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荒人
曹佳华自恃和赵岚吃过一顿饭，认为已经很相熟了，见到她就单刀直入地问道：“莫导会给我女朋友安排什么角色？”
赵岚挑了挑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曹助理想要你女朋友出演什么样角色？我师傅还没有把话说死，我尽量帮着争取。”
曹佳华并不指望方毓能混出头，只是想让她进剧组感受一下那种环境的不易，然后主动放弃成为演员，到时候考一个主持人的编制，和他在电视台一起上班就好。
可他事先答应了方毓，那就要说到做到，安排一个小角色还不行。
曹佳华想了想，问道：“能不能是重要的角色，但又不能是主角，对演技要求还稍微高一点的。”
方毓的形台声表虽然练得不错，但摸着良心讲，她缺乏灵性，要不是漂亮，估计是考不上电影学院的。
赵岚无语地看着曹佳华，心想你要求还真多，怎么不直接说让莫文写一个这样的角色算了。
到底是有求于人，恶言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赵岚权衡利弊了一番，心里就有了主意。
曹佳华的诉求是不想让方毓真的成为演员，又不肯自己当恶人，所以想让方毓自己进组知难而退。
可莫文能成为知名导演，到底是有几把刷子的，为了自己的电影质量，方毓就算是个木头，他也会雕成花，方毓只要熬下来，未必不能继续走演员的路子。
退一万步讲，如果方毓坚持不下来，心态很可能会爆炸，说不定会埋怨帮她进组的罪魁祸首，如果两人分手的话，以后她还怎么用曹佳华的人脉？
赵岚把自己猜想和曹佳华说了。
“我师傅可是名导，安排这样的角色，方毓绝对能成为真正的演员。”
曹佳华闻言烦躁地挠了挠头，无奈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赵岚说出心中准备好的腹稿，“不如这样，明天你带她来我师傅的办公室，到时候我给她签个意向合同，承诺一个重要的角色。
我师傅的这个项目，我肯定会跟组，具体怎么安排，到时候我来权衡，你觉得怎么样？”
曹佳华盯着赵岚看了一会，问道：“你能把她调到你手下吗，我对你比较放心。”
剧组的情况曹佳华听说过一些，很多勾心斗角，方毓根本没这方面的脑筋，他希望方毓进莫文的剧组，多少是觉得进名导的剧组，情况会好一点。
赵岚是个女的，性格又很豪爽，要是方毓在她手底下的话，至少不担心什么潜规则。
曹佳华此举正合赵岚的意，所以两个人就这样狼狈为奸，决定了一个女孩子的职业方向。
正事谈完了，赵岚就要聊点私事，“曹助理，我公司接了个电视广告，电视台这边的广告怎么排期的？”
曹佳华问了才知道赵岚不仅接了一个电视剧广告，还有比较难搞的露天广告，心下觉得这个人野心不小，而且她不在体制内，想做什么都没束缚，以后肯定少不了合作。
于是也乐于给她卖个好。
“正常排期时间都比较长，不过也有些特殊情况可以插队，等你的广告拍好了，来和我打个招呼，到时候我去给你插个队。”
赵岚露出恭维的笑容，“那真是太感谢曹助理了，怎么着，要不我们再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叫上韩鑫和方毓。”
曹佳华看着赵岚，忍不住笑了，他们的长相只能说还可以，可看中国的对象却都那么出色，看来在这方面，两人还算是同道中人。
虽然曹佳华有点官二代的架子，不过他也知道不能总薅赵岚的羊毛，所以笑着婉拒道：“最近没什么时间，等方毓进组前我请客怎么样？”
“行啊。”
于是两人约定好第二天去莫文的办公室签合同。
赵岚现在已经有些习惯韩鑫时不时盘问行程，上次请客吃饭韩鑫也出席了，所以晚上她就说了曹佳华对方毓的安排。
韩鑫闻言觉得有些不太好，为难地问赵岚道：“这是方毓的职业规划，你们这么背着她做决定，不太好吧？”
赵岚挑了挑眉，没有直接回答好还是不好，而是反问韩鑫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父母对你的职业期望是什么。
但我对你的职业期望是好好学习，在校期间拿个奖学金，拼上品学兼优的头衔，毕业后考上公务员，拿着铁饭碗，可你自己为什么那么坚持成为自由职业者呢？”
韩鑫虽然还是跟不上赵岚的思维，但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赵岚的思维很跳跃，本来在讨论这个问题，可她却突然去问别的问题。
就比如现在，正说着方毓的职业规划，她却来问自己的职业规划，韩鑫不知道这有什么关联，又怕胡说引起赵岚的烦躁情绪，只能老实回答问题。
