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 第137章

作者:孤荷 标签: 强强 市井生活 HE 穿越重生

  一片憧憧的火光之中,温廷安微微地俯住身体,目色与阿夕平视:“阿茧带着望鹤是取道于西枝江,一路朝着祯州去了,因为祯州是岭南最偏南的一处州路,在官府的眼中,无异于是穷乡僻壤,是以,严守也会相对疏松一些——”

  继而,她的话锋一转,凝声道:“你以为他们逃到那处去,就以为官府不会发现他们的下落么?”

  气?氛陷入持久的对峙之中,阿夕陡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她敛了敛眼睑,一霎地露出极为戒备与提防的面?目,原是松弛的颈部曲线,此?刻已是微微绷劲,俨若一头彰显敌意的兽。她一直以为只?有常年?生活在江海上?的船家,才会通晓水运上?那千丝万缕的变化,哪承想,竟是也被温廷安推断了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阿夕觉得自己委实是低估了温廷安。

  其实,早在她进入审房的那一刻,阿夕的心中蓦地响起了一道轰倒坍塌之声,这一回?,坍塌的痕迹非常明显,塌陷的声响很大,仿佛大到审房内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阿夕也是今时今刻,才真正地反映过来?——自己明明就将温廷安、温廷猷、周廉、吕祖迁和杨淳,推下了那座水磨青泥板桥,五人一并沉了珠江,加之在那个危难的时刻之中,还落起了滂沱暴雨,珠江水沦落为了一支暴洪,若是有人跌桥坠河,定是九死一生,愣是神仙也难以救治,下地府见阴曹,肯定是必经之途。

  阿夕就是这般作想,温廷安肯定活不了,这样一桩案子,肯定能够被定性为悬案,既是如此?,官府也不可能会推进这样一桩案子。

  但出乎阿夕意料地是,温廷安居然能够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

  目色落在她身侧峨冠博带的青年?身上?,不论是丰知府还是杨书记,俱是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并且,有两?位随扈打扮的青年?,皆是称呼他为“少将”。

  这一切,阿夕全然是看明白了,原来?是温廷安寻了宣武军这一大靠山来?,这位大理?寺少卿,乃是教宣武军的少将所救。

  “温少卿的命,可真够硬的啊。”阿夕的声音在一寸一寸地冷下去,故作散淡之色的一张皮囊,悄然被卸了下去,继而显出一副狞戾而阴鸷的面?目,吐音沉重,一字一句俨若游蛇吐信一般,在听?者的耳屏处,泛散出一阵教人心颤的寒栗,“能勾搭上?宣武军的人,也可算是造化了。”

  见阿夕如此?狂狷恣睢,近旁甫桑的容色微变,想要教此?人一通好看,却?教温廷舜一个淡寂的眼神制止住。

  处置犯人的事,得要交予大理?寺与广府,毕竟,刑狱推鞫之公务,乃系隶属于温廷安的,宣武军的职能再大,也不能越俎代庖。

  这厢,温廷安捡了个刑凳,在阿夕的对面?告了个座儿,一错不错地注视对方:“以我对望鹤的了解,她一旦知晓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是绝对会劝你投案自首,而不是做逃犯,是也不是?”

  阿夕冷哂了一声,目色从幽缈憧憧的烛影之上?,徐缓地挪移至温廷安身上?,回?视她,沉声道:“温少卿说错了一个推论,是阿朝要代替我去投案自首,说一切罪咎,皆是她所致,她想要替我兜揽下所有的罪孽,”话及此?,阿夕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弧,“就像二十?多年?的那样,我弑父以后,阿朝要替我顶罪,我不允,她说那就一起认罪,本是同根生,那便是要同生共死,假令我一个人落狱,那她就不活了。”

  这一桩事,其实是在昨日暴雨之夜提到过的,温廷安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之色,遂是问道:“望鹤说要替代你投案自首,那你的反应如何?”

