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鱼仔
因此,两人对小表妹一应俱全的小房间非常羡慕。
可在苏长河看来,还是太糊弄了。
当初的计划是尽早搬到城里,所以拉个帘子对付对付,现在情况有变。
今年高考全面恢复,考试时间不像去年,调整到了七月份。他们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到半年,现在更是离高考只剩一个多月,眼看参加今年高考是来不及了。
如果等到蕙兰考上大学,他们再搬走,起码还得在前进大队住一年。
一年时间啊,日子可就不能糊弄过了。
苏长河想到刚穿来时,自己壮志踌躇,挥挥手定下搬到县城的小目标,恨不得一个月搬县城,两个月上省城,三个月奔京城!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等这次回来,咱们把屋子整整吧。哦回来暂时还不行,马上七八月秋收,等秋收完,叫几个人,把卧室中间砌一道墙,从后面开个门……”
这样才是正经的两个卧室,他们一间,闺女一间,刚刚好。
“厕所也得拾掇拾掇!”苏长河对家里厕所一直有意见,“这次去沪市,要是能弄个蹲便器回来就好了。”
“这时候有蹲便器吗?”
“怎么没有?民国时期就有抽水马桶了。你别看现在国内生活条件困苦,其实国外电视电冰箱洗衣机啥啥都有了,人家那现代化程度可不低。咱国内肯定也有,不过估计只有小部分人能用上。”
苏长河说到这里,略有感慨,“啥时候咱能混成那一小部分人就成了。”
他应该没戏,他以后就是一个体户,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得受人歧视。他媳妇闺女就不一样了,一个是医学大拿,一个天才儿童,妥妥的他靠山。
苏长河想着想着乐了,吃媳妇闺女的软饭不可耻。
马蕙兰收拾好出来,就见他在那儿傻乐,她无语,着急的是他,磨蹭的也是他,“收拾好了吗?”
“当然,就等蕙兰同志检查了。”
上辈子马蕙兰和苏月,一个是救死扶伤忙得脚不沾地的医生,一个是学习任务重心理压力大的高中生。只有的苏长河自个儿当老板,闲工夫多,一般收拾行李,都是他的活。
换个时空,苏长河也干得驾轻就熟。
两身换洗衣服,一件薄外套,随身洗漱用品,马蕙兰的擦脸油,本子笔,介绍信,以及最最不能少的——钱票。
“钱票我分开放的,包里放一份,我俩身上各揣一份,闺女也给她身上塞点。”
客车站火车站这样的地方,无论哪个世界,扒手都多。苏长河记得他爸以前说过,说他出门做生意,怕钱被偷,把钱缝内裤上,有一回下了车一摸兜,裤子上让人割了个洞,钱早叫人掏去了。
可见,扒手“技术”之高超。
苏长河可不想他辛辛苦苦赚这点家底被人一网打尽,分开藏,狡兔三窟,就算被偷了一份,还有后路。
马蕙兰翻了翻行李,都差不多了。
不过路途遥远,这时候也不像后世,缺了什么路上都能买到。
马蕙兰想了想,又去抽屉里翻出闺女吃剩的糕点,拿搪瓷缸装起来,再找了个不常用的水壶,倒上热水带上。
万一路上饿了渴了,总能垫垫肚子。
这个军绿色的水壶还是马二哥给的,部队上的军需用品。马二哥发了没舍得用,头几年,捎回来一个给亲爹,过几年知道妹子结婚,又捎回来一个说给妹夫用。
小苏当初借口探亲回沪市,小马姑娘给收拾行李,怕人路上渴,就把水壶给人带上了。
由此可见,小苏这小伙子确实不厚道。
好在,老苏来了,在苏家闹了一通,也没忘把水壶带回来。要不然,这次他们只能找个罐头瓶带水。
两人收拾完行李,苏月才磨磨蹭蹭地吃完早饭。一家人关好门窗,锁了门,把钥匙送去老马家。
家里没留什么钱,但后院还有几只鸡,每天都得喂,自留地的菜刚长起来,不下雨的话,还得浇水。
马老爷子马老太太拍着胸口,“放心,家里我们看着!”
