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时煮酒
餐桌上气氛沉闷,两人沉默着吃完这顿饭,裴妙妙看着手机,拒绝他送自己回去的提议:“我还有点事。”
隋屿刚才发了个定位,让她过去。
她随手回了句很晚了,那边只有两个字:加钱。
随之而来的就是转账信息。
季之衡把她送到路边,看着她上车后才回到房间。
他打开电脑,登上聊天软件,打开林奇的对话框,输入关键字,开始搜索和林奇认识以来,关于裴妙妙的所有记录。
-她。
-妙妙。
-MM。
之前他得到的所有信息,都是从林奇那里听来的,对裴妙妙这个人,季之衡从无感到反感。
有一段时间,季之衡被林奇烦到想把所有记录都格式化。
他打开备忘录,十分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删记录。
刚才虽然尴尬,但至少还能继续推进,没到挽回不了的地步,多亏了林奇平日里对他的碎碎念。
-妙妙应该会超级喜欢你吧,好羡慕呜呜呜。
-我和她一致认为,妙妙对你这种清冷酷哥毫无抵抗力。
季之衡当时不屑一顾,他回复的是:[有空不如多练习。]
[她喜欢我这种类型,所以呢?]
-你要继续保持。
……
季之衡把这句话标红,移进备忘录,刚刚他就是这么做的。
克制住内心想要接近她的想法,像在学校里一样,像之前他们一起练习时一样,安静而沉默地看着她和徐一帆陈小桃打闹。
不要主动进攻。
因为裴妙妙喜欢掌控全局。
林奇的头像又在疯狂闪烁,季之衡先把他整理出来的零碎信息放到一边。
-你租的音乐教室具体位置在哪里呀,我和陈小桃也想来找你们玩[大哭]
-想翘课。
-决定了,明天最后一节课不上了,反正你们要练习很久,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吃晚饭。
季之衡:[你们不比赛,没有正当理由缺课吧?]
[最近校内巡查抓得很严。]
-唉,也是,要是明天被抓到了,我们三个还想一起去春之杯看看热闹呢,陈小桃攻略都做好了。
春之杯这周日开始,季之衡和裴妙妙已经定好这周五出发。
陈小桃他们要跟着去,就得逃掉半天的课。
林奇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他絮絮叨叨的,季之衡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整理备忘录的工作上,偶尔回应他两句。
突然他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不对劲]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平时你都会直接不理我的,你好奇怪。
-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出于一种愧疚补偿的心理,才一直陪我说话吧?
-上面那句是陈小桃说的,我截图给她看了,她也说你怪怪的。
季之衡赶紧翻了一下自己和陈小桃他们的聊天记录,这两个人话痨,都是自言自语式的聊天。
和季之衡说话,都是他们自己开头,自己附和,然后再自己结尾。
季之衡默不作声地看着手机屏幕,决定直接装作不在线好了。
……
隋屿发的定位是家宠物医院,裴妙妙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里面待了很久。
他坐在大厅里,手上捧着一杯水,表情呆呆的,裴妙妙走到他旁边也没感觉到。
她五指张开,伸手在隋屿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转了转干到发涩的眼球,对着她说:“你来了啊,坐。”
说完他就重新看着对面走廊的房间,裴妙妙眯着眼睛,看见门上的字,发现那是宠物住院的地方。
她皱着眉头问他:“方糖在里面?”
“嗯。”
“你怎么不进去?”
