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落无行
这样看的话,原身居然是在萧北尘登基快两年才死掉,那萧北尘这个皇帝也是够仁慈的。
难怪大纲说他是个白莲花圣父,除却在主角受一事上格外偏执,其他的倒并不在意。
时南絮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当夜,不知是不是身体孱弱的原因,还是白日里思虑过重,时南絮做了噩梦。
偌大华美的殿中,传出了几声难掩破碎的泣声,柔婉中带了些许压抑。
金钩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挑落,正红色的幔帐就这样重重叠叠地落下,这大概是婚房。
时南絮秀眉微蹙。
在那模糊的重影中,隐约可见一道纤瘦柔弱的身影在努力爬向角落缩着,她纤细的腕间似乎还佩戴着什么东西,在烛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属光泽。
似乎是金链,行动间拖拽出细微的声响。
即使她努力地蜷缩后退,但仍然被另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着。
然后如玉般无暇的脚腕被轻松随意地捉住,时南絮才惊觉这个少女的脚踝处也戴了对金钏,相碰时发出清脆一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不绝于耳被击得略显破碎的莺啼和溪流潺潺的声响。
忽然,红色的帐子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挑开一条缝隙。
尽是朱砂梅点缀的手臂无力垂落,她的手很快又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拢在手心,那只手骨节分明,显然是极其克制地用力,手背淡青色的筋络微凸,十指相扣地藏了回去。
陡然间,时南絮的眉心一跳,瞳孔急剧收缩成了个墨点。
因为透过缝隙,时南絮对上了那个少女的泪眼,水意迷蒙的黑眸,宛如清水中浸泡着的黑玉珠子,眼尾是泛红晕开的胭脂,轻透雪白的面皮犹如沾染了薄薄一层水红色。
而这张脸,正是她的,分毫不差。
寂静无声的寝殿中,冷汗淋漓的时南絮猛地睁开了双眼,倏然坐起了身,轻薄的寝衣被惊吓出来的冷汗浸透了,贴在脊背处有些寒凉。
思及那双泪眼,时南絮不知是被冷到了,还是被吓到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因为公主常生病,或是夜半咳嗽,所以外间守夜的愠香向来睡得浅,只是这点细微的动静,就将她惊醒了。
愠香来不及披上外裳,只着了中衣,便掀开纱帘进了内殿。
她利索地点亮了殿中的蜡烛,一转头就看到了自己公主小脸煞白,魂不守舍的模样。
愠香顿时心头一跳,忙倒了桌上温着的茶水,走到时南絮床沿边坐下。
正要轻拍她脊背为其顺气的时候,指尖就触到了一片湿冷。
愠香眸子微睁,这下残存的睡意全数驱散了个干净。
她此刻哪里还顾得给时南絮喂水了,忙拿了要换的衣裳,伺候着时南絮先换了湿透的寝衣。
“公主您衣裳湿了,奴婢先伺候您换上干净的衣裳。”
还没缓过神的时南絮愣愣地由着她给自己换衣服。
做完这些后,愠香才拿过来茶水,递到了她色泽浅淡的唇边,“殿下喝些茶水再睡吧,夜半梦惊喝些水安神。”
时南絮小口啜饮着,一连喝了两口,混乱的思绪才渐渐捋顺了些。
伺候时南絮喝了水的愠香一刻也没忙着,又给她点上了安神香,然后坐在床沿的小凳上守着她。
时南絮下意识地朝着她伸出了手。
愠香微愣,然后像往常般握住了公主柔若无骨的双手,为她暖手。
手心里的一双手如软玉般,一看就是不曾做过重活,但是却冰凉的厉害。
愠香心底轻叹,拿了丝帕细细擦拭着时南絮额间沁出的冷汗,扶着她躺下了,“殿下莫怕,奴婢守着您。”
半夜被这样荒唐不堪的噩梦惊醒,要再睡着谈何容易。
时南絮侧身躺着,安静地注视着愠香那双沉稳如水的眸子,声音飘渺不定,“愠香,本宫做了个噩梦。”
榻上睡着的公主,惊惶不安,似是被毒蛇惊扰了的兔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床边候着的愠香听了这话,温声哄着她,手上不时拍着她的后背,“公主要和奴婢说说,是什么样的梦吗?”
然后愠香就听到了公主细声地说道:“本宫梦见,有人拿了链子锁着我,不让我逃跑。”
许是刚睡醒,她叙述的言语还有些不成句子。
“那人,那人生得高大,像座山似的,捉着本宫......”
片刻也不曾停歇地肆意........
时南絮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因为这不该是一位公主能够说出来的事物。
闻言,愠香清浅地笑着,笑意柔和让人看着就不由得定下心神来信任她,“公主莫怕,不过是个梦罢了。殿下您是皇上最宠爱的安柔公主,何人该这般慢待您呢?”
说着说着,愠香还佯装出凶狠的模样。
“再不济,殿下还有奴婢们护着您呢!若是有人敢这般待您,奴婢咬死他!”
原本性子沉稳的愠香做出这般模样来,将本来还有些惶惶不安的时南絮给逗笑了。
许是那安神香的香气起了作用,鼻尖萦绕着那柔和的香气,原本散了个干净的睡意又重新席卷而来。
时南絮在愠香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而落尘轩中,却不似此处的岁月静好。
披头散发的胡姬哪有昔日光彩夺目的艳丽模样,衣襟凌乱,再加上那双黯淡无光的琥珀色眼睛,俨然一个疯癫了的妃嫔。
身形单薄的萧北尘就跪在床边冰冷的地面上。
胡姬笑语吟吟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然后突然摔在地上,捧起少年貌若好女的脸蛋,痴痴地笑了起来,如同一个真正的母亲一般温柔地唤着他,“尘儿......尘儿,你说,陛下今夜会来看母妃吗?”
