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落窗帘
在等菜上桌的这段时间里,三人之间的话题,就逐渐聊到了各自的专业上。
“我是专门走民生口的,平时关于民生的事情,都是我去跟进的。”冯琴琴道:“这次能来参加十佳青年记者的评选,是因为我之前写了一篇报道,关于食品安全的。”
冯琴琴入行四五年了,写出去的报道反响平平,这一篇关于食品安全的报道一出现,在他们当地就引起了很打的重视,正好这一回遇到了十佳青年记者的评选大会,他们报社就把她的报道给递交了。之后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虽然知道自己评上的机会渺茫,但能够公费来首都旅游,来见识见识她们这个行业里的最年轻的一批优秀人才,冯琴琴是十分高兴的。
何婉晴道:“我走政治口的,平时就是报道一下国家的各项惠民政策。我去年写了一篇关于留守儿童跟支教老师的文章,反响还行。”
林舒月瞅了她们一眼:“我们报社没有那么严格的口子要求,不过我平时的话是报道法治案件比较多。偶尔也播报一下娱乐新闻。”
林舒月此话一出,就惹得何婉晴跟冯琴琴羡慕极了:“真的啊,你们报社的口子可以随便报啊?那工资呢,工资怎么样?”
冯琴琴跟何婉晴所在的报社有严格规定,是什么口子就得在什么扣子干活儿,报道别的口子的事情就属于刨活儿。是会被骂的。
“我们报社的实习生也是有工资的,只不过要分一成给带自己的师父。但是过了实习期,转正以后,就不用再分了。报道的话一周一篇就行,想报道什么就报道什么。”
林舒月这话一出,冯琴琴跟何婉晴是狠狠地羡慕了。
何婉晴道:“我跟琴琴实习的时候,我们是没有工资的,写出来的报道还得写上师父的名字,要不然都没有办法发表。”
“能不能转正也得看师傅的,我跟婉晴为了转正,给带我们的那俩人送了五百块钱的礼。就这,也是最后一批才让我们转。”说起当初的事情,何婉晴跟冯琴琴都快掉眼泪了。
“我们还算好的,我们有一同学,一直被卡着不让过实习期,最后跟带她的那个人睡了,才让她过的。因为这,她得了抑郁症,现在也从报社离开了,天天在家里养病。我们去年去看过她一次,她瘦得都不成样子了。”冯琴琴一脸唏嘘,何婉晴也深深叹气。
对于那位同学的遭遇,她俩在替她难过愤怒之余,也开始庆幸起带她们的师傅只要钱,不要其它。
职场性骚扰,林舒月听说过很多,她叹了一口气:“那她那个师傅呢?”
冯琴琴跟何婉晴对视一眼,苦笑着说:“还在行业里,成了行业里的一根标杆,我同学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行业里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但是没有办法,人家有关系,有背景。”
关系和背景,是能够压倒很多很多东西的。
涮羊肉的汤上来了,何婉晴问林舒月:“你会喝酒吗?”
