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 第62章

作者:弦珂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几人在侯府门口僵持不下,眼角余光瞥见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宋淮安,宋絮清心中叹了口气,对徐氏道:“娘亲先进去吧,我和二哥说上小会儿话就进去,有画屏和采桃陪着我呢。”

  最后那一句,是讲给宋淮安听的。

  宋淮安也听出来了,垂在身侧的拳心紧了紧,见她防备之心如此之重,一时间心绪尤为复杂。

  这些时日不是他不想来侯府,也不是不想给宋絮清传消息,而是宋祎端午前夕,少有的亲自踏入了二房府门,当着双亲的面把话给说绝了,也将他的路给堵死,知晓他意图插手宋絮清婚事,双亲也是任宋祎在府中请了家法。

  自那之后,若非是宋祎找他,他都无法踏入侯府大门。

  徐氏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不过离去前倒是给杨业递了个眼神。

  杨业不动声色地颔了颔首,进了府后目送着徐氏离去,自个站在门扉后守着,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徐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宋絮清不紧不慢地收回了视线,抬起头望着眸色黝黑的宋淮安,“二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你真的……”宋淮安思绪复杂地凝着眼前的妹妹,话说到一半意识不对噤了声,转声道:“只是提前恭贺妹妹新婚之喜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宋絮清闻言,抿了抿唇,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若非要细数起来,宋淮安除了在与裴翊琛相关的事情利用了她外,对她并无不好的地方。

  宋絮清幼时好动爱玩,兄长不在京中,也多是宋淮安照顾她,她在外若是受了欺负,也是他领着自己前去和那些人讨个说法,不论她是对是错,非要给她寻个理由把那些人教训一番。

  也正是因此,她实在是无法接受宋淮安把她当物品那般,手捧着她献给了裴翊琛,以此来为自己谋取功名。

  宋淮安看出她不想和自己多言,但一想到往后她就是瑞王妃,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也不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顿默些许时刻,他压低嗓音道:“我只是实在不明白,你为何不愿嫁给太子,若真的进了东宫……”

  “想不明白的事情,二哥就别想了。”宋絮清不紧不慢地截断了他的话,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和他多说什么,“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现在回推得到的结论,又能做什么用呢?”

  宋淮安一时语塞。

  见状,宋絮清眸梢中掠过一抹思虑,佯装狐疑地扬起纤细白皙的脖颈,“不过我也甚是不解,二哥为何非要我嫁给太子呢,瑞王殿下是有何不好吗?”

  宋淮安呼吸霎时间沉了几分,眯起眼眸凝望着她不说话。

  这话带着不小的歧义,他打量了她些许时刻,都未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丝毫试探之意,就好似只是真的不懂他为何要这么做。

  宋絮清稍稍张起清澈见底的眼眸,仍由他看着。

  他像是被她问到那般,静默了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宋絮清陪他在那儿站了许久,也站累了,道:“我回去休息了,就不打扰二哥思考了。”

  言闭,不等宋淮安开口,目不斜视地走进侯府,回了暖玉阁。

  两个丫鬟跟在后头,大气都不敢出,也不知道为何会有今日这番对话,往日中自家小姐是很信任二少爷的,好像就是从二少爷插手小姐婚事那日起,二人之间的关系便不复从前。

  宋絮清前脚踏入暖玉阁,茗玥后脚也随着走了进来。

  见她神情清爽的模样,就知事情是已经办成了。

  清晨早醒,宋絮清还未用过东西,入了院后画屏就去小厨房端来了吃食,她拾起瓷勺动作轻缓地搅拌着白粥,优游不迫地问:“最快要多久,京中才能传开。”

  “不出半日。”茗玥立在圆桌旁回道,边说边从袖口中掏出道叠得工工整整的纸笺,递到了宋絮清眼前,“回来路上遇到泽川大哥,这是王爷给您的。”

  宋絮清扫了眼桌角的纸笺,浅浅地用了口白粥后才撂下瓷勺,指尖盈动,掀开纸笺。

  狂放不羁的字眼落入眸中,一点儿也不像他的字迹,不过仔细观摩片刻,还是能看出他落笔时的习惯。

  【酉时三刻,琅汀轩二楼。】

  宋絮清指腹不缓不慢地摩挲着琅汀轩三个字,说书评书之地向来人多眼杂,更别提这儿还是裴翊琛的私产,这事不日前她曾去信告知过裴牧曜,可他今日却要过去这儿?

  她将纸笺收好,又拾起勺子舀了勺粥,“泽川可有提到为何要去这儿?”

  茗玥摇摇头,别说是这个,就连纸上写了些什么,她也是不知道的。

  宋絮清咽下白粥,了然地点了点头,用完后又去院中四处走走消了消食,回卧阁歇息去了。

  等她醒来再去琅汀轩,还未踏入琅汀轩大门,就瞅见了伫立在楼梯侧的祈安。

  祈安在此候着,就是为了等宋絮清,瞧见她的身影后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走了过来,“宋姑娘,王爷已经在楼上等着,我带您上去。”

  宋絮清随着他走进去,眼眸扫过大堂正中央,评书先生踱步于高台上,折扇敲得他掌心‘啪啪’作响,台下的听众们聚精会神地聆听着,时而拧眉指责书中人时而捧腹大笑,并不会注意身后是否来了人。

  二楼厢房外两侧都有小厮把守着,若是有人上来,定会打量一番,排除隐患后方才垂下眸。

  他们所在的厢房处在正中央,耳听八方眼见四观,是整座琅汀轩最好的位置。

  祈安敲了敲门扉,推开了门侧身给宋絮清让了路。

  宋絮清踏入厢房内,见裴牧曜静坐于窗柩处,垂眸望着大厅中的评书先生,他淡薄的嘴角微抿着,面色不虞的模样,也不知是怎么了。

  耳边传入轻盈而熟悉的脚步声,裴牧曜回眸望去,嗓音倒是比面色缓和,温声道:“坐。”

  他对面位置的茶盏还在冒着热气,应该是倒入不久,他也没来多时。

  宋絮清坐在他对面,顺着他适才看着的方向看过去,恰好看到评书先生结束了说评,下了高台。

  冰鉴中冰块稍稍融化了点儿,也散去了她身上的热气,宋絮清没用茶,“来这儿做什么?”

