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这些话沈爱立已然听不见,直奔二厂,还好今天下午卓凡在厂里,俩人一见面,沈爱立就道:“可调式,弦长可调式!”她下了公交车一路跑过来,尚还喘着气。
卓凡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激动的都要跳起来,“爱立,我现在就去找曾一鸣,通知其他几位,咱们争取一个小时内集合,你现在先去重新量1181E型梳棉机的大小漏底尺寸。”
一个小时后,几人都到了,大家根据爱立说的“弦长可调式”先画了一个简图,然后又商量起用什么材质的铁皮.用全网眼式还是尘棒网眼混合式,最后由爱立重新按比例绘图,一直搞到夜里十点钟,草图才绘了出来。
大家争相接过去看,都觉得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鼓动一样,曾一鸣道:“我明天就让厂里先帮忙试制一个,这材料都有,估计一周时间门就足够了。”
林亚伦道:“我觉得这次改造大小漏底定然没问题。”他甚至隐隐都觉得,他们这一群人或许真得做出了梳棉机领域内有革新意义的东西来。
但是这话谁都没提,一切还要等试验以后,再交给黎同志那边专门的团队来检验。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后续的试验时间门,大家才告辞,往厂门口去,爱立吸了几口微冷的空气,才觉得夜里不然什么时候冷了起来。
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突破,大家都有些难掩激动。晏秋笑道:“爱立,我当你这几天想不到这件事,一心一意跟樊同志好好度假呢!你这样把他一个人丢下,回头人家会不会有意见?”
曾一鸣也笑道:“考验感情的时候到了,呦,我这话说早了,你们看那是谁?”
沈爱立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竟是樊铎匀,心头掠过一点欣喜,忙跑了过去,软声问道:“铎匀,你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啊?冷不冷啊?”
樊铎匀朝她伸手,摇头道:“不冷,没有一会儿!看你还没回来,就来看看。”
沈爱立朝大家挥手道:“我先走了哈!回头见!”
几人都和她挥手,“回头见!”
等人走了,司晏秋道:“真好,爱立同志业务.感情两不误,还都有突破性的进展,改天应该让她请我们吃一顿。”
曾一鸣笑道:“这还不是迟早的事,我看这俩人,估计很快就有好消息传过来。不过,咱们这回的大小漏底改造的消息,应该能更快从青市传过来。”
司晏秋接话道:“等试制出来,咱们就让爱立立即给黎同志那边写信,我真是有点期待。”
李明悟望着沈爱立刚离开的方向,道:“我们几个都还好,我看爱立是对这件事有几分执念的,总感觉这里头不仅有梳棉机的缘故,你们发现没,她好像就死磕在这上头,特别是最近一个半月。”
林亚伦也回忆道:“是,而且她现在有时候提起黎同志,表情也有些奇怪,以前你们记得吧,都是一脸敬佩.敬仰,仿佛就是她的指路明灯一样,从上次黎同志的回信以后,她似乎就变了态度,就像是非要做出什么成绩给谁看看一样,我有些说不好。哎,上次那信你们看到没?是不是还说了些什么别的事啊?”
大家都摇头,司晏秋笑道:“我们瞎猜什么,回头直接问下爱立不就好了,她这人直肠子,能说的话,肯定和我们说,比我们瞎猜不要好。”
李明悟道:“晏秋这回说的对。”又朝曾一鸣道:“一鸣,你那边多催催厂里,尽量早些做出来,大家心里都踏实一些。虽然说,咱们是因为兴趣搞这些,但是能帮到爱立的话,我觉得这事就更有意义一些。”
曾一鸣笑道:“行,行,我回头和那师傅多说些好话,四五天搞出来,咱们给爱立一个惊喜。”
第101章
俩人这边回到家,樊铎匀就先进了厨房,挑了挑炉子里的蜂窝煤,让它烧得更旺些,和爱立道:“晚上我回来煮了点粥,你一会先垫一点,再去睡觉。”
她确实还没吃,神经中枢过于兴奋,竟没觉出饿来,忙道谢,樊铎匀无奈地叮嘱道:“以后去和他们见面,自己先备两块糕点,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现在更要按时吃饭。”他总是担心她忙得不吃饭,要是低血糖犯了,倒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和爱立商量道:“不然,你让章同志多过来住住,俩个人伴着也好些。”
沈爱立点头,“我回头问下序瑜,她倒是愿意,就是看她家里的意思,”又道:“小樊同志,你放心,我会记住按时吃饭的,对了,我明天就得上班了,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
樊铎匀有些好笑地摇头,“怎么会,我这两天去那边房子里,稍微规整一些东西。”他今天听爱立说起66年,想着家里还有一些爸妈留下来的老物件,准备收到这边来,让爱立帮忙一起收着。
爱立提醒道:“不仅是值钱的东西,还有对你和多美姐姐有纪念意义的,比如书.画.相片之类,都要收好。”现在一般人收东西都是挑贵重的收,但是以后大家可不管这些东西值不值钱,有没有意义,他们的破坏性是盲目的,可能扫向任何一件物品。
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收好,是要别人找不到才行,绝对找不到那种。”
樊铎匀听她这话,心头一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就见爱立肯定地点点头,和他叹道:“就是这样。”以后,抄家可是太常见了。
她一时也有些发愁,瓷器之类都还好,就是书画,她也不知道放哪。
忽听樊铎匀道:“这边房子,地下有个小储藏室,以前是外婆堆放粮食的。他们那一辈经历过战乱和饥荒,我外婆总怕遇到特殊年景的时候,所以建房子的时候就特地留了这么个位置。”
沈爱立一惊,“在哪里?”她住了这么久,一点都没发现。
“在书房里。你要不要来看看?”
