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鱼仔
苏长河把他闺女这个决定和教导主任以及梁校长说了说,两人颇有些不好意思,梁校长说:“老师和学生的补贴,学校准备出的。”
苏长河摆摆手:“这是月月自己的想法,学校的老师们和同学们对她那么照顾,应该的。其实要不是气不过有人私下里拿她的习题册卖钱,她也没想过卖钱,就是拿出来给学校用的。”
梁校长和教导主任感动啊,是啊,苏月同学一点不藏私,她的班主任说想要他们做过的习题,因为不适合,她就专门为同学们出了这些新题。
真是好同学,好学生!
为闺女贴了一波金的苏长河深藏功与名,他不光和书店联系,还找到了那个发现商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谭国富就是那个发现商机迅速行动的人,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平平无奇,但是一双眼睛一转,就有种“哎这小子又打什么主意”的机灵。
苏长河找到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连装书的麻袋都不要了。
还好苏长河带了人,还是保卫科的人,谭国富没跑出二十米就被抓回来了。
“同志,同志,误会啊,我就是给亲戚家孩子送书的……”
苏长河走到他跟前:“谭国富?”
谭国富求情的动作一顿,先睁开了一只眼睛,瞅了瞅面前两人,又睁开了另一只眼睛,试探地问:“哥,您哪条道上的?是不是我不小心惹到您了?”
苏长河示意王铁柱放开他,他蹲在路边,朝谭国富招招手,谭国富眼珠子转了转,看了另一个人胳膊上的腱子肉,乖乖地蹲了过去。
苏长河又叫王铁柱过来:“别杵在那儿,我跟谭同志说说话。”
三人排排蹲,如果再揣上手,就是纯纯的地头看庄稼的老农民样儿。
苏长河开口回答谭国富的话:“你没惹到我,你惹的是我闺女。”
谭国富叫屈:“误会啊,肯定是误会……”
他瞅着这人的年纪,顶天了三十吧,他闺女能有多大,十几岁,他惹人小姑娘干啥,他又不是变态!
谭国富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哪个王八羔子惹人闺女,还赖到他身上?
“哥,大哥,您是不是找错了?我真没招惹小姑娘,您闺女尊姓大名……”
苏长河点了点地上的麻袋,谭国富跑得着急,掉出来两本习题册,苏长河把书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
谭国富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就听这大哥说:“我闺女叫啥不用管,她就是出这本习题册的人,哦,还有你麻袋里的那些,都是她出的。”
谭国富傻眼了。
他起先以为是自己私下卖书,被人举报了,所以公安来抓他,这大哥问他名字的时候,他又以为是寻仇的。
谭国富很肯定,他真没跟人结什么仇,还想着人家找错人了,原来找的真是他。
谭国富无法辩驳,当即认错:“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赚点小钱,要不,我把赚来的钱都还给您闺女成不?”
他肉疼心更疼,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这门生意,就这么没了。
谭国富脑子里闪过阳奉阴违的想法,可是看着面前这两人,还是算了,抓住他的那兄弟,身上全是腱子肉,卡着他脖子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会被勒死,身手这么好,一看就不简单。
而这兄弟还是以说话这人为主,这人就更不简单了。
苏长河看了看他,却问:“还想不想继续赚钱?”
谭国富摸不着头脑:“您的意思是?”
“合作,你做我们的经销商。”苏长河没那么多精力去其他城市联系书店,他看这小子不错,有眼光有胆识。
“我们的教辅资料由学校出版,私下里印刷是违法的,一旦借此牟利,一定会追究其责任。”
谭国富抖了抖,苏长河继续说:“你想私下里卖肯定是不成的,做我们的经销商,从我们这里以进价拿书,再以统一零售价卖出去,中间赚的钱都归你。”
谭国富眼珠子转了转:“哥,这事你们也能干,为啥找我啊?”
“没那么多人手,我们是正经学校,主营业务是教书育人。干不干?”
谭国富有点无语:“……干!”
第137章 经销商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苏长河找的经销商也不止谭国富一个。
他问许家茂:“有没有认识的人愿意干?”
许家茂眼睛“唰”就亮了:“有,有,有!”
他是京城本地人,亲戚朋友也多是京城人,虽然生活在首都,但亲戚朋友的日子也没宽裕到哪儿去。
尤其是他两个哥们,一个是家里的老大,底下还有弟妹三个,家里负担重;还有一个家里有个常年要吃药的奶奶,自己也没有正式工作,在废品站帮忙。
他们仨从小一起长大,一起闯祸,一起挨骂,说句实在的,比亲兄弟都亲。
许家茂运气好,抓住了机会,算是起来了,但他两个哥们的日子过得都艰难。
许家茂心里一直想着怎么拉拔拉拔他们,能进厂里肯定最好,厂里的工作比他们现在的工作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关键是厂里不好进,不从外面招人。厂里的工人要么是部队出来的退伍兵哥,要么是厂长他们老家的人。
而且就他听厂里那些兵哥们聊天所知,他们厂在部队上有名着呢,都知道他们厂工资高待遇好,基本上这边一缺人,那边立马就能把人送来。
据说因为名额不多,部队上还发展成了各连队比武,按名次分名额。
人家部队上争得那么凶,他能说分我两个名额?这不是虎口夺食吗?
许家茂就想着再找找其他机会,听苏长河这话,当即都不带犹豫:“哥,要几个人?”
听这话还能要多少有多少?苏长河失笑:“有几个人?”
