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 第34章

作者:孤荷 标签: 强强 市井生活 HE 穿越重生

  大致上是妖狐化?形成美人救下书生?、书生?爱上妖狐后、遭遇各种曲折与痴缠的人狐恋故事,有前世的聊斋那味。

  前边的情节温廷安读得还好好的,算是声情并茂,但随着情至浓时,多少会?有些活色生?香的描写,这让温廷安又开?始窘然了,不念也不是,跳过也不是,这些字段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她掌心渗出了一丝细汗,彷如手上执着的不是书牍,而是一本烫手的山芋。

  觉察温廷安停了下来,温廷舜便?看?了她一眼,她的耳根透着一抹粉霞般的晕色,俨似打翻了的半奁水粉胭脂,粉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只?见温廷安面无表情,将那些大篇幅的描写浓缩成了一句话:“周洪言与红衣娘同榻而眠,一夜好梦。”接着,隐隐舒了一口气,念剩下的内容。

  “慢着。”温廷舜偏着头看?着她,口吻状似纯粹的提醒,“方?才那一个情节,好像不是长兄念得这般?”

  温廷安正儿八经地道:“我省略了,你还太小,还没到成事的年纪,读这些只?会?搅浑你的眼睛。”

  “长兄不比我大不了少,”温廷舜轻轻叩着扶几上的炉身,莞尔道,“秦楼楚馆不也一样照样光顾?”

  温廷安一时语塞,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的水准,温廷舜绝对是连中三元的水平。

  她捏紧了书页,决定作出退让:“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了,你怎的还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温廷安不知?道自己一拘谨,便?会?有捏紧东西的毛病,她身子稍稍前倾着,温廷舜的视线不经意挪到了她的脖颈间,后颈处的那一颗美人痣,在烛火的笼罩之下衬出了潦烈的色泽。

  他刚欲说什么,眼下晃了一下神?,沉默了片晌,手掌抚紧了膝头,也自行做出了退让:“长兄下回遇着此类描写,就按方?才的法子念便?好。”

  吹落疏桐满地,亦是裹挟来了初春的沁凉气息,窗影幢幢,两个少年静坐斋下,从晌午一直待到了日暮,温廷舜视线偏了偏,日色微茫,静静地打在了温廷安身上,在地上形成斜长的阴影,除了她的声音,还有扑在颅顶处的淅沥雨声,以及彼此均匀的呼吸,不知?是谁先开?始乱的。

  接下来连着三日,温廷安都来文景院给温廷舜说书,放榜前日,待温廷安走后,临溪终是按捺不住惑意,低声问道:“二少爷,您这些时日读得明明是《大邺绍圣通鉴》,为?何却跟大少爷说是《青丘杂俎》?”

  温廷舜一面将书牍还了回去,一面道:“长兄习惯读些话本子。”他面容淡到毫无起伏,但轮廓的棱角,却隐隐添了些软意。

  临溪恍然大悟,难怪这三日,二少爷让他去书肆里采买些时兴的志怪小说还有话本子,原来是给长兄饱眼福的。

  这一日夜,郁清也来了,将这三日在庞太保府所观察的事,细细禀述了一遭,“就如少主所料的那般,庞衙内寻庞枢密使对峙,庞枢密使对此事并不会?讳认,且命庞衙内与温大少爷断了往来。庞礼臣之后做了一件事,与少主的计划无甚牵扯,但卑职觉得古怪,也不知?当不当说。”

  温廷舜左手指腹慢慢摩挲着右手指腹:“但说无妨。”

  “庞礼臣去寻了庞夫人曲氏,也不知?说些甚么,庞夫人命管事儿打探起温家大小姐温画眉的画像与帐籍来,且商议了一事,说要待明儿放榜,若温大少爷中了,便?亲自上崇国公府道喜。”

  一抹异色掠过温廷舜的眉庭,庞夫人寻人打探温画眉,十有八-九是替庞礼臣相看?姑娘,洛阳嫡出贵女络绎不绝,若是要替四?子觅良缘,庶出的温画眉其实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除非这人是庞礼臣主动?相中的,庞夫人纵爱儿子,自然不会?拂了儿子的心意。

