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时煮酒
就连刻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都不需要, 在此刻她不是活物,没有存在感。
“是我先遇见她的, 她是为我而来的。”
隋止无声地笑了一下:“如果你是指,她曾经在启光追求过你的事, 那么确实。”
“但是据我所知,最近她的选择范围不再局限在你们几个之间。”
隋屿当然听得出来他着重强调的曾经两个字, 也从他的话音里听出, 他对裴妙妙之前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冷冷地看着哥哥,不想再和他绕圈子:“相亲对象是假的吧, 你顶替了谁。”
隋家可以挟制隋止的人,几乎不存在, 安排他的婚姻, 让他去相亲更是天方夜谭。
他了解隋止,一定是在什么时候, 偶然和他相遇的裴妙妙, 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才会挤出时间和精力,饶有兴致地陪对方玩这种游戏。
隋止的手指微动,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裴妙妙讨厌欺骗。”他脑子里回想起贺家那天的宴会, 以贺老爷子的作风, 如果有心替裴妙妙安排婚事, 那当天对方一定会到场。
那天到场的,启光那些人明显不知情,那就只能在家世低一等的人里面去筛选。
适龄的男性,相对好拿捏,又是生面孔,裴妙妙真正相亲对象的身份呼之欲出。
隋屿转着中指上的指环,漫不经心地说:“她现在和你有说有笑,无非是贪图你的美色,对你有新鲜感。”
“而你又……勾起了她的兴趣。”
既然将裴妙妙早早调查清楚,像隋止这样步步为营的人,当然会从她最无法拒绝的地方入手。
或许更早。
“从初次见面,她引起你注意的时候,你就开始伪装了吧。”
山间的凉风强行让他的脑袋冷静下来,隋屿在追赶他的路上,抽丝剥茧,很轻易就能踩到隋止用了什么手段。
“你猜她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做。”
“你以为你可以让她这种人,永远保持新鲜感吗。”
隋屿冷笑,看着哥哥逐渐垂下的嘴角,有种剥开他假面的畅快感觉。
现在境地颠倒,他才是握着主动权的那一方。
“嗯哼。”隋止把手收回来,为他这番长篇大论的分析鼓掌:“不得不说,有点道理。”
“小屿你,也不是完全没有长进嘛。”
他露出一个隋屿从没见过的爽朗笑容,声音里也染上几分笑意:“怎么样,要说吗,就这样替我告诉她也不错。”
“我啊。”
“正愁找不到和她摊牌的理由呢。”
隋止直起上半身,把一大半的力量压到椅子靠背上,姿态散漫而优雅。
嘴上说着害怕,却表现得毫不在意,隋屿被他的反应激怒,倏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以为,你已经胜券在握了吗。”
“别激动,单纯觉得没有意义而已。”他耸肩:“我和裴妙妙的意志,是不会因为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误会而转移的。”
他也有点好奇,隋屿把这个小误会解开之后,裴妙妙会是怎样的反应。
隋止那种乐在其中的样子,看起来又恶心又碍眼,无论何时何地,他总能一副手握权柄,审判他人的样子。
隋屿咬着舌尖,昂着头不肯服输。
“看在你提醒了我的份上,我也给你一点利于你今后人生发展的提示吧。”隋止打了个响指,直视着弟弟的眼睛,说:“只有好好抓住姜雪声,你的未来才有拥有一点光亮啊。”
“小屿。”
隋止的言谈非常诚恳,即使是听完全程的顾雪,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个为弟弟着想的好哥哥。
隋屿的心一直在往下沉,经过哥哥的好意提醒,他才想起来那份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婚约。
那是他年幼无知,还没放弃和哥哥的争夺,寻找盟友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缔结婚约时对未来的憧憬与幻想,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隋止见他飞快变得消沉,觉得没什么意思,希望从弟弟嘴里听到什么有趣东西,而浪费时间的自己,怎么想都是损失最大的。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待处理的事项和时间,脸色沉了下去,浪费了宝贵的四十分钟时间。
嗅到空气中漂浮的香料味道,看着桌面上的油腻烤串,他安慰自己,裴妙妙在这些事项中是优先处理级的,这段时间浪费的不算完全没有意义。
隋止从容起身。
卫生间在门边上,他离开的时候,裴妙妙正好从里面出来,她嘴角还挂着一点没冲掉的牙膏沫。
“这就走了,不再坐一会儿吗?”
隋止指着她的嘴角,裴妙妙下意识往唇边摸。
他语气温和:“突然想起有点重要的事情还没处理。”
“那明天见?”
