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鱼仔
他冷冷道:“以后再敢敲一次,我就劈一次!”
赵家儿子多,是最想占周家房子、也是最不死心的一家,他家老头子甚至放下话,谁要是有本事把周家的人赶走,那套房子就归谁,家里其他人都不准抢。
赵老二借酒装疯,半夜跑去敲周家门,打的就是不把你恶心走,也要用流言蜚语把你家逼走的主意,
可是他没想到周晓春这小子这么疯啊?
他连连摇头,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赵家其他人也面色讪讪,心有余悸,刚刚周晓春提刀冲到他们家,那凶狠的眼神,他们差点以为他不是要砍门,而是要砍他们!
周晓春放完话,提着刀,没事人一样回家,拉着他妈、妹妹,然后“砰”地关上门。
直到他进屋了,家属楼的气氛仿佛才重新流动,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说:“都是赵老二不对,大晚上敲人家门干什么?”周家就一个大人在,打的什么主意,当谁不知道?哼,还把大家都吵醒了。
也有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提刀砍人,儿子也提刀砍人……”
还有人说:“这多吓人啊?以后要是动不动就要砍人,我们住在这儿多危险哪?咱们不能这样,应该和他家说……”
“说?谁说?你去说?横的怕不要命的,我反正命就一条……”
“嘿,说得好像我就为了我自己,我这是为大家着想……”
也有人唏嘘:“唉,晓春怎么变成这样了?想当初他见人就喊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别提多乖多有礼貌了……”
周晓春第二天照常出门,外面天刚刚亮,他穿好衣服洗漱好,开门出去,走之前,再次叮嘱妹妹:“你跟妈今天就在家里,别出去了。”
他无视家属楼里那些有意无意的目光,一路小跑着到荒地。
清荒队伍还没来,周晓春就一个人先将地里的石块砖头玻璃瓦片等东西捡到一起,等会就能直接从这里铲出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马超英带着队伍来了,他一眼就看到周晓春,皱眉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让你迟点过来吗?”
周晓春说:“刚来,没多久。”
马超英看了一眼旁边那一堆石块杂物,荒地上已经筛过一遍了,大的杂物都清理完了,剩下的小小也是散落在各个地方。
这么一堆,没一个小时捡不到。
这小子真是……
他从兜里掏出两个包子一个鸡蛋,又从另一边兜里掏出两个饼,都递给了他:“去那边吃完。”
周晓春笑了笑,蹲到一边,他确实饿了,昨晚上就没吃饱。马超英蹲在他旁边,等他吃完要去干活时,却叫住他:“不慌,你跟我去趟厂里,厂长找你。”
周晓春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厂长?
他见过食品厂厂长,远远地看过,比他爸还年轻。
清荒队里的人每次提到他,说的都是好话,说他让食堂给清荒队加菜了,又说他让他们干活注意安全,还说厂长找了专业的施工队,很快就要来给他们盖房子了……
周晓春听得出来,厂里那些人是真心认为他们厂长好。跟戴国富完全不一样,以前家属院里的人提到戴国富,明面上夸,私下里都骂他。
食品厂的厂长大概是个好厂长,但是,他还是怕,怕他不让他干了。
家属院里的人去厂里闹过事,厂里把通向家属院的侧门都封了,厂长肯定很不喜欢家属院的人。
周晓春忐忑不安。
盛世食品厂,厂长办公室
听到敲门声,苏长河扬声道:“进来!”
“厂长……”
苏长河抬头,笑了笑,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道:“坐。”
马超英让坐就坐了,周晓春却不敢,被马超英拉了一把,才坐下,屁股搭在椅子边,浑身紧绷,像一只随时打算逃跑的动物。
苏长河放下笔,靠在椅子上,目光从他的身上划过,周晓春更加僵硬了。
“周晓春是吧?”
一句简单的问话,周晓春的嗓子仿佛堵住了一般,一开始怕清荒队的人不让他干,他都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后来也只是说他叫晓春。
厂长却……却一下叫破了他的身份,他肯定调查过他,他、他是不是要赶走他了?
其实这小子的身份藏得真没那么隐秘,他每天的行动轨迹在那儿,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只不过清荒队的汉子们铁血柔情,看出来这小子家里困难,自尊心又强,不去刻意打听。
苏长河让许家茂查查他的来历,许家茂就没那么多顾虑了,没多久就把他家里的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原来这小子也是隔壁家属院的,他苏长河不认识,他爸苏长河却还有印象。
当初苏长河看中小月饼厂的地皮跟厂房,想买下来开分厂,小月饼厂的厂长坐地起价,苏长河觉得价钱太高,不合算,将事情搁置,回老家过年去了。
等过完年回来,那位小戴厂长却松口了,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过年期间发生了一件工人持刀伤人事件。
被伤的那个是月饼厂的厂长小戴厂长本人,而伤人的那个工人小周就是周晓春的父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家和盛世食品厂也算有一丝半缕的关系。
苏长河收回思绪,开口道:“工地上安全第一,不能留一个孩子……”
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果然是要赶他走……
“……盛世嘉园项目工期紧,工人多,至少有上百人,食堂和厂里食堂是一个,每天要把饭菜送到工地上,食堂人手不足,送饭帮忙的事……”
周晓春恍恍惚惚,没听懂什么意思?或者说听懂了也不敢相信是自己想的那样。
马超英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傻了?”
