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 第114章

作者:希昀 标签: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谢云初听着直摇头,“你呀,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看郑公子是个极不错的,你不必在他跟前小心翼翼,他也事事由着你,这不挺好吗,夫妻之间若还端着敬着,又有什么意思,旁人想要这样的福分还求不来呢。”

  沈颐深以为然,“你甭管外人怎么说,日子是自个儿关起门来过的,即便他没有旁人出息又如何,即便他性子软糯又如何,他每日下衙高高兴兴回府,热脸来贴着你,你还求什么呢,面子固然好看,里子才真正实在。”

  江梵叹道,“你们说的是,人便是这般,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甘蔗没有两头甜,偏生我素日爱唠叨,嫌他整日赖在后宅不肯出去应酬,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回去还得好好待他才行。”

  “是这个理。”

  其实江梵还有一个苦衷不曾说出口,她丈夫性子着实没的说,可那方面不太行,成婚刚开始那一年,每一晚还能来一回,最近已整整一年没有了,夜里照常搂着她睡,得了银子什么的也全部交给她,整日嘘寒问暖,不像是外头有人的样子。

  江梵很想问问谢云初和沈怡夫妻是如何相处的,是不是男人上了些年纪,精力便不如以前了,只是她这人面儿薄,怎么都问不出口。

  雪霁初晴,申时的冬阳软绵绵地铺在院中,王书淮负手立在廊庑外,将里屋的话不甚听了个正着。

  所以谢云初喜欢性子软绵的男人?

  喜欢事事听她调派的男人?

  屋子里有女客,王书淮自然不能进去,朝仆妇摆摆手,示意不必通报,便信步离开,至傍晚谢云初遣人问他晚膳摆在何处,他兀自朝后院走来。

  照旧在西厢房用膳。

  珂姐儿被乳娘安置在一个小锦杌上,独自一人守着一张小几用膳,小姑娘现在已经学会自个儿吃饭,捏着个小勺子笨拙地一勺一勺送入口中,一不小心吃得满嘴都是。

  王书淮率先坐了下来,谢云初还没到,他便没有动筷子,问身旁的林嬷嬷道,

  “夫人呢。”

  林嬷嬷道,“哥儿方才尿湿了衣裳,哭了一会儿,二奶奶看去了,冬日菜易凉,她吩咐二爷先吃。”

  王书淮摇头,“等她一起。”

  片刻,谢云初捏着帕子款步跨进厢房,夫妻俩对视一眼,谢云初含笑坐下,见王书淮气色不错,对昨夜的事也就不计较了,

  “二爷,快些用膳吧。”

  她等着王书淮先动筷子。

  王书淮一双手却无处安放,虽说哄着谢云初答应试着接纳他,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到底要怎么做才算平易近人。

  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

  饭后,他带着孩子在廊庑下消食,不打算回书房。

  既然谢云初答应了他,王书淮便理所当然睡在后院,谢云初也没有赶他。

  夫妻俩现在彻底过寻常日子。

  冬日夜寒,谢云初催珂姐儿去睡,珂姐儿不肯,赖在王书淮怀里撒娇,软糯的小脸蛋蹭着他面颊,发出嗲嗲的吭声,王书淮被她蹭的心头温软,忍不住抬眸去看妻子,谢云初正聚精会神算账目,秀眉平展,神情专注,梢间颇有一抹英气,这一瞬忽然在想,谢云初撒娇会是什么模样。

  等着两个孩子睡熟,夜里王书淮钻入谢云初的被窝来。

  谢云初看着轻车熟路悬在身上的男人,不由扶额,

  “您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王书淮闻言脑中闪过一片异光,对了,她总是客客气气称呼“您”。

  是不是他过于重规矩,无形中给了谢云初压力,让她在他面前不自在。

  男人一面忙活,一面不着痕迹与谢云初商议,

  “云初,咱们是夫妻,你别总是您啊您的,你唤我夫君,或唤我字也成。”

  王书淮径直将那个“二爷”给掠过,“二爷”显得不够亲密。

  他要慢慢蚕食她。

  谢云初神情微顿,“夫君”和“允之”哪个她都喊不出口,过于亲密,过于矫情,跟情人之间撒娇似的,

  这一迟疑,又被他得了逞。

  谢云初恼羞,借着景儿垂下眸,“我以后随意就是了。”

  将这个话茬含糊过去。

  王书淮也没逼她,径直问道,

  “我这儿可还有什么规矩是你不喜欢的?”他深深凝望她的眼。

  谢云初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些,眼底的光色晃啊晃,茫然回,“没有什么,这不是都挺好的?”

