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落窗帘
吕二彩觉得,自己养曾小艺怎么也养了十七年,是该她回报的了。上半年把她送去那个什么网瘾学校花了一两千块钱,现在吕二彩想起来还觉得嗯割了她的肉一样疼。曾小艺是个懂事孩子,她都这么疼了,曾小艺不得百倍千倍的还给她?所以综上所述,吕二彩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林舒月一家。
她甚至还打电话找了一个记者,这个记者马上就到。打的就是胁迫林舒月一家,她找的那个记者都跟她说了,到时候一曝光出去,林舒月一家不想把曾小艺送回去给她们家也得送,不然人民群众的舆论都能把她家给淹了。
这时候正是中午,无论是平沙村土生土长的人也好,还是来这里租房子也好,对林舒月一家多少也有点耳闻,这会儿没吃饭的也不打算吃了,正在吃的端着饭碗就来看热闹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林舒月家的门口就聚集了不少吃瓜群众。
他们见曾国柱真的报警,顿时哗然,跟娄凤琴关系好的王婶直接说道:“阿凤啊,我早早就跟你说过了,自家那么多孩子都养不过来,还养别人家的干什么,吃力又不讨好,你不听我讲,现在好了吧,麻烦来了!”
曾小艺这个孩子,平沙村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的,长得漂亮,又乖巧懂事,林舒月家有什么活儿,她都抢着干。
但喜欢归喜欢,让她们养曾小艺她们是不愿意的。就娄凤琴这样的,还有大把人说她吃力不讨好呢。身子有些占便宜不够的人家,还想把自己家的孩子打发到林舒月家,让娄凤琴来养。
对于这样的人,娄凤琴都是直接给送回去的。
娄凤琴朝王婶笑了笑,然后转头连就冷了下来:“你说你是曾小艺的父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娄凤琴的这句话一出来,不说吕二彩跟曾国柱,就连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这个世界上,哪有人要求别人证明自己是孩子的父母的?这不是耍流氓吗?
林舒月听到娄凤琴说的这句话,觉得它那些证明我爸爸是我爸爸,去银行取去世老人的钱被要求本人来的抓马言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吕二彩直接笑了:“你这个人好有意思哦,曾小艺她就是我女儿,你上我们村去打听打听,这谁不知道的?还证据证明,你以为你是公安局的警察吗?你多大脸啊,要我证明?”
“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证明你的这两个女儿是你的女儿啊?”
娄凤琴把手里提着的菜换了一只手提,老神在在的道:“你也挺搞笑的,没凭没据的,跑到我家来说我干女儿是你女儿,让你拿证据你就受不老了开始骂人了。”
“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骗子我看多了,很多人贩子在拐卖孩子的时候,都是你这幅说辞!”娄凤琴可以说是平沙村对人贩子最熟悉的人了,她这句话一出,立马就引得了围观群众的认同。
“阿凤说得有道理啊,你看他们的面相,跟曾小艺长得也不像啊?而且他们说来接曾小艺回家,却连学校都不去,直接来阿凤家接,不会是不知道小艺在哪个学校上学吧?”
“有可能啊。你们说,这两个骗子,不会是看到了这两天的报纸,知道曾小艺没跟父母住,反而住在阿凤这个干妈家,还有好多钱的奖金,所以想着过来把孩子带走吧?”一个人大胆推测。
这一下,大家看吕二彩夫妻的眼神都变得警惕了起来,毕竟这话说得有道理啊,要不然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曾小艺出名了他们来了呢?
他们要真是曾小艺的父母,之前怎么不来?要知道曾小艺一个学期上高中的学杂费就得一千五六呢,这还不算她的吃喝!
吕二彩被这样的目光看到脸上有点挂不住,就要发火骂人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顶着巨大啤酒肚的中年秃顶男挤进人群,他的和面还跟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人。
他环顾一周,目光在林舒月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直接走到吕二彩的面前,高高的举起话筒:“这位女士你好,请问你是‘歌声有你’第四届冠军曾小艺的母亲吗?”