樊铎匀就带着她过去,就在书桌底下,樊铎匀把书桌搬开,在最前头一块砖上轻轻踩了一脚,这砖就翘起来,底下是一根铁棍,他稍微一提,就像提井盖一样,露出一个洞口出来。
沈爱立惊叹道:“怪不得一点看不出来,老人家竟然用水泥把这些砖砌在一块了,本来就是一个整体。”
望着里面黑洞洞的,和樊铎匀道:“我有点怕,怕是不敢下去。”
却见樊铎匀按了墙上的一个小按钮,“我外公给里头按了电灯,应该还没有坏。”
话音未落,那个黑洞洞的洞口就亮堂堂的。
之前一直有书桌挡着,沈爱立压根没发现这个小机关,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老人家别出心裁地将它画成了一块砖的样子,就像真的一样。
下面放着一个梯子。
樊铎匀先下去,沈爱立小心翼翼地踩着梯子跟在后面,很快就闻到一股灰尘味,和樊铎匀道:“你不在家,我怕是不敢下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被关在里面可就惨了。”
樊铎匀笑道:“是,你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就行,需要放的,我这几天都先放进来。”
爱立发现这个地下室有十来平,她忽然觉得老人家可能不仅仅是想着用来储藏粮食,大概也有避难的用意。里面还有几个高脚凳,上面放着四个樟木箱子,樊铎匀道:“是长辈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先前家里没住人,我和姐姐不放心,就把东西收在这里头了。”
樊铎匀打开了其中的一个,拿出其中俩个约有二十五公分长的小匣子道:“这是外婆和奶奶留给我母亲的东西,我姐姐挑了几样,这些都留给我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沈爱立探头一看,瞬时被惊在了那里,就算藏在地下室,这微弱的灯光,也掩盖不了这一匣子的珠光宝气,各式各样的手镯.项链.手链.耳环.戒指,一层层地按材质分码好,底下垫着平绒布。
沈爱立摇头道:“不用,现在也没有机会戴。”
樊铎匀也没有勉强,又给她看了另一个箱子,和她道:“是外公收藏的一些古董和字画。”有瓷器.砚台.镇纸.裱好的字画,一看就知道,他外公定然比较爱好风雅,收藏的东西也偏素净雅致类。
沈爱立忍不住问樊铎匀道:“你家长辈怎么留了这许多东西?”不说这一箱子的字画,就是刚才樊铎匀给她看的首饰匣,光其中一层的七八只玉镯,怕是都价值不菲,每一只成色都很好,并不比妈妈给她的那只差,别说还有那些零碎的玉扳指.戒指.玉佩.金饰之类。
就听樊铎匀道:“我外婆的祖父曾是一品大员,家里孩子虽多,但外婆是最小的孙女儿,在书画上又颇有天赋,很得长辈的喜爱,出嫁的时候,嫁妆很多丰厚,其中房产就有九处,只是后来送我母亲留洋.支持我母亲参加革命,这些家产都慢慢变卖了。”
沈爱立忽然问道:“他们都不在了是吗?那你家还有什么旁的亲戚在这边吗?”
樊铎匀摇头,“这边没有,我外公外婆只有我妈一个女儿,汉城是我妈妈的老家,我爸是京市的,”微微停顿了一会,才道:“他爸爸还活着。”
沈爱立一时没听明白,什么叫“他爸爸”,问道:“谁?你爷爷吗?”