  王书淮心里忽然有些发堵。

  她连实话都不肯跟他说,何谈撒娇。

第81章

  自皇帝安抚王书淮后,原本观望的朝臣立即涌入王府嘘寒问暖,官宦夫人也都跟着丈夫前来结交谢云初。月底这几日谢云初忙着迎来送往。

  有些官宦夫人品阶不低,谢云初尚且需客套地应酬,有些品阶在王书淮之下,言语间自有讨好,谢云初以己度人,亦不能怠慢。

  这样的场景忽然让她想起了前世,前世她当上首辅夫人后,最享受的反而是姜氏,姜氏将家务撂给她,端着首辅母亲的架子,出入皆有人追随,好不风光。

  而她呢,来不及享受这份荣华富贵便病倒了。

  今生嘛,她盼着丈夫顺利登上首辅之位,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分家,她好过悠闲自在的日子。

  腊月初一冬祭,国公爷回府主祭,这一日王家上下依照长幼在宗祠外排班立定。

  这一回,出乎所有人意料,二老爷第一次以嫡长子的身份站在国公爷身边陪祭,“书”字辈则以王书淮为首,女眷这边,姜氏领衔,谢云初立至长孙媳位祭拜。

  二房嫡长的身份得到彻底确认。

  正堂祭拜结束后,所有人又跟随国公爷至宗祠内的梢间,这一小间在宗祠最西,十步见方,并不大,正北的位置摆放一年久斑驳的牌位,上头写着“王国公王赫之妻甄氏之位”。

  国公爷亲自上前拿着一块锦帕给亡妻擦拭牌位,二老爷王寿含着泪跪在底下点烛祭拜。

  身后各房人一一跪下磕头。

  三叩首后,国公爷独留王书淮与二老爷,遣其他人出去用膳。

  二老爷看着母亲牌位被孤零零扔在此处,眼泪怎么都抹不干,

  “父亲,您今日便给儿子一句准话,当年先皇后见段家出事,长公主守寡,是不是为了牵制住您,便一杯毒酒赐死了我母亲,再想着法儿将长公主许配给您?”

  国公爷闻言,温和的眸子瞬间变得冷厉,对着二老爷断喝一句,

  “胡说八道,早就告诉过你,莫要道听途说,这些有心人恶意离间,你母亲生你时大出血,产后身子虚,熬了没多久便过世了,与任何人无关。”

  二老爷犹然不信,轻轻哼了一声,他指着上方的牌位道,

  “既是如此,您为何不能将母亲接入主祠祭拜,她是王家名正言顺的宗妇,说句不好听的,长公主还得靠后呢!”

  国公爷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儿子,语气冰冷,“你也知道那是长公主,什么叫长公主,她是君,咱们是臣,让一摄政长公主在你母亲面前行礼,你是要造反嘛?”

  “给你母亲单独立祠,是先皇后的遗旨,为父违抗不得,是非黑白,为父心里比你明白,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我希望你拧得清,莫要给自己招来祸事!”

  王寿不甘,梗着脖子辩驳,“那我问您,您百年之后呢,是跟母亲合葬,还是跟长公主合葬,我母亲又置于何地?”