  阿夕似是听?到了一桩笑闻,显然觉得温廷安是在明知故问,嗤笑一声,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嗓音一点一点地寒冷下去,凝声道:“我怎的可能,去教阿朝替我受这等苦难?她对我做的事一无所知,她是无辜的,我要教她逃得越远越好,让官府遣出的任何官兵,俱是无法抓到她。”

  温廷安进一步确认逃逸的性质:“望鹤是受你所迫,不得不逃逸么?”

  阿夕陷入了一番长久的缄默之中,良久才道:“我给她喂了一些眠安茶,这种茶,一次能让人歇息上?一个时辰,我让她向歇下,然后吩咐阿茧送她逃出广州府,不能往北逃,毕竟,愈是往北,便是越发靠近天子脚下,官兵也就越多,因于此?,我们只?能往南逃。既然是往南的话,阿茧就出了一个主意,不若去祯州暂且避一避风头,温少卿也知晓的,在大邺的疆域版图之上?,除却?居于南岛之上?的雷州,便是只?有祯州是陆地上?最南的所在,官府对外来?百姓的路引的验察,也并不是很严苛,逃到那个地方,藏身便是很容易的一桩事体——”

  “哪承想,”阿夕半咬着嘴唇,唇色变得苍白薄凉无比,眸底渐渐聚拢了诸多霾意,“被你们一举勘破了。”

  翛忽之间,她的反应变得剧烈,容色变得阴郁且愤懑,道:“为何我都投案了,你们还要揪着阿朝不放!罂.粟一物?,是我投放在膳食之中,招徕外客的手段;郝容是我弑害的,是我将他推下珠江的,因为他知晓我招徕食客的手段与底细;贺先、唐氏和郝峥,这三个人亦是我弑害的,我弑害他的动机,同郝容一样,因为发现了不当发现的事,所以,才会死于非命;至于唐氏和郝峥,为了彻底根除泄密的隐患,我也将母子俩弑害了。”

  话至尾梢,阿夕双眸微微充着血,举起被锁在枷板之中的手,音量走高:“所有的罪咎,皆是我一个人犯下的,我都投案了,不论是绞刑还是车裂,皆是无所谓,罪咎我一人来?担,你们为何要揪住阿朝不放?!铐我审我,难道还不够么?!”

  因是挣扎得厉害,阿夕的两?截手腕,被枷板勒出了一道深红紫青的痕迹,腥薄的血渍,沿着她的骨腕,就这般淋漓地流淌下来?,空气?之中,亦是撞入一阵辛涩的血腥气?息,原有的潮雨发霉酸朽的气?息,减淡了好几分,委实是触目惊心,

  温廷安想起,阿夕也说过,二十?余年?前,她和阿朝在广府的牢狱之中,共同结为了姐妹夫妻,生同生,死同死,永生永世绝不分离,更不会嫁作他人妇。

  易言之,阿夕对阿朝,是始终寄生着一种畸形而病态的恋慕在的。

  温廷安真正地捋清这一层思路在,心中陡地思及了什么,便是对阿夕沉声道:“你将望鹤交给阿茧,就不怕他临时变卦么?”

  气?氛陡地陷入一种诡谲变幻的死寂之中,阿夕面?容之上?的狠戾之色,蓦然僵固住,她定定地望向温廷安,沉声道:“……你,这是何意?”

  被拴在了镣铐上?的一双手腕,因是剧烈地挣扎,手腕的皮肤上?,被磨出了一道一道的血痕。

  阿夕原本是在进行这样的动作,因为温廷安的一席话,她陡地停顿了下来?,一错不错地凝视她,复又重审了一句问话:“我给了阿茧足够多的财资,让他带阿朝出逃,有何不妥?”

  温廷安不答反问:“你跟阿茧打过多次交道,对他的为人秉性,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的定数么?”

  阿夕道:“我性情驽钝,温少卿不若将事情讲得明白些?”

