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鱼不白
唐奶奶今年七十多岁,眼不花耳不聋, 身体十分健康,干农活比两个儿媳妇都有劲, 她这一嗓子吼出来,震得左邻右舍都听见了。
“老二两口子,你俩是怎么教育唐旭的,让他干出这种事,这是要毁了咱老唐家百年清誉啊!”她拍着大腿干嚎起来。
因唐家人丁单薄, 唐父和唐大伯兄弟俩没分家, 一个住前院,一个住后院,平时做饭吃饭都在一起,美名其曰大家庭的温馨。
唐母将此事报告给唐奶奶时,唐大伯和大伯母也在一旁听着,得知唐旭欠了八万高利贷, 大伯母眼皮狠狠一跳, 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震惊的表情遮都遮不住。
八万块!
这可是一笔巨款!
她跟她男人得种地多长时间才能挣到。
儿子唐文耀好吃懒做, 整天躺在家里要人养着, 不像村里其他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没有半点收入。
前些年唐家所有人辛辛苦苦种地一年,才能挣两三万,还得拿出一半供唐文耀吃吃喝喝。
也就是唐旭工作后才减轻家里负担, 随着工资越涨越高, 家里的日子总算宽裕起来, 还有了存款。
大伯母在钱财方面特别敏锐,一听说唐旭在外面欠了债,就害怕唐奶奶把存款拿出来给他还债,立刻忍不住开口:
“弟媳啊,别怪嫂子多嘴,你家唐旭也太不争气了,咱们唐家从祖上数一百多年里都没有作奸犯科之人,世世代代都是老实人,哪敢沾高利贷这种东西!”
“要我说唐旭死要面子活受罪,还不都是你们两口子教的,死心眼,没钱借钱都要往家里寄,把高利贷弄来的钱孝敬咱妈,咱妈以前花了唐旭的钱,身上指不定要背多少罪孽,这些债都得算在你们头上。”
“否则妈一把年纪,还得替你们一家操心,你们两口子不觉得羞愧吗?”
她一脸理直气壮,将唐父唐母训得跟孙子似的。
唐奶奶绷着脸不说话,显然也赞同大儿媳的说法。
至于唐父唐母两个老实人,竟然丝毫不觉得大嫂这番话有什么漏洞,他们注意力都集中在唐旭借高利贷带来的“罪孽”转移到了唐奶奶身上,这可是大不孝,都怪他们没教好儿子,以至于唐旭犯下这种错。
“妈——”唐父脸上布满泪水,愧疚的跪在唐奶奶面前,满心惶恐,“都怪儿子不孝,养出唐旭这么个没人伦的东西,我这就打电话训斥他,让他赶快把债还了,好消除借高利贷带来的罪孽。”
说这话时他丝毫没考虑过儿子把每个月的工资大头都寄回来了,手里根本没有积蓄。
而唐母虽然没跪,却也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看婆婆和大嫂的脸色行事。
她这人比较迷信,唐旭高考前,她道听途说去村外山上的庙里拜了拜,然后唐旭考上专科,毕业后找了份挣钱多的工作,就对此深信不疑。
唐母有些卑躬屈膝对大伯母道:“大嫂,罪孽该怎么消啊?”
之前还在担心八万欠款,被大嫂指点迷津后,唐母立刻醒悟。
唐旭欠债八万算什么,这种物质上的金钱容易还,但他沾染高利贷毁坏唐家声誉,并因此带来的罪孽才是最可怕的。
“……”大伯母说那些话本就是骗人的,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夫妻俩竟然这么好骗。
那可是八万块欠债,老二夫妻俩竟然一点都不在乎,不帮儿子争取一下?
这几年唐旭给家里打的钱加起来都有二十万了,全都被唐父一分不少上交给唐奶奶,唐奶奶最宠唐文耀,平时除了给他发零花钱,偶尔也给老大夫妻俩用。
唯独最有资格花钱的老二两口子,什么都没得到。
还以为老二夫妻俩会闹一闹,指责一下唐奶奶处事不公,逼着她把钱交出来,然后坚决要求分家呢。
对手这么弱,让大伯母没有一点成就感。
“谁欠的钱,当然该由谁来偿还,我觉得唐旭还是暂且留在丹市,先别回家了,你们两口子跟他通个气,咱妈年纪都这么大了,别让他回来把老人家气着。”大伯母“好心”建议。
唐母立刻如获至宝点了点头。
不料在房中睡懒觉的唐文耀突然出现,一脸不满道:“妈,咱不是都商量好了,把唐旭骗回来,逼他把大学生女朋友让给我,怎么又不让他回来了?”
