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途川
咔嚓,所有的灯都被他隔空关了。
景春捧着脸趴在那里,过了许久,十分安静地吐出一口气,“哪怕我没有眼睛没有嘴巴,甚至没有意识,但只要我想,你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我的感知下,小树,你好像是总是忘记,我是春,而你是树,所有的草木归春神管,你也归我管。”
灯啪又开了,他胳膊横在眼眶盖着眼睛,浑身因为羞赧而泛起粉色,他在羞耻、害怕,夹杂着委屈和期待……
情绪十分的复杂。
他在期待什么呢?景春也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是毫无隐私一棵树之后,竟然一秒学会了掩耳盗铃,只要捂上眼睛,就可以做一棵自闭的树。
景春觉得好笑,她也实在是虚弱,笑着笑着躺了下去,和他肩并着肩,看着天花板吊顶。
她一时没有说什么,只是手摸索着,找到他的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握住。
“我以前觉得我太了解你了,很多事情都是显而易见的,我就总以为你也会懂。但其实你一点都不懂。世间万物,每一株花每一棵树,都流淌在我的血液里,在我每一个呼吸之间,他们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但你大概是长在我心脏的树,你很特别,你也很重要。”
桑寻再次问:“真的……吗?”
景春故意逗他:“……假的。”
可她刚真情剖白一大段他不信,一句假的他就毫不怀疑。
桑寻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他再次背对她,把自己狠狠蜷缩起来。
景春:“……”
他趴在他后背掰他的脸,“不是吧!你这么这么呆,什么都信?我说假的你应该捂住我的嘴,威胁我让我说爱你。”
桑寻自闭中,不吭声,呼吸都发沉。
景春心道,自己这是玩翻车了?
这都信啊!这树的脑袋实心木的吗?
她只好继续轻声哄他:“因为我真的爱你,你可以做一切事,不用担心说错话做错事。你已经很会付出了,你要学会索取,向爱人索取爱,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
他终于开口,说的却是:“你不用哄我,我知道,我没有很重要,也不特别,我也一直不太会讨你欢心,生孩子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因为这个迁就我。”
景春:“……”
这树以前就这样吗?还是几万年的磋磨,终于让他性情大变了?
灯再次熄灭了,他在黑暗里,终于折起身,替她展好被子,把玩偶都清理到一边,然后放好枕头:“睡吧!”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晚安。”
景春觉得自己也很需要一棵养树手册,莫非她以前真的忽略他太多?
他
这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一晚上,她都在想这个,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下楼的时候,客厅里人不少。
猫咪正在中岛餐厅吃早餐,桑寻也已经起了,坐在院子的廊檐下看雨,顺便看报纸。
赤澜九和马小红约见,赤澜九不愿意去29处,最后把人约在这儿了。
现在景春这儿简直三界免检地,号称最安全的地方。
结果俩人一碰面就各自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最近太累了。
只富贵儿穿着一身少女粉趴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抱着平板看视频。
景春凑过去,非常深沉地问了一句:“昨晚哄了一晚上也没哄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我不喜欢他,你觉得我做过什么对不起扶桑的事吗?我对他很冷漠?……”
景春还没有说完,富贵儿已经狠狠点头。
景春:“……放屁。”
富贵儿满脸惊恐地看着她:“靠,你变了,你以前很高贵优雅的。”
“你以前也没有这么时尚。”景春扯了扯他粉色上衣,“男孩子穿粉色也没什么,但你踏马的这八十年代的印花实在是很辣眼。”
景春很暴躁,开启攻击模式。
富贵儿气得捂她的嘴:“你踏马不许说。”
景春像一片流光,唰一下就飘到对面去了,撇撇嘴,嘲讽地给他竖了个小拇指。
富贵儿浑身冒金光,一对儿翅膀唰一声展开三米宽。
战争一触即发。
富贵儿眼珠子一转,忽然想起来俩人刚在谈论什么,又续上,“你完全没有对不起扶桑,都是他自愿的,他也心甘情愿,但你情绪太稳定了,太游刃有余了,就给人感觉有很大的余地,很多的保留,你喜欢他,但也没有那么喜欢他,给他的也可以随时给别人。”
富贵儿点点头,觉得自己总结的真踏马好,“所以他觉得自己可有可无,总是很沮丧。”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害”一声,“我那矫情敏感又脆弱的树兄啊!”
