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妈,我知道的,最近骁华奶奶身体怎么样了啊?”
沈玉兰叹道:“油尽灯枯了,估摸着就是这一个月了。我这周末再去一趟,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老人家现在翻身都吃力,这么热的天,身上可能会长褥疮,在护理上,她比王家请的看护还专业一些。
想起来问女儿道:“你们这次去京市,樊师长后来的那个妻子,没有为难你们吧?”
“没有,妈,你都想不到,先前形势不好的时候,段沁香怕被连累,和樊师长离婚了,这下姓段的,可和铎匀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沈玉兰考虑得远些,和女儿道:“那也好,以后你们也不会和她有什么牵扯,要是没离的话,过些年有什么事,还能攀扯上你们,离了就彻底断掉了。”
爱立先前还没想到这一层,现在才发觉,真是无意中少了一桩大麻烦事。和母亲道:“樊师长临终前,表示拒绝她来吊唁,所以那天她来的时候,被警卫员请走了。”
沈玉兰似有所感地道:“有些人就是这样,糊涂了一辈子,非要到了要走的时候,才醒转过来,但是意义并不大。他给人造成的痛苦或苦难,并不会因为他的醒悟而消逝或减少。要说有什么意义,大概是他自己良心上好过一点。”
爱立默然,母亲嘴上说的是樊原,但其实成大杰和森哥奶奶都是这种人,都给她母亲的人生中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沈玉兰洗好菜以后,递给女儿一把长豆角,“你把这个摘下,晚上给你们做个豆角焖饭。”
“好,妈!”
沈玉兰笑道:“小乔乔也爱吃,就是今天不知道你俩几点到,我就没喊你奶奶和姑姑她们来吃饭。先前小伊利一直喊乔乔‘妹妹’,我们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你奶奶那天笑说,应该是小侄女。”
“我也很久没见过伊利了,周末我也回来吃饭,妈,咱们家今年要不做些菜干吧,不然过年的时候人多,可能菜都不够吃。”
沈玉兰应道:“好,我前几天在李婶子家吃了点土豆干烧肉,味道还挺好的,今天末伏我也晒点土豆干。”
夜色降临,屋内的光线一下子就暗沉了下来,沈玉兰拉了下电灯,母女俩在晕黄的灯光下,絮絮地说起了家常。
周六晚上,谢芷兰下班以后,没有去奶奶家,而是回了趟自己家。
她到家的时候,就见妈妈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厨房里传来许姐炒菜的声音,轻轻喊了一声:“妈!”
都慧芳抬头,见是她回来,随手就把报纸递给她看道:“你看看,樊原去世了,你知道吗?”
谢芷兰点头,“听奶奶说了,周一就离世了。”
都慧芳道:“幸好樊铎匀及时赶了回来,不然樊多美一个孕妇,可处理不好樊家的那一摊子事儿,我在你姨妈家那边,听说段沁香在吊唁的那天,被警卫员请走了,可算不上客气。”
这事谢芷兰倒不知道,只是应和道:“他们离婚了,大概是有点积怨在里头。”
都慧芳摇头道:“你啊,想问题还是太简单了,十七八年的夫妻,至于要闹到死生不见的地步吗?我这么气你爸,哪天要是真要走了,我可有好多事儿托你爸办,樊原不过是不想把自己的烂摊子留给孙子和孙女而已。”
谢芷兰觉得自己妈妈,活到这个年纪,仍是个大小姐的思维,她凭什么认为,都和爸爸离婚了,爸爸还会再管她的事儿?爸爸过几年会不会再婚都难说。
“妈,你就是觉得,爸爸任何时候都会管你,才会这样仓促地就和爸爸离婚的吗?”
都慧芳眼睛微闪了一下,并不想回答女儿这个问题,一句带过道:“我和你爸爸之间,牵扯的事情多着,你不用操心我们的事。”
顿了一下又道:“也就你爸最近出差,不在京市,不然肯定得亲自去吊唁,这可是他亲家叔呢!”
谢芷兰听她这样说话,就有些烦心,微微皱眉道:“您这样说,没什么道理,就是没有沈爱立和樊铎匀结婚的事,爸爸也得去一趟,俩家本来就有些交情在。”
都慧芳瞥了一眼女儿,笑道:“什么交情?也就是樊铎匀爸妈以前是你大伯手底下的,他樊原可够不上我们谢家,你大伯生前担任过野战军军长.第一兵团司令员兼政委,他樊原在你大伯跟前,完全不够看的。”
谢芷兰不想和她妈掰扯,樊原可是少将,当年要不是他和段沁香的事,极有可能升到副军职,人家比不上大伯,还比不上她爸吗?问母亲道:“那你先前干嘛一心要把表姐介绍给樊铎匀?不是看上了他的家世吗?”
