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她和谢敦彦,是合作关系。
但是此时,谢敦彦这话中,分明有些别样的意味。
她并不喜欢这样,她喜欢把关系理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心思了。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陆绪章,而她要珍惜那个唯一的陆绪章。
所以她笑着道:“你和孙小姐的婚约?”
谢敦彦并不在意地道:“两边长辈坐在一起说清楚了,彻底说清楚了,我总算摆脱她了。”
孟砚青笑道:“那恭喜了,你自由了。”
谢敦彦侧首,望着孟砚青:“所以我可以欣赏夜景了,想怎么欣赏就怎么欣赏。”
孟砚青:“我却不敢。”
谢敦彦挑眉:“哦?为什么?你还有不敢的事情?”
孟砚青:“当然了,这个世上,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便是天不怕地不怕,也总归有怕的人。”
谢敦彦越发好奇了,他看着她:“还有这等事?”
孟砚青坦言相告:“我男朋友可是个大醋坛子,我如果和你在这里欣赏夜景,他……”
她便笑了:“他还不活活酸死!”
谢敦彦略有些意外:“男朋友?”
他想了想,明白了:“是陆先生吧?”
孟砚青颔首:“是。”
谢敦彦略沉吟了下,之后道:“陆先生确实很优秀。”
孟砚青:“……就那样吧。”
谢敦彦哑然,之后失笑。
她竟然还替陆先生谦虚下。
要知道就在前些天,香港媒体才采访了这位先生,那都是说话字斟句酌的,是权威式发言的,可以不断被媒体引用的人物。
谢敦彦微挑眉:“你们看上去完全不搭界,但想想,仿佛又很般配。”
孟砚青:“凑合吧。”
她继续谦虚了一把。
她其实是不太想在外人面前提起陆绪章。
谢敦彦笑道:“过一段,我父亲应该会过去大陆,到时候我陪着过去,如果有幸的话,能不能请陆先生赐教一二。”
孟砚青听着,便明白了,她略想了想,道:“以你我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你和谢老爷子过去大陆,我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
谢敦彦便明白了,孟砚青这话,直接定在了“私交”的招待。
她很敏感,也很有分寸。
孟砚青笑望着谢敦彦,继续道:“其实他做饭手艺很好,有些老北京菜,他可以做,原汁原味,若老爷子过去大陆,可以尝尝他的手艺。”
谢敦彦意外:“是吗?”
他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陆绪章吗?
他看过媒体采访陆绪章时的发言,不疾不徐,侃侃而谈,可谓是滴水不露,却又温文尔雅,这样的人物,厨艺高手?
孟砚青:“那当然了,想吃什么,让他给你做。”
谢敦彦:“……”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他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时两个人走进那别墅,走在林荫道的鹅卵石路上,谢敦彦突然想起什么:“你和别的朋友,也这么说吗?”
孟砚青:“别的朋友?”
谢敦彦比划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会邀请他们过去大陆,会这么招待?”
孟砚青便懂了:“这有什么不对吗?他确实厨艺很好啊!地道四九城的味儿,他可以做出来。”
谢敦彦一时无言以对。
他不断回想着那位陆绪章,那位一句话可以被香港媒体反复引用推敲的陆绪章。
……手艺不错?
他深吸口气。
好像听起来很不错。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识见识,这位大名鼎鼎的陆绪章,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到底是什么样的。
*
谢家的别墅占地颇广,院中竟是小桥流水的中式园林风,走在鹅卵石路上,路边还有斑斓蝴蝶翩翩飞舞。
别墅建造用的都是名贵木材,用了中式的雕镂门窗。
谢敦彦陪着孟砚青到了门前,那谢承志已经在保姆和秘书的陪同下,拄着拐杖出来迎接。
之前见到谢承志时,他是坐在主席台上的,距离也远,并不觉得什么,但是如今当面见了,又见他拄着拐杖,便明显感觉,他确实年纪大了,走路都不便利。
也怪不得他急着要给小儿子掌权。
谢承志显然对孟砚青很是欣赏,他亲自把她迎进去。
谢家的客厅宽敞到常人无法想象,白沙发搭配茶色咖啡桌,层次分明。
一行人分别落座后,几句寒暄,谢承志便请了孟砚青过去楼上会客厅,给她看自己的珠宝珍藏,也和她聊起许多事来。
他对孟砚青显然很是偏爱,他喜欢她的那件珠宝设计,他被打动了,以至于这位商业巨擎在面对孟砚青时,竟然格外放松,他变得慈爱温和。
他竟然敞开心怀,和孟砚青谈起自己的童年,谈起当年自己在孟家的珠宝铺子当伙计,谈起后来如何背井离乡,谈起自己在香港讨生活的艰难。
提起这个的时候,他笑了笑,道:“你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也许因为你姓孟吧,和孟家有些关系,气质上很相似。”