“我是觉得你还没有成为总导演就这么忙了，如果我成天待在学校里，可能跟你越来越没有话题，而且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娱乐圈的风气挺不好的。
如果传出什么小道消息，我恐怕会胡思乱想。”
赵岚没有评价，只是点点头说道：“所以啊，没有一个人可以决定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就比如你，我就希望你留在学校好好提升成绩，拼个品学兼优以后考个公务员。
加上你的性格也比较适合单纯的环境，可是你坚持要成为自由职业者，信念又那么坚定，我除了帮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方毓也是一样的。”
见韩鑫还是皱眉没想通，赵岚耐心地继续解释道：“曹佳华不愿意让方毓从事演员这个职业，可因为她很坚持，曹佳华才费心费力地安排她进我师父的剧组。
虽然我们给她的角色不会太好，可再怎么说也是个绝佳的出头机会，如果她能抓住的话，我相信曹佳华也会像我对你一样，在能力范围之内尽力帮助她。”
赵岚摸了摸韩鑫的脸，“别人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够不够坚定，还有你到底想要什么？”
韩鑫突然觉得心里很是酸涩，他埋怨父母用感情和道德裹挟他回了惠安县，觉得和赵岚相见太难，才导致分手。
可是仔细想想，如果他死活不愿意回去，父母难道还真的以死相逼吗？说白了，是他自己不够坚定而已。
韩鑫有些难过地抱住了赵岚，“性格决定命运，全世界大部分的人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浑浑噩噩地就被别人决定了人生，像你这么坚定的人只占少数。”
赵岚以为韩鑫是伤感和父母翻脸的事，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你都没服软，你爸妈还继续给你打钱，这样的父母还不满意啊？不就说话难听一点吗？
人家辛苦养育你十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心胸宽广点，男朋友。”
每次赵岚教训他，总会叫他男朋友，韩鑫好笑地玩闹道：“等我们结婚了，你再教训我，是不是要喊老公？”
赵岚半点不羞涩，直接点头道：“就像学历一样，我都读大学了，别人问我，肯定要说最高学历啊，你升级成了我丈夫，难道还喊男朋友啊？”
韩鑫心里很是感动，捧着她的脸，吻上了她的唇，他对赵岚的喜欢，比想象的还多。
其实韩鑫也知道和父母翻脸的事他有点过激了，可是他又不像赵岚这么聪明，有时候实在分不清楚是不是在让步。
索性就强硬到底，虽然这样做会有些伤父母的心，可比起未来会悔恨交加，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样一想，他还挺自私的。
第二天在曹佳华来办公室之前，赵岚就报备了一下合同的事情。
对赵岚的自作主张，莫文眼睛一瞪就要发飙，赵岚无语先开了口，“师傅，谁也不是傻瓜，你不给点实际的东西，谁愿意牺牲自己的资源来帮我们过审核啊？”
然后把曹佳华的意思也简单地说了一遍。
莫文忍不住吐槽道：“剧组是他们爱情追逐游戏的地方吗？”
赵岚翻了一个白眼，小声的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谁，明明是沈清更适合白玉莲的角色，可最后他却把白玉莲定给了小青花。”
赵岚把莫文那本意淫一百零八十式的心得笔记看完了，她记忆力不错，里面的桥段她都能说出来。
这段记述可能是莫文和小青花热恋期间的，本来白玉连的角色更适合沈清，跟小青花耳鬓厮磨后耐不住人家的哀求，最后把白玉连给了小青花。
莫文也不讲究，什么细节都记在心得笔记里面，还不要脸地给赵岚看。
莫文听赵岚直接挖他的隐私，立刻冷笑道：“我是导演，剧组当然是我说了算，而且笔记上的那段是我胡乱写的，小青花比较适合白玉莲那个角色。”
心得笔记是莫文写的，他现在说是乱写的，谁又能拿他怎么办呢，赵岚就略过这个话题。
“师傅，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你管人家是什么用意呢，方毓来了以后，你觉得什么角色适合，她演什么角色不就行了？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赵岚番话就差没直说你别再无理取闹了。
莫文被赵岚说得恼羞成怒，抬手指着门口让她滚蛋。
赵岚只能滚了，不过她没有走远，就在办公室门外和助理聊天，因为曹佳华就要过来了，她要是下去干活的话，一时半会儿可抽不出身。
