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周梨可吓得不?轻,“大?人莫要把小女子折煞了。”连连后?退。
那?陈通判见了,也随着公孙曜一般朝她道谢,“小周掌柜你可受得起的。”
吴同知这头虽是没给周梨作揖,但也是亲自派了人送她回去,也顺道将她家捐赠的卤菜给带了回来。
要说这公孙曜如今能在芦州受这万民?敬仰,可见那?真本事自然是有的,执行能力也强,当天晚上,这粥棚一开?,喝了粥的人就领了工。
周梨只提了一个建议,如今他?们却已经将这个建议全部?详细完善,更是分工明确,甚至那?做得好的还额外给几个铜板。
如此一来,那?些饥民?还有钱赚。
他?们可不?嫌少,如今有吃的还有钱拿,欢喜得很。
不?过是两天,这些十方州的饥民?就几乎都在街上看不?到了,齐刷刷的到各处去挖沟排水,忙得
很。
少了他?们在街上晃悠,各家店铺也逐渐开?设起来,再也不?担心他?们忽然进?店里来耍横白?吃白?喝。
城中?一切也就恢复了秩序。
只是周梨看那?陈通判的意思,不?但是要留下这些饥民?们帮他?将这城中?排水收拾好,还打算叫去把城外河边的河滩都给砌一回。
周梨家这卤菜铺子又重新支起了摊子,一早正方脸就来找,“你不?是要雇人把墙壁打穿么?如今我们牙行来了不?少十方州的人,价格要得便宜,就只求一口饱饭,你可敢用?”
周梨还没答话,香附就凑了上来,“姑娘有何不?敢用,我刀一拿就坐在这里,谁敢乱来?”
见她这样有底气,周梨便应了,“也好。”本来是打算柳小八他?们回来后?再雇人来的。
如今有便宜工,如何不?用?再何况也算是替衙门分担吧。
招几个人,几顿饭,衙门那?里也少拨出些粮食来。
于是便应了,只不?过如今香附要看铺子,是没得空和周梨出去,周梨也就没同正方脸去牙行了,只央他?帮忙把人个带过来。
左右两人也是老熟人了,周梨如何会信不?过他??
所以不?到中?午,正方脸就将人都给领了过来,周梨家这头安排他?们在卫家的院子里吃了午饭,就开?工。
一时也是热火朝天的。
人是老实?可靠的,就是都有家庭儿女,有的夫妻一起做,带来的孩子就扔在卫家院子里玩耍,有的男人则在给衙门修水利,自己一个女人领着孩子老人在周梨家这边帮忙。
他?们多半是饿怕了,生怕干得不?好,叫周梨不?给自己带来的孩子赏饭,老人也跟着做些轻巧活,因此反而格外的卖力。
原本还以为他?们会偷奸耍滑的香附也将那?刀收起来,只暗自同周梨感慨,“没饭吃,实?在是难呐。”
“可不?是嘛,民?以食为天,正是这样了,一会儿早点?收了摊子,不?卖了,给他?们添盘子。”周梨倒是没有多善良,只是瞧见这些人也是尽心尽力的。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你敬我,我自然是敬你的。
所以也愿意对这些人大?方,更不?介意他?们带着孩子来。即便那?些女人做得没男人厉害,但是人也是尽了全力的。
要的就是一个端正态度。
也是如此,小半个月的功夫,这些个人不?但将她家的后?院里跟卫家的院墙给打穿,重新给抹了灰,半点?不?影响美观。
这前面的铺子也同卫家的连在一起了。
又因卫家那?铺子稍微比她家高了一个台阶,这些人不?等自己开?口,便自己拿锄镐头,给挖了一样平坦,眼下又给铺上了石板,与周梨家这边一样的水平线,如今再也看不?出来是两个铺子合并,仿佛从?来都只有这样一个周记铺子一样。
里里外外都收拾完,也是花了二十多天。
期间那?小韩大?夫来拜访一次,不?巧周梨刚领了香附去武庚书院那?边没遇着。
今日便又来。
如今晓得周梨知道了他?的身份,见了周梨万分的惭愧,红着一张脸,“我实?在是给姜兄他?们丢了人,与你们平添了这样多的麻烦。”
本来是替杜仪照顾周家这一家子的,没想到吃了官司,反而叫人家鼎力相救。
周梨见他?一脸的愧疚难当,也不?晓得要如何劝,只道:“没事,当时你那?姜兄还叫我药了一回,躺在床上做了好些天的活死人呢!”所以也是半斤八两,不?必觉得给姜玉阳丢人了。
这事儿小韩大?夫并不?知晓,一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杜屏儿从?后?院拿了点?心过来,正巧听到,不?禁笑起来。
她虽是相貌清秀,但笑起来有一对梨涡,十分可人。那?小韩大?夫瞧了,耳根子又开?始红起来,不?敢再看她,只捧着那?茶就往嘴里送。
周梨刚想提醒他?烫,不?想已是来不?及,他?已经因这忽如其来的烫失了仪态,扔了茶盅打湿了衣裳。
周梨见得他?这一副囧相,想笑又不?敢笑,倒是见着杜屏儿在一旁急得不?行,拿了绢子想替他?擦拭。
小韩大?夫哪里敢叫她近身,惊得连退了两步,这会儿那?脸彻底红得跟猴子屁股一般,匆匆朝周梨作了一揖,“今日实?在对不?住了,改日再登门道谢。”然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杜屏儿一眼,才拔腿跑了。
周梨见着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方是忍不?住捶桌哈哈大?笑起来。一面问杜屏儿,“你往日去瞧他?,他?也这个样子的么?”