  可温画眉这一段时日皆未出府,与庞礼臣并不相识,而庞礼臣来府中,只?来寻找温廷安,更是连温画眉的面儿都没见过。

  除非是——

  温廷舜望着庭院之中茕茕孑立的瘦桐,止住动?作,面色极淡。

  庞礼臣心悦于温廷安,大抵是发觉了她的身份,才心生?慕意。

  庞礼臣并未向?庞夫人告知?真相,故此,庞夫人误解了他心悦于温画眉,便?有意打探温画眉的生?平。

  温廷舜摩挲着《青丘杂俎》上的纸页,上端驻留着温廷安的体温,他想着温廷安的出路,她要升入内舍、上舍、参加春闱,若是争气些,还会?参加殿试,按她的抱负,将来入朝为?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又怎能困囿于深闺一隅,安分守己做个少夫人?

  不知?不觉,就想了这般多,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视线朝着濯绣院的方?向?凝了很久。

  他的母亲骊皇后,被昏聩君主戕害了一生?,母亲嗓腔极好,本可以做个冠绝天下的唱伶,在大晋,唱伶是受尊重的行当,母亲凭本事可独善其身,但骊家为?了宗族门楣,将母亲送去选秀,把她扔入食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春闱。

  温廷舜知?晓,除了皇后,没有任何一位女子真正愿意留在深宫。母亲纵然登上后位,她的命运亦是底色悲凉,畴昔天下人都是她的听众,而今,她的听众只?有帝王家,最终山河破,囚鸟泣了血,美人枯了骨,宫阙做了土。

  温廷舜将胸臆之中的一团郁气,缓缓压回肺腑,他道:“庞礼臣素来惯于出入花街柳巷,风月场上红颜颇多,风流债不少,不一定是温大小姐的良配。”

  郁清眼神?动?了动?:“少主的意思是,卑职将这些人寻来,截了明日庞夫人相看?姑娘的好事?”

  不过,庞礼臣到底是不是温画眉的良配,同他们?有何牵扯?

  郁清匪夷所思,并未给多问。

  温廷舜也没多做解释,少时,临溪端了一盘覆着礼绸的饺子上来,道:“大少爷,明儿便?是放榜的日子了,里边有个饺子藏了铜钱,预示着吉兆。”

  温廷舜看?了一眼,邃眸跃光,夹起了其中一只?饺子,吃的时候,里头果真有一只?圆形方?空钱币,上边錾刻大邺通宝四?字。

  临溪心下惊呼,好准,这只?藏着钱币的饺子,可是大少爷亲自包的呢。

第46章

  未放榜的前一夜, 洛阳城内的生员近乎彻夜难眠,明明不是三月春闱,但近乎所有人都辗转反侧, 一面差人去阆尚贡院打探消息, 一面焚香祈福, 如坐针毡地等待放榜。

  温家亦是差人多番打听?,家中有四位参试的少爷,温青松不担心温廷舜,也不会太挂虑温廷猷与温廷凉, 毕竟两人有底子,看起来是能稳操胜券的,让人心中有个定数, 温青松唯独忧虑温廷安, 旁人有多焦灼,她?看起来就有多闲情雅致, 也看不出是胸有成竹,还?是妄自菲薄,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升舍试放榜可是牵动洛阳的一桩大事,天蒙蒙亮的光景,还?没卯时正刻,一夜未眠的吕氏匆促起身, 便?遣王冕去看榜。

  开春了, 昨夜下?了一整宿的春雨,通往阆尚贡院的青石板道上,铺了一地胭梅荼蘼, 空气裹满了沁凉湿甜的暖凉气息,经残雪细细洗濯, 落英像是一簇一簇写意的映山流火,燃遍了廊坊街巷,指不定是个高中的吉兆。

  王冕算是来得较早了,可一到阆尚贡院的南院东墙处,那一处已是沸反盈天,端的是车马骈阗,目之所及之处,尽是熙来攘往的士子,红纸金榜之下?满是攒动?的人头,这些人多半是贵胄显贵之家的傔从,专门替自家少爷公子来看榜的,也有少数是出身于寒门的生员,自个儿来观望。