师徒两人都比较好面子，在曹佳华来之前相互看对方不顺眼，曹佳华带着方毓来了之后，两人俨然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师徒。
现在是九十年代，别说是娱乐圈了，就是别的行业，论资排辈的风气也很严重。
方毓见赵岚在莫文面前说话这么理直气壮，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之前还以为赵岚就是普通的徒弟，现在看来她并不简单。
方毓还是嫩了，赵岚是还没修炼到家，眼尖的人都能看出来她锋芒毕露，可是在场的这三个人，谁又简单了。
这一场交易，看似是一个少女想进知名导演的剧组，实际上是莫文和曹副台长的交易。
赵岚送两人下楼的时候，曹佳华告诉赵岚，最近的广告都有位置，让她拍好尽管来找自己。
解决了电视广告的排期问题，赵岚还没有松口气，彭发那边却出了幺蛾子，一个处理不好，收来的那点定金都要打水漂了。
第37章
彭发离职, 虽然建筑公司很不高兴，但也只是限制他们这些包工头接公司的外包项目而已，从公司购买材料是没什么问题的。
进入八十年代, 国家就逐渐取消凭票购物的政策, 不过有些东西却要有批条才能购买, 比如一些紧俏的建筑材料。
这几年物资充裕了，建筑公司对材料这块的管控就没那么严格，彭发在外面接了小工程, 一直能从公司买到材料，就是上次赵岚给他介绍的那个露天广告, 材料也还能买到, 可没想到这次却突然被卡住了。
彭发到底在建筑公司干了好几年，熟人不少, 打听了一圈就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越来越多人想出来单干，搞得公司人心惶惶，为了稳定军心，公司当然不想放走那么多人, 可人家要辞职, 公司也不可能把人扣下, 于是他们就打算来一招杀鸡儆猴震慑众人。
建筑公司有建筑材料的管控权, 像彭发这样的小工头就算能钻研接到项目, 没有材料照样赚不到钱。他们打算按死彭发, 让想离职的人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广告公司还没有办公地址, 彭发只能来家里找赵岚，赵岚让韩鑫帮忙去把住在附近的裴胜找来, 三人聚在客厅商量这事怎么解决。
韩鑫坐在电脑椅上，撑着头看着三个人眉头紧锁坐在沙发上, 他却松了口气，幸好没听赵岚的话在客厅里乱来，要不然真的会有心理阴影的。
他敢保证像彭发这样直接来家里的情况绝对不在少数。
韩鑫这么想也不是无的放矢，赵岚现在还是学生，要么在学校上课，要么就在忙莫文的后期改良方案，出了什么意外，晚上来家里找她绝对是最快的。
赵岚可不知道韩鑫在纠结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她心神都放在了这个露天广告的施工上面。
如果没有建筑材料，露天广告不能按时完成，那公司违约就要赔大笔钱。
露天广告签约的时候，对方可能也知道比较难办，所以钱给了十六万，按照合同，违约赔付三倍，那就是四十八万，六个单的定金才三十万。
而且裴胜在布景的时候已经用了不少，他们哪里有钱赔偿。
赵岚问彭发道：“除了建筑公司能弄到材料，还有没有别的渠道？”
彭发苦笑，要是有办法，他也就不会来了，“有，是港台那边的，不过需要外汇，算一算汇率，工程全款都不够材料的零头。”
建筑公司的材料是国内的，当然不用外汇购买，可现在建筑公司要拿他们这些小工头杀鸡儆猴，自然不肯卖材料给彭发。
直接去材料工厂问，品类不全就算了，人家未必愿意得罪建筑公司。
为今之计就是找人疏通关系，而且只能赵岚去才有可能，换彭发去的话，只怕要火上浇油。
赵岚听了彭发的建议，心下也为难，“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找谁疏通关系？”
彭发明白赵岚的意思，莫文是娱乐圈的，建筑圈的人未必会给他面子，更何况赵岚还不是莫文，只是他徒弟。
彭发越发心生愧疚，对赵岚解释具体的缘由，“建筑公司卡着外包项目，之前一起干活的好些人没有工程，知道我这里有活干就来找我了。
我想着大家多年老相识了，现在处境不好互助着渡过难关，我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可不就是那个最大的鸡了吗，别人去建筑公司服软可能还有一线生机，我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要杀鸡，自然要杀最大的，彭发收下了好几个小工头，一下就变得很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