不动声色的本能压下去到了喉咙眼的呛水。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将茶水吞咽了下去。
“找我何事?”估计是呛到了,嗓子还有几分哑。
王姝半点没有自觉,颠颠儿地将两大包东西放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献宝儿似的将油纸包拆开,露出了里面油滋滋香喷喷的烤鸡烤鸭,以及另一包香的差点盖住寺庙香火味道的孜然牛肉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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