景春:“?”
她觉得她需要一个树脑解读器,她一生没有遇到过多少难题。
她现在觉得桑寻的脑回路比奥数题都难解。
他到底在想什么?
富贵儿一拍手,“这踏马就是爱情。”
景春冷冷看他一眼。
富贵儿忍不住出馊主意,“既然他感觉不到你的爱,不如让他感受一下你的冷酷无情。”
景春:“……你有病?”
富贵儿抓了下头发,一脸爱情导师的高深莫测:“有对比才有伤害嘛!说不定他反而知道你其实对他有多好了。”
“比如?”景春问。
“比如不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跟他一辆车上学,去学校不跟他坐同桌,他牵你手你就甩开,他跟你说话你就转头,他问你为什么,你就让他闭嘴!”
景春肯定:“你真的有病!”
富贵儿乐不可支,“然后他说不定能把长城哭断,哈哈哈哈哈哈。”
第60章 剧本
景春当然不会那么做,知道一个人脆弱,却还用他的脆弱来打击他,这违背她的准则。
何况,她是爱他的,爱一个人,总是会更心软一些,她虽然偶尔也觉得他闷着难过的样子挺可爱挺好玩,幻想一下欺负他的样子。
可真的让她去做什么,她又怎么狠得下心。
她因为辛旸曾对他做过的那些事,就已经够自责了。
从始至终,他都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却经受着比谁都惨烈的折磨。
甚至于前一阵子景春总在想,如果换做是自己,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心,她竟然无法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从某种意义上,他的确爱得更纯粹更极端一些。
富贵儿看她表情严肃,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终于才收了翅膀,安静片刻。
他有些怅然地说了句:“你看,你太好了,他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其实我以前有时候也挺恨你,他为你做了那么多,只是希望你多看他两眼,可你总是不是在忙这个,就是在忙那个。”
说这个,的确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富贵儿叹口气:“可是你本来就很忙,不是跟他在一起之后才开始变的。况且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个你情我愿,你做得挺好了,要说……只能算他倒霉吧,谁让他喜欢你呢!”
他摊手:“所以爱上你这种人可能注定就是折磨。”
“我以前也劝过他,别只盯着你看,偶尔也看看别人,或者哪怕只是多看看自己。他就不,榆木疙瘩,我有什么办法。其实我也觉得你对他的心态跟养宠物差不多,开心了可以一直养着护着,不开心了可以换一只……”
所以辛旸说他配不上她,说她其实根本没有多喜欢他。
换做他,他大概也是会信的。
不是经不起蛊惑,是因为,人都有弱点,有些东西,本就是隔着一层窗纸罢了,只是有人强行帮你戳破了,那一瞬间被戳穿的慌乱和惊痛,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
景春皱眉:“不是。”
富贵儿适时闭了嘴,故作轻松地笑着,“那更好。”
但他眼底的担忧还是藏不住。
扶桑的爱太执着太决绝了。
富贵儿实在很不希望他等了几l万年,换来一个惨淡的结局。
对他这种树来说,她不爱他,可能比他死掉,更让他痛苦。
-
景春回去上学第一天,一进门就被元雅扑了个满怀,“呜呜呜宝儿你终于回来了,你可想死我了。”
元雅上上下下把她摸了个遍,小声说,“你瘦了。”
景春也回抱她,学着她的语气说:“呜呜呜我也想你。”
然后两个人哈哈大笑。
喜欢是件挺奇妙的事,人们会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见如故心生好感,然后又会因为长久的相处而更加喜欢或者变得讨厌。
有时候似乎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这个人恰巧出现在这里,就觉得足够幸福了。
有些人生来好像注定就会与你有瓜葛,哪怕相处不多也会始终惦念。
元雅一个谈不上多亲厚的朋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桑寻。
景春觉得,自己跟他在一起几l万年,说她不够爱他,实在是一种毁谤。
只是她可能还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种方式。
敏感脆弱又自卑的小树,想要什么样的爱?
说实话景春实在没有头绪。
富贵儿把位置让给她了,自己去后排的空位坐,班上霎时起哄了片刻。
“我说学霸怎么最近魂不守舍,原来是因为老婆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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