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礼午
她说:“你知道的,拖家带口的丫鬟,我就不喜欢了。干脆都打发了。后来身边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自己就想四处云游。辞了皇后娘娘,变卖了家财,到处去看看。”
蔺云婉看了一眼郭娘子身上的衣服,觉得太简朴了。
郭娘子自己不觉得,她很坦然地说:“人老了,吃穿反而不讲究了。”
哑娘上茶,蔺云婉喝了一口。
郭娘子见蔺云婉没有嫌弃的样子,就笑道:“是粗茶也是陈茶,太子妃不要勉强。”
蔺云婉并不在意,而是问道:“老师,您都知道了?”
郭娘子笑:“外面的折子戏都在唱武定侯府的事情,说是有个和你长相很像的桓王妃,我在乡野也听说了一些。”
中间的细节,她就不想问,也不想再说了。
蔺云婉闻了闻,笑着说:“您这屋子有好多种香。您现在还在制香?”
郭娘子把自己新研制的香,拿给蔺云婉闻,她亲手扇了气味,等着香气散发出来,说:“总要谋生。”
蔺云婉闻了几种,说:“……怎么都是普通的香料?冰片都没有。”
郭娘子就说:“确实都是些从树林、山里就能找到的东西,这些好找,好卖。”
蔺云婉是看不懂老师现在在做什么了。
郭娘子笑着说:“带你去我找香料的地方看看。”
蔺云婉戴着帷帽,跟着去了。
“道观?老师,您从来不信这些的!”
究竟是什么事,让郭娘子变化这么大?
郭娘子说:“就是道观里的女子,去山上收了料子,卖给我。她们见这个营生赚钱,就问我怎么做香料。我教了几个人,后来这个道观里的女子,就都卖香粉去了。”
蔺云婉默默听着。
郭娘子说:“太子妃知道这道观里面的女子,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蔺云婉没急着摇头,她说:“难道……”
她其实不知道,但是老师特意问了,想必不同寻常。
“做皮肉生意的,最小年纪的,九岁就开始了。”
郭娘子脸色很平静,蔺云婉的指甲都掐进掌心了。
“走,我们回去吧。”
“好。”
郭娘子带着蔺云婉又回了她的茅草屋。
蔺云婉道:“老师您找到了您的信念,所以也就抛弃了世俗的生活?”
郭娘子笑自己:“哪有那么高尚。不过是年纪大了,心软一些罢了。”
她顿了顿,说:“人老了,想的也透了。做了一辈子的香粉,香倒是香。只是,香粉能香人,香屋,不香骨。”
蔺云婉默了默,道:“学生受教。”
郭娘子笑容和蔼:“你如今贵为太子妃了,将来有机会母仪天下,听说太子最是敬重你,容得我乱说几句。”
“身在高位,须怜卑者。”
蔺云婉点头:“那是自然。”
师生两人谈笑足足两个时辰,粗茶淡饭,日落西山。
阿福来提醒:“太子妃,该回去了。”
蔺云婉意犹未尽。
郭娘子说:“太子妃去吧。”
蔺云婉走之前,嘱咐道:“老师,您身边伺候的人太单薄了,我想留一个人给您。”
郭娘子不想要,“有哑娘一个人伺候,实在够了。”
蔺云婉也不好勉强,就说:“老师要是不觉得烦,我常常派人过来悄悄地看您。”
“好。”
回去之后,蔺云婉沉思了好几天。
齐令珩看出她有心事,便问:“怎么了?”
蔺云婉和他说,她心里崇敬郭娘子。
齐令珩笑道:“娘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嗯?太子您是什么意思?”
齐令珩坐下说:“郭娘子怜女,十分有道理。万一以后我又得一个公主,她若是……”
若是像蔺云婉一样吃了做女子的亏,他这个父王,可是会心疼的。
但他现在只是以太子身份主持朝政,所做有限。
第267章 大结局(下)
齐令珩以太子身份主政的第二年,又是一年科举。
陆长弓出了孝,以举人身份参加了今科的春闱,一举取中进士,也是风头无两。
殿试的时候,乃由齐令珩代替景顺帝主持。
他心里当然是偏心陆长弓的。
毕竟爱屋及乌。
等内阁里把考生排名送上来,陆长弓已然在一甲之列。
齐令珩批阅之后,没有任何不同的意见,在大殿上分别抽问了几个进士,最后吩咐阿福:“宣读。”
从状元到榜眼,再到探花郎。
“一甲第三,陆长弓。赐,进士及第。”
陆长弓在金銮殿里低着头,脸色十分的平静。
守孝整整二十七个月,他已经磨练出了比以前更加沉稳的心。
殿试之后,太子在礼部赐下恩荣宴。
齐令珩终于可以找个地方,和陆长弓当面说几句话,他低声笑道:“你的文章,本宫命人抄录给太子妃看了。”
陆长弓眼神虽变了一点,但还是谦卑又紧张地问:“不知太子妃……”
“她说你作的极好。太子妃没想到你能写出这么好的八股文,就连你写的馆阁体,都是独领风骚。”
陆长弓再也藏不住了,微微地抿了抿上扬的唇。
回到席上,齐令珩似乎微醺了,和陆长弓说:“本宫听闻探花郎还没有取字?”
陆长弓起身道:“回殿下,臣无字。”
齐令珩像是当场想出来的,就说:“长弓——贵张弛有度,否则废之。”
“本宫赐你一字,弛。”
“以后你就叫陆弛。”
陆长弓的手指颤了颤,谢太子恩赐。
宴席散后,陆长弓明知道,他的字,当然是蔺云婉所赐。
他还是去追问,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殿下,臣的字,是……”
“的确是太子妃赐给你的。怎么,探花郎不喜欢?”
“不,不是!”他就是太喜欢了。
齐令珩拍了拍陆长弓的肩膀,温和地说:“太子妃说你这张弓,太紧绷了。做人做官,都得张弛有度。”
“……谢太子殿下!”
陆长弓作揖,送走齐令珩。
回了陆家,竹青和慕儿为他庆祝。
陆长弓回到书房,在寒夜里,用隶书写了很多遍自己的名字,轻轻笑着:“陆弛,陆弛……”
她总是想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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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弓中了探花,一进官场就是正七品的京官,要留在翰林院里观政。
非翰林不入内阁,翰林院里的清翰林大多是相才。
“虽然翰林院里没什么油水儿,我看爷的前途反而一片光明啊!”
竹青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陆长弓换了官服,准备去翰林院里点卯了,无奈地说:“越是光明,越是要靠姨娘为我把持要内宅。”
竹青十分羞愧:“我毕竟是个姨娘。大少爷——陆大人,您该娶妻了,家里不能没有主母。”
陆长弓淡笑说:“我知道。”
他看着已经快有少女模样的慕儿,心里也记挂着自己的婚事,妹妹的亲事,以后也要家里主母做主。
到了翰林院,碰到了蔺云逸。
两个人像模像样的相互作揖,蔺云逸悄悄和他开玩笑:“你怎么苦着脸?有什么烦心事,和舅舅说说。”
陆长弓进翰林院之前,专门在礼部学了礼仪,怎么走官步等等,早就融会贯通。
也是官老爷的气质了。
他看了蔺云逸一眼,说:“我忧心娶亲的事,舅舅也有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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