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 第65章

作者:孤荷 标签: 强强 市井生活 HE 穿越重生

  除非,温廷舜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不过?,比起温廷舜的?武学造诣,更教长贵匪夷所?思地,是他的?造相,温廷舜身上的?衣饰,竟是是一副雍容素雅的?女子装束,再仔细去看?的?话,长贵便是看?出了端倪,一对犀利的?鹰眼定格在了少?年的?身上,上下细致地打量了一番,冷声?哂笑道?:“你便是秋笙?”

  他在近些?时日里,陆陆续续地收到了一些?风声?,说是在七日以前,赵瓒之的?鹰犬之一,常娘,她自牙行之中新募了一位伶人,名唤秋笙,秋笙此人,姝色无双,颇有手?腕与?机心,颦笑之间?,便是能?引得无数男儿?郎竞折腰,其中以宋仁训与?孟德繁两位太子爷尤甚,纯粹为博美人一笑,挥斥千金,是丝毫不在话下的?。

  有秋笙主舵了竞价会,这武陵玉露竞价便是越来越高,给酒坊带来了极为丰沛的?盈收,很快地,秋笙便是不费吹灰之力,一举跻身为了酒坊新宠,十二位优伶之首。听闻这次竞标会,便是媵王赵瓒之默允常娘带她过?来的?,显然赵瓒之是将这位秋笙视作为自己人。

  奈何?,任谁都没想?到,秋笙的?真实身份是个男儿?郎,居然还是温家二少?爷。

  长贵不知是该叹服,朱常懿的?易容之术过?于卓绝,还是该震悚于温廷舜面容可塑性?太强。

  如?今,长贵是大金谍者的?身份,俱是被温廷安与?温廷舜二人撞破了,这两人的?性?命绝对是留不得的?,一定要永除后患。

  甫思及此,长贵在滔天的?火光之中,紧紧执着长剑,以大开大阖之势,朝着温廷舜劲然横劈而去,这一刀是裹挟着浓郁的?弑气,烈火舔过?刃锋,伴随着咆哮般的?风鸣,剑势骇人不已。

  温廷安见状,整个人突地提紧了一口气,欲开口让温廷舜避开,温廷舜的?反应显然比她快很多,一掌揽住了她的?肩膊,带着她借一个疾利的?起跃,飞升掠上了通往南偏门的?偏院屋脊,少?年空置的?另一只?手?腕,腕间?缠绕着一柄软剑,此刻剑罡骤起,如?山舞银蛇一般,银茫流转,轻而易举地荡开了长贵的?攻势,直取长贵的?面门!

  长贵心中一番惕凛,愕讶于温廷舜的?剑招如?此利落娴熟,显然是个常年的?练家子,但在长贵的?印象之中,温廷舜是过?继在温青松的?膝下承学的?,温青松文武兼修,但单论武学之造诣,尚且根本达不到这等境界,温青松擅用?硬剑,而非软剑,但在同温廷舜过?招之时,他却能?明显觉知到,这个少?年将软剑运用?得炉火纯青。

  长贵的?目色,一霎地简淡了几分蔑冷,他方才所?发出的?长剑被那温廷舜的?软剑一阻,虎口竟是被震得有几分发麻,长贵握剑的?手?,遂是紧了一紧,再发凌厉的?杀招。

  温廷安面露隐忧,失声?道?:“当心!”

  温廷舜薄唇微抿,揽着她肩颈的?掌心紧了一紧,一个漂亮的?侧身,利落地带着她避开长贵的?锋刃,那一柄软剑势若九曲回肠一般,卷刃蓄势待发,照准了方向,一举缠住了长贵的?刀柄,那刃侧是淬了寒毒的?,很快在长贵的?腕口处,磨出了零星细血。

  经过?几次过?招,双剑相接之间?,不知为何?,长贵渐渐不敌,他的?喉头亦是涌入了几丝腥血的?气息。

  这一刻,他从温廷舜行云流水的?剑势之中,逐渐窥探出了一个人的?缩影。

  一个曾经风靡于旧朝十二卫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早就随着旧朝山河破灭而倾覆了去,但长贵是见识过?那人的?英冠雄姿的?,此人擅于使软剑,轻功绝佳,以他为首领,其麾下的?十一位玄甲卫,亦是以擅使软剑,而著称于世。玄甲卫是旧朝最强精锐,从未吃过?败仗,颇受晋后主的?器重,但旧朝早亡,这一支威名赫赫的?玄甲卫,亦是散佚于江湖之中。