吕二彩的到嘴边的脏话瞬间就吞到了肚子里,她看了一眼摄像机,掐了自己的身上一把,瞬间就疼出了眼泪,她带着哭腔道:“是啊,我是啊。记者朋友,我命苦啊,辛辛苦苦的把曾小艺养大,又是给她吃喝,又是给她读书的,结果她一朝成名了,就不认爹妈了。”
眼看着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娄凤琴把菜递给林舒星,让她先回家,这人多眼杂的,可不能碰到林舒星了。
林舒星拿着东西回去了。
林舒月则已经认出了过来颠倒黑白采访的记者是谁了,她拿出手机,给鹏城娱乐报的张记者打去了电话,张记者正在医院蹲于向晚出院的消息呢,听到林舒月的话,整个人脑袋都变大了一圈。
整个记者圈谁不知道,林舒月家里资助了一个被父母扔到网瘾学校去戒网瘾,从网瘾学校出来后又要被父母嫁给一个二婚男的女孩子啊?庞辉现在帮着曾小艺的父母颠倒黑白,明天的流量是有了,是能赚到了,但等一切反转以后,他们报社的口碑必定会下降的啊!
张记者也顾不上蹲守了,直接给主编打去了电话。
庞辉看到了林舒月在打电话了,但他一点也不害怕,他们是娱乐报,又不是正经报纸,他们报道娱乐圈的事情再容易不过了。庞辉都能想象他把这个报道发出去后,会造成多大的轰动了。毕竟省电视台在广粤省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巨大的。
庞辉一点也不在意曾小艺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他也不在意吕二彩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要的,只是流量!
林舒月就这么看着庞辉跟吕二彩一唱一和的,说吕二彩这些年养孩子多么多么不容易,曾小艺这个女儿,有多么多么的不听话。在她的嘴里,仿佛世界上所有的恶毒的词语,都能安在曾小艺身上。
就在吕二彩说到动情处时,一个穿着靓丽,打扮精致拉着行李箱的女人从围观人群中挤进来,她先环视了一周,然后朝吕二彩看过去,吕二彩看到了她,脸色瞬间就变了:“你说你这些年含辛茹苦的养着小艺,给她吃喝给她穿,从来没有亏待她?”
“你说,你对她特别好?你说?你最喜欢她?”
“不对吧,吕二彩。这些年,我给了你不少钱了吧?按照小艺的生活标准,我给你的那些钱,你用不完的吧?”
随着她的话说出来,吕二彩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精致女人摘下脸上的墨镜,朝林舒月以及娄凤琴看过去:“你们好,我是曾小艺生物学上的母亲,吕英兰。”
随着她的这句话音落下,善恶系统发出了提示【叮~监测到关键人物‘吕英兰’,限时任务‘已经死去却还活着的人’开启,限制时间30天,请宿主用心调查,扫清此案疑云。】
林舒月打开系统,作为关键人物的吕英兰,善恶值只有百分之五。吕二彩跟曾国柱的善恶值都比她的要高一些。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已经死去,却还活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林舒月有点懵,要知道在这之前,她是一点都没察觉出来异常啊。
第121章 (二合一)
警察在此刻到了, 一共来了四个人,每一个年纪都不小。
他们下车,先看了一眼庞辉手里的话筒跟他身后跟拍的摄像机, 皱了皱眉。
年纪最大的警察环顾一周后, 直接问:“是谁报的警?”
在他问话时, 另外三个警察已经散开, 朝着四周的围观人员而去。
吕二彩边上的曾国柱此刻脸色也已经没有之前的嚣张了,他扯出一抹谄媚的笑容,从兜里拿出烟来, 走到警察面前去,给警察上烟。
“警察同志,你们辛苦了, 你们辛苦了。来来来,先抽根烟再说。”
问话的警察眉头皱得更紧了:“别跟我来这一套,人民警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先说说,是谁报的警,谁诱拐谁的孩子?”