老头老太太依依不舍。
苏长河和马老爷子说:“在沪市预计待两三天,来回要两天,差不多五六天吧,五六天就回来了。养殖场的事别着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等我了解清楚,咱们再做才不容易出错。”
“养殖场我不操心,你们路上……”马老爷子心里有千句叮嘱,最后只化为一句话,“千万要小心!”
苏长河认真应着,又和马向东安排纺织厂送货的事,“那边你也跑过几次了,价钱还和以前一样。不过这次算我们养殖场的生意,以养殖场的名义收,账记清楚,回头报给有田叔,都要记在养殖场的账上……”
有田叔就是前进大队的会计,暂时也兼任养殖场会计。
“还有一件事,这次的生意你带着卫阳一起。他要是不愿意,你就说我出门有事,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不管怎么和他说,都要把他带上。”
“啊?”马向东不解,要是需要人帮忙,队里就有人啊。
“笨!”苏长河敲他个脑崩儿,“队里的小年轻干过吗?别看卫阳年纪小,人家有经验,你俩一起,我放心。”
“更重要的是,”苏长河解释用意,“他在狼山上住着终究不是事儿,上次野猪跑出来,得亏我们那么多人在,万一他一个人,晚上睡觉,再遇到野猪野狼,怎么办?让你带他一起,就是想让你说服他晚上和你睡,别回山上了。”
苏长河拍拍他的肩膀。“姐夫的救命恩人可就交给你了!”
马向东保证,“好,我一定做到。”
其实不光是山上危险这个原因,王大王二的事还没有消息,苏长河担心,在他离开这段时间,两人出什么幺蛾子,卫阳再像书里面一样,被抓进去。
他住山上,没地种,没工分拿,吃喝都得靠自己倒腾,让他不“投机倒把”不大可能。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和小舅子一起,好歹是挂在养殖场名下。
旁边,马老太太则一个劲儿给闺女塞干粮,“你俩不吃,小丫也要吃……”
“妈,不是说过,火车上卖盒饭。”
老太太早上着急忙慌摊的饼子,马蕙兰不是不愿意收,只是现在的天气太热了,他们从公社到省城坐客车,车里又闷又挤,回头饼子馊了,不能吃,扔了还浪费粮食。
老太太在马蕙兰手上拍了一下,硬是给塞行李包里了。心里还道:这傻闺女,火车上卖,那不要钱不要票?
“摊都摊了,你不吃长河吃……”老太太说着,看了眼和小儿子说话没注意她们的女婿,压低声音嘱咐:“到了沪市,去苏家别忘了带点东西。看在长河的面子上,也得对他爹妈好。你公婆要是不满意,说你两句,受着就受着……”
对于这次闺女和外孙女跟着一起去沪市,老太太心里既满意又担心。
满意的是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虽然现在不是旧社会,没有那么多讲究,但她家蕙兰结婚这么多年,公婆面儿都没见过,好说不好听啊。
再有,虽然这段时间,女婿表现得非常好,但上次探亲去那么久的事还是给老太太留下了阴影。这次他能主动提出带蕙兰小丫一起去,老太太当然满意。
至于担心都不用说了。
长河家里人都是城市户口,家里哥哥姐姐还都是工人,他们家却是农村人,人家能不嫌弃?
要是不嫌弃,也不会这么多年和这边都不怎么联系,也就是当年长河和蕙兰结婚,那边寄来十块钱、两斤粮票。小丫出生到现在,亲爷爷亲奶奶连颗糖都没送过。
这次蕙兰和小丫送上门,还不定受多少委屈?