  长贵思及了此事,故而怔神了一瞬,也正是皆这一瞬,给温廷舜寻着了空当,他腕间?软剑伺机而动,在燃炽的?火光笼罩之下,照定长贵身上要害直袭而去,这一刻,长贵压根儿?避闪不及,那执长剑的?骨腕遭了猛袭,他的?虎口本来就痹麻不已,历经了这一遭,他力有不逮,庶几是拿不稳长剑!

  他立在一座即将被火势所?吞噬的?偏院屋脊之上,底下传来了崩裂的?断响,他更是无瑕做好筹备,整个人重心失了偏颇,一片浓烟滚滚之中,他朝着火海翻倒而去——

  温廷舜觉察到了温廷安的?呼吸轻颤了片刻,他料知到了什么,纵然长贵真真是罪大恶极,但他是牵制赵瓒之的?一枚棋子,作用?至关重要,现在长贵还不能?死,一旦死去了,局势将一边倒向赵瓒之,这对于大理寺极为不利。

  温廷舜将温廷安放置在南偏门背后的?墙角底下,对他道?:“在此处我等我,我将长贵带出来。”

  南偏门有一道?暗道?,可通抵西苑采石场,距离正院大门都有不短的?距离,若是常娘、钟伯清、云督头等人欲要追缴至此,可能?好耗费不少?时间?,尤其是在火势这般沸盈的?情状之下。

  温廷安眸色凝沉,下意识想?要隔着一层袖裾揪住他的?腕子,但觉得于理不合,只?得克制地敛回了手?,看?着他道?:“你务必要注意安危。”

  温廷舜原本是要翻墙入内,听至此话,心神掀起了一丝蔚然之意,回望她一眼,眸底掀起了一丝微澜:“好。”

  温廷舜语罢,便是不再停留,用?一块蘸湿的?布条蒙住了口鼻,一轮清月自幽云后出现,晦暗的?穹色里渐然有了熹微的?月色,他借着敏锐的?身手?再度翻入了四夷馆,清辉如?练,罩在了他刚换上的?夜行衣上边,不多时,他便是在击溃长贵的?地方寻到了他,他自袖袂之中摸出了一条长带,一举将长贵从火海里捞了出来。

  长贵在击落之后,很快被一块坍塌的?楹柱压折了腿,他避之不及,目下的?光景之中,腿肘之上俱是触目惊心的?大片血污,以及那烧焦了的?青衫之下,裸-露出了一片充溢着鳞伤的?皮肤。

  见温廷舜将自己从火海里救出,长贵哂然笑了下,抬指擦着唇角处的?污血,不温不凉地审视温廷舜一眼:“二少?爷,你与?滕氏究竟是什么关系?”

  问了此话,长贵的?神情掠过?了一丝诡谲之色,“你精谙软剑与?轻功,难不成,你是旧朝中人?”

第81章

  显然可见, 长贵是在怀疑温廷舜的背景与来?历了。

  他口中的旧朝,正是在数十年前倾覆亡殁的大晋,他怀疑温廷舜的身份, 与晋朝皇族余党休戚相关。

  沸烫的火裹挟着深浓的烟尘, 席卷在了温廷舜的身后, 少时,身后传出了一阵墙倾戟摧的燃裂之响,熏鼻腥烈的炙烤气息,跌跌撞撞地弥散了在空气之中, 少年的薄唇抿起一丝极浅的弧度,长贵不?是?质疑他身份的第一人,此前, 初入鸢舍时, 阮掌舍阮渊陵亦是试探过他的身份,但他四两拨千斤般的否认了。

  而?今, 是?由?长贵问起?了,温廷舜哂然道:“此些招数, 不过是在三舍苑里随手所学罢了。”

  云淡风轻地说完,继而?话锋一转,“您构陷我的身份,那我倒想寻您讨教一番, 您蛰伏这般多年, 论其?目的,应当绝不?是?只为了扳倒温家?,这般简单罢?”