隋屿干巴巴地说:“我不敢。”
他放学时一接到医院的通知,就立马赶过来了,在这干坐了五六个小时,不敢去看它。
“它已经在这住了半个多月了。”隋屿说:“方糖病得很严重,小型犬本来就心脏病高发,它年纪又大了……”
他白天拿来糊弄姜雪声的视频,是宠物医院凌晨发给他的,当时都以为是好转了,没想到是回光返照。
裴妙妙都没脾气了,说他:“都这样了,更应该多陪陪啊。”
隋屿盯着杯子里的水,低声说了句:“你骂我的时候和她更像了。”
他坐在原地就是不挪窝,盯着裴妙妙说:“方糖和她关系很好的,她经常半夜去抱它。”
“你跟她长得一样,你代我去看看它。”
裴妙妙:……
“行吧。”她拿钱办事,立刻就往对面的房间走,表情一言难尽。
房间靠墙的地方叠着很多玻璃箱子,里面都是精神不太好的猫猫狗狗,旁边还有一个被主人抱着在输液的。
方糖在第三排的箱子里。
隋屿那张壁纸应该是很多年前拍的,照片上它咧着嘴好像在笑,看起来非常有活力。
现在却病恹恹地侧躺在箱子里,嘴巴张开,舌头吐出来半截收不回去,呼吸又轻又急促。
看见站在外面的裴妙妙,玻璃珠似的眼睛转了转,然后汪了一声。
裴妙妙心里不忍,手从底下的小口子伸进去摸它的脑袋。
方糖非常亲人,病得奄奄一息了也一直在努力用脑袋蹭她。
她在里面陪了它很久,医生拿着机器过来,说要给它打针:“最好让主人过来抱着它,它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医生弯腰挠挠它的下巴,也很无奈。
“它的主人每天都来,但就是不肯碰它,碰到要输液护士又没空的时候,宁愿花钱去外面雇人来抱。”
“你是他朋友吧,你劝劝他,狗狗都很依赖主人的,与其强行治疗让方糖痛苦,不如好好陪陪它,让它舒服一点走。”
裴妙妙叹气:“我问问吧。”
医生准备开门,裴妙妙正要把手收回来,方糖却突然用力往前伸了一下头,叼住她的食指,不愿意松口。
其实它的力气很轻,只需要轻轻一下,就能抖掉。
旁边护士也弯下腰,看着它说:“看起来它很喜欢你,方糖在我们医院出了名的孤僻,居然会主动挽留你。”
几句话说得裴妙妙愈发不忍,护士让她留下来抱它输液的时候,裴妙妙没有拒绝。
她用小毯子垫在膝盖上,弯着腰轻轻地把方糖搂在怀里。
裴妙妙一会儿挠挠它的下巴,一会儿又摸摸它的脑袋,一人一狗始终望着对方。
偶尔方糖会因为疲惫闭上眼睛,但是又很快睁开,它一直看着裴妙妙,有一点力气了,就拼命往她怀里拱。
有时候它会看着门外,好像在找隋屿。
输完液它恋恋不舍地咬着裴妙妙的袖子,但是因为药物作用,很快就松开,然后睡过去了。
裴妙妙锤锤僵硬的脖子走出去,隋屿还像座雕塑一样坐在那里。
她坐在他旁边,忍不住吐槽:“你这是在演什么虐恋情深吗?它一直在找你。”
“医生说它现在很痛苦,最好还是考虑安乐。”最后两个字裴妙妙也说得很艰难,她盯着手掌看,有些怅然若失,方糖的温度好像还留在上面。
隋屿脸上除了痛苦犹豫,还有一些裴妙妙无法理解的情绪。
他直接拒绝道:“我不能去看它,也不同意安乐。”
裴妙妙也累了,懒得再和他多说什么:“狗狗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主人。”
她这话说得没错,隋屿也是这样觉得的。
从它被买回来起,颈上的脖套和绳子就没松过,在隋家关了八年,绳子的长度决定了它活动范围的宽度。
没跟主人有过身体接触,没出过门,从回家起就在等待。
第一次能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是因为得了重病。
裴妙妙起身:“我差不多也该回家了,医生的话你仔细考虑一下。”
她用鞋尖去踢隋屿的脚后跟,说:“你起来。”
隋屿看着她,不明所以。
“快点儿。”裴妙妙不耐烦。
隋屿把水杯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得太久下肢发麻,站起来的时候颤颤巍巍地,一直在发抖。
裴妙妙上前抱了他一下,隋屿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迅速抽离。
“这一下子是替狗狗转达的,医生应该也跟你说过,它很想见到你。”裴妙妙往门边走,说:“它太可怜了。”
不出来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别的狗狗被主人抱抱的时候,方糖一直在盯着看。
裴妙妙左右不了隋屿的想法,她也不认为隋屿是那种感性的人,仅凭她就能劝动,这种传达,聊胜于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