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行
项怀风:“人家?江馆长只?会嫌三天?太多。”
“……那好吧!”
在一边似乎成了“吉祥物”的江言以手掩面,别再往她脸上贴金了。
她这次真的不行啊!
最终江言恍恍惚惚地走出了那间屋子,满脑子都是:完了,她也只?有三天?时间来搞明白这两幅《兰亭集序》的真假了!
不然的话她这次可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江言第一次体会到?被?逼上梁山的痛苦。
※
江言在办公室里开始翻阅起了各种关?于兰亭集序的资料。
因为有先前阅读模式的打底,她心里隐约有一个查验方?向——
那就是在智永之前,《兰亭集序》在史料上的记载。
对于在书老师这次阅读模式里只?出现了一会儿的智永,江言是印象很是深刻的。
那就是这个和尚实在太聪明了。
他几乎是未卜先知地了解了一切在他去世后辨才会遇到?的事情,并且还想出来了很多应对。
而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这一柜子《兰亭集序》哪里来的?
它们总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吧?
江言一边想着一边开始翻阅各种资料。
她先是从王羲之所在的晋代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很快她就发现了一点端倪。
所有她能看到?的晋代碑刻和出土的晋代墨迹,包括被?指认为“疑似王羲之真迹”或后人对王羲之作品的摹本,如《初月帖》、《孔侍中?帖》、《行穰帖》等等,都是草隶、隶书、章草,根本就没?有《兰亭序帖》里所表现出来的行书笔法。
那为什么?只?有《兰亭集序》不一样呢?
江言揉了揉额角,觉得这还真有点伤脑筋了。
她想了想,决定从王羲之较为亲近的人方?面下手。
其他人或许不会有他的办点笔锋,亲近之人或多或少?都会学?上一点的。
江言又翻出王羲之的从弟王兴之,以及王兴之的夫人的墓葬资料。
随他们墓葬被?发掘的还有两块墓碑,记录二人生平。
而这两块墓碑就引起了江言的注意。
这王兴之墓碑上的书法走笔,也是丝毫没?有一点《兰亭集序》书法的影子。
要知道,王氏作为东晋名门望族,族中?可不单单只?有一个王羲之的书法超凡入圣,其整个家?族群拥有众多书法高手。
其中?,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的成就更是达到?了与父亲并称的高度,史称“二王”。
而且,家?风惠及,王氏书法大家?层出不穷,代代相传,传至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和尚,仍是影响千古的大书法家?。
那么?,《兰亭序帖》书法既然是王羲之最得意之作,而王氏家?族又都是书家?汇聚,为何王兴之墓碑上的书法与《兰亭序帖》书法差别迥乎天?地,毫无关?系呢?
这很不合常理?。
毕竟就算逢年过节,普通人家?里也会拿出自家?最能“显摆”的。
还有就是王羲之好友的谢安。
他和王羲之交往甚深,书法颇受王羲之影响,有“纵任自在,若螭盘虎踞之势”之赞。
可是在他家?族一些石刻墓志上也是和王兴之石刻墓志上的一致人魏碑隶意,也不同?于《兰亭序帖》的风格。
可以说这一时期的几乎都是魏碑隶意。
但是王羲之在他所生活的时代至南朝梁陈年间,都一直在书坛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
可是江言翻遍了那个时代的一些典籍,但凡称颂王羲之的书法作品的都只?字不提《兰亭序帖》。
难道这被?后世称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帖》在当时籍籍无名?
这也不太可能,毕竟书圣的作品,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名气?呢?
