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馅饼
“下车。”其中一名军人黑着脸跟他们说:“所有过来进行思想改造的人,我给你们三十秒钟马上下车。”
思想改造?!
他们四个人一下慌神,就连脾气火爆的邱因看到几个拿着家伙事的军人,声都不敢吭一个,典型的窝里横。
周艳赶紧挤出笑容,跟军人说:“我们是过来找顾团长的弟弟旅游的同学,你看这是我们从北京过来打的介绍信,这是火车票。哦,这还有船票,你看,我们不是改造犯,一定是误会了。”
三十秒钟已过,被提前打过招呼的赵武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邱因以为没人盯着他,想要翻车逃跑。赵武一个健步冲过去,把地上翻滚起来想要逃跑的邱因掼在地上,背着手押住。赵武旁边两名战士用膝盖抵着他的后背,拿着麻绳将他的手捆了起来。
邱因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当下破口大骂出来,什么市井里的脏话浑话都脱口而出。
李雯他们赶紧下车,周艳还想说什么,被孙思拉住衣袖:“你别说了,我看这不一定是个误会。”
孙思观察好久,发现他们不管怎么闹都没人往这边多看一眼,显然是被人提前打好招呼知道会有这么一出闹剧。既然是提前安排好的,那么弄错的可能性非常小。
他们是奔着顾涛涛来的,能见了他们就给这个下马威的势必就是因为他的缘故。
李雯也想明白这一层,她想起顾涛涛的哥哥跟她通话时冷漠的口吻,她咬着牙说:“一定是他哥跟他爹妈一样不喜欢我,瞧不起我是个农村人。”
孙思“啧”了一声,无奈地说:“这时候还谈什么出身不出身啊,大家现在都是劳动阶级。到底该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都给我干活!”
赵武冷漠地说:“听说你们最喜欢不学习到处胡闹。今天来到这边,挺巧的。”
李雯打了个寒颤,话都说不出来。邱因被拉到小黑屋关禁闭,周艳躲在孙思身后,不停的哆嗦。
孙思咽了咽口水,问了句:“为、为什么巧?”
赵武发自肺腑地笑了,笑的阴恻恻:“巧就巧在我父母都在北京当老师,差点被你们学生教育了。我心急如焚,还想着回去看看,没想到你们几个小头头自己送上门来了。呵呵,你们说巧不巧?”
*
一个月后。
花芽跟顾听澜两人散步到英雄碑,顺便喂鲣鸟。
六月的天气隐约出现高温的迹象。去年这边最高温度三十七摄氏度,南方来的花芽表示还能接受。目前六月份,气温已经升到三十五度,他们中午出门,顾听澜不管别人怎么看,亲自给花芽打了把雨伞遮阳。
“现在他们还在干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花芽特别不走心的问了问,专心地把身上挎着的小水壶拧开,捧着喂了顾听澜两口,自己咕嘟咕嘟灌了一口。
这种事对顾听澜来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他跟花芽说:“四个人当中,三个是北京本地人。他们户籍地所在的街道,听说部队这边要留他们进行青年思想改造,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也跟咱们照实说了,这三个人让他们头疼太久,就怕他们闹出什么大事情。我们这边跟他们出具信函,那边收到以后马上就批准了。什么时候思想改造好了,就让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那个外地的就是豫南的李雯吧?”花芽说:“那她改造完还要回北京?”就怕她心存怨念,继续害人。
顾听澜笑了笑说:“这事我还没考虑好,结果学校那边主动跟农场联系,说‘改造结束后,建议发往原户籍地,由当地政府继续安排处理。’”
花芽吃了一惊:“她犯了什么事?学校都不要她了?”