  长贵明显是?个土生土长的汉人, 温廷舜在前一阵子,私下派遣甫桑查过长贵的玉牒与帐籍, 二十多年前熙宁帝薨逝,姜后开始清算阉党,长贵当时身为大内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是?先?帝身边蓄养已久的一块磨刀石,姜后第一个要除掉的人便是?他。

  本来?,长贵未能幸免于?难,是?温太师温青松与右相温善晋,二人主动出列,奏请圣裁,力排众议,护住了长贵的一条命,太师与右相乃是?当朝重臣,有忠义之名节,受百官之拥戴,姜后自然而?然要敬他们几分薄面,不?敢再胁迫长贵的性命。那时候,随着先?帝溘然长逝,阉党亦是?随之倾覆,长贵不?能再留在宫中,他一来?为报救命之恩,二来?为暂避风头,遂是?来?到崇国公府,成为温青松身边掌饬中馈的管事,且效忠于?温家?。

  这是?温廷舜所打听到的一些消息,但他总觉得有几处地方有一些古怪,他觉得,温青松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纯臣,纯臣与阉党两方的关系,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大内之中阉党这般多,他为何单独要保住长贵的性命?

  莫非,长贵对于?温青松而?言,有着什么特殊的意涵?

  并?且,救下长贵也便罢了,还让此人在府内当管事。

  一位先?帝时期的掌印太监,栖住了在两朝纯臣的宅邸里,这是?很诡异的事情,毕竟不?论是?熙宁帝,还是?恩祐帝,都是?非常忌讳相臣与阉党有所勾结的,若是?被台谏官撞见,就必定会被参上一本。搁在以前,温廷舜年岁尚浅,还觉察不?到这些细枝末节的矛盾,如今想来?,倒是?细思极恐。

  长贵从温廷舜的口吻里品出了一丝端倪,冷然一笑,他没回答自己蛰伏于?温家?二十余年的目的,只是?幽声反问道:“你是?从何时开始,发觉了我身份不?对劲?”

  实质上,温廷舜自小到大,一直从未对长贵放松过警惕,畴昔如水,今次亦复如是?。但真正教他发觉长贵身份的诡异之处,是?从有一夜,在崇国公府里,他发现?长贵蛰伏于?药坊外围,窃听温善晋温廷安父女对话,从这一刻开始,他对长贵的身份有了一丝深刻的怀疑。

  原来?,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长贵缓缓地擦去了腕部的血渍,他慵然地瘫坐于?火光之中,哪怕眉眼?爬上了一些皱纹与风霜,仍旧是?显现?出了年轻时的秾纤面容,但因常年工于?算计,他的眼?神又是?显得有几分阴鸷,尤其?是?那过分精明的鹰钩鼻,衬出了他的不?太对付。

  长贵对温廷舜漠冷地道:“你目下也知道我是?谁的人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方才中了计,跌入熊熊火海之中,万幸地是?,他并?无性命之忧,但不?幸地是?,他的一条腿被一块燃着了的枕木压折,情势是?彼盈我竭,按温廷舜的武学造诣,现?在要取他长贵的性命,是?全?然不?费甚么气力的。

  长贵是?大金谍者,对生与死是?没多大的执念,他行?事败露,又落入了温廷舜的股掌之中,没了生念,只图一死,但温廷舜自然不?会这般轻易地教他丢了性命,若是?长贵死了,那么赵瓒之的计谋就会得逞,假令他争夺回了元祐三州,这势必对赵珩之的夺嫡之争大有不?利。

  总而?言之,长贵罪大恶极,但目下的光景,尚还不?是?让他死的时刻。

  温廷舜的掌心间?,牵攥住了束带,趁着下一批火簇攻袭进来?之前,一面速速将长贵从火海里拖了出来?,一面足尖劲急地轻踮,借着院屋高脊之上的数片灰瓦,就势一跃,势若飞鸿片羽,伴随着阵阵热风,带着长贵飞上乌檐,朝着南偏门直扑而?去。

  长贵本欲趁其?不?备,偷袭温廷舜,但束在身上的那一根束带,仿佛如软剑一般,是?颇具灵性的,竟是?封锁住了他的内力,教他无计可施!

  这个少年,究竟是?个什么人?