这次换杜屏儿红了脸,奈何又不?会说话,只能拿一双清澄的眸子瞪着周梨。
周秀珠和香附也看到了红着脸匆匆跑出铺子的小韩大?夫,自然是过来问周梨,却见杜屏儿那?羞怯又恼怒的模样,哪里还不?懂。
杜屏儿被她俩又这样一看,越发觉得没脸见人,只一跺脚,掩面朝后?院去了。
周梨就笑得更肆无?忌惮了,“香附姐你可是也同屏儿姐去过小韩大?夫那?里,他?俩也是这样红着脸的?”
香附摇着头,“那?倒没有,不?过几乎都是屏儿姑娘坐在一处看他?给人抓药,然后?就回来了。”
周梨一听,只道了一句:“那?好无?趣。”
“你个小丫头懂得什?么。”周秀珠也笑,“不?过瞧着也是郎有情妾有意,这样也不?用等你表哥,元姨他?们从?八普县回来,咱多半就能张罗喜事了。”想来也是欢喜,这家里多少年没办过一回喜事了,只满心期待地等着。
周梨连连说是,“回头我就去催屏儿姐可要抓紧绣嫁妆了。”
隔了两日,一直盼着八普县来消息的周梨,盼来了那?身材魁梧似大?山的阿丘,只将一封信递给周梨,“我因还有些事情,只送他?们到镇子上面,另外打发了两个好兄弟送他?们去村子里,你不?必担心,这是小八兄弟写给你的信,随着我后?面来的,想是已经到了桐树村里了。”
周梨接了信在手里,连忙朝他?道谢,一头请了进?来喝茶。不?过转头想着他?是个练家子,哪里喝得习惯这种寡淡的茶水,索性便去斜对面的酒馆里要了两斤好酒,叫他?们家小儿子给送来。
自己这里喊香附切了些几斤荤菜,招呼着阿丘用。
当下铺子宽敞,也是多放了几张桌子,供给路过的客人就地吃卤菜。
阿丘自来是个爽快人,也不?与她客气,道了一回谢,就一手肉一手酒,吃了的大?半饱。
走的时候周梨又装了两大?包卤菜,荤素皆有,托他?带回去给那?头的兄弟们。
这才得空看信。
柳小八这城里果然没白?待这么一阵子,办事牢靠,地已经租了去,银钱因不?好托阿丘他?们带回来,都在元氏那?里。
而元氏打算在乡下多住一阵子,想将周梨爹娘爷奶的坟修葺一回,包上坟石,所以要晚些才回来。
周天宝仍旧一个人住在那?村子里,只不?过狼倒是没再见着,村子里也没人回来,他?倒是住得不?错,满院子的空地都叫他?开?垦了出来,如今自己种地,自给自足,只叫周梨不?要担心他?。
信的末尾,柳小八提了一嘴那?花慧,说她的确回镇子上找老王了,只是却一个人,那?花儿并不?在她身边,也不?晓得孩子是没了,还是叫她转手送了人。
老王为着两个孩子都没了哭了好大?一场,不?过当下已经另娶了媳妇,又生了女儿,眼下家里也是养不?起多余的人,就爽快给花慧放妻书和二两银子,喊她自己过日子去。
花慧倒是也没纠缠,大?抵是看着老王穷得一塌糊涂,自己拿了银子就离开?了,也不?晓得去了何处。
上次的事情,周梨已经寒心了。她不?是什?么救世主,也没有办法将花慧在逃难路上的痛苦经历都给抹去,所以即便知道花慧如今变成这样,非花慧自己所愿。
但她还是不?打算与花慧有什?么牵扯了。从?前的点?点?滴滴,都算是了结了的,说起来自己不?欠她什?么。
至于自己日子过得
好,那?也是这阖家努力而来的。
反正她晓得,那?怨天尤人,一辈子出不?得头,只有积极向上,拼弃从?前的不?好,才能向阳而生。
左右,是不?会叫昨日的雨打湿了今日的自己。也是如此,她现?在也不?会为花慧的事情有半点?波澜了。
看过罢,便将信收起来,转头和周秀珠说了元氏要给爹娘爷奶修葺坟头的事情。
周秀珠听罢,只点?头赞同道:“应该的,咱们如今在这边,只怕是三五年难得回去扫墓一回,给坟上包了石头,少些荒林杂草,也好叫爹娘在里头舒坦些。”
又说这钱该是她们两个姐妹出,不?能要元氏来掏,等回头元氏回来,要将钱给补上去。
姐妹俩说着,又见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不?少夹杂着十方州的口音,周梨想起外面道听途说的传言,“听说衙门要重新将城北那?边的荒处收拾出来!这些十方州的老百姓若是不?愿意返回十方州,可在这边落户,回头给他?们分户田地。”
“这倒是好,去年天灾这芦洲也跑了不?少人,如今十方州的人来了,可算是将这城里填满了一些,就是知府大?人这样做,不?怕得罪了十方州那?头?”周秀珠想,凡事要以人为本,没有人哪里来旁的,城中?多些人,自然是热闹,生意也好做。
