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昀
“二奶奶,镇国公府出事了,那镇国公老夫人不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么,老夫人已故,皇后娘娘代妹妹主持小公子的婚事,却意外在宴会上中了毒,如今镇国公封锁府门,不许宾客出入,又去三司报官,请了左都御史过去查明真相。”
“咱们国公爷也被困在府中没能回来呢。”
此时的镇国公府,大雪纷扬而落,红彤彤的灯笼被薄雪所覆,散发出血一般的暗芒。
所有宾客被拘在厅堂各处,由当朝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并大理寺卿三司首座一一盘查。
国公爷这一日也不知吃了什么,坐在席上不过一个时辰,便入了三趟恭房,最后一趟进去后,腰带尚未解开,不知什么人往他脑后一击,瞬间便昏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暗室,暗室长宽一丈不到,极其狭小,只角落里搁着一盏油灯,油灯之下,立着一人,只见他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双手环胸靠在墙下,似笑非笑看着国公爷,
“国公爷,别来无恙。”
国公爷自然认出他是林希玥。
只见林希玥双目狭长,阴柔的面容被鲜艳的喜服衬得过分白皙,薄薄的红唇微挑,那神色瞥过来时,如同被一条阴冷的毒蛇注视,便是国公爷见惯大风大浪,对着他这一眼,也忍不住心生寒意。
国公爷虽是被困,却是不慌不忙,
“方才咱们还见过,何谈别来无恙一说。”
林希玥狭目微沉,唇角噙着冷笑,“十五年前您在桥头堡祭奠先老太爷,我与您见过一面,您可记得我是谁?”
国公爷面色悍然一震,
“你是何人?”
林希玥笑色一收,“时间紧迫,国公爷,我无暇跟你废话,你径直告诉我,晋宁帝临终前留下那份遗诏,现在何处?”
第84章
国公爷被缚在圈椅上坐着,神情没有半丝慌乱,“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呢。”
他浑阔的双目里含着悲悯与叹息,“晋宁陛下死得果决,哪有功夫立遗诏?朝臣跟着他被困在桥头堡,谁能把遗诏送出来,你又是哪儿得来的消息。”
林希玥牢牢锁住他的双目,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王赫,别跟我打哑谜,先皇后临终将你困在皇宫,你这么多年被迫跟着长公主住在长春宫,缘故何在,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念着你父亲当年高风亮节,不为难你,只要你说出下落,我待你王家始终如初。”
国公爷看着对面倔强的年轻人,摇着头,“既然你也知道我为此被困几十年尚且不曾开口,你今日威胁我,我便能开口了吗?你别说是杀了我,就是杀了我王氏全家,我还是那句话,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
林希玥见他语气铿锵,胸膛压抑的怒火腾得一下窜至眉心,眼底寒芒闪烁,瞬间一朝擒拿手过来,掐住了国公爷的喉咙。
只听见咔嚓一响,国公爷被迫仰起脖子,布满风霜的面容慢慢胀红,即便如此,他眼神依旧平静,没有半分犹豫或求饶的意思。
他沉默地睨着林希玥,甚至都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林希玥见他岿然不动,眼底戾气横生,脑海忽然闪过父亲临终时留下的话,到底下不去手,他面色扭曲地颤了颤,终是负气松开了国公爷。
国公爷脑袋耷拉下来,垂着脸乏力地咳了几声,他喘息道,“孩子,放我出去,再迟一些,你便露馅了。”
林希玥退至墙角站着,神色依旧难看,“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放你出去,你不如我的意,我干脆杀了你罢。”
国公爷虚乏地笑,“你知道我不会出卖你。”
林希玥不知想起什么,眼眶一瞬泛红,他依旧不死心地看着国公爷,语气沉重,“当年晋宁陛下自刎桥头堡,贤王那个狗贼放着侄儿不立,窃取国柄,与篡位何异?朝中不少大臣心中并不服气,你就告诉我,你们还没放弃,是也不是?”
国公爷平静迎视他,始终不曾开口。
林希玥面对这样一位如山岳一般难以撼动的柱石,忽然明白那样东西为何会被交给王家人,心底竟又莫名生出几分钦佩之意,
“王国公,你可以试着信任我,或许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呢。”
国公爷温声道,“咱们若真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就该放了我,你多留我一刻,你自个儿便危险一分,若是被长公主和陛下的人发现,你有活路吗?”
林希玥脸色一青。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敲门声,想起了小厮急切的低语,
“公子,皇后娘娘中毒的缘故查清楚了。”
林希玥啧了一下嘴,回身看着国公爷,国公爷朝他温煦一笑,
“孩子,晋宁帝的后人可不是鸡鸣狗盗之辈。”
林希玥眼睫一颤,沉默片刻,像个挫败的孩子,无奈上前亲自替国公爷松了绑。
待林希玥搀着国公爷出来,雪青的院子里,负手立着一人。
书房内外黑漆漆的,一丝光亮也无,唯有几个大红灯笼寂寥地在风中凌乱,大雪茫茫如盖,他一身雪衣如画,挺拔清隽,不似凡尘。
林希玥警惕地看着王书淮。
王书淮似乎没看到他,缓步上前亲自搀起国公爷,祖孙二人步伐一轻一缓消失在廊庑尽头。
林希玥盯了许久,消瘦的身影利落转身回了婚房。
彼时新娘子江采如满脸沮丧坐在婚床上等着林希玥回来,一想起大喜之日出了这档岔子,心情郁碎,
“我以后还怎么在镇国公府做人!”
