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行
他手挨个触摸过去,便直接将两张放到了托盘内,这意思是这两个人淘汰了。
季大人开口道:“好的宣纸手感需厚实而绵柔的,纸张不易拉断,这两张太脆了。”
这样的宣纸只能?是下成。
说着他又挨个把那?剩下的宣纸拿起对着光照看。
“如果这宣纸上?的云彩状花纹多且均匀的则为好纸,反之,内行的人都知道,宣纸中檀皮含量高的话,云状图案就会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将一张宣纸放到了托盘里。
他看着面前剩下的三张,这才拿了毛笔蘸上?点墨,在宣纸上?滴上?一滴浓墨,就见其中一张上?的墨迹边缘呈现锯齿状散开。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把那?张也?给拿走。
此时在场人就连曹连泽都有些紧张起来,他倒是不关系到底谁能?赢,反正都是他的弟子,谁赢都一样。
他只是怕这季大人太挑剔一张也?看不上?。
毕竟这可是负责宫内文房四宝采购的,什么?极品没有见过呢?
果然就见季大人脸上?带了一点失望地去看两万两张,只见那?两张上?的墨水呈圆形水滴状边缘整齐。
季大人一笑就露出笑来:“好啊,这两张倒是不分伯仲啊。”
说着他抬起头对曹连泽道:“把这两张的制作工匠叫出来吧。”
曹连泽这才上?前去看那?两张宣纸上?做的记号。
在此之前为了公平,他也?是没有去看这些钱到底是谁的。
不过他心里其实也?有数。
等他看完也?点了点头,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对着曹佳怡和曹辛集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然后一手拍一人肩膀:“做得不错,去吧,好好和季大人说说。”
曹佳怡点了点头,面上?带着一丝笑意,可是曹辛集却极快地躲开了曹连泽的手。
他心里暗道这人假惺惺。
两人走上?前,季大人一大量他们脸上?笑意更深了:“都很?年?轻嘛,果然是后起之秀啊,曹奇秀教得好!”
“不过嘛,你二?人的宣纸现在看来还是伯仲之间,可是我这里还有一道考量。”
两人齐齐点头。
曹辛集却是做了万全准备,他要是赢了那?便算了,也?算念在他和曹连泽师徒一场的情分上?。
可是他要是输了……
他偏头看了看一旁的曹佳
怡,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他爹。
那?可就不怪他了,谁叫曹连泽自?己要偏心呢?
要是没有曹佳怡,他现在早就赢了。
季大人不知道眼前人那?些千回?百转的心思,而是在两张宣纸上?各落了浓淡两道墨迹。
然后开始慢慢叠加。
“用淡墨宣纸展现的层次分明,使用重墨则色彩艳丽,随着油墨的累积能?够在宣纸上?层层深入,符合这些特?点的为好纸,反之差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桌上?那?两张宣纸上?。
很?快就见曹佳怡那?张墨色晕染得格外出色,而曹辛集的就略显出几分生硬来。
季大人略一点头,然后拿起曹佳怡那?张道:“此为胜者,请上?前吧。”
曹佳怡眼神一跳,嘴角忍不住上?扬,她下意识去看自?己的爹,就见曹连泽在一旁悄悄抹着眼泪。
他也?没得他女儿真?的行啊。
而一旁其他曹家人脸色却格外难看,哪里有让外姓人学?他们曹家奇秀的道理?
这书已经有人开口道:“季大人,这人并?不姓曹。”
“不是曹家人怎么?能?学?啊。”
“这不太好。”
季大人闻言也?是一愣,他看向曹连泽正想问他,就听一旁的曹辛集喊了一声:“且慢。”
季大人正面露疑惑,就见曹辛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我要告曹连泽及李嘉欺君罔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甚至能?听到几声咽口水的声音。
曹连泽面色一白,脸上?更多的却是疑惑。
季大人却好似见怪不怪:“曹奇秀是你师父吧?”
这话问得格外有压迫感,天?地君亲师,徒弟告师父可是极大的不义。
曹辛集也?抖了一下,看了看一旁自?己的父亲又咬牙答:“确实如此,所以草民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怕陛下和大人受到诓骗!”
季大人略一挑眉:“这样啊,那?你便说吧,若是说不出个一二?来……”
曹连泽皱眉想上?前把曹辛集拉起来顺便帮他求情,就看曹辛集带着怨恨地看他一眼说:“这个李嘉,是个女子!她就是曹连泽的女儿曹佳怡!”