  “听人讲故事。”裴牧曜道。

  宋絮清狐疑不解地拧眉看他,倒不知他还有这份闲心。

  不过现下讲故事的先生半场休息,故事也听不得了,正好她有事寻他。

  “王爷是否认识将军府谢子衿?”

  话音落下时,指尖点着茶几的裴牧曜眸中闪过缕抓不住的阴戾,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快得宋絮清都怀疑是不是看岔眼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裴牧曜知道是吓到了她,竖起食指嘘了声,指尖徐徐对向窗外。

  宋絮清歪头,不多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我和你们说,我今日倒是听到了个些风声,他们胆子可真是大,竟然在这时候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什么事情?”

  “嘘,小声点,被人听去了可不得了。”

  “你怎的说得不清不楚的,这不是在吊我们的胃口!”

  这人听话的压低了嗓音,不过听他的语气,宛若能看见他脸上的焦急。

  吊着他们胃口的人环视了周遭一圈,道:“今日陪我夫人去上香,你们猜我在北澈寺遇见了谁?”

  “侯府夫人和小姐,以及将军府夫人和小姐。”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了然于胸地接话道。

  “咿,你怎么知道,也看到了?”

  “你的消息都滞后了。”男子抚着长须,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催促了半响才道:“别处都传开了,听说谢家小姐不满宋家小姐嫁入王府,问着为何不是自己,闹着家中进宫请旨呢。”

  “啊?”

  围着圆桌而坐的几人瞪大了眼眸,四目相对间,满是惊诧。

  “你们可别说,这谢家小姐不愧是将门女子,看似柔柔弱弱实际虎得很,听闻她的意思是,想要在大婚翌日入王府。”

  “这谢家姑娘是什么个心思,人小两口大婚第二日给人不爽,这不是明摆着打人脸嘛!”

  “谁说不是呢,京中妇人听闻这消息都气愤得很,我出来时我夫人还在我耳边念叨着,若我当年有这个想法,她必当将我和那女子告上官府,再狠狠地揍我一顿,凶死人了。”

  闻言,众人都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

  “刘兄向来是惧内的,不过这谢家小姐,属实是过分了。”

  “什么过分,谁过分?”

  旁边的桌有人听闻了笑声,忙凑头过来问。

  离他最近的男子道:“说是将军府小姐已经入宫请了旨,要在瑞王殿下大婚翌日入王府呢,这可不是在向王妃宣战嘛!”

  又有人凑了过来,只听到了宣战二字,忙声问:“什么什么?”

  适才问话的男子瞪着眼道:“谢子衿要在瑞王大婚翌日入王府,这是不满上边选的王妃呀!”

  “这话可不能乱说,是会杀头的。”

  “杀头又不是杀我的头,又不是我的意思,她若真敬重上边的旨意,何故要在人大婚翌日入王府,这不是明摆着不满嘛!”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有什么能假的,我今日都亲眼见她去挂姻缘牌了,宋家姑娘去挂姻缘牌是不日后出嫁,她去是什么个意思,还特地选了和宋絮清同一日过去,还没有过门就给人难堪,要是过门了怕不是要欺凌到人家头上去!”

  “寻常女子也不是不能去挂姻缘牌……”

  “你看这个时刻寻常吗!?”

  宋絮清听着他们愈传愈离谱的话,倏时明白了什么叫做三人成虎,不过她怎么没有听说过谢子衿已经入宫请旨这件事,怎么大家还说得绘声绘色,恰有其事似的。

  且她和茗玥所说的时间,不是不日之后吗?

  宋絮清怔忪,一脸茫然地听着还在传递的话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琅汀轩内尽是讨论此事的声音,越往下传越愤愤不平,嗓门还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指节叩响桌案,‘啪嗒’声唤回了宋絮清的注意力,她循声看向声源处。

  裴牧曜修长的身影微微往她的方向倾靠,定定地凝着她茫然不解的眼眸,道:“她心性不纯,你何必给她机会徐徐图之。”

  宋絮清眨了眨眼眸,温缓的话语在她脑海中碾过,倏时明白下边那些人传的话,也有他的手笔在,把她的话进行了渲染加重。

  她唇角张了张,还没有溢出声,又听到他冷冽毫无感情的嗓音。

  “我认识她,更不喜她。”

  作者有话说:

  谢子衿不可能进王府的,绝无可能。

  裴牧曜不是裴翊琛这种混蛋

第56章 待嫁

  (这样子的东西,娘亲可要收好)

  宋絮清听到他冷冽的话语怔愣住, 琅汀轩内人声嘈杂,每一字每一句却都未落入她耳侧。

  她怔然地凝着裴牧曜,他身姿慵懒的倚着紫檀镂雕木椅, 灵巧的指节把玩着手中的玉戒, 他微微抬起下颌,言语间带着几分冷漠的疏离。

  “就算只是踏入半只脚, 我都不会让她入王府半步, 哪只手伸得长了,那就把哪只手剁掉。”

  吵杂的厢房内回荡着他清冽寒冷的语气,萦绕在宋絮清脑海中的繁杂思绪霎时间褪去, 只留下他的声音,她张了张嘴,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哑然无声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