都慧芳顿了一下,也知道自己刚才夸口了,放缓了语气道:“那倒不完全是,樊铎匀自己也上进,你看这京市里头的孩子,有几个能看的,大都靠着父辈的荫庇,混日子罢了。樊家家里人口也简单,但凡嫁过去,没有那些乌漆八糟的麻烦事儿。”
说到这里,淡声道:“说起来,你那个姐姐也是好运。”这边多少人看上了樊铎匀,她一个工厂的女技术员竟然高攀上了。
谢芷兰心想,她妈妈对表姐,还真是一副慈母心肠,和母亲道:“比起森哥来,我就是那种混日子的。”
都慧芳望了一眼女儿,皱眉道:“你不一样,我们家就你一个孩子,我和你爸都希望你留在身边,再说,前头你哥哥够拼的了,咱们家用不着都那么拼命。”
谢芷兰提醒她道:“妈,森哥只是我堂哥,他对我没有任何义务的。”她接了森哥的电话,他都没有寒暄一句,直接让她去喊何姨来,她都发觉了俩人关系的淡漠,她妈妈竟然还做这种梦?
都慧芳不以为意道:“谢家这一脉,除了你姑姑家的俩个孩子,就你和森哥儿,看在你爸面子上,也不会不管你的。再说,他是长房长孙,照顾下头的弟弟妹妹,都是应该的。”
都慧芳对这一点,一直是笃定的,丈夫对森哥儿可不差。
谢芷兰觉得妈妈的想法有点可笑,她自己是长姐,就一直要求自己照顾下头的妹妹,还觉得别人也该和她一样吗?
“妈,你是不是忘了,我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呢!”
“那完全不一样,那俩个二十来年都没见过一面,能和你跟森哥儿比,你们是自小就在一处长大的……”
谢芷兰打断她道:“不,他们见过,妈,你不知道吧?”
都慧芳愣住了,“怎么会?森哥不是在西北军区吗?部队里的事那么多,他哪有空管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堂妹?”
这几天,谢芷兰从何姐那里问出来了一点,和妈妈道:“他一开始以为,那是他亲妹妹,是大伯后头的妻子在战争年代被迫送出去的。”
都慧芳道:“那是假的,当时生下来就心脏不好,怕产妇接受不了,就说没法带走,只能送给当地的农户养着,等以后再回来接。”这桩陈年旧事没几个人知道,因为谢振的第二任妻子很快就牺牲了,也没有人再追问那个女婴的下落,一开始她也以为谢微兰就是那个孩子,后来一桩桩事情冒出来,她才发觉不是这么一回事。
特地去问了老太太,老太太才和她说,那个女婴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
都慧芳问女儿道:“所以,林森去找沈爱立了?真把她当妹妹了?”
“听何姐说,处得挺好的。”
都慧芳立即冷嗤了一声,“我就说吧,这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倒多得很,一个私生女把你爸.你哥哄得团团转,她可比谢微兰厉害,先前整个谢家,除了老太太可没人待见谢微兰。”
“妈,人家可没想和我们争,也算不上私生女,那个年代不多了这样的?知识青年在外头自由结合,宣告朋友,就算结婚了的。”
听话听音,都慧芳忽然就觉出不对来,冷冷地看着女儿道:“你见过沈爱立了?觉得她还挺好的?”
谢芷兰没打算瞒她,“对,我觉得还挺好的,对我没有一丁点的攻击性,就像我真得只是一个陌生人一样。妈,我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她过得是什么日子?可是她竟然一点都不嫉妒.愤恨,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都慧芳已然有些不快,“你的意思,还想认姐姐不成?”
谢芷兰耸耸肩,“她本来就是我姐姐,我认不认,她不都是我姐姐?”
“怎么没见你对攸宁这样热心,你这孩子,去老太太那住几天,怎么就跟着他谢家人的思维跑了,你嫡亲的姐姐,可就攸宁一个。”
谢芷兰忽然道:“妈,怪不得你一直对表姐的事这么上心,不惜和爸大打出手,这样果断地离婚,原来你一直将表姐当做你自己的孩子吗?那姨妈是不是也把我当她的孩子,我以后找对象.结婚,是不是姨妈也会把程家一家子搭上去,给我铺路?”
这是谢芷兰的心里话,她一直想问母亲,为什么为了表姐,而做到这一步?在母亲的心里,又把她放在了哪里?
都慧芳皱着眉就想呵斥,谢芷兰不给她机会,一边拿起了自己的包,一边道:“妈,今天不该我回来陪你吃饭,应该表姐过来才对。”
这时候,许姐端了两盘菜过来,一份清灼河虾,一份肉沫豆腐,谢芷兰微微瞥了眼,都是照着她口味来的,但是她的母亲如果真得有为她考虑过,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拆了她的家?
许姐刚就隐约听到了争吵声,试图缓和气氛道:“芷兰,都是你爱吃的,洗洗手就能吃饭了。”
谢芷兰朝她道:“谢谢许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都慧芳立即站了起来,喊了一声:“芷兰!”
