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落无行
娘温热腥甜的血溅在自己的脸上,顺着羽睫落下,满目猩红。
眉目温婉的妇人还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含着笑意和唇角的血渐渐没了声息。
少年就是在这猩红的梦魇中挣扎着醒来,已近黎明时分了,但天幕仍是青黑色的,不见半颗星子。
挣扎的动作无意间扯动到了伤口,一声痛哼闷在了喉间。
而这时候,时南絮正拿了叶子装了点露水,看到少年的唇可能是缺水失血,苍白裂开了,于是将叶子凑在他唇边想要给人喂点水进去。
时南絮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他睁开的双眼。
纯净透亮的黑,不见半分杂质。
在看到时南絮的时候,眼前的少女眉眼精致,眸子黑白分明,纤长的睫毛在熹微的日光中投出一小片阴影,少年微愣,然后下意识地偏开头,想要躲过时南絮喂过来的水。
很显然才逃出生天的他对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警惕着。
时南絮还没反应过来,手中托着的一叶子露水险些打翻他一身。
酥云在一旁看不下去,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一手握着时南絮手中的叶片,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水喂了进去。
“小公子,恕我无礼了。”
呛着了的少年剧烈咳嗽着,如玉的面皮都咳得红透了。
时南絮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还不赞同地看了眼酥云,然后温声同少年讲,“你别怕,我和酥云不是坏人。”
说着,时南絮还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小块油纸包裹着的茯苓糕,放到了他伤痕累累的手心里。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时南絮叹了口气,打开了油纸,在他面前捏碎了一小块含在自己口中。
他这才放下心来,逃亡了这么久,早已饥肠辘辘了。
这边少年一言不发地吃着手中的茯苓糕,那边的酥云百无聊赖地用手中的树枝挑灭了的火堆,说道:“小公子,你爹娘怎得还没来寻你?”
时南絮杏眼微微瞪大,恨不得立刻上前捂住酥云的唇。
这酥云真是的,怎么专挑人痛处来问呢。
看过原剧情的时南絮自然是清楚,江家满门被屠,眼前名为江慕寒的主角攻父母,自然也是没了。
天际的白日徐徐升起,洒下丝丝缕缕清白的日光。
江念远吞咽糕点的动作微顿,觉得喉间忽而干疼得厉害,恍惚间鼻尖又充斥着那浓郁的血腥味,回想起了母亲的血洒在脸上的温热质感。
时南絮察觉到少年身上愈渐低迷的气息,连忙细声说道:“你若是不愿告知,也无妨.......”
“都死了,就死在我面前。”
就在时南絮以为这少年不会回答酥云的时候,他说话了。
咽下最后一小块茯苓糕,少年垂眸盯着眼前细碎的糕点沫子,嗓音轻到仿佛要被风吹散,“我家经商营生,今夜过山的时候,未曾想遇上了山匪。”
答案不言而喻,山匪手段残忍,自然是不会留下活口的。
但是时南絮是清楚的,这少年分明是在编瞎话呢。
不过江家势力特殊,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和名讳,时南絮自然也不会勉强他。
行走在江湖之上,谁会随意透露自己的身份。
于是在时南絮询问他名字的时候,即使他默不作声,还瞎编了个名字宋远出来,她也没有再问了。
毕竟人家不告诉她,时南絮也不好直接说自己知道他叫江慕寒,这是剧情纲要里的信息。
万一说出来,这少年对自己心生警惕,还怎么和他交好。
更何况这里还杵着个酥云,要真说出来,她该如何解释自己知晓他的真实名讳。
酥云一个侍女,带着两个半大的少年行走在山谷里走了两日,其实按他的轻功和行进速度不需半日就能出谷。但因为时南絮体弱不时就要停下来歇息会,所以便拖长了许久。
在捡到这少年的第一夜,时南絮在酥云怀里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
她一睁眼就发现原本半靠着个人的石头旁空空如也,忙拉了酥云要去找他。
闻言,酥云柔媚的眉眼低垂。
他听觉敏锐,自然是发现了那孩子苏醒后就一路往原地走,不知在找些什么东西。
但他又没有保护那少年的义务,他的任务只是潜伏在孤剑山庄,获取孤剑山庄大小姐的信任罢了,索性就随着那名为宋远的少年去了。
月影斑驳,树影瘦长有如鬼影。
江念远一路摸索着走回到了自己藏着弟弟的那个山口旁的坑洞里,却在拨开树丛后,看到空空如也的坑洞时愣住了。
早已没了人影,但却并没有什么血迹和痕迹,连脚印都没有。
可见不是被山间野兽给叼了去,大抵是有人救走了。
江念远的眉微蹙,他自幼与弟弟共有若有若无的通感,若是他遇险的话,自己不可能会察觉不到。
他又站了良久,心底叹了口气。
过些时日等养好伤再看看可否能寻到弟弟。
等时南絮再次寻到那个少年的时候,他正站在酥云杀了的几个黑衣人尸体旁,手中握着的匕首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血。
江念远垂眼看着这几具尸首脖颈间的血痕,眼眶泛红。
正是这几个渣滓,发现了逃跑的兄弟二人,还给弟弟喂了春意散想要养来做玩物,而后如猫捉老鼠般不紧不慢地追赶着二人。
时南絮看到了他握着匕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她属实是没想到江慕寒还会跑回来给这几具尸体特意来上几刀。
不过思及原文剧情里那样病态兄控的主角攻,时南絮释然了。
酥云瞥见他染了血的匕首,在时南絮看不到的角度眼尾微挑。
没想到这小公子看着温温润润的,下手倒是蛮狠的。
“宋远?”