隋止思索着该怎么把握和裴妙妙之间的最佳距离,漫不经心地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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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都送走之后,助理去收拾桌上的东西。
顾雪瘫坐在椅子上,一只在打嗝,像鹅一样,助理诧异:“胃不舒服?你这顿几乎没吃东西呀。”
顾雪白她一眼,然后冷笑:“撑的。”
大半夜的,瓜吃太饱了,有点消化不良。
“裴妙妙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这些人都围着她转?”顾雪觉得邪门,她要是能上天,太阳高低都得给她让路,以后地球就围着她转。
助理心说,你不也是其中一个吗,围着她转而不自知,但助理包容性很强,知道她力薄势微,深夜一脚踏进修罗场,心情好得起来才怪。
刚要出声安慰她,就发现她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地在自己手边嗅,不知道在闻什么。
大晚上的,助理怕她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态,紧张地把手抽回来,自己闻了闻,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不对,自己刚刚帮裴妙妙洗头了来着。
要是搁在之前,这都是顾雪的活儿,助理火速滑跪:“我错了,看你们一时半会儿谈不完,裴老师又一直在犯困,我就先帮她把头发洗了。”
裴妙妙每天做发型,绷得头皮疼,卫城风沙大,头发里难免混进去一些脏东西。
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洗不干净,裴妙妙和顾雪,虽然面上不太对付,平时都是轮换着给对方洗的。
顾雪沉默片刻,闭上酸涩的眼睛,像尸体一样躺在床上,说:“把你今天录的视频发给我。”
这次倒不是什么裴妙妙和其他异性在一起的小视频,而是助理从摄像机那里拍下来的,顾雪和裴妙妙对戏的片段。
进度条很长,顾雪不是第一天做这样的事,对流程已经很熟悉了,她想了一下今天过的那几条的时间点,把进度条拉到大概的位置,看着画面里的两道身影。
今天拍的戏份,由之前主仆二人在村子里发现了蛛丝马迹,到顾雪扮演的仆人发现了越来越多外来人的线索。
但是出于私心,顾雪将这些线索痕迹全都破坏掉。
无论是戏里还是戏外,除非是气得急了,大部分时候顾雪都不会直呼裴妙妙的名字,经过几天的相处,她更习惯称呼她为夏姬。
那位只存在于故事里,由编剧虚构的,生活在小山村里,集日月光滑于一身的青衣少女。
侍女心中的完美存在。
侍女的行为逻辑,秦潜并没有跟她细讲,需要她自己揣摩。
嫉妒和爱,扭曲的感情交织在一起,由情感推动侍女的行为,构成她的一生。
不同于没有喜怒哀乐,像泥人一样的夏姬,侍女是有人性的。
从昨天开始,她对夏姬单纯的主仆情感,转变成嫉妒和怨恨。
但是夏姬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有什么可怨恨的。
顾雪想不明白,她是有一点演技的,不甘愿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拍完,然后被秦潜一剪没,只能像表演老师教的那样,把自己当成侍女。
从方方面面去体验侍女的感情。
然后她发现这样还真的有点作用。
助理知道她在代,但心里也忍不住在嘀咕,她是不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夏姬只是活着和等待,打理生活,处理世俗事务,包办她一切,充满烟火气的是侍女。
于是顾雪不顾裴妙妙的态度,包办了她在剧组的大部分事务。
盯着简昂的压力,只要有空,就一定会还原剧里侍女对夏姬的无微不至。
一起吃饭只是基操。
洗头洗衣也不在话下。
趁人家睡着了,脱鞋脱袜子也是信手拈来。
助理:……
助理不明白,助理叹为观止,她悄摸摸问了同公司别的小姐妹,她们有一部分是演员助理,演技派也不少。
得到的结论是,这种体验派的挺多的,但是顾雪多少有点子过火了。
你说她戏里戏外分不清楚吧,裴妙妙身边有新面孔出现的时候,她立马恶言恶语斗志昂扬。
你说她分得清楚吧,她已经快进化成夏姬头号大舔狗。
助理觉得有点难绷。
现在风气开放,性别都能流动,性取向也不是不行,助理把顾雪的行为都看在眼里,偷偷替她担心。
她们家顾雪老师没有什么核心竞争力啊。
傲娇早八百年也不吃香了。
啧。
顾老师还不知道助理日常又替她担心了一轮,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滚:“夏姬夏姬夏姬。”
第二天, 出乎顾雪意料的是,昨天还用软刀子杀人,谁也不让谁的隋家两兄弟,早早离开了。
还以为会趁着早上吃饭的时候献献殷勤什么的,听旅馆前台说,那两个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走了。
顾雪看着和副导一起吃饭的裴妙妙,觉得有些失策。
尤其是讨人厌的秦潜,正端着碗豆浆往她面前放,看见顾雪射来的眼神,他打了个哈切,问:“你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