  温廷安干脆将缘由掰碎了来?讲:“你难道还不知晓么,要晓得,阿茧是诸多命案的知情人和见证者,他所知晓的内幕太多了,并且,常年?向您勒索封口?财,照此?可以看来?,他是一个一切皆向『财』之一字看齐的人,若是他挟人同你要价,或是对官府挟人要价,你觉得望鹤的人身安危,还会有所保障么?”

  『挟人要价』这一桩事体,从温廷安口?中道出之际,整座审房陡地陷入了一片死水般的僵寂之中,阿夕仿佛被狠狠地钳扼住咽喉,愣是连半句话皆是道不出,窗扃之外,覆落下满日的鎏金色光片,光打碎在刑房檐角之时,满堂众人的心跳,亦是随之震落了下去。

  “怎么可能……”阿夕是一副俨然不可置信的面?目,戾眸之中愕色难掩,他给阿茧斥资的时刻,其实只?关照到胞妹阿朝的人身处境,至于旁的事,关乎阿茧的计谋,关乎这个细路仔会如何对待望鹤,阿夕其实根本就没有过多的去深想。

  如今,温廷安到底是提醒了她。

  是啊,没错,她怎的就没想过这一点呢?

  以阿茧这般贪财势力的德行,受到了她所斥下的财资后,指不定觉得并不餍足,届时抵达祯州的海湾,很可能会挟人要价也不一定。

  这种事一旦发生,便是后果不堪设想。

  阿夕想到阿朝,她已经有了近八个月的身孕,颠沛流离的水程,对她的身心状况,已然是属于极为不利的一桩事体,若是阿茧再整了一出挟人要价,要价事小,可动了胎气?的话,阿朝与腹中胎儿的性命,都眼看不保。

  甫思及此?,阿夕的额庭和后颈处,遽地渗出了一丝冷汗,夜行衣的袖筒之下,被拷在枷板之中的手,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原是松弛的神经,即刻绷紧起来?。

  原本是『事了拂衣去』的态度,这时候,亦是变得草木皆兵起来?。

  温廷安薄唇轻抿出一条极浅的弧:“事已至此?,你是否要配合官府一番,去将望鹤找回?来??”

第173章

  时交午牌时分, 翳色霾云密布,凛风咆哮大作,山雨欲来风满楼, 从广州城调遣出数艘官船, 取道东枝江, 飞速赶往祯州。温廷安与温廷舜行将上往官船的时候,便是在岸堤坡口?的地方,不?经意之间,看到了?几?个熟稔的身影。

  定睛望去, 居然是周廉、吕祖迁和杨淳。

  三个少?年,依旧穿着那一身染了一番旧色的官袍,靠在栈桥边缘的浮筏之上, 见着她来了?, 俱是大幅度地招了招手。

  温廷安有?些诧讶地道:“你们怎的来了?,刘大夫不?是吩咐过, 你们要卧榻休憩么?怎的还四处走动?。”

  “撇下我们,想独自去单干?”周廉抚了?抚手背上的伤创, 望了?她一眼,“温少?卿,你这般做,显然是不?够义气, 没将我们几?个看成兄弟啊。”

  “周寺丞说得确乎在理, ”吕祖迁道,“阮寺卿之前都提到过,你这种一人?独揽大功的习惯, 可得改改。”

  杨淳道:“让你去找望鹤和阿茧,这也太危险了?, 面对未知的风险,多?一个人?的话,至少?能?多?一份力量,有?我们在,你也能?有?个照应,是也不?是?”

  众人?是统一的口?径,横竖就这么一个意思,温廷安单独去鹅塘洲追捕望鹤与阿茧,太危险了?,他们不?放心,必须跟过去,否则,这样的情面说不?过去。

  毕竟,众人?乃属大理寺的同僚,彼此之间,就合该相互帮助,不?应当什么重担,都负担在一个人?的身上。

  温廷安其实本来想说,她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温廷舜。

  但转念一想,这种话说出来,从某种程度而上而言,算不?上合适,她与温廷舜的关系,与周、吕、杨三个人?的关系,不?能?从属于一个性质上的,一个是恋侣关系,一个是朋辈关系,这两种关系,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温廷安逐次去拍了?拍众人?的肩膊,她按捺住感动?的思绪,深深望定他们:“好,那么,我们一同前去。”

