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时煮酒
对方的眼神没有躲闪,带着疑惑和欢喜,直愣愣地看着她。
“林奇。”
“啊,怎么了。”
她叫了他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她和系统正在商城里检索,有没有能让林奇也看到裴妙妙灵魂的道具,却被她肩膀上的光点制止:“没关系的,他看不见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要看穿对方灵魂的程度。”
它对裴妙妙说:“你能过来跟他们一起,我已经很开心了。”
“不花什么钱,没关系的。”她问:“你不想和林奇道别吗。”
“道别什么的,太残忍了吧。”它说:“你不也一样吗,系统昨天倒计时的声音,我听到了哦。”
“如果不是我让你过来,你不也决定偷偷走掉吗。”
她决定撤回之前对裴妙妙的错误认识。
弱小无助的裴妙妙,到底是怎样变得这么难缠的,说话也不留情面。
她无奈叹气,跟林奇说:“没什么,我睡一会儿,快到的时候叫我。”
……
刚睁开眼睛,就听见它说:“我们的朋友,林奇,盯着你看了一路哦。”
“连眨眼间的频率都变慢了。”
裴妙妙:“无聊。”
启光和曜川的人好像杠上了,连落脚的酒店,都是定的两隔壁。
白色的沙滩上,到处都是穿着泳装的少男少女,玻璃一样的海面,遍地的椰树,还有蹲在她躺椅旁边的几条小狗。
不是。
是围在她躺椅旁边的陈小桃徐一帆季之衡林奇。
一人占了一个角,正拿着小朋友才会用的塑料小铲子挖沙子。
裴妙妙像长在躺椅上,像生了根一样,怎么叫也叫不动。
于是陈小桃跟林奇恶向胆边生,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一人往她身上浇了一铲子沙子。
另外两个人也见样学样。
等裴妙妙在海岛的阳光下醒来的时候,除了几个埋她的,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曜川人,还有闻讯赶来的启光学生。
她连人带椅子一起,被沙子堆在一起,只露出一个头。
林奇和陈小桃在旁边像鸭子一样嘎嘎傻乐。
裴妙妙:……草。
等她被季之衡解救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抢他脚边的铲子,一人扬了一铲子沙子。
然后场面突然变得混乱起来,小小的报复,变成了无差别攻击,等一切都停止的时候,沙滩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深坑和小沙堆。
四人组架着杀红眼的裴妙妙,火速逃离已经杀红眼的大混战现场。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她肩膀上的小光点见缝插针地问。
“不想学会怎么去爱别人的话,至少敞开胸怀接受别人对你的爱意。”
裴妙妙侧头看着一直在抖动的小光点,一口回绝:“不要。”
“如果就这样轻易改变了,那我还是我吗。”
五个人一人套着一个游泳圈,闲散地漂在酒店的游泳池里,懒散地度过这闲得无聊的半天光景。
到了晚上,大家三五个地往游艇上跑,泊在不远处月牙形状的海湾里看天空。
这次是林奇四人混进了启光的阵营。
倒也没有别人,都是互相听过对方的大名和传闻,但没有见过的几个人。
主角四人组和这边曜川的路人组合齐聚一堂。
他们这条船开得格外远一些,已经看不清远处的灯光。
“我来了这里之后,好像总是在看星星。”裴妙妙懒洋洋地不想动弹,躺在二层的甲板上,看着星罗密布的天空。
海上的天,比任何地方都要黑。
林奇找到她旁边,裴妙妙看了他一眼,给他挪位置。
不像在北曜的时候一样,两个人肩挨肩肉贴肉地躺在那张窄窄的竹榻上,中间隔了很大的空档。
大到可以再躺一个人。
“妙妙离我这么远干什么。”他看着天,小声抱怨。
游艇偶尔会随着海浪摇晃,他不太喜欢夜晚的海,看上去黑暗又危险,有种会吞噬一切的可怕感觉。
“笨蛋。”她扭头看了一眼中间的位置,那里停留着一粒萤火虫大小的光点。
那是真正的裴妙妙的灵魂。
它想象着自己还拥有身体的样子,将并不存在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声音微弱地说:“像这样三个人躺在一起看星星,还是第一次吧。”
“好舒服。”
“好开心啊。”
静谧的夜空下,有摩托艇在接近的声音。
林奇见她总是看着中间,左手往那边一挥,恰巧将那个快要逸散的光点盖住。
喵喵和裴妙妙同时开口:“小心点啊,你个笨蛋!”
她把它从林奇的手臂下抢救出来。
“奇怪,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他摸摸脑袋:“而且你捧着空气干什么?”
他迅速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身边,也一脸紧张地去看她空空的手心。
她叹气,无奈地说:“没什么。”
“应该就是现在了吧。”它说:“离别的时候就要来了。”
“其实喵喵是会爱的,你不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我吗。”它晃晃悠悠地飘到半空中,她抬头去看。
中间有几次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不想消失的理由,是想看着喵喵幸福。”
“这份一无是处的心意,无论如何也想传达给你。”它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从今往后,不管你选择什么都好,就用这具身体,用这个名字,活下去吧。”
它看了后知后觉,不明所以的林奇一眼。
心想,喵喵来的时候,她和林奇这个笨蛋度过了这么难忘的日子,创造了美丽的回忆。
它一直都很羡慕又嫉妒。
现在它要离开了,虽然很自私,很对不起这个朋友,但是它只想创造属于自己和喵喵的回忆。
没有别人。
“喵喵。”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喂。”她伸出手想把它抓回来,却发现够不到它:“别说这么煽情的话啊。”
“不要哭,你不是最冷静理性的吗。”它说。
“昨天晚上你问我,还有没有未实现的愿望,我说没有。”
其实是有的,是一个很自私的愿望,它越飘越高,散到只剩一丝微光时,把自己的私心和盘托出。
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含着眼泪大声喊道:“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这是个真实世界就好了,如果这里是真实的,就好了。”
喵喵就能触碰到更多,感受到更多。
游戏人间是一种快乐,但是可以摒弃掉情感的喵喵,把自己当成神的喵喵,那些她亲近的人,对她的爱意和情感,根本传达不到她那里去。
想要她得到更多。
人生的道路是很广阔的,选择孤独没有错,但爱她之人,总是希望她能找到同伴。
它的声音哽咽:“这世上,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林奇这个笨蛋。”
他是傻且执拗,他得到的和裴妙妙一样少。
“与其把积分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去触碰真实……”
生命的最后,它这样说道,然后如尘一样消失在空中。
裴妙妙伸着那只永远也够不到它的手,不自觉流下两行眼泪。
林奇手足无措,两只手掌贴着她的脸颊,用大拇指去擦她的眼泪,语气慌乱:“妙妙,你怎么了……”
摩托艇带来的噪声消失,从一楼那里传来杂乱的声音。
有玻璃瓶摔在地上,她听见贺卓在怒吼,还有陈小桃的尖叫声。
有人在叫救命,有人在怒骂。
蒙着脸的黑衣壮汉从下面上来,把林奇控制在手里,裴妙妙上前几步,站在船边,对系统说:“解绑吧。”
系统:“他们应该不会危害到你的生命,不再多待一会儿吗。”
它也有些不舍。
“不了。”
在林奇惊恐的眼神中,她向后倒去。
远处巨大的月亮倒影映在漆黑的海水中,林奇用尽所有力气,挣脱身上的钳制,也扑向那片被她坠落时砸碎的月光。
他憋着气一直向下潜。
在水里看见不停在下坠的裴妙妙。
他忘记了对深海的恐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