就是江言这样的半吊子,现在她的字也在国内收藏家?那里炒到?天?价了呢。
这里面肯定有点问题。
江言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要被?完全杀死。
如果说在王羲之所在时代《兰亭序帖》毫无名气?,那它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间点就成了一个大关?键了。
江言立马开始翻找相关?的资料,这时候就体现出了当初她在APP里那里得到?的那些奖励知识的重要性了。
她要查什么?资料几乎都能信手拈来。
江言翻到?了《法书要录》卷二收录的梁武帝与陶弘景之间往来论书的书简。
其中?列举王羲之的真迹名帖里只?说了有《黄庭》、《劝进》、《像赞》、《洛神》,却一句未提《兰亭序帖》。
而且也说了它们就能都不再是真迹。
里面还却提了唐太宗收藏的另一幅作品《乐毅帖》。
不过这帖也被?鉴定为慕本了。
就是在梁武帝时,王羲之的真迹已?经寥如晨星,而依托临摹的风气?却已?盛极一时。
对于时人疯狂伪造大小二王书的现象,梁朝人虞和另吸《论书表》,其以“以茅屋漏汁,染变纸色”来形容。
就偏偏这从不被?提起的《兰亭序帖》能保留下来真迹?
不,那可是一抽屉呢。
而《兰亭序帖》真正出现在记载里其实是《太平广记》里所收唐人何延之的《兰亭记》。
与何延之同?时代的刘悚,作有《隋唐嘉话》,书中?也有关?于《兰亭序帖》现世的介绍。
而这两篇所说内容就大差不差了,说的都是《兰亭序帖》出于智永和尚处,后被?唐太宗从辩才处索得,埋入昭陵。
江言看到?这里,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点猜测。
也许,这《兰亭序帖》根本就不是出自于王羲之之手呢?
她这猜测刚一过脑,APP里就立刻跳出来一则提示。
【恭喜馆长成功触发了兰亭集序的执念,十秒之后将开启阅读模式。】
“?”
难道她真的猜对了?
下一秒她陷入了黑暗。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座大宅院之中?。
院落里有一间屋的窗户正开着,江言走过去,就见一个小孩正一脸泫然欲泣地伸着手,在他面前是个格外严肃的男人正拿着戒尺。
“叫你练字你跑去外面捉蛐蛐,是捉蛐蛐重要,还是练字重要啊?”
小男孩垂着头,却悄悄道:“捉……”
这个字刚出口那戒尺便落到?了他手心,疼得他一边龇牙一边把手放在身上使劲蹭来缓解疼痛。
见他疼了,那男人才叹口气?:“法极,你知道我们王家?……”
男人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那小男孩摇头晃脑地背道:“名门世家?,书道圣门,有二王……”
他好似完全忘了刚才挨打的痛,又是一脸灵动地闹起来,男人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差点又抬手给人手心一下。
不过还是忍住了。
“你可是王羲之的第七世孙啊!你要是不写一手好字,你以后何以面对天?下人!”
男人语重心长,甚至还带了一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可是小男孩却背着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我只?是王法极,又不是王羲之。”
他话音刚落,屁股上就又挨了一下,听着那些哎哟哎哟的叫声,江言也一阵无奈。
王法极虎就是智永出家?前的俗名。
想不到?这智永和尚小时候还这么?叛逆啊。
不过也对,他到?老了都狡猾得很呢。
过了一会儿,王法极依旧被?压在书桌前习起字来。
开始他还是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江言凑过去看,作为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这字确实已?经算是有大家?之风了。
就这他爹还担心?
只?是等他爹一走,王法极看了看窗外,确定人走远了,就立马从下面又抽出一张纸,开始在上面画起了乌龟。
“……”
江言摇了摇头,你这还真的没?有一顿揍是白挨的啊。
乌龟画完,他又画了小兔子小鸟,反正画什么?都比他练字来得愉快。
只?是他正画得起劲,门再次被?推开,王法极眼明手快地立马把自己的大作压在下面,又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他爹走过来随意看上两眼也没?说话,只?是将几张帖放到?他面前。
“这些都是我们家?里保存下来的真迹,从今日起你便按这个临吧。”
王法极仰起头:“爹,我这就算临一辈子也还是王法极啊。”
他爹冷哼一声:“叫你临就临!”
说完他一甩袖就又走了。
江言悄悄跟他出去,就见他没?走多远就和一个妇人聊了起来。
妇人轻声道:“这孩子他若是不愿……”
“不愿什么?不愿?这有他自己做主的份没??你难道没?有看到?族中?长辈们都说他最有先祖之风,假以时日,我王家?必定再出一个书坛圣人!”
江言听着这话只?觉得耳熟,这和现代鸡娃的父母们说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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