  这东墙足有一丈之长,榜文以黄纸淡墨书写,喻有喜庆吉祥之意,遂称金榜,不光是士子关心自己的名?字有没有在榜上,就连东廊坊内的黎民百姓,也纷纷来瞎凑热闹,看看今岁是哪路的神仙斩得了升舍试的魁首,那人便?有望是未来的状元郎。

  一片鼎沸嘈杂的人声之间,王冕见到临溪也来了,不光有临溪,二房的梁傔从、三房的书童阿玦也前一脚后?一脚的来了,四位少爷读得不是同一个学目,自然名?字也不在一张榜上,大家都在各自分开寻找。

  王冕决计从金榜的中间位置开始找,大少爷才?学了五日,要在五日能学会过去一年的学识,还?要考得好,简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大少爷明显是有读书的天资的,过去五日皆在刻苦学读,此些情状,王冕俱是看在了眼底,心里?觉得大少爷是不会考得太差的,可他苦苦寻索中间的位置,将上边的名?字都观摩了好几回,竟是没瞅见大少爷的名?字。

  不会吧,连腰眼的位置都没考着?

  原先紧张且澎湃的思绪淡去不少,王冕不由替大少爷重?重?捏了一把虚汗,今岁雍院外舍生参考,拢共两千四百余人,循照五十取一人的严苛规矩,温廷安要升入内舍的话,至少要在前五十名?,才?能勉强稳妥。

  腰眼便?是五十名?上下?的位置,往下?是第五十一第一百名?的生员名?单,超出一百名?以外,不予勘录,故此,没到誊录到名?字的律学士子占了绝大多数,将榜单翻看几遍,还?是没有自己的名?字,便?是垂头丧气地走了。形成互衬地是,雍院是三舍苑六大书院之中,竞争最为?激烈的,若能成功升舍,那将将是值得喜大普奔之事,有人哀恸涕泪,说翌年再搏一搏,也自然有人振臂高呼说了句“中了中了”,如疯了般,开怀大笑。

  那一瞬间,王冕悉身哆嗦着,感到周身极是冰冷,他是有些不敢往上去看的,可还?忍不住粗略看了几眼,上头二十行内仍旧没有大少爷的名?字,倒是瞅见一个有些熟稔的,竟是杨淳,这人是名?副其实的寒门子弟,在学斋里?坐最后?一排,名?不见经传,课业常垫底,数番受簪缨子弟的嘲笑与谑辱,吕鼋吕博士也是不大看好他的,任谁也料想不着一个无名?之辈,竟会考着第三十七名?!

  简直惊掉所有人的下?颚!

  王冕瞠目结舌,大少爷可是能够跟斋长吕祖迁同榻而坐的人,怎的可能连杨淳都考不过?

  莫不是此番科考,大少爷发挥失利了?

  王冕心中五味杂陈,额庭上冷汗潸潸直下?,那一颗心真真如烫油来回炙烤了般,只?得往下?继续搜寻大少爷的名?字,这一回看得除了细致,还?是细致。

  那头,梁傔从见状,眉头一挑,便?是袖着手挤过人潮,遥遥冲着他揶揄道:“不若从最后?一名?开始寻罢,指不定能快些找着,不过,你寻了这般久,仍未找着的话,指不定就是不中咯……”说着,便?是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可见三少爷是取着了不错的名?次,这厢才?敢叉着腰膀,有恃无恐地说尽荒唐辞话。

  也不见得梁傔从会看轻临溪或阿玦,临溪是温廷舜的贴身童仆,温廷舜是崇国公府里?最受温青松器重?之人,本是受人敬仰的魁院上舍生,此番科考必是能中的,名?次绝对在前三甲,温廷凉难能望其项背,梁傔从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只?会一昧奉承临溪,来日好拉拢人心。阿玦是温廷猷的书童,温廷猷与温廷凉水平差不多,名?次大都差不离,梁傔从只?会同阿玦抱团取暖。

  王冕听?得可谓是一通脸红脖子粗,也不知是不是梁傔从一语成谶,他在五十名?开外的名?单里?,搜寻来搜寻去,竟是遍寻无获,难不成大少爷这回真的落第了?

  一股愧色如阴霾般攫住了王冕,悉身如坠冰窠之中,他想着大少爷这般勤奋苦读,焚稿继晷,纵然不能成功生舍,也不应当掉出百名?榜内!