“我背井离乡这么多年,我在香港做出了那么多爆款珠宝,我把我们家的珠宝铺子开到了美国,但是那又如何,我至今没有做出一款我自己满意的,我反而觉得,自己距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了。”
他看着孟砚青:“你的设计,就是我想要的,是我一直想追寻却一直得不到的。”
孟砚青安静地听着。
她明白,对于这么一位年迈的老人,他其实心里藏着很多话,他想倾诉。
但是谁能听他说呢,他的儿女都是生在香港长在香港,他们听不懂这位老人的思乡之情。
听了许久后,孟砚青也和谢承志聊起如今的大陆,聊起廊坊二条,聊起琉璃厂,聊起护国寺,谢承志听得津津有味,他一边听着,一边在那年代的缝隙中,回忆着他年少时的点滴。
孟砚青也聊起地质学院,以及她的打算,她回去后从事珠宝设计教学,会慢慢培养大陆珠宝设计人才。
谢承志自然赞同,他表示愿意捐献一些钱给地质学院的珠宝学院,以促进大陆珠宝研究的发展。
最后,两个人也聊到了以后的合作,孟砚青的这款珠宝设计将作为明年鸿运珠宝的主打产品,也成为他们四十年的纪念款。
这款产品会被命名为“故乡蓝”。
至于合作的细节,需要孟砚青和谢敦彦详细谈。
孟砚青起身离开的时候,谢承志亲自起身相送,谢敦彦从旁陪着。
走在花园中的时候,突然,谢敦祥从外面冲进来了,他憔悴削瘦,神情略显狰狞。
他这么冷不丁地出现,旁边安保人员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把他拦住。
谢承志拄着拐杖,绷着一张老脸,没什么表情地盯着这个儿子:“敦祥,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敦祥咬牙切齿:“爹地,我不明白,凭什么,凭什么取缔我的继承资格,凭什么剥夺我一切权利!你还要把我赶到欧洲去!赶到欧洲去!设计部是我一手创办起来的,现在的首席,还是我从法国挖过来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把我赶出去?我不是你的儿子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说到这里,他声音颤抖,几乎哭了:“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我这些年付出了多少心血,爹地,我这么努力,我也是你的儿子,你凭什么这么偏心眼,难道什么东西都要给谢敦彦?他有什么,他不就是从大太太肚子出来的吗?凭什么!”
谢承志看着这个儿子,道:“敦祥,你但凡冷静下来想想,就该知道,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你的弟弟也没有对你赶尽杀绝,我把欧洲的公司交给你,只要你用心经营,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业。”
谢敦祥咬牙:“可我凭什么去欧洲,欧洲能有什么业务!我不想去欧洲!”
说到底,他们鸿运珠宝是中式珠宝,主要客户对象是华人,去了欧洲,竞争激烈,且也水土不服,又能做出什么来,只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他这么说着,突然看到了孟砚青,他眼睛顿时迸射出仇恨来,面目也变得狰狞:“是她在挑拨离间,是她搞破坏,她故意的,她想害我!她冤枉我,她和老五勾搭起来想害我,爹地,你可不能上她的当!”
谢承志听闻,把那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戳:“你真是死不悔改,你竟然勾结外人,做出偷窃别人创意稿的事来,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显然,赵言君被警察带走并审查后,很快供出了谢敦祥,不过谢敦祥因为参与程度较轻,且又有谢承志念着骨肉亲情,总算设法让他逃脱于法律责任,只是事情到底是一桩丑闻,如今只能将谢敦祥发配到欧洲去,从此后再也不要在香港丢人现眼。
谁知道,他竟然死不悔改,还想把罪责推脱到他人身上。
谢承志怒道:“你自己做下什么事,你不清楚吗?我想放你一马,但你今天说出这话来,你让我怎么办?”
谢敦祥咬牙:“爹地,我只是让那个赵言君拿一份设计稿,只是一份设计稿!”
只是一份设计稿?
谢承志气得直接挥舞着拐杖,就去打谢敦祥,谢敦祥挣扎,胡乱躲闪。
谢承志气得两手颤抖,现场乱作一团。
旁边安保人员见此,连忙拉开了谢敦祥,谢敦彦也赶紧扶住了谢承志。
谢敦祥被带下去,谢承志还是气得要命,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一时又有保姆医生都纷纷赶过来,将谢承志扶进了房间。
谢承志喃喃地道:“作孽,作孽,我怎么竟然——”
余下的话,却是说不下去
了。
谢敦彦安抚着父亲,又抽空送了孟砚青出来。
两个人走出大门时,谢敦彦叹道:“这是家丑,让你见笑了。”
孟砚青:“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