“会。”
何婉晴说:“那来点儿。我去拿酒,琴琴,你带着舒月去调小料。”
“好。咱走。”
调料台在吧台前面的地方,走得远了几步,冯琴琴跟林舒月说:“婉晴跟那个女孩子,以前关系很好。”
而她跟何婉晴,是在毕业后才成为好朋友的。
冯琴琴这么一说,林舒月就知道为什么在说起这件事情以后,何婉晴会要喝酒了。
“我明白了。”
冯琴琴拍了拍林舒月的手,两人在小料台调了调料。涮羊肉就只有两种,一是韭花酱,二是二八酱。
“这是家老首都涮羊肉。他们家的酱就这两种,这个二八酱是两成芝麻酱八成花生酱。”
冯琴琴说着,往碗里盛了一勺二八酱,一些韭花酱。林舒月学着她打了一碗酱,回来的时候,何婉晴已经坐在位置上了,每个人的饭碗面前都摆了一个玻璃杯子。
远远的看着林舒月跟冯琴琴,她就开始倒酒。
冯琴琴拉着林舒月的手:“等会不能喝你可千万要说,别逞强啊。”
“好的。”林舒月深吸一口气。
两人坐下看,冯琴琴把属于何婉晴的那一碗酱料放在她的面前,手还没伸回来呢,何婉晴就举起杯子。
“来,舒月,为了我们的相识,走一个。”
满满一杯白酒,何婉晴直接仰头就干。
林舒月:喝啤酒她行,这白酒,她干不了啊。
冯琴琴赶紧抓起酒杯陪一个,同时跟林舒月说:“你不用干。能喝多少喝多少。”
林舒月艰难地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一看,不到三分之一。
冯琴琴已经干了一杯,抓起筷子往铜锅里放肉。
“琴琴,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干干。”冯琴琴一手抓着筷子,一手抓着杯子,跟何婉晴碰了一下杯子,一仰头,一杯酒又没了。
林舒月:······
林舒月早就听说北方人无论男女都很能喝酒,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们这么能喝啊!就这会儿,一块肉都没下肚,两杯酒已经下去了。
一个杯子得有二两,她们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喝了四两。
林舒月属实佩服。
铜锅里肉好了,她给每个人的碗里都夹了一些。鲜羊肉蘸着韭花酱跟二八酱,鲜香嫩。林舒月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嘴巴里的羊肉还没放下呢,何婉晴又开始敬酒了。林舒月只能跟着喝。三个人,最后面喝了三斤白酒,酒程未过半,第一次喝白酒喝那么猛的林舒月就已经趴下了。
最后她是怎么回酒店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一觉睡醒,脑袋非常疼,一身的酒气,隔壁床的何婉晴跟冯琴琴还在呼呼大睡。
林舒月拿出手机一看,才六点钟,她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拿出薄荷糖含在嘴里,之前因为宿醉而头疼的脑袋终于清明了一些。
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杭嘉白的,她已经提前知道了杭嘉白的行程作息,她发了个信息过去,不一会儿,电话就来了,林舒月躲到卫生间去接。
杭嘉白已经跑了五公里回来,正在换衣服:“你头还疼不疼?疼的话就再睡一会儿,我们下午再出去?”
“洗了个澡,我现在没什么事情了。下午我跟同寝的朋友们约好了,要去看雕塑展览呢。”林舒月小声地说着,怕吵醒冯琴琴跟何婉晴。
昨晚上那三斤酒,大多数都进了她俩的肚子里了。
“那我等一下就到。早上冷,你多穿点。”
“好。”挂了电话,林舒月吹干头发,穿上衣服下楼。
刚刚坐电梯下去,杭嘉白也来了,他的手上提着一杯热乎乎的豆浆:“我在来的路上买的,你喝一杯,暖暖胃。”
豆浆入手温热,是正好入口的温度,暖流从口腔到胃里,仿佛连宿醉后的疲惫感都扫通了。
这个时候才是七点多,天已经亮了,今天没有什么风,太阳从天上照射下来,金黄一片。
林舒月跟杭嘉白沐浴在阳光中等车,但灿烂的阳光却没有给她提供半点温暖:“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冬天的阳光就是冰箱里的灯,只提供照明和辨别白天黑夜的作用了。”
杭嘉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比喻,他觉得生动得很:“是啊,没有半点儿热乎气儿。”
杭嘉白的话,让林舒月多看了他一眼,杭嘉白莫名其妙:“看我干啥?”
