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落无行
当夜景行宫中,宫人们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挑灯看信的五殿下,尤其是此刻他的情绪算不得好,即使面上半分不显,甚至还能笑出来。
萧北尘披着外衫,坐在案桌前,借着烛光看着书信。
少女的字迹娟丽秀气,唯独写的内容让萧北尘想要即刻送萧璟去见阎王。
书信不长,萧北尘却静坐着足足看了一刻钟。
“你说,安柔怎就认定了是本殿所为?”萧北尘合上书信,仔细地收进了锦盒之中。
明明,他生怕因为萧璟和时南絮交好,萧璟若是出事了,她只怕会伤心难过,又要伤身病上一场,是以迟迟未曾对萧璟下手。
这个问题抛出来,却无人敢应声。
过了许久,才有一位侍从低声答道:“许是二殿下使了计,让安柔公主误会了殿下您。”
萧北尘闭目养神,并未作声,似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大皇子失势,边境的穆国公作战又是捷报频传,一时间二皇子萧宸阳之势可谓是如日中天,显得五皇子萧北尘就有些落了下风。
结果就在这风口浪尖之际,贤妃垮了台。
听到作恶多端的贤妃被病重盛怒的安庆帝直接打入了冷宫,时南絮只觉得大快人心。
原是当年的三皇子病亡,和贤妃脱不了干系。
昔年宫中莫名有了痘疫之症,三皇子不幸染病而死,结果竟是贤妃动的手,可谓歹毒之际,亏得她同良妃还是闺中好友。
只怕良妃做了鬼也不会放过她,偏偏贤妃歹毒狡诈,还将自己做的恶事嫁祸到淑妃身上。
良妃因着自己的皇儿也染上了痘疫,透过贤妃渠道知晓是淑妃所为后,抱着彻骨的恨意,临死前将染有脓水的棉絮绣进了四皇子的锦被之中。
四皇子体质略强些,本不会因此症夭亡,而淑妃日常用来逗四皇子的布老虎,直接索了四皇子的命。
四皇子年幼,梧桐絮和兰香会引起其咳喘不止,加上不久前才大病过,这一遭便直接夭折了。
四妃之中,良妃死了,淑妃也疯了。
贤妃此举实在是歹毒,一箭双雕,获利的只有她一人。
如今沦落到此等境界也是因果报应。
时南絮听到这个消息后,剧烈的咳嗽间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沁出泪。
折韵.......
安柔公主的病在榻上静养了不知多久之后,终于在临近初冬之际有了好转之兆。
这段时日,可能是晏太医开的药房有安神草,于是时南絮一直是昏沉不醒,混沌中时醒时睡。
然而陡然间,就在这混沌之间,一阵突如其来有如剔骨之刑的疼痛席卷了时南絮全身,而且像是无数根银针般疯狂地刺扎着她的额头。
疼得时南絮蜷缩成一团,在榻上哀鸣出声。
“嘀!嘀!嘀!紧急警报提示!任务者的行为导致剧情主线有偏离风险!嘀!嘀!紧急提醒!主角受偏离!”
时南絮觉得自己真是恨死了这个智障系统。
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剧情莫名其妙就开始偏离了?
顾瑾不是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吗......
倒在怀中的少女面色惨白如纸,宛如一樽再碰一下就会碎裂的玉像,额间沁出薄薄的冷汗。
时南絮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鼻尖隐约还有清苦的佩兰香,这个怀抱比起愠香的要硬很多。
腰际似乎还有什么硬木腰牌硌着自己,但却要将人灼伤一般烫人的很。
这是何物?
疼得神志恍惚的时南絮根本分不出心神去猜此人是谁,只觉得熟悉的很,只能靠他低沉柔和的嗓音猜出是个男子,声声唤着自己絮絮。
“絮絮......”贴着耳畔的呢喃,柔到了骨子里。
是谁?此人究竟是谁?
第20章 宫廷文(囚珠玉)20
“怎得了?”此人的嗓音低沉, 却像是贴在耳畔的呢喃,低沉而温柔。
时南絮在他怀中蜷缩成一团,无助地靠着他似乎这样就能缓解, 看着好不可怜, 疼得唇瓣无了半分血色, 但眼尾却湿红一片,只能从唇间挤出微弱的声音。
“疼......好疼....”
“何处疼?”
来人的怀抱硬而宽厚,将自己搂在怀中的时候有些硌人, 时南絮下意识地依赖着此刻这个正在负责照顾自己的人。
可她却说不出口究竟是何处疼,因为系统给予的疼, 就像是在全身施行剔骨之刑, 剥皮剜骨一般的疼痛席卷而来,且来势汹汹, 毫无预兆。
她真的恨死系统了。
坐在榻边的萧北尘接过了愠香小心翼翼递过来的药碗,从汤药中盛了一小汤匙,置于唇边试了试温度。
是恰好能够入口的温度,萧北尘垂下浓密纤长的羽睫, 比之愠香的伺候还要仔细地给榻上疼到面如纸色的少女喂药。
时南絮猜不出此人是谁, 并不是她身边所熟识的任何一位。
佩兰香不是陆延清身上的紫檀香, 不是父皇, 更不是大皇兄萧璟。
低沉的嗓音也不像是那些嗓门尖细的小宦官。
喂好药, 那阵剔骨之痛也似潮水般缓缓退却, 时南絮无暇顾及其他, 攥着来人的袖摆沉沉地睡了过去。
萧北尘拿了丝帕,细细地擦拭干净时南絮唇角的药渍, 乌黑如檀木珠子的眼眸沉沉地凝视着缩在自己怀中的时南絮,她景致如画的面容, 可以说是同死去了的安庆帝无半分干系。
不知是想起来了什么,唇角忽然牵扯出了几分没什么温度的笑意。
冷白修长的指尖就停留在她柔软如花瓣的唇边,萧北尘细数着这些时日发生的所有事。
他本想着慢慢谋划,不必急于一时,但时南絮与陆延清的婚约,让他逼不得已将所有的棋子都牵动了起来。
大皇子萧璟的冠礼上,萧北尘至今还记得当安庆帝看到自己看好的萧璟却做出此等谋逆之举时,那惊慌大怒的神情。
萧宸阳看到萧璟落下高台的窃喜之色,还有宫人们惊慌失措的脸,都历历在目。
也能记得贤妃打入冷宫时,萧宸阳自高台碾落泥沼中暴怒的模样,就像是困兽濒死前的愤怒,却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将萧宸阳以儿时毒害安柔长公主和陷害兄长的罪名,亲手送入牢中时,他挣扎着跑出来,被狱卒压在肮脏的泥地上,那不甘恨不得啃噬自己几口的恨意。
萧北尘漫不经心地一撩衣袍蹲下身,伸出两指钳制住了萧宸阳沾满了泥泞的下巴,“二皇兄,如今此等境地,可还满意?”