现在全国范围内都在打拐, 各地公安局每周都要下发至少一次的打拐通报。平沙派出所这边好不容易接到一次这样的警情, 十分重视, 不说全派出所出动,也来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在所里等消息呢。
问话警察一双利眼, 扫过现场的所有人, 有些平时喜欢干些小偷小摸的人不敢跟他对视, 连热闹也不敢看了, 灰溜溜的就走了。
曾国柱特别尴尬,他好面子,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拒绝,他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但他跟吕二彩依旧就没有说话。他们把一切都算到了,就是没有算到吕英兰会忽然赶到。吕二彩跟曾国柱所有的算计,都是建立在吕英兰不出现的情况下的。
他俩问过了,派出所的办案民警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查户口本的。就是查了也没事,她是曾小艺的妈妈这一点,她们村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但现在吕英兰来了,那些颠倒黑白的话,吕二彩就说不出来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吕英兰要把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易说出来,他们什么好都得不到。
林舒月觉得自己这个人吧,优点特别多,其中一点就是从小就热心肠,最见不得别人有困难。她站直身子,把已经吃完的苹果核准确的丢到院子里的垃圾桶中,然后道:“是这两位来报的警,说我们诱拐她家女儿。”
林舒月指了指吕二彩跟曾国柱。
林舒月不认识平沙派出所的人,但平沙派出所的警察是认识她的,毕竟这位可是几个月来不间断的从公安局里领奖励的人。他们市局立功,大多数都是跟这位挂钩的。在知道林舒月是“被告”以后,来的四位警察就对曾国柱刚刚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就持怀疑态度了。
林记者做过的好人好事不在其数,还协助公安机关逮到了十多年前在鹏城猖狂已久的抢孩子团伙,就这样的人,你说她诱拐少女?这不是扯淡吗?
就是谁都有可能做人贩子,林舒月也必不可能!
但作为专业警察,他们不能够不敬业,他朝林舒月点点头,然后问曾国柱:“是这样吗?你们把事情的原委跟我们讲一讲。”
曾国柱僵着脸把抽出来的烟放回烟盒里,撇了撇嘴,去看吕二彩,吕二彩现在已经没有了刚刚哔哔的那个劲儿了,她长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问话的警察眉头一皱,已经没有了耐心:“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警察同志,让我来说吧。”吕英兰在边上开口。
问话的警察看向她:“你是?”
“我是曾小艺的亲妈。”在她外婆去世以后,吕英兰已经有很多年就没有回鹏城了。因为她觉得这个城市,早就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地。
今年年初,她忽然特别想回来看看,看看这里熟悉的街道,也看看曾小艺,不过她后来被事情绊住了,就没有来成。吕英兰没想到,她再次回来,是会因为曾小艺的事情。但这一次,她不能不回来,
她是不喜欢曾小艺,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曾小艺跳进火坑里。跟吕二彩做了十多年的姐妹,她太清楚吕二彩的为人了。吕二彩这个人,就是一个无底洞,无论多少钱,多少东西,都填不满她。
警察看看吕二彩,又看看吕英兰:“行,你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吕英兰环顾了一周,看了一眼那些在看热闹的人群,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行李箱,缓缓舒出一口气:“曾小艺是我生的,在我十六岁那年。生完孩子后,因为我无力抚养,所以在孩子生下来以后,孩子就被我姐吕二彩抱去养了。”
说起曾小艺的出生,吕英兰还是有些难受。十六岁那年,她从田里看水回来的路上,被人□□。没过多久,她就怀孕了,去医院想要打掉,医生说刚刚进了一台B超机回来,让她做一个检查,检查完后,医生跟她讲,她的子宫内膜天生就薄,要是打了这个孩子,她可能终生不孕。
吕英兰再三思索后,还是决定把曾小艺生下来。在怀孕的那段时间里,吕英兰受尽了白眼,她那重男轻女又好面子的父亲,连吃饭也不让她上桌,因为她长得漂亮想要卖个高价彩礼的梦破碎,她的母亲也对她不闻不问。她那些时间里,是在姐姐妹妹以及她外婆的帮助下,才安稳度过来的。