  国公爷面容忽然变得深邃,如静水流深一般窥不见半点波澜。

  王书淮也在这时,轻轻瞥了祖父一眼,他从这位饱经风霜的祖父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屋子里一片寂静。

  王寿痛心疾首道,“她是长公主,会准许母亲进入她陵寝吗?即便成,我母亲又算什么?”泪水隐隐颤动自眼眶滑落,最后跌入他衣摆里。

  国公爷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放缓了许多,“孩子,这桩事为父一定安置好,给你一个交代。”

  王寿摇头,他仰着眸,极力忍住哭腔,自肺腑发出一丝极致的悲凉,“我想,如果我母亲在天有灵,她大概宁愿成一座孤冢野坟,也不愿跟你们合葬。”

  王寿话落,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国公爷缓缓将牌位搁下,粗粝的手掌轻轻搭在祭台,神情空落地看着前方的窗棂,阳光探入,空气里翻腾着一些粉尘,他目光忍不住晃了晃,那老迈的脊梁恍若一瞬不堪承受其重,也跟着颤了颤,嘴唇颌动了好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王书淮看了一眼祖父,又望了一眼父亲,一言未发离开了宗祠,宗祠靠山面水,沿着侧面一条平折的水桥往西,他瞧见谢云初带着孩子在对面水榭里晒太阳。

  珝哥儿快四个月,长得十分壮实,被谢云初抱在怀里,珂姐儿手里正提着一只鸟笼在宽台上飞奔。

  王书淮过石桥来到水榭,逗了逗谢云初怀里的珝哥儿,谢云初却顺着他视线往宗祠瞄了一眼,

  “父亲与祖父吵架了?”

  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每每祭祀,便是二老爷一块心病,平日二老爷不敢跟父亲顶嘴,也仅仅在这个时候敢于发泄一些不满。

  王书淮目光望向前方的水面,语气平静,“是。”

  谢云初却知道丈夫心里并不如表面这么平静,前世国公爷病逝后,为葬在何处,王书淮便跟长公主大吵一架,后来夺嫡成功,长公主兵败自杀,成了孤冢,而王书淮呢,则将自己祖父与祖母葬在一处,也将王老夫人的牌位从小间挪至宗祠,接受所有后代的祭拜。

  今生国公爷虽然好好的,但这桩事最后如何处置,也成了悬在二房头顶的一把剑。

  在心里谢云初自然更同情那位已故的祖母。

  毕竟她也曾是那个香消玉殒的先妻。

  这桩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好办,先妻在前,继室在后,偏生那个人是摄政长公主,宗法与国法之争,谁也断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先皇后这桩鸳鸯谱点的可真叫人头疼。

  就冲着这一点,这一世谢云初要好好活着,不能让任何人占据属于她的位置,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人蒙骗唤别人为娘。

  到了午后,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王府上下。

  “你说什么,长公主要搬回府里住?”

  四太太吓得拽紧了管事嬷嬷的手腕,不小心将人给抠出一条红痕,

  “是什么缘由搬回府里?”

  管事嬷嬷忍着痛答道,“今日初一,长公主陪着陛下上朝,结果一名御史胆大包天,骂长公主殿下牝鸡司晨,甚至以身撞柱威逼长公主殿下离宫。”

  “随后殿下便回长春宫,吩咐宫人收拾行装,打算今日傍晚回府。”

  四太太闻言跌坐在圈椅里,精神气儿顿时萎了。

  长公主一旦离开皇宫,意味着王家失势,也意味着几位太太要直面这位婆母,身为掌家主母的四太太压力倍增。

  四太太匆匆离开账房回到琉璃厅,果然见府上的女眷均在议论此事。

  四太太见大太太三人坐在正北的炉子旁,立即挤了过去,“三嫂,你打听到具体消息没,母亲真的要离宫吗?”

  四位太太神色并不轻松,这些年长公主深居简出,谁也没真正尝过做媳妇的苦,一旦长公主回府,大家的日子可想而知,人家即便离开皇宫,那照样是皇家的长公主,照样是功勋卓著的皇帝亲妹,谁敢不敬畏她。

  姜氏一面幸灾乐祸,一面又害怕长公主回府折腾自个儿,“一个御史而已,三弟时任都察院副都御史,想要摆平此事应该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