樊铎匀点头,淡淡地道:“嗯,亲属关系上,是这个称谓,不过我爸妈在世的时候,我们就没有来往。”
他的话就已然显出十二分的冷淡.疏离来,沈爱立想到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他也不过十几岁,那边竟然都没有过问,确实和陌生人没有丁点区别,也没有再问。
只是想到,他那时候和樊多美怕是过了一段很辛苦的日子,父母一起走了,真的只剩下姐弟俩相依为命。
忍不住轻轻看了他一眼,好像就是她们中学时候的事,然后又忽然发现,她也不见了。不知道十四五岁的少年,是怎么走过那一段时光的?
别人的十四五岁,可能正是少年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时候,樊铎匀却过多地承担了那个年纪不该有的痛苦和磨难。
樊铎匀提了一句他爸爸的爸爸,就抛到了脑后,继续打开下一个箱子。
这一箱子里头是一些精致小巧的瓷器,曲颈梅瓶.粉青履莲茶盏.天青釉莲花碗等,件件都精致可爱,沈爱立正恍惚着古代的工艺,忽觉有些不舒服,拉了拉樊铎匀的衣袖,轻声道:“铎匀,可能这里空气不好,我有点喘不过来气,我们上去吧!”
樊铎匀忙扶着她出去,等俩人上来,发现身上都沾了一些灰,樊铎匀让她稍微低下头,给她理头发上沾着的蛛丝网,俩个人靠的很近,一时都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屋外好像下起了雨,风声夹着雨声,庭院里的桂花树簌簌有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点桂花的甜香,晕黄的灯光下,沈爱立忽觉出有几分紧张来,有些心悸.头晕,忽然人就朝后面倒下去,把樊铎匀吓一跳,一把捞住了她,只是动作过快,沈爱立一个惯性撞到了他胸膛上去,砸的鼻子都疼,人倒是清醒了点。
“爱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爱立还有意识,声音微弱地道:“我想,我刚才可能紧张得心跳过快了,一下子……”
却不妨樊铎匀也同时说道:“你是不是低血糖犯了?”
立时俩人都愣住了,樊铎匀微微叹气,将人抱到她房里,放到了床上,才空出手来剥了一颗奶糖给她,“粥应该热了,我去给你盛点过来。”
等喝完了一碗热粥,沈爱立好像才恢复了一点力气,抬手摸了一下鼻子,理直气壮地指责道:“樊铎匀,我都怀疑你是石头做的,刚才砸疼死我了。”
樊铎匀有些好笑,一边收了碗筷,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爱立,你刚刚在书房里,说什么过于紧张?我没听清。”
沈爱立立时滞了声,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半晌觉得有点不对劲来,一抬头就见樊铎匀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窘得抓了一颗糖朝他扔过去,凶声道:“出去!”
樊铎匀也不敢把人惹急了,温声道:“那行,我去烧点热水,你先休息会,再洗漱。”
等樊铎匀烧好水,准备喊她起来洗漱,就见人歪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沈爱立听到外面的鸟叫声,幽幽醒转过来,还有些迷糊自己怎么睡着了,就见外头天光已经大亮。
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估计是樊铎匀给她盖了被子,觉得有人照顾的生活可真好,都不用操心门窗有没有关好,厨房里的火熄了没。
樊铎匀一早就起来做早饭,炖了一些红枣银耳.两个荷包蛋,一份清炒藕片.一份黑木耳炒肉片,沈爱立一眼看去,发现都是补气血的。
樊铎匀问她:“家里还有没有奶粉?你这身体还是要多注意一些,营养要跟上才行。”昨天也就是他在,不然他都不知道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还有一桶,上次我哥也给了我一桶,我还没拆封。你早上还去买菜了啊?那得起多早啊?”
樊铎匀没有回答,而是和她道:“早上还买了一些肉和半副猪肝,你中午和章同志回来吃吧!”
爱立有些过意不去地道:“今天就算了,菜买了不做浪费,明天就不要了,你好不容易休几天假,怎么好让你天天在家煮饭。”
樊铎匀望着她笑道:“没事,我有时候在野外,也是自己做饭,不碍什么事。”他想趁着自己在这边,尽量多给她做些补气血的食材,她和卓凡他们搞的试验,怕是未来一个月都很忙,担心她到时候身体又吃不消。
等爱立到单位,先去生产车间待了一会,就直接去资料室查资料,资料员唐大姐见她来,笑道:“爱立,最近两期的《华国纺织》到了,上面还有你们搞的那个丝瓜筋的文章,就是署名是他们毛麻厂,你可得继续好好钻研,哪一天也在上面发表一篇文章才好!”