考大学不容易,花芽上辈子被念成,都快成执念了。看到这么不懂珍惜的人,恨其不争气。
顾听澜说:“查出来她把顾涛涛送给她的礼物全都倒手卖了,典型的投机倒把的行为。学校对此严肃处理,结合她之前不尊重老师,没有教书育人的品德,北京师范学院要将她开除处理。不光是她,另外三个人也都被开除学籍。”
“要是她老老实实读书,师范学校出来就会安排到北京的初级学校里担任教师吧,活该。”花芽犯不上为李雯可惜,就觉得她浪费了资源,实在可恶。
“的确活该,自己看不上农民出身的自己,难得争取到的可以留在城市里的机会,叫她自己破坏了。”
顾听澜伸出捏了捏花芽的小手,天气热,花芽的小手也热乎乎的。感受到顾听澜捏她,花芽微微使劲:“捏完换我捏你咯。”
顾听澜马上撒手,狗腿地笑着帮她把脸颊边的碎发勾到耳后:“我跟你玩呢。”
花芽笑道:“我可没打算跟你玩。”
顾听澜叹气:“哎,结了婚的男人不配有人疼啊。”
他俩慢慢往家属区走,花芽突然说:“另外那些人呢?就让他们干点活算是便宜他们了。”
顾听澜闻言摇摇头说:“也不算便宜他们。李雯已经在地里干活晕倒了三次,姓邱的一个人,被关了十五天小黑屋,出来被罚加倍干活。”
他掏出手帕,给花芽擦擦汗:“最有意思的是一位叫做周艳的女同志,她想勾搭军人给她点好处,让她从‘采石组’调到‘挖渠组’,结果还没遇上军人,就被李雯举报。一气之下两个人还打了起来,相互之间打的不成体统。”
两个人把对方的布拉吉都扯破了,脸上还冒着血。让劝架的人不忍直视。李雯也不端着了,嘴里骂出来的话比邱因更肮脏。
还有不少上不来台面的事,在艰苦的环境里全都暴露出来。这帮人也就是个酒肉朋友,上不了正席的。
这话顾听澜不跟花芽说,免得污了小妻子的耳朵。
“她们关系不好么?为什么要举报和打架?”花芽有些闹不懂,试想了一下自己要是跟周文芳和方圆姐妹们出去玩,如果遇上这样的事情,八成会自己铆足劲多干点活,让她们两个娇气包少干点活吧。
顾听澜哪能不知道花芽的心思,他趁路上没人,垂下头亲了亲花芽的侧脸说:
“周艳一直瞧不起李雯,觉得李雯是农村人,穷凶极恶。李雯也瞧不起周艳,觉得周艳就是利用她谋取好处。干了一个月活,他们手上都是大水泡,脸黑的跟包公似得,相互之间一点伪装都没有。打起来都算轻的。李雯告发周艳偷东西,说周艳是三只手,拿了她的皮包要卖。周艳反过来做证李雯投机倒把,还说李雯贪财虚荣,被资本思想腐化。”
花芽“啧啧啧”了几声,完全想不到这样的关系还有什么好相处的。大家一拍两散得咧。世间的事全是人们自己搞复杂的,活得简单点不好么。
他们溜达了一圈,去供销社里买了两米的棉布回到家。
顾涛涛跟着谢伟民去野区待了一个月回来,身上的衣服破破遭遭的,花芽打算给他做两件短袖,让他换洗着穿。
他们前脚到家,后脚谢伟民和顾涛涛就来了。
顾涛涛最近跟谢伟民混的多,人也黑了。野区洗澡不方便,他干脆把头发剃了个短寸,笑起来呲着一口大白牙,看起来阳光开朗不少。
“小桃桃,我还想问你,打算让他们在这边改造多久呀?”花芽说:“水渠再有三个月就挖好了,你是怎么想的?”
“这个听农场领导的安排。看他们自己思想改造的好不好。”顾涛涛已经想明白了,想要彻底抛开过去,就不能老是在过去里打转。他们以后怎么样,已经跟他没有关系,哪怕就是现在让他们回去,他内心毫无波澜。
他是这样想的,花芽却还是生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短短几个月就想把一个人的思想观念转变,是根本做不到的。
顾涛涛给他哥使眼色,顾听澜伸出大手在花芽头上顺了顺毛说:“他们的事迹已经被地方机关记录在案。用不了多久就能跟他们秋后算账。”
花芽不清楚“记录在案”几个字代表的问题严重性,担忧地看了眼顾涛涛说:“那小桃桃这两年也跟他们在一起过,会不会被牵累啊?”
顾涛涛说:“我不怕,我又没有做坏事。”
顾听澜点点头补充道:“所有能够调阅他们档案的单位或组织,都会查阅到他们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这本档案会跟随他们走完一生。要让他们感受到什么叫胡闹的代价。”
“你小子真是釜底抽薪啊!”花芽开玩笑地说:“你该不会追求小雯的时候就这个打算吧?哇啊,可怕可怕。”
顾涛涛忙摆手说:“我才不是这么恶心的人。那都是我的日记,我无意中把这些都记下来了。老实说把私人日记本上缴,我也不想的好不好!可我能怎么办啊。是他们找我要的啊。”
谢伟民看过他的日记本,哈哈大笑说:“上面都是一些凄凄惨惨戚戚的心声,什么情啊爱啊,风花雪月啊。我开始看的时候还以为错拿了林黛玉的日记本,我的个亲娘啊,现在想起来头皮都发麻。”
顾听澜记性超好,嗝都不打,嘴巴叭叭背了一遍说:“日记本里还夹着树叶,正面写着‘她爱我’反面写着‘她不爱我’。”
顾涛涛冲过去想要捂住顾听澜的嘴巴,他红着脸说:“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花芽毫无负担地给出会心一击:“没脑子的孩子不配拥有隐私。”
谢伟民从后面拦住顾涛涛,顾听澜站在花芽面前继续说道:“‘我心里受伤的时候,就让风吹落秋叶,告诉我,我与她最终的结局。希望风能将我内心的呼唤吹拂到她的耳畔,让她知道我爱她。今生今世,我都会将她呵护在掌心里怜爱。’”
顾听澜说完,花芽和谢伟民俩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花芽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感觉整个人都麻了。
顾听澜笑道:“托他成天跟在李雯屁股后面转的福,他们胡闹的事无一遗漏都记下来。他这也算歪打正着,立了个功。”
顾听澜还记得对面调查的地方人员,突然在顾涛涛的日记本看到一系列人名,不费吹灰之力,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真真地拍着桌子大笑,彻底演绎了什么叫拍案叫绝。
顾涛涛脸红的不行,捂着耳朵大叫:“不要再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写那种日记了!”