被酥云放下来的时南絮轻声唤了他一声。
反应过来自己抹了尸体脖子的江念远瞬间回过神,手中的匕首滑落,他转过身踉踉跄跄地走到时南絮面前,愣愣地看着她说,“这些人都死了.......”
疏冷的月辉洒在他温润的眉眼间,加上那苍白的脸色,衬得他如一樽极其易碎的玉像,莫名生出了慈悲感和脆弱感。
时南絮知晓他此刻亟需的,是旁人的肯定。
于是她伸出手,握住了少年冰凉的双手,柔声说:“这群人该死。”
结果时南絮才安慰完他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这孩子就往前一栽,没了意识。
等到酥云带着时南絮和捡回来的少年回到孤剑山庄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整个剑庄的人都知道这几日庄主时渊都快急疯了,派了许多人下山去寻小姐的踪迹,切忌透露大小姐失踪了的风声。
夕阳惨淡鲜红,将孤剑山染成绯红。
时南絮就是在这片美景中牵着酥云和捡来的江慕寒走到了山庄门口。
牌匾高悬,上面写着四个风骨自成的墨色大字——孤剑山庄。
酥云早在山脚下就给剑庄里放了信鸽,于是三人行至山顶的时候早已有人候着来接应了。
打头的是庄主时渊身边的影卫长,戴着银色的面具,气势凌人,上前一步就要押走酥云,“酥云你竟敢带着大小姐随意下山,庄主命我带你去刑堂。”
听闻此言,时南絮连忙跑过去张开手以保护的姿势拦住了他,“是我顽皮,与酥云无关!”
影卫长不为所动,正准备下令让影卫把时南絮带去庄主那。
却见时渊自影卫身后走出来,面色憔悴,瞧见时南絮固执地要护着酥云,说是不准罚她,也就摆摆手作罢了。
只是在瞥见时南絮身后的白衫少年时,目光凝滞。
“那便是小姐捡回来的少年?”时渊眉眼收敛,询问酥云。
酥云不动声色地敛去心中杀意,躬身行礼,“回庄主,正是。此子名为宋远。”
“一同带下去罢,前些日子絮儿一直闹着要影卫,那便将此子录入小姐影卫甄选名册。”
时渊意味不明地看了江念远良久,还是下了令,只是在面对惴惴不安的时南絮的时候,便佯装神情严厉,“至于你!跟为父进来!”
不过须臾之间众人皆散,影卫堂前便只剩下了影卫长和江念远两人。
山间晚风渐起,撩起了江念远雪白的衣角。
玄衣劲装的影卫长立于江念远面前,面具下传出了冰冷平淡的嗓音,“江家大公子。”
他一语便道破了江念远藏了一路的身份,江念远心中一紧,浑身瞬间紧绷了起来,握紧了袖中藏着的匕首。
在他抽出匕首前,影卫长腰际的剑甚至还未出鞘。
江念远就感觉腕间刺痛,匕首应声落地,而且半分挣扎不得,只能僵立在原地。
“江家大公子竟沦落为了商贾之子宋远?”影卫长平平淡淡地陈述着影卫收集来的信息,继续冷声道:“庄主仁慈,怜你年幼便父母双亡。再加上大小姐甚是护着你,便不曾计较。”
如影子般了无声息的影卫长往前走了几步,手中出现了一张小些的银色剑纹面具,渐渐靠近遮盖住了江念远的视野,“只是孤剑山庄从不养无用之人,你既拜入了剑庄,便是小姐身边的人。”
“往后便再无江家大少爷,只有小姐的影卫。”
偌大的堂内回荡着影卫长古井无波的嗓音,听不真切。
江念远身侧的手无声握紧了,听着这影卫长最后冷声说了一句,“瞧着你也甚是亲近小姐,至于能否留在小姐身边,全凭本事了。”
换上的玄色劲装,其实并不十分适合江念远。
他通身气质温润柔和,黑眸清澈,看着不像影卫,反倒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名门公子。
影卫长正是看出这点,才毫无波澜地加了一句全凭本事。
这已是他难得大发善心的嘱咐了。
若是无用,留下来也是个累赘,但当作个逗小姐开心的玩意儿倒也无妨。
但若是取乐的玩意儿的话,那便生死全凭旁人了。
时南絮相当远完全是被侍女架着进了自己爹的房内,却被轻拿轻放地放在了个软垫子上跪好。
她爹就立于帘子后,冷脸瞧着那一直打开了三日的窗户,还有窗外陷于氤氲雾气中的山谷。
他倒着实没想到自己这个宠坏了的女儿,能胆大妄为到唆使侍女带她跳崖跑出剑庄。
若是此行她有个三长两短.......时渊连想都不敢想。
时南絮忐忑不安地跪了一会,膝盖有些麻了,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喊了那道背影一声,“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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