萧北尘漆黑的眸子注视着眼前这个女人,自己的娘亲,温声道:“母妃生得这般貌美,父皇会来的。”
明明是夸赞她的话语,却不知哪里触怒了她。
惹得胡姬抬手狠狠地往萧北尘的脸上甩去,却被他用手臂挡住了。
但他毕竟是个半大的少年,还没吃上什么东西,敌不得大人的力道,被这一掌的力气带得摔在地上。
脸颊贴着冰冷的墙面,抬眸便能够透过残破不堪的窗棱看到悬于夜幕中的明月。
清冷的月辉洒在身上,不曾对任何人吝啬,皎洁无暇,永远沾染不上世俗的污浊。
倒在地上的萧北尘忽而笑了起来。
这笑意,分明像极了在院中笑起来的模样。
第3章 宫廷文(囚珠玉)03
春日的雨,常是下得细密绵柔。
松针般的雨丝揉碎在朱墙明瓦中,晕开一层轻薄的雾气,廊亭翠阁中穿过微凉的风,裹挟着春日潮湿的水汽。
宫中深青的石砖上踏过了一双云锦绣鞋,溅开星点水珠。
“殿下,且慢些罢,若是淋雨受了风寒,只怕陛下又要挂心殿下了。”
瞧着公主那杏色的裙摆都染上了几道清浅的水痕,向来少言的忆画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了时南絮。
时南絮闻言,才恍然察觉一般垂首看了眼自己的下裙,“那便慢些吧。”
入了春了,但时南絮的身子畏寒,出凤梧宫的时候,愠香还不放心地为她套上了一件织金比甲,生怕将她给冻着。
一主一仆便在这如雾般迷蒙的雨幕中缓缓前行。
想起了什么,时南絮忽而侧首朝着忆画浅笑道:“忆画几岁入宫的?”
愠香今日去了太医院取药和熏香,因此跟随在时南絮身后小心打着伞的宫仆是凤梧宫中沉默寡言的忆画。
公主是有四个贴身宫女伺候着,大宫女是素来稳重的愠香,惜茗性格跳脱了些,愠香说什么都不肯让她陪着公主前去明心宫。
至于还有个宫女,是折韵,性子刚直,愠香也怕她得罪了后宫的贵人,不敢让她陪同。
挑来挑去,还是时南絮挑了年岁最小的忆画。
忆画听闻公主突然询问自己,抬首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她,正巧就瞧见了公主浅笑着的脸。
肤白于素雪,唇朱似半点海棠,尤其是那双眼笑起来跟月牙儿一般,愠香常跟她提起过的。
愠香总和忆画说,自家公主生了双笑眼,笑着瞧人的时候甚是惹人喜欢。
忆画被她瞧得脸红了,忙不迭地低下头应答道:“回殿下,忆画十岁便入了宫,如今在公主身边伺候已经四年有余了。”
时南絮一边走着,一边琢磨着四位宫女的名字。
愠香,惜茗,折韵,忆画。
都是好名字,为她们取名的原身也是颇有雅兴,焚香品茶插花挂画四雅一个不落。
雨幕中一座凉亭的轮廓随着距离的拉近愈发明晰了起来,飞檐滴滴答答地飞溅着雨滴,而有一个少年就站在亭中,身着月白色银滚边衣袍,脚蹬锦缎皂靴,腰间还系着一枚玉佩。
“忆画你瞧,你可识得那人?”时南絮问着忆画,抬眸看去时就正对上了少年清凌凌的眸光。
远远地隔着雨幕,陆延清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主仆二人,看少女的衣着打扮便知是宫中静养的安柔公主。
于是时南絮就看着那眉目如画的少年遥遥地躬身拱手行了个礼。
这下不过去都不行了。
时南絮踏入亭中,忆画在一旁收起纸伞抖落了不少水珠。
陆延清看了眼忆画手中的伞,伞面素雅,只单单点缀了一朵水墨荷花,更显别出心裁。
眼前的少女发髻被微风吹得散下几缕,却并不显凌乱,反倒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婉之美,合着那通身澄澈宁静的少女气息,让陆延清居然红了耳尖。
注意到这个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后退的步子,时南絮从忆画那收回思绪,对他微微颔首,“不知你是.......”
陆延清忙再度行了个礼,行动间都是世家贵族养出来的清贵之气,他低声道:“回公主,臣是陆尚书陆家长子陆延清。”
既是官员之子,怎么好好地会出现在宫中呢?
似是看出了公主眸中的疑惑之色,陆延清含笑说道:“臣随父亲入宫,父亲现下正在陛下的明心宫中议政,陛下便叫宫仆领着臣在宫中看看。”
“只是.......”陆延清说着看了眼庭外仍旧下得细密的春雨,无奈地摇了摇头,“行至此处,天色不巧下了雨,宫仆便叫臣在此候着,他前去取伞。”
亭子窄小,所以即使陆延清谨守着规矩,不曾太过靠近时南絮,但不过两步距离,他能够轻易地闻到公主身上浅淡的药香。
微微泛苦却略带清甜的药香气,是佩兰香。
上一篇:星际第一净化师
下一篇:九零女大佬和笨蛋美人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