  适时,一道淡冷醇和的嗓音,自身后?不疾不徐地传来:“温廷安的名?字在上面。”

  王冕觳觫一滞,下?意识回头一看,竟是沈云升。

  沈云升穿着一身青鹤纹广袖常服,仪姿卓尔不群,像极了一块质感薄寒的宝玉。

  他是寒门子弟,但那一身造相,愣谁还?以为?是哪户高门贵胄的少爷,围观的仕子不敢让他身边挤搡,下?意识让出了一道细道出来。王冕见着沈云升也来看榜,一时有些窘迫。

  风雪夜出城搭救二少爷时,他还?曾窃自冷嘲沈云升无礼,殊不知,对方并未计较兹事,反而替他寻起了人来。

  沈云升是太常寺上舍生,平素温廷安会去族学的文库搭把手,两人也算是有些交情的,沈云升会照拂一下?后?生,亦属人之常情。

  王冕有些震愕地道:“沈公子没看岔罢,大少爷的名?儿怎的会出现在上边?要是在腰眼的位置,小的方才?也寻索过去了……”

  沈云升淡声道:“找腰眼的位置,自然是寻不着的,因为?他的名?字在最上面。”

  “什么?!”王冕愈发震骇,舌头缠到了一块,话也捋不利索了,“竟然在,在、在最上,在最上面?……”

  那可是前三甲的位置!

  可与大少爷比肩并论的位置!

  但,但这怎么可能啊!

  说着,王冕忙不迭抻着脖子,仰首细细凝看,只?见在洒金的红纸之上,一百个名?字之首,赫然用瘦金体写着一个名?字,温廷安。

  此一瞬,王冕的脸颊仿佛有血液在迅疾贲张并流动?,他不可置信,忙闭了闭眼睛,再重?新凝目看了一眼,盘踞在魁首之位的名?字,仍旧是大少爷的名?字,左侧摹写的籍贯亦是一字不差,而吕祖迁的名?字,缀在了大少爷的下?方,势头明显稍逊一筹。

  他没看岔,大少爷确乎是真真夺得了魁首!

  魁首的名?字写得最是霸气,字体也是最大,王冕看得亢奋得要跳起来,忙转头对沈云升道了声:“万谢沈公子提醒!可帮了小的大忙!”

  因着自家主子升舍试夺了魁首,以后?便?是内舍生的生员了,甫思及此,王冕的腰杆也不由挺直了些许,原是沮丧的面容登时神气了起来,忙心急火燎地往崇国公府赶着。

  因是走得急了些,王冕没留意到沈云升负手而立,看着金榜之上的名?字,淡淡的说了句:“居然能连擢两舍,温廷安这造化,真不一般。”大概也是上峰太子会钦赏之故罢。

  南院东墙张贴了长榜之后?,便?是轮到了贡院派遣一批唱报官,到中榜的各府各院,送帖报喜去了。

  今儿的西廊坊格外的热闹,长贵与墩子各守在府邸朱门双侧,只?见那唱报官,骑着一匹高大的红鬃骓马,高举一杆儿烈烈旌旗,带上了一批唢呐班子,在崇国公府左邻右舍,鸣炮奏兵了好一阵子,据闻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儿子书学考了第四十三,成了上舍生,又?闻是户部郎中的四儿子画学考了第二十七,亦是成了上舍生,这些皆属与崇国公府交好的贵门,捷报频传,那唢呐声便?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崇国公府正厅里?,温家的老太爷与大老爷俱在,温青松坐在上首座,旁侧依序坐着温善晋、温善豫与温善鲁,温青松满面肃色,温善豫与温善鲁的容色亦是称不上轻松,唯有温善晋的神情最为?松弛,正在悠哉地饮啜着昨儿刚从异域新晋的葭荼。

  温青松不温不凉地看了大儿子一眼,心道温廷安这性子,果真是承袭了父亲,每逢大事,总变得这般懒散,一个正在濯绣院里?,卧看野史,闲听?春声,一个正在正厅里?,淡酌浅茗,怡然自得。