“小艺被她抱走后,我就出去外面打工了,每个月,我都会给我姐寄钱,在小艺三岁那年,我去到她们村,把小艺的户口挪了出来,落在了她们村里的集体户上。”吕英兰对曾小艺的感情很复杂,她痛恨那一段被□□的记忆,因为那毁了她的一生,她的痛恨难免转移到曾小艺的身上。
在曾小艺被吕二彩抱走后,吕英兰的心理一下就轻松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是会想念她,会想念曾小艺在她肚子里的那几个月,她什么时候爱动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她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曾小艺出生后,在她身边度过的那一年。刚出生的曾小艺皱皱巴巴的,但慢慢的,她就越长越白嫩,长得很像她,无论是轮廓,还是眉眼。
可就算如此,吕英兰也从来不后悔把曾小艺送出去,除了她过不去心理的那道坎外,也是因为那时候的她无力抚养曾小艺长大。
这么多年,吕英兰从来没有缺过曾小艺的抚养费,有时候吕二彩说要给曾小艺买东西或者报补习班的时候,她还会多给钱。
她知道曾小艺在吕二彩的手底下过得不好,她也知道吕二彩要的那些钱可能大多数也花不到曾小艺的身上,但她不在乎。
但她的不在乎也是有底线的,她无法容忍曾小艺成为吕二彩一辈子的摇钱树,吕二彩的胃口很大,现在曾小艺能满足她,等过一段时间,她就不满足了。就像这些年她给小艺的抚养费一样。
最开始她只需要一个月给20块,到现在,她一个月给300都堵不住她的大胃口。时不时地还要巧立名目要钱。她若是不来阻止,曾小艺的后半辈子,估计都得毁了。
吕英兰说完,低着头。
未婚先育一事,在世人的眼里,是不耻的,于吕英兰来说,更是耻辱。
当年她大着肚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别人的目光,她怀了强/奸犯的孩子的事情更是引爆村里人的言论。她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她们议论她的声音。
吕英兰至今也忘不掉她爸爸说她的那句话:为什么强/奸犯不去强别人,反而要□□你?你要从不自己身上找原因,因为苍蝇啊,就不叮无缝的蛋!
她的爸爸在说这些话时,肯定忘了那个时候去田里看水是他叫着去的,也忘了那时候是他们懒不想去才推给她的。
林舒月敏锐地发现,在吕英兰说完这句话以后,周围看吕英兰的目光都不对了起来。
□□这种事情,在什么地方都很正常,警察同志点了点头,问曾国柱:“人孩子都不在你们名下,跟你们也没在一个户口本上,你们算什么人家的亲爹亲妈?还拐卖少女,你们有没有证据?”
曾国柱能有什么证据?他们一直都知道曾小艺在林舒月家生活,他们拿着吕英兰每个月寄来的钱,大手大脚的花着,说起林舒月一家从来没有一句好话,什么大傻子冤大头都有!他们报警的依仗是吕英兰没来,吕英兰来了,他们唯一的优势也没有了。
两口子讷讷不言。
“报假警也就算了,还找记者,你们是想做什么?见到人家孩子有钱了,想把人家的钱拿手里?散了散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其中一名警察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林舒月一家养曾小艺的原因。他直接朝着看热闹的人喊。
警察一发话,来看热闹的人犹如鸟兽散,在人群散了以后,林舒月才看到站在人群后面的曾小艺。
曾小艺此刻脸色十分平静,仿佛对于她不是吕二彩跟曾国柱的亲生孩子早有预料一般。
娄凤琴刚刚是真没看到她,这会儿吓了一跳,她赶忙走过去:“小艺,你怎么回来了,没在学校吃饭?”
曾小艺摇摇头:“有张试卷落在家里了,我回来拿。”
“小艺,快回来。”林舒星在院里叫,曾小艺看了一眼娄凤琴,蹭蹭地往家里走,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吕二彩夫妻,也没有看亲身母亲吕英兰,更没有扛着摄像机跟话筒的记者跟警察。
她回房间拿了试卷出来,被警察叫住了。
警察的态度十分温和:“曾小艺是吧?正好你回来了,现在,曾国柱、吕二彩二人报警,说娄凤琴、林舒月诱拐你,你怎么讲?”
曾小艺看了一眼吕二彩跟曾国柱,吕二彩跟以前一样蹬她一眼。曾小艺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她大概十一岁还是十二岁的时候,吕英兰要来她家,吕二彩提前教她,要是吕英兰问起她们对她好不好,她一定要说好。
那时候的曾小艺特别渴望吕二彩的重视,虽然奇怪,但她还是乖乖的点头了。吕英兰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长得特别漂亮,那是曾小艺第一次看呆一个人。她记得,那时候吕二彩就是这么蹬她的。
吕英兰问了她那句话,她按照吕二彩教的说了,但在吕英兰注意不到的角落,她还是被吕二彩拧了一把,特别疼。自己曾小艺也记忆犹新。
年幼时的记忆在这个时候涌上脑海,那些委屈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