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子金
他又将手绢里包着的钱票递给张喜凤,“花了两块四毛五。”
张喜凤咽了口唾沫,有点儿心疼。
之前最多一次买肉是为了宁婉婉,也就只买了半斤。
叶超一下要了那么多,属实超出张喜凤的预算。
不过碍于宁宛在,她并没有说什么。
旁边的二狗子羡慕地咽了咽口水,不过眼神里并没有半分坏心思。
“那什么,婶子,嫂子,哥,我先去排着队,那边来人了。”
二狗子边说边往农副产品售后处跑,宁宛看过去的时候,另外有几个担着扁担的百姓也朝着那边跑来着。
供销社这边不仅卖东西,也买东西。像是鸡蛋,麦子,茶叶等都收,百姓们也可以带着那些农副产品来换购其它生活必需品。
这会儿二狗子积极,也是怕这边再排起长队来就不好了。
好在,他腿脚快,第一个到了农副产品收购区。
宁宛也不再耽搁,取了一块豆腐,五张豆腐皮,让叶超跟张喜凤在这边看着,她带着东西也走了过去。
别的宁宛懂得不多,但她知道,不管在哪里都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这缺衣少食的年代,你要是白送点儿东西给个别人,那你在对方眼中绝对是通体带着光晕的冤大头,哦不,应该是通体放光的大恩人。
这不,二狗子说的唾沫星子乱飞都没有把单价提上去。宁宛把手里东西往桌上一撂,带着浅笑和睦的表情让工作人员拿回家尝尝。
结果收购价格直接从最低档的四分提到了优质农产品的六分五厘。
二狗子佩服地看了宁宛一眼,又赶紧去找叶超往这边抬豆腐。
两百斤豆腐,五十斤豆腐皮,都是按照优质品的价格算的。
豆腐的收购价格是十三块,豆腐皮也卖了五块钱之多。
宁宛拿到了钱跟收据,没想到对方还给了她十张面值一市斤的粮票。
她连连感谢工作人员,因为豆腐还没开始卖,盛装豆腐的木框暂时放在这里。
四个木框也额外开了条子,证明是他们十方院村的,到时候再来送货可以取走。
跟对方道了别,宁宛跟叶超以及二狗子离开供销社。
攥着十八块钱,宁宛感觉心里喜滋滋的,比赚了十八万还要惊喜。
这是她第一回 在七十年代做生意,意义绝对不一般。
叶超瞧着宁宛,眸光柔和之中夹杂着宠溺。
“国营饭店那边开门了,吃了饭再走,我去做点儿。”
他们来的早,家里都没顾得上生火,早饭就更不用说了,都没吃。
宁宛却知道,国营饭店不卖早饭,她不想让叶超为了她占不必要的人情。
“我带了吃的,你先去上班,我跟妈还有二狗地去买木框,还得快些回去交代情况。”
宁宛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取出来一小罐肉脯,又假装从布包其实是空间里取出来一袋老面包。
“我妈邮寄过来的面包,得快些吃完,不然天热容易坏。”
宁宛边说边给叶超递过去一块面包三块肉脯。
叶超本来想留着好东西给宁宛,但一听不快点儿吃容易坏,拒绝的话也就没说出口。
二狗子擦了一把哈喇子,盯着宁宛手里的肉脯看,“嫂子,你真是心灵手巧,这东西做的真好看,透亮透亮的。”
宁宛自然明白二狗子的心思,看在最近二狗子的表现还不错的份儿上,宁宛也不吝啬,塞了个面包给他。
“待会儿再分,先赶车,路上吃。”
二狗子哪里敢说不,立即把他从没见过的软软香香的东西收好。
叶超要去上班,三个人道别。
宁宛带着二狗子去了槐树下的驴车那边,张喜凤一直在等着。
眼瞧着宁宛喜滋滋的回来,张喜凤还没问,笑意就爬上了脸。
“咋样啊?卖了多少?”
宁宛把钱跟票以及收据一并给了张喜凤,“妈,整整十八块,外加十市斤粮票!”
“哎呀呀,好好,真是好啊!”
张喜凤激动地抓好钱票,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洗的泛白的手绢。
她吐了口唾沫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脸上早就乐开了花。
“那么多钱,还是一天卖的。这以后天天来卖,一个月得好几百吧?是吧?”
宁宛本就开心,这会儿又被婆婆的情绪感染,“嗯,卖开了的话,远远不止这个数,以后豆芽也赶上趟儿了,赚的更多!”
张喜凤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想到了什么,她立即坐好,“狗子,快,咱赶紧回去。把消息传给大伙儿听,看那死柏金花还能放出什么屁来!”