“暂时有两个,都是我哥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很可靠。要是需要人手多,我再找找。”
许家茂知道厂长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像他哥、他嫂子娘家兄弟,他压根就没考虑。
就算他跟他们说了,他们只会怪他没出力,让他们干个体户。
“不用那么多人,先把两个可靠的带过来我看看。”
“行!”
许家茂当即就请了半天假,回去跟他哥们说。
他们三家,徐军家住在焦化厂家属院,陆学民家跟许家茂家一样,住在大杂院。
许家茂先去了徐军家,一进家属院,就看到徐军家大妹在楼上晾衣服,他仰头喊道:“露,你哥在家吗?”
“家茂哥,我哥不在,他去厂里替班去了!”
许家茂也不上楼了,他调转自行车头:“行,我直接去厂里找你哥!”
徐家父亲以前就是焦化厂的工人,许家茂小时候跟着徐军也常来厂里玩,他熟门熟路找到锅炉房。
大夏天,锅炉房跟前跟火炉似的,一靠近就一股热浪,许家茂抹了把脸,给其他师傅一人散了根烟,把徐军叫到一边说话。
徐军拿脖子上洗得发白的毛巾擦了擦脸,问道:“三儿,你怎么来了?”
许家茂在家里排行老三,在他们三人中年纪也是最小的,徐军和陆学民一直都喊他三儿。
许家茂看他脸上被熏得乌漆嘛黑,身上的衣服都能拧得出水来,就皱眉:“军子,你怎么又来替班了?天儿这么热,你们那地方本来就热,再热出病来怎么办?”
徐军笑笑:“我都习惯了。”
哪儿是习惯,要是有别的出路,谁愿意干这个,又辛苦工资又低。
军子一开始接班,也是在车间里干活,都怪那次他多管闲事。
那天军子加班回去,听到小树林里有女同志喊救命,就冲进去救人,把那个流氓揍了一顿。
没想到那个流氓是厂里领导家侄子,反过来诬陷军子打人,那位女同志也改口,说不是耍流氓,是他们在搞对象。
事情反倒成了军子的不对,他也因为这事,得罪了厂领导侄子,被调到了锅炉房。
锅炉房的工作一眼望到头,在这里干的基本上都是临时工,也多是年纪大的中年人,就军子一个年轻人。
许家茂想想都来气,早知道当初军子就不该管那闲事!
但他也知道,依军子的性格,碰到这种事,让他假装没听见,是不可能的。
许家茂给他递了根烟,两人在树下蹲着,一边抽烟,一边说话。
许家茂说:“别干了,我这儿有个活,你要信我,就跟我走。”
徐军皱眉:“我这儿干的挺好,你别因为我们,丢了你自己工作……”
他是怕许家茂给他俩开后门,回头再连累自己。
“不会的,不是去我们厂里,是另一件事,也是我们厂长让我找人的。”
许家茂将经销商的事说了说:“军子,这事能干。你想想,高考刚恢复那会儿,那些人抢数理化丛书抢得多疯狂?就像咱家露,市面上要是有一套高考复习资料,咱能不给露买?”
肯定不能,要是书有用,就是省吃俭用,也得买。这可是高考,多考一分,从此以后,命运就可能不一样了。
“所以啊,别人家也是这想法!”许家茂抽了一口烟,“军子,你是知道我们厂长那人的……”
他压低声音:“我都觉得我们厂长是财神爷下凡,点石成金……你别笑呀,你就说一般人,谁能像这样,只用两年功夫,把厂子做这么大?这还不到两年呢,我们厂里的货都卖到国外去了……”
许家茂跟两个哥们有时候聚一聚,也说过厂里的一些事,说得最多的就是他们厂长,徐军虽然没见过他们厂长,但也不陌生。
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点犹豫,他也没干过个体户,万一不成,厂里的工作也没了,不是两头空吗?
许家茂给他出主意:“你先别跟厂里说辞职,你请个长假,先试试,要是能行,就继续干,要是不行,大不了再回来。”
徐军想了想,点头道:“行。”
两人又一起去找陆学民。
他们三人中,徐军小时候他父母在,后来父母去世,家里好歹有一份工作。许家茂虽然爹不疼妈不爱,但是家里有一口吃的,怎么也能把自己糊弄饱。
就陆学民最惨,有爹有妈跟没爹没妈一样,爹妈一个再娶,一个再嫁,谁也不要他这个拖油瓶,是他奶奶把他抚养长大的。
后来上山下乡,一家只能留一个,他爹妈后头都有其他孩子,他不下乡也不行。
陆学民为了让他爹照顾照顾奶奶,在乡下,每年都寄粮食回来,谁知道他爹那么狠心,儿子不要,老娘也不要,陆学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粮食全贴补到他爹后头的儿子身上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病得下不来炕,陆学民他爹都没管,要不是许家茂和徐军刚好来看老太太,老太太只怕真要出事了。
也是因为这事,陆学民从乡下回来,气得把他爹的家都砸了。他也不放心他奶奶一个人在城里,索性就留了下来。但是他的户口不在城里,没有商品粮,也分不到乡下的粮食。
没办法,为了糊口,陆学民找到街道上的废品站,天天过去帮忙,见着活就干,帮忙的时候,把那些有用的东西,比如铁丝、铁钉、器具上的铁边,弄下来,能卖几个钱是几个钱。
街道上也知道他家那些事,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老邻居,睁一眼闭一眼,就让他留下了。
陆学民又在门口置了个摊子,顺带修自行车,给自行车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