丫鬟劝着道,“您多想想小公子吧,对着这个人,您再多怨气该也没了。”
江采如回想林希玥雌雄莫辩的俊美模样,心底抑郁一扫而空,
门突然在这时被人踢开,一人颓丧地迈了进来。
大红喜服懒懒散散挂在他消瘦又挺拔的身躯上,他并不健硕,也不伟岸,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江采如这般近距离看着他,给看呆了去。
林希玥对着江采如没有什么表情,他撑着博古架,长臂往西厢房一指,不耐烦道,
“这是我的屋子,往后你睡厢房,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许过来。”
江采如腼腆的笑容立即僵住了,
这可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呀!
江采如不肯,立即提着裙摆上前,温柔道,“夫君…”
嗓音还没落全,被林希玥抠住喉咙,一把拖着扔去了厢房。
皇后中毒一案查清楚后,镇国公府的人陆续离开,老国公亲自送国公爷出门,大约是受了冻,国公爷的老寒腿发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风雪未停,迎面雪渣子扑面而来,呛得国公爷冷咳了几声。
他由王书淮搀着上了马车,偏头便问,“皇后的病情查清楚了?”
王书淮搀稳他,语气低沉,
“查清楚了,中的软脚散,是一仆从下的毒,下毒后那人便投井自尽了,不是什么厉害的毒,那幕后人的目的便是利用皇后,将所有文臣武将困在镇国公府,而掩盖他们真正的谋杀。”
国公爷听到这扭头看向王书淮,脸色霍然一沉,
“哪儿出事了?”
年轻的孙子鬓角不乱,神色亦是寻常,扶着他稳稳当当坐在马车内,不疾不徐道,
“方才城门外传来消息,太子在祭祀时遇到一伙流民,流民动乱,射杀太子。”
国公爷心猛地窜跳了下,“太子出事了?”
王书淮道,“太子是否受伤我不得而知,不过汉王怕是不行了。”
国公爷倏忽呛了下口水,
“怎么又扯上汉王了?”
王书淮面色幽幽道,
“太子郊祀,带去了羽林卫和虎贲卫,镇国公府出事,又调来了武都卫与五城兵马司,汉王被幽禁在府,防卫松懈,若这个时候汉王府炉子失火,汉王不小心葬身其中,是不是顺理成章?”
国公爷听着王书淮优哉游哉的语气,忽然喉咙发紧问,
“你有没有参与?”
王书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祖父,能在郊祀时打着流民的幌子截杀太子,短期内组织一支携带弓弩的兵力,只有信王做得到,难怪信王除夕都不过了,请旨去萧关戍防,原来是提前洗脱嫌疑。”
国公爷冷笑,“布局如此周密,又牵扯军中内阁六部,怕不是一人所为。”
王书淮笑,“以今日林希玥的行径来看,怕也有晋宁旧臣推波助澜。”
“再者,长公主殿下想要扶持的是五皇子,她老人家怕是乐意看着太子和汉王出事。”
国公爷冷冷睨着王书淮,心想怕还有个他吧,旁的不说,汉王的死王书淮脱不了干系。
除夕在即,朝廷出了这么大动乱,国公爷心情沉重,不住地摇着头,
“皇子争储历来有之,避免不了,重要的是朝廷不能乱,书淮,无论外头如何,你做好你该做的,咱们王家世世代代的祖训,不惹事,也不怕事,治世顺势而为,乱世力挽狂澜。”
当年五胡乱华时,琅琊王氏携司马家南渡金陵另起国祚,后大晋统一南北,又携末帝归朝,避免一场祸及江南十四州的战乱。
王家自始至终奉行的便是这条准则。
无论何时何地,王家绝不主动参与党争,可关键时刻,王家总能站出来撑起朝局。
这是一代世家大族的风骨。
也是王家能屹立高门之首的缘由。
沉默片刻王书淮颔首,“孙儿谨遵教诲。”
下午申时,太子携礼部兵部官员在郊外祭祀,仪式尚未结束,一伙流民从山从里冲出来,对着太子的方向一顿猛射,当场官员吓得四处逃窜,高詹立即护着太子躲在祭台之后,只可惜对方有一名神射手,逮着太子不放,其中一箭直直朝太子面门冲来,千钧之际,高詹拉了太子一把,那只箭矢穿太子耳郭而过,血雾顿时炸开,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骇然令这位国之储君当场失禁。
所有逃窜至花坛祭台各处的官员亲眼目睹这一幕。
太子颜面尽失。
高詹一面组织羽林卫和虎贲卫应战,一面遣人回京报信求援。
可惜今日乃镇国公府喜宴,余下的朝臣一大半过去庆贺,又因皇后中毒一事,均被困在镇国公府,收到消息的只是寥寥一些校尉。
消息好不容易递到皇宫,皇帝雷霆震怒,自然是派兵前去接应,可惜调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兵部调令,或内阁文书,总总不是缺了这人,便是缺了那人,束手束脚。
好不容易将兵调出来,高詹已护着太子和朝臣狼狈地逃至城门下。
祸不单行,汉王府又起了大火,汉王是夜与伶人载歌载舞,喝得醉醺醺的,没能及时逃出来,当场身陨。
这一夜奉天殿的灯火燃至天明。
皇帝看着满脸血污的太子,再瞅瞅地上一具烧焦的尸体,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太医猛掐皇帝人中,好不容易将人掐醒,以郑侍郎为首的礼部官员九死一生,来到皇帝跟前痛哭流涕,逼着皇帝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查肯定是要查的,谁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射杀太子,这是对皇权的藐视。
皇帝躺在塌上气喘吁吁,下令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明查,锦衣卫和东厂暗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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