爱立笑道:“好,大姐,要是中了,我第一个告诉你!”
唐松妍道:“那敢情好,回头我也和领导说,这里头有我们资料室的功劳,你快去看书吧,我不耽误你了。”
“哎,好!”沈爱立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待就直接到资料室关门,等出了门,才忽然想起来,早上忙得晕头转向的,还没和序瑜说吃饭的事,怕人先直接去食堂了,忙往食堂跑去。
不想,在食堂门口就看到了序瑜,忙喊了她一声。序瑜回头见是她,忙把人拉过来,低声道:“别进去,出事了。”
沈爱立这才注意到食堂门口围了不少人,忙问道:“怎么了?” 序瑜声音有些严肃地道:“今天的饭菜出了问题,好几个晕倒了,等医务室的医生来抢救。”
沈爱立皱眉,“这么严重?食堂饭菜出问题,可不是小事啊!几万的工人呢!”这个年代,应该不会有食品安全问题,难道是人为的吗?这个念头刚起,就见后面有人一边喊着“劳烦,让让,”一边往里头挤。
沈爱立和序瑜忙让开,就见张柏年也匆匆地往这边跑过来,好像急得很,一脸大汗的样子。
不一会儿医务室的人也来了,先进行了简单的抢救,就提议把人往医院送去。
沈爱立竟然看到了王元莉也在里头,她状态最差,面色惨白,身上像是在发冷汗。序瑜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地道:“我今天找你一起吃饭,去了你们办公室和车间,都没看到人,路上就走慢了点等你,耽误了一会时间,不然现在倒下的大概也有我。”
爱立有些歉意地道:“我今天在资料室待了一上午,早上忘记和你打招呼了,樊铎匀喊我们今天中午回家吃饭。” 序瑜一听是这事,高兴道:“那可真太好了,不然咱俩今天中午都得饿肚子。”她早上和爸妈闹了点不愉快,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都饿得人有些着慌。听说有吃的,简直一路小跑回去,爱立在后面喊着让她慢点。
中午的阳光有些耀眼,负责过来维持秩序的李柏瑞,远远地看到俩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立时就轻轻吐了一口长气,微微垂眸,唇角忍不住牵起一点笑意。
樊铎匀的饭已经做好,就等着俩人回来,等木耳山药.青椒小炒肉.猪肝丝瓜汤.腊味蒸豆米端上桌,序瑜心里都是一阵唏嘘,这眼看着,她家小姐妹对象一回来,像是认真过起了日子一样,她都跟着沾光,下了班就能吃到热饭热菜。
孰不知,十四岁的顾如,也曾和樊铎匀说过,这里比老家好,因为一回家就能吃到热饭热菜,当事人不记得,樊铎匀却记了很多年,后来一个人独居的日子里,就慢慢练起了做饭的手艺。
而爱立以为,樊铎匀身上的优良品质,都是樊多美训练出来的。事实却是,在父母去后的几年里,好强的樊多美并不愿意让弟弟多做一点家务,一直试图维持着父母在世时的生活模式。
吃了一点饭,序瑜胃里稍微好受一点,缓过了劲来,叹道:“到底是住得近些好,不然咱们今天都得饿肚子。”
爱立和樊铎匀解释道:“今天可吓人了,中午食堂发生了食物中毒,晕倒了好几个,紧急抢救以后,送医院去了。”又补充道:“我还看到王元莉了,脸色惨白的,她还怀着孕,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序瑜也面有肃容地道:“这事厂里肯定会彻查,不然以后谁还敢在食堂吃饭?我在厂里待了两年,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样的事。要不是今天中午我等爱立迟了一些,肯定也去吃饭了。”
爱立也点头道:“几万的工人呢,可不是小事。”
听得樊铎匀眉头皱得更紧,和爱立道:“你这几天就先回来吃,我中午看着做点,章同志也记得过来。”这事如果是意外还好,就怕是人为,他想着爱立本来就营养不良,食堂的饭食如果再出问题,怕是这低血糖还得严重些。 序瑜自觉和樊铎匀还不是很熟,一开始还对人家抱了几分敌意,现在可不好厚着脸皮每天来蹭饭。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不用麻烦,我中午带点干粮,对付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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