  温青松四日前将温廷舜、温廷凉、温廷猷叫去崇文院,逐次给袁长道摸了底,袁长道说三子皆稳,温青松自当是信其之所言,正所谓数年磨一剑,一朝试锋芒,他们?平时课业都扎扎实实,应对升舍试,也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于温廷安,温青松是没个底儿,不过,看其这般泰然沉笃的气度,遇大事能临危不惧,倒教人觉得他指不定能一鸣惊人。

  待那唢呐声和马蹄声,不知在东西廊坊兜了不知几转儿,终于,只?听?得一片声的震天锣响,有三匹马闯了崇国公府内,那三位唱报官神清气爽地翻下?鬃马,一身缚带喜庆的绸服与红靴。

  墩子见状,忙上前将马拴在了马厩里?。

  长贵迎前,将三人引入正厅,为?首一人旋即叫道:“快请洛阳崇谕温府的二老爷,恭喜中了魁首,今后?是半只?脚踏入青云的官爷了!”

  另二人如沐春风地道:“老爷万福,大邺重?器,倍感荣焉!”

  一语掀起千层浪,起初府内宁谧了片晌,针落可闻,继而呼声雷动?,温青松颇为?满意地捋须,欣慰地道了声:“不愧是我孙儿!”众人按捺不住,悉数起身恭贺温廷舜,诸房女眷亦是鱼贯而出,争相献上贺词与恭礼。

  其中当属刘氏较为?激动?,她?早预着了温廷舜定是国之重?器,虽尚未春闱,但他一直非常稳,每逢大考,必是魁首,想必金榜一出,不少人押他是未来的新科状元郎,她?特地裁作?了几些料子极好的春衫,专门给他缝绣,盛装在锦织衣箧里?,跟着其他房的恭礼一同送去了文景院。

  几房女眷之中,就属刘氏筹备得最为?上心,吕氏也给温廷舜筹备了贺礼,是书牍与墨宝,只?不过就没刘氏这般铺张与高调便?是了。

  吕氏笑道:“刘姨娘近些时日待舜哥儿颇为?周到细致,比较之下?,我这做主母的,倒要生愧了。”

  刘氏虚情假意道:“岂敢岂敢,大夫人言重?了,大夫人是要掌饬中馈的人,府内大事小事都要一并照顾着,妾是闲人,见舜哥儿读书清苦,文景院照料的人少之又?少,妾便?一直将舜哥儿视作?己出,平素能关照些,便?是多多关照些。”

  这话里?话外,无不是绵里?藏针,吕氏怎的能品不出话中的嘲谑之意?刘氏是在冷嘲她?教子无方,温廷舜得了魁首,有多风光,就越是反衬出温廷安的平庸与窝囊。

  持刘氏这般心思的,并不止刘氏一人,想必其他房里?的夫人女眷,也有这般作?想的,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好明面嚼舌根罢了。

  这厢,为?首的唱报官报喜毕,登时双掌高举于颅顶,虔诚地呈上了一只?锦匣,匣内是一封金花帖子,轻捷若鸿羽,份量胜千钧,熠熠金花闪晃了无数人的眼儿,帖面上头戳了天家的印玺,贴文首页用瘦金体誊写一段话:“贵府老爷温讳廷舜,高中洛阳升舍试第一名?魁首,京报连登黄甲”。

  第二页,则写有温廷舜的名?讳,花押其下?,逐次写了乡贯、三代姓名?。

  这便?是上舍生中了头甲的待遇,卷子经由东宫审阅,寻常中榜的生员,卷子经由礼部批红,且外,二甲生员有两匹鬃马与两位唱录官,送的是银花帖子,三甲生员则是一匹鬃马并一位唱录官,送的是铜花帖子。

  这份金花帖子,非同小可,放在前世,相当于是来自事业编体制内的面试官,对顶尖毕业生发出的一份含金量极高的录用书,意味着接下?来,他不必在族学里?继续念书,可下?场做官,考察期为?三个月,满三月后?,带着课考校评,直接参加春闱之中的会试殿试,也就是公务员考核,考核通过,即刻从七品官做起。

  温廷凉与温廷猷俱用歆羡的眼神,直直凝视着这金花帖子,眼儿都挪不动?了,摸来摸去,希望能沾点二哥的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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