老太太的想法,不用猜都知道,马蕙兰配合地压低声音,“您老人家放心吧,长河能让他闺女受委屈?您想想,他自个儿都恨不得让小丫骑他头上。”
老太太一想,还真是。
她就没见过那么宠女儿的。五岁的娃,就单独给弄了个房间。回回上公社都得带点江米条水果糖小麻花,小丫房间那抽屉里就没缺过吃的。
这还不算,非说小丫什么营养不良,从县城专门弄回来麦乳精给她喝,还问要不要给学文学武捎一罐补补。
老太太当时就道:“可拉倒吧,我看他俩营养良得很!”
除了这,长河是真让小丫骑过他肩膀,就在大队里,招摇过市,一点儿不嫌丢脸。
队里有人笑他,“让丫头片子骑头上以后没出息”,长河当时就不乐意了,说:“你们知道以前人家的闺女什么吗?千金!千金骑头上都不乐意,还想有出息?”
连说都不让人说一句不好,小丫跟着长河,估计受不了委屈。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把和两孙子说话的苏月拉过来,小声叮嘱,“小丫啊,去奶奶家别让人欺负你妈,有人欺负,你就……你就哭给你爹听!”
老太太可给想了个好主意,马蕙兰哭笑不得。
“行了,别送了,回去吧。”
“让东子骑自行车送你们到公社,带着小丫和行李也好……”
苏月坐在车后座,和大表哥二表哥挥手,“拜拜,等我回来给你们带东西。”
从淮宁到沪市没有直达的火车,需要先坐车到省城,再坐火车到沪市,路上至少得一天一夜,在火车上就需要坐十二个小时。
和后世的飞机高铁的速度完全不能比。
马向东一直把他们送上客车。
从红旗公社到县城,只有这一班客车。车一停,等待的人就急急忙忙往上挤,马向东让姐夫顾好三姐,眼疾手快地抱起外甥女,从车窗将人塞进去。
“快去找空位!”
车上哪还有空位?这辆车不是从红旗公社始发,早就坐满了。
苏月环视一圈,飞快地锁定驾驶座后面的位置。
那是引擎盖旁边,驾驶座后边,窄窄的不到三十公分宽的地方。
因为这年头客车人多座位少,凡是能加座位的地方都想办法加。就像这一长条,就塞了一张条凳。
此时,条凳上没有坐人,却放了一个篮子。
苏月跑过去,问旁边座位上的中年汉子,“叔,这是您的吗?”
那汉子点点头,苏月紧接着道:“叔,我坐凳子上,给您提着篮子行吗?”
那汉子看她小小一个人,还没自家闺女大,不由好笑,“不用不用,你坐吧。”
他把篮子拎起来,塞到了引擎盖上。
“谢谢叔,叔你真是大好人!”苏月仗着年纪小,可劲儿卖萌。
她爸的至理名言,“出门在外,脸皮厚,吃得饱,嘴巴甜,吃得好。”
苏长河马蕙兰千尽万苦挤上来,就见闺女坐在那儿,还拍条凳,“爸!妈!快过来!”
声音可急了,生怕位置让别人占了。
片刻后,马蕙兰坐里面,苏长河坐外边,两个成年人挤在一张约莫五六十公分长的条凳上。马蕙兰怀里抱着他们的行李,苏长河怀里抱着他们家大闺女。
位置虽小,有的坐就不错了。
尤其是看到车上满满当当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就更庆幸了。
刚才在红旗公社路边和他们一起等车的大爷就没座了。不光如此,他挑着两个竹筐,好不容易挤上来,没地方放。
竹筐里装的大概是家禽,味道有点儿大,一上来就有妇女捂着鼻子骂:“什么味儿啊?臭死了!”
有人就说:“嫌味儿你别坐啊!”
大爷不好意思地笑笑,把两个竹筐架到一起,总算放下了。
苏长河看他站得艰难,将引擎盖上放得乱七八糟的行李整理了下,腾出一屁股边大小的位置,“大爷您坐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