周梨想,十方州的官员这会儿只怕自己的子民?都养不?起,有人帮忙养着心中?偷乐,至于后?悔,那?是往后?的事情了。
只是那?时候后?悔怕是已经晚了。
这事儿果然不?是传言,又过了几日,就有十方州的老百姓开?始到衙门落户了。
连续几日,衙门口都挤满了人。
他?们这户籍一换,成了本地人,去各处做工,人也不?担心他?们做着做着就跑了,愿意收的人也多。
如此一来,也是给衙门解决了不?少务工难题。
一切都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转眼入了夏,酸杏子挂满了枝头,街上已经到处有人开?始叫卖李子,周梨琢磨着,想来端午,柳小八他?们也该回来了。
等元姨回来,也好早些把杜屏儿和总红脸的小韩大?夫将婚事落成。
事儿一多,她倒是把去年白?亦初和自己提过,今年武庚书院要与清风书院比试的事情给忘记了去。
直至衙门里那?几个教授贴了榜子出来,她才想起,急得忙喊了香附和自己去武庚书院。
又恰好是中?午,大?家正在用午饭,白?亦初见顶着太阳来,脸晒得红扑扑的,“你怎不?拿一把伞?这样急作甚?”
周梨方将衙门口的榜子说了,“果真是要比?我来的路上顺道问了一回,听说那?林清羽和宋晚亭都回书院了。”这样,哪里还有什?么盼头啊!这武庚书院的田产怕是难保了。
没了田产,书院散了也是迟早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她要助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而是这清风书院虽然品德不?端,行为不?正,去年也因那?七夕诗会一事,遭了不?少诟病谩骂。
但里头的师资条件的确不?差,也因此引得了不?少颇有才华的学子在其中?,所以即便是除去了这宋晚亭和林清羽,周梨看着书院里这四个学生,连一人一科目都凑不?齐。
“自然是要比的,我们已经在准备,你到时候只像是此前说的那?般,来瞧就是了。”比起周梨的担心着急,白?亦初倒是从?容平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法宝可以取胜了。
周梨见着白?亦初这般冷静,急躁的心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好。”虽然胜的机率渺茫,但又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如今想来除了同白?亦初一般面对,干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云长先生见她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也不?知如何晓得了当初十方州的饥民?是她出的主意,便将她喊过去说话,“那?日你同阿初来,我问你愿不?愿意入学,这话,如今还作数。”
周梨一直以来,都以为是那?日自己听错了,没想到云长先生真要叫她来读书。
可是她摇头拒绝了。
云长先生脸上明显是有些失望的,颇为遗憾地看着她,“你这样难得的聪明,可惜了。”
周梨微微一笑,“人都一个脑子,我也不?见得有多聪明,只是比别?的姑娘运气好,认了几个字,多看了几本书罢了。”
云长先生不?解她这话是何意,更是不?解她明明知道读书的好处,为何不?愿意到这书院里来?这书院里又不?要她一分银子,如今她家里也安置妥当,不?晓得她到底有什?么可担心的?“那?你为何不?愿意?”莫不?是不?信自己这个先生么?
周梨看着眼前的如此真挚的云长先生,其实?觉得他?不?食人间火是真,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假,但他?并没有那?样古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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