  祯州,鹅塘县,日头又往西隅群山的方向,逐渐挪移了?一些。

  东枝江是名副其实的一条内陆河,流淌在鹅塘洲的时候,便是逐渐在一座山谷地带收束成了?一处面积不?大的低洼,不?过,在山谷的背阴处,却涌动?着一片磅礴浩淼的大海,珠江的水、增河的水、西枝江的水,三者的河流,以纵横捭阖的姿势,悉数交汇于此。

  阿茧收篙停棹,坐在一座乌篷船之中,他取下肩膊的汗巾拭了?拭汗渍,日头无法照清少?年面容上的表情,他独自伫于船檐之下,面容上尽是檐角投落而下的阴影,他擦拭完汗,身后?适时传了?女子略显羸弱的声音:“阿茧,你是意欲带贫尼去何处?”

  望鹤有?了?八个月的身孕,本来这几?日,时不?时便有?几?回?抑制不?住的孕吐,这一回?,她在乌篷船上,颠簸了?整整一两个时辰,她身体当中的不?适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明晰。望鹤太阳穴突突直跳,感受到自己被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攫住,肚腹里中的婴孩,亦是一直在用脚踢她,望鹤胸臆之中徘徊着巨大慌乱和心悸,这种毫无安全感的思绪,反过来加剧了?她身躯的痛楚。

  望鹤本是要投案自首,欲要去广州府的时候,阿夕竟是往她的后?颈处来了?这么一下,她陷入了?长久的昏厥之中,一觉醒来,便是发现自己在阿茧的一艘私用船上。

  这时候,一直背对着她的阿茧,徐缓地转过身来,日色终于照到了?他的面容上,也将他的五官与神态照彻得一览无余。

  还是记忆之中,那一副乖驯温软的面目,但接下来的一番话辞,却有?些教人?胆寒:“我打算捎你去山阴处的大泽,这样一来,待官府派遣的逮捕船追上来时,我就能?占据高位,去跟他们挟人?要价了?。”

  话辞之中,是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

  望鹤起初以为是自己听岔了?,秾纤翘长的睫羽轻轻颤震一下,问?:“什么?”

  再度细细回?溯对方所说的话,俄延少?顷,望鹤捕捉到了?一个颇为匪夷所思的词眼:“挟人?要价?”

  阿茧面靥之上的笑色,愈发灿烂了?:“对呀,怀有?身孕的望鹤师傅,应该很值钱罢,待价而沽的话,一百两不?成问?题,毕竟夕食庵背后?的财资如?此丰硕,不?论?是你的长姊,还是广州府,都应该愿意给罢?”

  阿茧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听在望鹤的耳屏之中,却形同一道千钧惊雷,惺忪迷蒙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的呼吸,亦是渐渐地僵凝住。

  望鹤知晓自己,处于祯州东南一带的鹅塘县,此处的天候更甚于广州府,明明是九月、十月的时节,但热得同大暑一般。也正是因为空气燥热,可她却深觉坠入冰窖一般。

  望鹤陡地意识到了?一种潜在的危险,这种危险,俨若阴冷的一条游蛇一般,吞吐着凉飕飕的粉色蛇芯,隐秘地游走于她的周遭。

  望鹤深吸了?一口?凉气,意欲起身,离开了?这一艘乌篷船,她做出了?舍筏登舟的行止,哪承想,没行几?步路,后?颈处的衣领便是教人?狠狠揪了?起来,紧接着,她鬓角后?的发丝,被一股野蛮霸道的力道揪紧,发丝被隐秘地揪扯起来,力道牵拉起巨大的疼痛,望鹤一记吃疼,急得去护住鬓发。

  “望鹤师傅,我本也不?欲伤害您,但是你的性情非要如?此固执,我也不?得不?做出一些阻止您奔逃的事情,”阿茧的嗓音仍旧是噙着一丝笑,但这时候的笑,多?少?裹藏着一些冷鸷威胁的意韵,一字一顿地说道,“再说了?,望鹤师傅是由你的长姊阿夕委托给我的,我收了?阿夕的钱财,就得把你照顾得妥当,是也不?是?”