谢芷兰没有回头,抬步就走了。
许姐忙把手里的菜放了下来,“要不我去把她喊回来吧?母女俩的,怎么还怄起气来了?”
都慧芳摆手道:“不用了,她也不会乱跑,不过是去她奶奶家,过几天再说吧!”
许姐又道:“知道她今天回来,我还多做了俩个菜,我去端过来。”
都慧芳摇头道:“不用了,你晚上带回去吃吧,我一个人稍微吃一点就行了。”
许姐道谢以后,又劝道:“我看,您要是有什么事,还是好好和芷兰说,家里乍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嘴上不说,大概心里是有点想法的,虽然是母女,可是有些事,还是得好好沟通,不然不是平白在心里郁着气吗?”
都慧芳叹道:“这孩子自小就不喜欢我对她表姐好,就是为了这个和我闹脾气。没事,小许你先回去吧,碗筷我一会吃好了,放到厨房里,你明早再来处理就行。”她现在心里烦得很,想一个人静一静。
许姐只是保姆,听她这样说,就利落地收拾了东西,把还没端上桌的木耳肉片和桂花山药都装进了自己的饭盒里。
到大门口的时候,远远地还看到了谢芷兰的身影,想上前劝她回家,没想到这姑娘很快就朝电车站那边走了。
心想,今天要是谢局长在家,这姑娘怎么都不会出门,最多把自己关在房里头。谢家夫妻俩闹离婚,最后委屈的还是孩子。
许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朝自己家走去了。
谢芷兰回到谢周氏这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何姐都把厨房收拾好了,看到她回来,还有些意外,“芷兰,今天不是去你妈妈那边了吗?”
“哦,我妈今天可能有事,不在家,我就回来了。”
何姐忙道:“那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下口面条吃,家里还有新鲜的丝瓜呢,丝瓜肉丝面可以吧?”
“可以,谢谢何姨!”
“那你等一会,十几分钟就可以了。”
何姐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端了碗面条过来,谢芷兰望着面前的面条,心道:还好有奶奶家能住,不然她可真是个爹妈不要的倒霉蛋。
何姐又把风扇打开,问她道:“你给森哥的信,寄了没?”
“寄了,昨天就寄了,不知道……”
俩人正聊着,忽然听到“轰隆”一声,何姐立即站起来往老太太房间里跑,谢芷兰愣了一下,也忙跑了过去,一进房间,就见老太太倒在了地上。
第259章 损失
猛然看见奶奶倒在地上,谢芷兰脑子都是懵的,心口“扑通扑通”地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又不敢上前。
还是何姐快速反应了过来,上前唤了两声“周姨”,见人没有反应,又伸手探了鼻息,见还有气息,不觉松了口气,回头和谢芷兰道:“芷兰你快出去找院子里的警卫员,帮忙把老太太送到医院去,快!”
“哎,好!”
谢芷兰旋即就转身往外跑,很快带了人过来,俩人又跟着到了协合医院。
老太太进了抢救室,何姐才想起来,要通知一下谢川岚,毕竟自己只是保姆,芷兰年纪还小,一会要是有什么事儿,还得谢川岚拿主意。
托来送人的警卫员,帮忙去了一趟谢川岚家传话。
夜里十点的时候,谢川岚匆匆赶过来,许是传话的人过去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此时头发有些杂乱,拉着何姐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地就要抢救了?”
何姐道:“我也不知道,我照顾周姨睡下以后,芷兰回来了,就给她下了碗面条,忽然听到房间里‘轰隆’一声,我和芷兰跑进去,就见周姨倒在了地上,当时就不省人事了,请大院里的警卫员同志帮忙,把人送到医院来了。”虽然她在谢家多年,但说白了,和谢家还是雇佣关系,何姐怕不解释清楚,回头谢川岚以为是她没有把老太太照顾好的缘故。
谢川岚倒没有往何姐不尽责方面想,就是乍然听闻这样的消息,觉得有点突然和难以接受,明明前几天,母亲身体都好了。
听何姐说完,谢川岚也渐渐冷静了下来,猜测道:“大概是想起来做什么,一下子没站稳,希望只是低血糖。”谢川岚没说,如果是脑出血,对母亲这个年龄来说,大概就凶险了。
又问何姐道:“几点送来的?”
“八点四十的时候。”
已经一个小时,医生还没出来,谢川岚已然有不好的预感,缓缓坐在了急诊室外的椅子上。
谢芷兰小声喊了声:“姑姑!”
谢川岚见她一脸惶惑,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已经在车上了,明早应该能到。”
谢川岚和何姐道:“何姐,你先回家,明天早上,芷兰要是没有回去,你就给老太太带一套体面的衣服过来,再给老三的单位打个电话,让他们转告他一声。”
何姐心里立即就明白过来,轻声问道:“那要给森哥儿打个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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