第40章 你快别说了,我心慌
柏金花也是个能耐的,她在村里一吆喝,一下带动了三十多户人家跟她一起签了字。
这三十多户人都不赞成做副业,怕赔了本,一分钱都收不回来,折了属于他们的利益。
现在,张喜凤就要当着他们的面儿,把钱拍桌上,亮瞎他们的狗眼!
不过在回去之前,宁宛提出去买盛装豆腐的木框。结果张喜凤告知木框她知道,不是买的,是叶绍行自己动手做的。
宁宛才想起来,公爹好像是木匠来着。
这样的话,倒是又省了一笔小成本。
三个人一路往回赶,二狗子终于如愿吃上了让他馋的说不出话来的肉脯。
宁宛给了他两片,二狗子三两口吃完半个面包一片肉脯,剩下的一半被他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破了洞的左胸口袋。
“真香!真好吃!嫂子,大城市吃的就是好,咱这儿都没见过哩!”
“好吃你咋不吃完?”张喜凤咬了口面包加肉脯,嗯!确实香!
二狗子嘿嘿一笑,“回去让我妈尝尝。”
宁宛一讶,就忽然对二狗子改观了。
有孝心的人能坏到哪儿去?
上回偷吃集体猪肉,虽说过分,却也算长年累月忍饥挨饿下的情有可原吧。
不过感动孝心归感动,宁宛只是口头夸了句,并没有拿出来更多的送人。
她的东西虽然取之不尽,但都是祖宗们当年尽全力打拼出来的,决不能随便送给外人。
再说,拿出来几块面包在别人眼里已经全是极其奢侈的行为,再多拿,少不得引人眼红。
人性啊,她不敢赌。
所以很快宁宛就转移了话题,她说:“妈,你有没有想过,那帮人后悔了怎么办?想分钱怎么办?”
宁宛觉得这事儿得提前给婆婆打个预防针。
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社员,不可能一直都不分钱给他们。
之前那么做,主要是起个震慑作用,签条子也是为了捍卫村委的地位。
挣到钱了,那帮人想要参与其中,就得拿出来个认错态度。如何网开一面,主动权是攥在村委手里的。
这些道理,宁宛懂,村长跟叶绍行懂,张喜凤以及大多数村民是不懂的。
宁宛提前说说,就是不想让婆婆到时候心里不平衡,闹起来让公爹难做。
张喜凤立即瞪着眼说:“想分钱?没门儿!窗户也没有!后悔没用,那会儿叭叭的那么能耐,让他们能去吧!”
“就是就是,嫂子你不在不知道,柏金花可厉害了,她一个人唾沫星子乱飞,村长跟大队长都头疼。得亏你家我婶子到了场,才把柏金花镇住。”
二狗子也跟着附和,愤愤不平,“那会儿他们都说了,就算赚了钱也不稀罕。不稀罕就别求着分钱,求也不给!”
“狗子说的对!坚决不给!坚决不接受道歉!”张喜凤语气坚定地说。
随后,他们俩人把之前柏金花鼓动社员的场面还有那三十几户人家去村委吵闹的场面都说了。
越说越气,越说越来劲,几乎是把那些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宁宛一直安静又认真地听。
张喜凤感觉口干舌燥的时候,宁宛刚好把军用铁皮水壶递过去。
儿媳妇的贴心立即捋顺了张喜凤气炸的毛,她喝了两口水,情绪稍稍稳定。
宁宛这才道:“妈,那些人也太过分了,怪不得你生气。”
张喜凤赞同地应声,“可不是。”
宁宛继续道:“哎,这帮人不懂事,总是做些让我爸跟村长为难的事儿。原本咱们村子做副业是为了大家好,结果柏金花唱反调,弄的社员不齐心,将来跟着大队伍的人富裕了,唱反调的拖后腿,不知道真相的人兴许还会以为是我爸跟村长不懂权衡不会管理,故意针对,公报私仇,到时再被有心人扣上个帽子……”
“婉儿你快别说了,我心慌。”张喜凤抓着水壶,水是喝不下去了。
二狗子也不平衡,“嫂子,那些人怎么能瞎说?明明是他们不对,总不能他们想咋样就咋样,凭啥?”
是啊,凭啥?
只能说,凭着大队长跟村长的身份不允许他们太感情用事。
如果是个人恩怨,大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之前怎么按手印的,就照章办事。
但这是集体,集体之间的利益牵绊,往往都或多或少存着不公平。
“婉儿啊,那你说咋办?”张喜凤这会儿冷静下来了。
不管怎么说,她可不想让叶绍行被人败坏,被人戳脊梁骨。
宁宛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立即说出了自己预想的方案。
“妈,这人总是有犯错的时候,像是我爸他们作为领导的人,都要根据错误的大小以及性质来给出正确处理,领导啊,格局大,该多担待的时候就多担待。”
这话听着舒心,抬高叶绍行在张喜凤眼里,比抬高她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