  这些年,望鹤一直以为,阿茧只是一个单纯的、对钱财有?一些执念的少?年,但今时今刻,她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看清这个少?年的嘴脸。

  不?仅收了?阿夕的钱财,居然还打算挟人?要价。

  这一副吃相,未免也太过于难看了?些。

  望鹤按捺住身子的极度不?适与疼楚,眉心深锁,凝声道:“这些年以来,你每次寻我索要封口?的财资,我哪次没有?给你?倒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从最初的每半年一回?,逐渐变成每月一回?,旬日一回?,从最初的一贯钱财,逐渐变成五贯钱、十贯钱,变得越来越多?。”

  望鹤一错不?错地望定阿茧,沉声道:“你从来都不?知足,目下,你又想拿我性命相要挟,长姊所言没错,我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

  但阿茧丝毫不?以为意,笑意盈盈地道:“咱们打交道这般多?年,望鹤师傅又不?是第一回 ?认识我,我是一直缺财用,你们又这般富庶,贵为夕食庵的掌厨师傅和门面师傅,你们端的是日进斗金,我寻你们讨要一些银钱,这些钱财,在你们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也根本不?算过分罢?”

  阿茧丝毫没觉得自己不?断讨要钱财的行为,有?多?么无耻与过分。

  欲.望,俨若是一个无底洞,能?将人?逼迫成另外一番迥乎不?同的面目。

  望鹤明晰地记得,她初见阿茧的时候,他只是无家可归的乞儿,身形孱弱,行相落魄,刚好目睹了?阿夕真正弑害朝扬的一幕,那个时候,阿茧对他们说了?一句话:“行行好,我快要饿死了?,只消你们能?给我十枚铜板,能?让我买一碗面食,好生果腹,我就对你们的事情守口?如?瓶。”

  为了?取信于阿朝与阿夕,阿茧当场便是发下了?一个毒誓,若是他没有?循守誓约,他便要五雷轰顶,云云。

  阿茧的面部表情,有?多?硬韧坚决,他的誓词就有?多?毒。

  奈何,阿夕其实并不?吃阿茧这一套,觉得这个细路仔,颇为油嘴滑舌,油腔滑调当初执意要手刃他,以绝后?患。

  但被望鹤制止了?,她不?忍心再看到长姊手上再蘸染有?一条无辜的人?命,她心底滋长出来的一丝慈悲与恻隐,教她去阻止了?阿夕的行止。

  选择留阿茧一条性命,并且,给他一口?热食。

  望鹤一直以为,这只是十枚铜板的小事。

  当时的她,骨子里到底是有?一种淳朴的良善在,选择相信人?性,尤其是阿茧当时的年岁,其实还很小,适逢十四、十五岁左右的年纪,这个少?年是被抛弃在江畔上的滩涂里的,他只是想要饱腹而已,寻她们讨要了?十枚铜板,何错之有??

  但后?来所发生的种种,望鹤真真觉得自己低估了?人?性。

  贪、痴、嗔,三样物?事,阿茧就显著地占了?第一样。

  他变得越来越贪婪,索取的财资,越来越无度。

  虽然,确乎如?他所述的那般,他所求的钱财,对夕食庵而言,更确切地而言,是对于望鹤所拥有?的财资而言,确乎是九牛一毛。

  罂.粟所带来的利益,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暴利,夕食庵日进斗金,完全不?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玩笑。

  但贪之一物?,其毒性堪比罂.粟,一旦蘸染上了?,便是永生永世都难以戒掉。

  望鹤头一回?,探见到了?这血淋淋的贪。

  贪之一字,庶几?能?够吃人?。

  她陷入思忖的空当儿,翛忽之间,阿茧嗅到了?苗头不?太对劲,沉声道:“官府的船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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