这话一出,一旁几个文人脸色大变,立马开口道:“这笔墨纸砚乃圣贤之道,怎可让女人……”
而比起文人们的反应,曹家其他人的脸色更为精彩。
“早就说了让他再要个儿子,哪怕是养个外室到时候抱回?来也?不至于如今后继无人!”
“还想女儿来继承?我看他是疯了,他那?女儿迟早就是要嫁人的,难道还把奇秀这技术带去夫家?”
“怪不得他一直关照这所谓的李嘉,把我们的孩子都给送了回?来,原来是有私心的!”
曹连泽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他想不到自?己一时心软在族里软磨硬泡下决定?收些弟子到头来却成了这样子。
他看着面露愤恨的曹辛集一时有些失语。
季大人的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曹佳怡身上?:“他所说可属实?”
曹佳怡深吸一口气,却没有露出太多胆怯来,她不卑不亢地答:“季大人觉得我做的这张宣纸如何?”
她答非所问,却让季大人轻轻挑了挑眉。
他说道:“比起曹奇秀来说逊色许多,稍欠火候,这宣纸也?平常,不及奇秀一二?,但是……”
“也?算是翘楚了。”
更何况她还那?般年?轻。
曹佳怡反客为主地继续问:“那?我这宣纸比起他们几个的又如何?”
季大人依旧好脾气地答:“胜上?许多。”
闻言曹佳怡看向地上?跪着的曹辛集极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那?我朝可有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制宣纸。”
“在场人身上?哪一位穿的衣裳没有女子的一针一线?女子做得纺织刺绣,就做不得笔墨纸砚了?”
“身上?穿着女子做的衣裳不嫌有辱斯文,怎么?用女子做的宣纸就辱没了呢?”
她说得字字在理,掷地有声,却听得一旁的曹连泽一身冷汗,就删他知道他女儿没有说错。
可是……她站在那?里挑战的可是看不见的东西。
是约定?俗成,是自?古有之。
几个文人登时就露出不满来:“身外物怎可和笔墨纸砚这般的雅器作比?”
曹佳怡不为所动,轻声怼了回?去:“那?你们为何还穿着这些身外物?”
“……”
这下所有人都面露了惊讶,一个闺阁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可太让人惊奇了。
其他人正要起来反驳时,就见那?季大人清了清嗓子,他对着一旁的曹连泽招了招手示意人过来。
曹连泽这才敢上?前。
季大人看他一眼又让他附耳来,然后说:“本官并?不在乎你们这宣纸由谁做,陛下喜欢这奇秀,它便不容一丝污点,懂了吗?”
“你很?幸运,这奇秀便只得你一人会,所以陛下对你也?包容,所以本官才给你这个机会。”
曹连泽听得一身冷汗,他站起身看着面前与他四目相对的女儿。
季大人放开声音说道:“今日结果就由曹奇秀来宣布吧。”
这意思格外明显,就是刚才的插曲就揭过吧。
曹连泽偏开头,避开了曹佳怡充满了期待的眼睛,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今日胜者是……曹辛集,以后他将是我的奇秀的传人。”
他话音刚落,就见曹佳怡满脸不可置信地退后了两步,而其他人得了这个答案只觉理所当然。
“早该如此了,女人哪里能?造宣纸呢?”
“辛集这还真?是有勇有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的。”
“这也?算是做对了一件事了。”
他们都刻意将曹佳怡的事掩去,曹家人心里都有一杆秤,知道现在曹家是断然离不开曹连泽的,毕竟有他在他们曹家才能?称为贡品之家。
所以没有人真?想看曹连泽出事。
一旁的几个文人见季大人都这么?表态了也?就眼观鼻鼻观心地默认下来。
而此时曹辛集脸上?确实一阵狂喜,他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一旁失魂落魄的曹佳怡:“我赢了。”
说着他又走到曹连泽面前,仿佛刚才一切都未发生一般对着曹连泽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
曹连泽木然地看着他,心里知道事已至此,再不能?更改了。
曹佳怡看着眼前的热闹,只觉得一阵讽刺。
她这五六年?的努力好似大梦一场。
其实她也?并?非想真?的继承她爹的衣钵,她是女子,自?然不可能?真?的抛头露面。
她只是想学?,想赢。
可是这一刻……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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