花芽唇角抽了抽,根本不相信这小子说的屁话。
再说,他写的是日记么?
不,他写的是举报信。
花芽要笑疯了,顾涛涛拔腿就要走,被谢伟民按住。
花芽也拉着顾涛涛跟他说:“你千万不要不好意思,我知道你绝对不是故意的,你是爱之深恨之切。得了,这个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跟你都没有关系啦。”
顾涛涛悲愤地说:“你们刚才都在笑话我,必须给我道歉!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日记这么私密的东西都被你们拿出来取笑。早知道我就一把火烧了算了。”
花芽小脸一板吓唬他说:“我先跟你道歉。原不原谅是你的事。但是你要是不原谅我,我也无所谓,大不了我晚上不给你炖肉吃了。”
在野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顾涛涛咽了咽吐沫,转头跟谢伟民说:“都怪你让我的立场都不坚定了。我也想强硬起来,逼着他们给我道歉。”
谢伟民了然地说:“但是你花姐的炖肉太香,让你无法坚定立场是吧?那你怪你自己啊,你怪我做什么。我好心好意带着你去野区玩耍,你也不说感激我。”
顾涛涛说:“我后悔了,我下次要跟我花姐一起去。跟我花姐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你看看我跟你去野区成了什么鬼样子,人都要饿的脱相了。好不容易回来,精神上又遭受巨大的创伤,我不找你找谁啊。”
谢伟民纳闷地说:“我又不是没给你吃好吃的,野区遍地都是好吃的,给你你不吃,你怪我?”
这话说的顾听澜都听不下去了,他说:“你吃的那些一般人还真吃不了。”
顾涛涛马上来劲儿说:“对吧对吧,我跟你们说,那种穿着小裙子的蘑菇,头顶上的帽帽红的艳艳的,就那样的谢大哥居然让我吃!还说这样的最鲜灵。多亏我没吃啊,要是饿急眼吃了,你们可就看不到我了。”
花芽生气地跟谢伟民说:“你自己看小人跳舞就自己看,为什么要把带小裙子的蘑菇给我们家小桃桃吃。他还是个孩子!”
第175章
又过了两天, 顾涛涛到花芽这边蹭饭。
开门的是王天柱,端午节学习班放了三天假,王天柱就在这边茶几上写作业。
顾涛涛进门闻到一股鸡蛋液混杂着的酒香味, 他换好鞋, 走到厨房, 看到花芽拿着暖壶往一个碗里倒热水,边倒边用筷子搅拌。
顾涛涛走过去看到碗里面有搅拌好的生鸡蛋, 还有米粒和糖,被开水一冲,鸡蛋成了鸡蛋花。白色米粒飘在黄色鸡蛋花上,像是点缀的花蕊。
“这个东西叫蛋酒, 是我老家的特产。要趁热尝尝,凉了就腥了。”花芽把冲好的蛋酒分成三碗,她端着一碗走到前面,顾涛涛端着两碗跟在后面。
花芽站在饭桌前招呼王天柱:“过来喝蛋酒。”
王天柱早就等不及,把钢笔往茶几上一拍, 麻利地来到饭桌。
“用酒泡的?”顾涛涛没喝过, 问花芽说:“怎么还有米粒?”
花芽说:“这是米酒冲的, 米酒是我自己前几天用糯米酿的,酒味不大, 今天喝正好。”
王天柱小吸了一口, 尝出里面不光有淡淡的酒味,还有香甜的鸡蛋味, 入口滑嫩, 感觉很有营养的样子。
顾涛涛也尝了一口说:“米酒和黄酒我都喝过, 原来用米酒还能冲鸡蛋,回头我也试试。”
花芽跟他说:“得拿烫烫的开水冲, 冲完速速的搅,但凡凉一点鸡蛋就冲不开,还很腥。”
他们三个坐在饭桌边上先喝了蛋酒,蛋酒喝了一半,花芽不急不缓地到厨房把蒸锅打开。
白色的水汽带着米的香气,味道弥漫了半间屋子。王天柱跟到厨房里,看花芽把蒸锅里用竹筒做的米糕拿出来,惊讶地发现上面洁白的米糕上,还有红色和绿色交错的丝丝。
花芽用瓷盘各装了两块米糕,让王天柱端出去。王天柱问了句:“上面的丝是什么?好像高奶奶喜欢的青丝玫瑰啊。”
花芽说:“你说的对,就是萝卜丝做成的青丝玫瑰。大过节的我看白花花的米糕不喜庆,就往上面加了这个。你看,我还在米糕上面缀了个大红枣呢。”
花芽给自己也盛了块热气腾腾的米糕,坐到饭桌旁边,边吃米糕边喝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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