林舒月抿嘴笑:“没想到刚刚来首都,你就变了一个口音。”
杭嘉白失笑:“我们寝室里一共四个人,除了我以外,剩下的仨都是东北的。跟着他们混了一晚上,加上我以前在首都读了四年的学,这口音一下子可能就被传染上了。”
“不有一句话这么说的么。当宿舍里出现一个东北人的时候,等再过一个月再看,整个宿舍里就都是东北人了。”杭嘉白上大学四年,回到家口音都不纯了。
说到这里,杭嘉白又想起一个大学时候的趣事儿:“我们宿舍有一叫马全的,他是广桂人。开学俩月,那口音就完全变了,他打电话回去要生活费,他妈妈说他是骗子。怎么也不接他电话。”
“哈哈哈哈。”林舒月笑出了声,声音像银铃一般的清脆悦耳。杭嘉白也笑,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林舒月的唇上。
一阵风吹过,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枯的树叶被吹到了林舒月的头顶。
“别动。头顶有树叶。”杭嘉白的声音变得低沉。
“啊?”林舒月伸手想要去拿,杭嘉白先她一步。
他是弯着腰的,脸一下子就放大在了林舒月的面前。离得那么近,双方的呼吸开始交缠在一起,杭嘉白身上那股淡淡的青草香味就在鼻间。
林舒月有点紧张,动也不敢动。
“好了。”离得那么近,杭嘉白的声音更加有磁性,像是一根羽毛,把林舒月心里挠得有些痒痒。
一片枯叶在杭嘉白指节分明的手中,他松开手,枯叶被风吹着,不知道又要飘向何方。
林舒月想要说话,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的面前,杭嘉白打开门,牵着林舒月去了车子的后座:“师傅,去梁各庄市场。”
“好嘞,您做好喽。”随着司机师傅的应声,车子朝着梁各庄市场疾驰而去。
梁各庄市场离林舒月住的海悦大酒店不远,坐车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在下车之前,林舒月以为这个梁各庄市场,是一个跟广粤省的菜市场一样的地方。但下了车,她站在写有梁各庄市场的打铁栅栏门朝着里面看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浅薄。
梁各庄市场占地面积很广,里面一共有三排,没三排有五个长一百米,宽四十米的巨大仓房。每个仓房上面都写了不同的名字。
就比如最前面这个,这是鲜肉仓。
杭嘉白付了车费,拉着林舒月朝里走。
“梁各庄市场,是除了东单以外,最大的批发市场了。整个首都百分之三十的店面里卖的东西,都是从这里头出去的。”
“真大啊。”
杭嘉白带着林舒月从鲜肉仓走过,路过了蔬菜仓、五金仓,终于在第三排,到了服装仓。
“是很大。我们以前最爱来这里买衣服。比外面便宜很多,质量也好,可以穿很久。”
两人推开仓门进去,再掀开北方每家每户都要挂来保温的巨大门帘后,终于进入到了里面。一眼看过去,全是卖服装的。
里面卖服装的多,买服装的也不少。里面人声嘈杂,仔细一听,全部都是商家跟顾客的讨价还价。
林舒月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半个小时后,林舒月披散着头发出来了,她头上的发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挤掉了。
杭嘉白护着他,脚面上被踩了好几个印子。
两人在门口人少的地方站定,林舒月实在是忍不住笑:“这比羊城的服装市场可难挤多了。”
“是吧。那边有换衣间,你去吧厚衣服换上吧。”
“好。”林舒月往换衣间去,在换衣服之前,她先用系统商城秒杀来的红外线探测仪探测了一下,确认这里没有摄像头以后才开始脱衣服。
换上大棉裤,加绒的保暖内衣再穿上防风又保暖的衣服跟一双棉靴,她整个人就变得暖和了,系上围巾帽子再出来,更是有些热。
杭嘉白手里还提着两个巨大的袋子。那里面还有一套林舒月的衣服。
“走吧。”
两人一道往外走,这回站在冷风里,林舒月也感觉不到多冷了。
两人照例打车回去。杭嘉白问起了林舒月下午要去看的雕塑展。
“据说是叫做那什么一网明太鱼办的,何婉晴说,他是华柏美院的学生。专业学雕塑的。”
杭嘉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问一问我师兄,看看他去不去。”
杭嘉白说干就干,拿着手机就给他师兄打去了电话。听着两人用约定去什么地方吃饭作为结束语,林舒月问:“这个师兄,就是带着你吃遍首都的那个学长?”
“对,就是他。他叫左向丰。从学校读完以后,他没有进公安系统,反而去做了小说作家,他发表过几篇关于悬疑推理的小说。销售量都不错,现在由他的小说改编的悬疑片马上就要上映了。”
“哦?那么厉害?”林舒月惊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