  不?仅是?轻功极好,软剑亦是?使得极为利索飒爽,同他印象之中的,那位孱弱玉质的温家?二少爷,有那么一丝出入。

  方才他试探过他,问他是?否与旧朝余孽有所勾连,他并?未从正面作答,反而?诘询起?他成为大金谍者的目的与计策,可见温廷舜是?擅于?后发制人的,操作着整个话局,迫得长贵毫无转圜的余地,他浑身都是?伤,根本不?能挣扎分毫。

  寒风吹得温廷舜衣角猎猎作响,俨似被海风拂扫得鼓胀的风帆,长贵死死盯着他片晌,道:“我听闻玄甲卫的首领滕氏,轻功名冠天下,其?使用软剑时,亦是?所向披靡,大晋倾覆以后,他在江湖失踪了十七年,不?知温二少爷,您的年岁越可是?有这般大了罢?”

  温廷舜眸底倏然压下了一抹幽黯之色,他看?了长贵一眼?,“虽然不?知您到底具体在说些什么,但大理寺的官兵很快就会到,届时将你押入了刑狱之后,不?知你可还有闲情雅致,来?询问我这些不?着边际的事。”

  听到温廷舜提及了大理寺,长贵勃然变色,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更准确而?言,是?他一直以为潜伏在酒场里的人,只有温廷安与温廷舜,除此之外别无他人,放眼?酒场内外,层层设卡,暗哨众多,温廷舜纵然是?要通风报信,也根本没这种机会。

  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

  且外,假令到时候大理寺真的带兵包抄了酒场,首当其?冲地便是?媵王,赵瓒之私自冶炼火械的筹谋,必定会败露。

  恩祐帝会严惩这位殿下,但是?不?会拿完颜宗武如何。要知道,完颜宗武若是?在大邺的疆土里出了什么事,以金禧帝好战的德行?,一定会出兵犯禁。大邺的朝堂之上,夺嫡之争愈演愈烈,明显是?无暇抽空去迎接外敌,值此节骨眼?儿上,战事是?能免则免。

  不?过,一定会将其?遣送回金国,一旦遣送回金国,必将会打草惊蛇,惊动统摄东阁的九殿下完颜宗策,完颜宗策在那个时候,也自然会知晓完颜宗武寻大邺采买火械的计策。

  火械是?完颜宗武对付完颜宗策的一大筹码,若是?错失了此一筹码,完颜宗武在夺嫡之争之中,怕是?再难争取到时运与良机。

  温廷舜余光瞥了长贵一眼?,从他阴晴不?定的面容之中,可以明显观察到一丝端倪,温廷舜削薄的唇,轻抿起?了一丝隐微的笑弧,月色投照了下来?,刚好悉数掩饰住了他面容上的神态。

  方才,不?过是?虚晃了一招罢了,但长贵似乎是?自乱了阵脚。

  长贵思绪千回百转,思及了什么,幡然醒悟,脸色慢慢变得铁青:“难不?成,除了大少爷,你们还有其?他的同党?”

  温廷舜不?置可否,月华犹似银霜一般,映照着他冷白的面容,洗去铅华与脂粉之后,他面容完全?褪去了秋笙所带有的柔媚与妩美,眉眸冷淡且矜贵,他的嗓音紧劲且锋利,在长夜里擦出了那么一星凉冽的雪光:“等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他在檐上走了几个凌厉的起?落,最后在落在了南偏门的幽谧甬道之中,温廷安正好在此处候着,听着了动静,便知他们来?了,不?过,她?很快留意到了长贵的腿伤,上前对温廷舜道:“他这情状是??”

  温廷舜半垂着眼?眸,不?动声色地将软剑收回了袖裾之中,声线冷静温沉:“他的腿方才被楹柱压着,折了膝骨,我验察过了,除了骨折,皮肤有些烧伤,到了隧洞底下,好生疗养一番,应无性命之忧。”

  温廷安了然,视线落回了温廷舜身上,口吻情不?自禁地温和了一些:“那你呢?可要紧?”