萧宸阳本想咬了舌尖啐他一脸含了血的唾沫,却没想到萧北尘反应更快,一早便料到了他想要做什么,抬手就拿着一块看不出原来色泽的破布头塞进了萧宸阳的口中,止住了他所有即将涌出口中的血水。
口和手脚都被束缚住了,萧宸阳只留下了那双目眦欲裂的眼,眸中都漫上了不少血丝,显得十分可怖。
和这牢狱格格不入的清俊五皇子瞧着萧宸阳这般狼狈的模样,只是笑了笑,并未在意地自顾自说道:“也不知皇兄可还记得当年臣弟身边养着的玄色幼猫。”
那时只因萧宸阳问他讨要猫儿,说是要拿去跟他豢养的黑豹子幼崽玩耍,萧北尘不肯赠给他。
于是萧宸阳便央着贤妃收买了钦天监,放出了是自己养的猫冲撞了先皇后的传言。
一只尚还未能走稳的幼猫,就因为萧宸阳这番作为,被直接摔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溅起的猫血温热,就溅在自己的眉心眼尾,是热的。
再者还有萧宸阳身边的姑姑,那位妇人心善,有时见到自己食不饱,会施舍几份凉透了的糕点给自己。
生性不喜别人抢走自己东西,包括自己身边人半分目光的萧宸阳自然容不下此人。
于是,在某个夜晚,等待着姑姑来送他糕点的萧北尘就听到了那位心善姑姑的死讯。
被萧宸阳下令,直接杖毙在了落尘轩殿门前。
年幼的自己看着那打得血肉模糊的姑姑,只觉得如坠冰窟,彻骨的寒冷袭上心头。
“也无妨,想来皇兄贵人多忘事,只怕是早已忘记了猫儿和那位心善的姑姑。”萧北尘缓缓松开了攥着萧宸阳一头青丝的手,起身抬腿碾过了萧宸阳试图抓住他的手背。
指骨尽碎。
当年他是如何剥去自己所有细微曙光的,萧北尘自要他一点点奉还回来。
收回思绪的萧北尘理了理时南絮凌乱的鬓发,动作极尽怜爱,说话时的嗓音也是沁了水的柔。
“瑶瑶不怕,当年害你落水的人已经罪有应得了。”
萧北尘更能记得安庆帝是如何死的。
擦拭着时南絮额间的冷汗,萧北尘眸中的笑意愈发深了,却并没有分毫温度,笑意不达眼底。
安庆帝崩逝的那天,是个暴雨如注的秋日。
窗外是滴滴答答的雨声,屋内是跪在榻边为安庆帝侍疾的萧北尘。
榻边跪着的青年已有了其母北地第一美人的风姿,不言语时就像是画中走出的如玉公子。
而榻上躺着的安庆帝,饱经风霜的脸色此刻是枯槁如黄叶的,“北尘.......”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萧北尘。
本来跪在地上的萧北尘起身,不甚在意地掸了掸衣摆上沾染的尘埃,笑道:“儿臣在。”
重病之中喜怒无常的安庆帝忽然就觉得萧北尘的这个可以称得上是夺目的笑,有些刺眼了。
安庆帝被自己气得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不忘问他:“你大皇兄萧璟呢?”
萧北尘未曾出声,只是端起了一旁矮几上已经放凉了的药碗。
闻言过了许久,萧北尘垂眼看着青玉碗中黑不见底的汤药,拿汤匙搅弄了几下,温声道:“父皇忘了吗?大皇兄已经被你贬为庶民了。”
庶民?他何时下了这个旨意?!
榻上的安庆帝惊怒,甚至想要坐起身,却被萧北尘随意伸出的一只手按了回去,他甚至还温和地笑着,“龙体要紧,父皇可莫要动怒。”
“你这孽畜做的?!”安庆帝咳出了一口鲜血,溅喷在锦绣被褥之上,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纵然萧璟冠礼之上做出那等离经叛道之事,但安庆帝看着萧璟长大,怎会不清楚他那不长心眼的脾性,定是被不知何人给陷害了。
被骂孽畜这种话,换做是旁人早就已经勃然大怒了。
但萧北尘只是有些疑惑地垂首,居高临下地看着垂死挣扎的安庆帝,施舍般启唇说道:“父皇可当真是无情啊,这些时日在你膝下侍疾的,可都是我。”
萧北尘的脸生得好,但面无表情地看人时,未免显得有些凉薄。
安庆帝早已深知自己时日不多,所以早早地便拟好了遗诏,想要将位置传给萧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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