周晓春这才反应过来:“我能干!我可以!”
“去食堂报道吧……”
前一秒仿佛天塌了,后一秒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周晓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长河的话还没说完,他忽然问:“你们家有炉子吧?”
周晓春:“啊?有,有!”
苏长河瞥了他一眼:“工地上吃饭有食堂,喝水……”
他还没说完,周晓春抢答道:“我来烧!”
“白开水工地上自有提供,我说的是……工地门口,冬天的温饮,夏天的凉茶……施工队的工资高……”
苏长河暗示到这个份上了,周晓春还傻愣着,马超英都看不下去了,这小子平时挺机灵,怎么现在犯傻?
工地上那么多人,施工队的人手里又不缺钱,你在门口弄个小摊子,卖点凉茶热饮,再顺带卖点吃的,不说多,一个月二三十总能挣到吧。
你妈不是身体不好?看摊子又不费事,你天天往工地上送饭,还能在跟前照看着。
多好的营生,比你妈糊火柴盒、给人洗衣服好多了!
周晓春终于明白了,眼神都亮了:“谢谢厂长!”
苏长河摆摆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年,你心里有数,我就再多说一句,凡事量力而行,你要是再倒下,你妈和你妹妹就真没有依靠了。”
周晓春不是不明白好赖话的人,他点点头,离开时走到门口了,又跑回来,对着苏长河鞠了一躬,认真道:“谢谢!”
马超英和周晓春离开,向阳又进了办公室,他笑嘻嘻地喊:“哥,你把人叫过来了?”
苏长河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你想帮他,也要看看哪条路合适。”
向阳拿过桌上的笔盖,以下一下地抛着:“也不是想帮他,就是……”
就是和他当初有点像,向阳当年也是十一二岁时,母亲去世,自己一个人在山上生存,为了填饱肚子,连野兽的血都喝过。
苏长河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们两人也不知道谁更幸运一点,相似的年纪,一个人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另一个有母亲有妹妹,但在眼前这种情况下,相当于多了两个负担。
第170章 翻地机
研究所
忙完工作的季教授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的板栗饼、红豆酥,疑惑道:“哪儿来的?”
焦圆正吃着呢,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回道:“苏月带回来的。”
“那丫头回来了?”他还以为那丫头跟出笼的鸟一样,放出去至少得玩几天,这么快就回来了?
季教授拿了一块板栗饼,咬了一口,在办公室里扫视一圈,角落里就是苏月的桌子,她之前补课就经常坐在那里,现在却没看到人,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走的那天什么样儿,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儿。
这是回来的样子?季教授问道:“她人呢?”
焦圆指指实验室的方向,说:“去实验室了。”
一回来就去了?季教授挑眉,擦了擦手,将手背在身后,溜溜达达地往实验室去。
“咦?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进实验室,季教授就看到了一个狰狞的大家伙。
苏月正蹲在地上焊接,一手举着防护面罩,一手拿着电焊工具,听到他的声音,叫了一声“季教授”。
声音从面罩后传出来,有点闷闷的,季教授还以为她怎么了,等苏月将手里的防护面罩放下,露出亮晶晶的眼睛,季教授就知道他想多了。
果然,苏月拍了拍机器,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翻地机,教授,您看,这是我做的翻地机!”
面前的是一个形似滚筒状的机器,滚筒上焊接着一圈刀片,刀片上薄下厚,形似海浪,质地十分坚硬,乍一看,就像一只平平无奇的滚筒长满了“獠牙”,也变得狰狞起来。
苏月在边上坐着,一个白白嫩嫩、细胳膊细腿,一个粗犷狰狞,对比越发明显。
难为这丫头怎么整出这么个大家伙!
苏月兴致勃勃地给季教授介绍:“您看,从这里往拖拉机上装,就可以用柴油来带动,翻地机顺时针旋转,咔嚓咔嚓刨地……我还在上面加装了不同尺寸的刀片,这种长弧形的能深入地面,实现最大程度的深翻,然后再是这种旋转刀头,会被滚筒带动,顺势将大块的土疙瘩碾碎……”
“这样就可以一举两得,既可以破坏深层顽固的草根,又不至于把地翻得坑坑洼洼……”
苏月说着,还给他示范了一下运转起来是什么样子,季教授好奇:“怎么又想起做这个?”
苏月就说:“这次回家,看见叔叔伯伯们在清理荒地,全靠人力,太辛苦了!那片荒地上野草长得深,一点儿都不好挖……”
所以她就想弄个翻地的东西出来,借助机器,肯定比光靠人力轻松点。
季教授听得一知半解,叔叔伯伯?清理荒地?
“你们老家不是在安省吗?”
“不是老家的地。”苏月说,“是京城分厂附近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