  两人之间?穿过了微烫的风,潦烈的夜色之下,月色如织如绣,交织成了一块半透明的缎面,幽幽地横亘在他们之间?,视域之中,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温实且暖溶的晖光,看?彼此的眼?神都带着一份温度。

  温廷舜看?了温廷安一眼?,心中微微有些触动,他想说些什么话,但囿于?长贵在场,一些私人的言语,最终被筛减成了两个最精简的字:“无碍。”

  温廷安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尤其?聚焦于?是?他执过软剑的手、手骨,以及他的身上各个要害处,确证了他并?无甚么大碍以后,她?心中一直吊着的一口气,适才缓缓地长吁了一下,“无碍便好。”

  他们三人趁着钟伯清与云督头尚未赶来?,朝着西苑里的采石场而?去,许是?在火场里待了些许时候,吸入了一些浓烟,在最初的光景里,温廷安是?有些不?太舒适的,喉头和肺部一直都有一种壅塞之感,好在温廷舜摸出了一块艾草玉膏,抹在一部分,匀涂在了她?的鼻峰下方的肌肤,温廷安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清凉辛涩的气息,顺入了喉舌,一路呼啸,径直地灌入了脾腑,极大地简淡了呛鼻的烟气,这让温廷安舒适了不?少。

  在偕行?的三人之中,温廷安的内功较为薄弱一些,受火情的影响也自然会比较大,温廷舜与长贵都是?颇有身手的,强悍的内功自会庇护他们免受火场的侵袭,所以,他们二人身心状态没受太大的影响。

  现?下,他们要去采石场的隧洞底下,与魏耷他们会合。

  因是?秋笙叛逃,加之四夷馆走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采石场上戍守变得更为疏松,很多人都被调遣去了东苑把手重镇,温廷舜先?是?迅疾绕了一遭,在戍守之间?的换班时辰发现?了一丝破绽,趁着两方人马在瞭台之上交班之际,月色逐渐变得灰暗,他带着温廷安与长贵,借着掩护打瞭台之下疾然掠过,温廷舜问道:“是?哪一座隧洞?”

  温廷安是?极有印象的,虽说采石场上隧洞众多,但魏耷掘通的那一座的隧洞与出事的隧洞相去不?远,她?眯了眯眼?,扫视了一圈,望着了某处,眸心倏然一凝,指着西北方位的一处隧洞道:“是?在那儿。”

  这里很多劳役都说,生事的隧洞底下闹了鬼,一时之间?,众人掘石时,都不?敢往那隧洞周围凑去,人烟寥寥,反而?赋予了他们可乘之机。

  事不?宜迟,温廷安等人迅速入了洞去,越往里走,洞壁夹侧流动着的气流愈是?湿寒,空气亦愈是?稀薄,温廷安行?至于?魏耷的碰面之地,不?假思索地打了一个唿哨,过了好一会儿,尽处的昏暗里,慢慢行?出一个带着血伤的少年,这人不?是?旁的,正是?魏耷。

  魏耷身上的血已经被粗略地拾掇干净了,吃了一些水和馍馍,面色也润了些许,整个人亦是?有了一些精气神,见着温廷安与温廷舜来?救他们,魏耷的容色上不?由?掀起?了一丝波澜,“你们来?了。”

  魏耷留意到了二人之中多带了一个人,且觉察此人面相不?善,心中顿生惕意,一举摸向了腰间?佩刀,肃声问道:“此人是?谁?”

  温廷舜凝眸看?了温廷安一眼?,显然是?想让她?主动解释,温廷安悟过了意,默了一默,解释道:“他是?长贵,完颜宗武麾下的一位金人谍者,在崇国公府里蛰伏了二十余年,手中掌舵着诸多温家?秘闻,完颜宗武视之为筹码,与媵王换取火械,但媵王打算烧死他。”

  “是?完颜宗武安放于?你们崇国公府的暗桩?”魏耷显得有些不?可思议,面容也变得复杂起?来?,“居然蛰伏了二十余年,这个完颜宗武,虽说是?个莽夫将军,但也玩得一手权谋。”

  魏耷盯着长贵一眼?,朝着他们二人问:“既然此人知晓这般多温府的事情,那更留不?得了,为何你们还要保他?”

  温廷安道:“事关媵王通敌叛国一事,长贵是?对我们较有利的证据,但对媵王而?言显然是?不?利的,因为他觊觎完颜宗武手上的元祐三州,如果长贵丢了性命,那么媵王便会得逞,他一旦得势,兵变之事便是?指日而?待,而?这对东宫是?不?太有利的。故此,我们要保住长贵之性命,只有届时将其?带回大理寺推鞫与勘案,才能将媵王贪墨敛财、私冶火器等事恶行?逐一揭露开来?。”

  捋清了这一点,魏耷又听温廷舜道:“长兄说得在理,现?在不?宜任他自生自灭。”

  魏耷警惕地盯了长贵一眼?,尔后,带着三人去了隧洞最底下,打着火折子,火光朝着隧洞深处照去,近乎是?一眼?望不?到头,它?比温廷安所想象的要深,走了约莫半刻钟,才到了隧洞的最深处。

  除了魏耷,温廷安最先?看?到的人是?吕祖迁与杨淳,他们二人就是?躺在一块窄仄的壁面之上,容色皆是?苍白若纸,身上鳞伤遍布,庞礼臣正在照拂他们二人,此番见着温廷安来?了,庞礼臣率先?起?身,沙哑的嗓音之中潜藏着一份揄扬:“温廷安,你们来?了。”

  温廷安『嗯』了一声,看?着他们,关切地询问道:“你们现?在情状如何?”

  听着了一阵槖槖靴声,吕祖迁与杨淳等人,俱是?相继吃劲地撑身坐起?,温廷安走近前去,被掩埋的四人当中,属吕祖迁与杨淳负伤最重,她?验察了一番他们身上的伤口,虽说是?匀抹过了治伤的膏药,但未能掩却身上狰狞的伤口,身上的青灰布衫之下,出现?了皲裂之状,有几道血口子从后颈一路延伸至了腰胯处,因着衣衫料子的牵扯,血口子还压出了憷目的血痕,除了这几道情势较重的血痕,他们身上还有诸多的擦伤。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温廷安心间?有一些抽疼,仿佛隧洞坍塌陷落时,她?也被压在了下方一般。

  温廷安问二人:“你们目下感觉如何?能起?身行?路吗?”按照约定好的时辰,待沈云升他们将账簿送入鸢舍,翌日,阮渊陵将会奏请圣裁,带兵包抄整座酒场,届时,就轮到他们逃离此处是?非之地的时日了。

  吕祖迁有较强的自尊心,不?欲让温廷安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一面,他咬咬牙,一只手扶着湿冷的石壁,强撑着立了起?来?,“没事儿,我能走。”

  杨淳亦是?道:“幸亏有温兄方才提供的热食与药膏,我目下也恢复了不?少。”他也堪堪起?身,扶着石壁称身起?了来?。

  温廷舜亟需要为长贵疗伤,他虽非太常寺的上舍生,但到底也是?懂得一些岐黄之术的,整个过程,他做得行?云流水,替长贵骨折的右腿正骨,替他止了血,给那被烧伤的皮肤清理了伤口,做完了这些,他便是?慢条斯理地用余下的布料,擦拭着掌心间?的血。

  庞礼臣抱着臂膀,好整以暇地看?着温廷舜一眼?,又看?向了温廷安,问道:“现?在外边是?什么情况?你们从东苑一路逃至此处,可是?发生什么要事?”

  温廷安道:“是?这样,起?初,温廷舜和我是?兵分两路查线索,他在东苑主舵竞标会,盯着媵王与完颜宗武的一举一动,我负责去四夷馆,调查媵王通敌叛国的证据。”

  温廷安将她?在四夷馆的发现?、被长贵追杀的遭际、馆内突然起?火、温廷舜前来?营救她?等几桩事体,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遭,说完,众人俱是?勃然变色。

  他们在此处被困了三日两夜,消息到底是?有些闭塞的,故此,听闻与媵王接洽的那位大人物?,是?金国的三殿下完颜宗武时,他们面上愕色难掩。

  魏耷他们四人,于?七日前,来?此查探媵王通敌叛国的物?证时,只是?隐约觉察媵王大规模冶炼兵械,此举是?有些诡谲,但想在继续查下去时,他们就被困囿于?隧洞底下了,没料想到媵王大规模冶炼火械的真实目的,是?要倒卖给敌国皇子,助其?夺嫡,这委实是?骇人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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