大伯母脸上的得意表情一滞,猛拍了下脑袋。
糟糕,怎么忘记这茬了。
唐文耀今年三十岁,因家里条件差,他一直以来又懒又没有上进心,年纪轻轻就躺在家好吃懒做,没有女孩看得上。
婚事一直蹉跎,就拖到如今。
偏偏唐文耀挑剔的很,前些年还勉强能接受村里姑娘,年龄越大,反倒要求越高,非要娶个有文化的城里姑娘。
全家人琢磨很久,总算想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逼着唐旭辞职回家,让他留在村里给父母养老,再要求他把女朋友让给堂哥结婚。
“妈,奶奶,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今年年底我必须要结婚。”唐文耀任性道。
农村大多数人结婚早,他这个年纪,同龄人早就是两三个孩子的爸了,只有他挑来挑去,至今仍是单身。
本来唐文耀还能以眼光高为借口,谁知半个月前同学群里一个不对付的男生戳到他心坎上。
“就唐文耀这样不务正业好吃懒做的,我是女孩我也不愿嫁给他,结婚后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谁傻呀。”
唐文耀气恼,发誓要娶个长得漂亮学历又高的女孩,让这群孙子都瞧瞧。
“奶奶的乖孙哟,放心放心,年底一定让你结婚,奶奶可不能亏待了我的大孙子。”唐奶奶见孙子似乎有些生气,忙说了好听话安慰他。
紧接着眼一横,凶神恶煞瞪着唐父唐母:“瞧瞧你们俩办的糊涂事,究竟是怎么教育唐旭的,让他在外面欠下那么多债,我不管你们和唐旭怎么还债,总之钱我要留着给文耀结婚用,一份都不会拿出来,还债的事你们一家自己想办法去!”
唐母惶恐的擦了擦眼泪,还没开口,只听唐奶奶又道:“另外,咱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当年文耀都没有读书,却供了唐旭上大学,这是他欠文耀的。”
“让他把女朋友带回来,另外,往后每个月必须还给家里打六千块,一分都不能少,记住了吗?”
唐奶奶就是家里的权威,她的话儿子儿媳谁都不敢违抗。
唐父唐母原本还活在欠了罪孽的恐惧中,听完唐奶奶的吩咐,像是找到赎罪的方式,立刻痛快答应下来。
“妈,我们都听您的。”
说罢,唐母用复杂和惦念的眼神看了唐文耀一眼,唐文耀被她黏黏糊糊的眼神弄得恶心,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嫌弃的骂道:“看什么看?有病啊你?”
唐母委屈的擦了擦泪,给他找借口,文耀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世,才会对她恶语相向,她不怪他。
如果当年文耀也养在他们膝下,受到良好的教育,说不定比唐旭更优秀,挣的钱更多。哪至于沦落到坑骗女朋友的地步。
总之一通吵闹后,唐家人达成共识,把还债的压力又转回到唐旭身上。
唐父唐母战战兢兢的来,满怀感恩的回去,仿佛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言诉接连在公司上了几天班,听小道消息说徐佳佳辞职了,等下个月找到接替她的人就走。
周围的同事两年来亲眼目睹了他俩恋爱分手的过程,看得出他之前刚分手时情绪特别低落,谁也不敢这时候戳他伤疤,唯独除了殷舒龙。
“唐旭,你可真有脸啊,分手后就使手段把佳佳排挤出公司,果然不愧是穷地方出来的,心机手段那叫一个深沉,你这种人留在公司迟早要祸害了大家!”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他特意端着盘子,一脸猖狂来到言诉跟前,放下狠话,顺便不忘挑拨离间。
周围所有同事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言诉将最后一粒米填进嘴里,正眼也不瞧他,端起餐盘直接离开。
“喂,唐旭,你给我站住——”
殷舒龙有点不甘心,拉高嗓门喊他。
弄得所有人都听见了。
“哎,佳佳,看到没,殷副总替你怼渣男出气呢,他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这种关键时刻愿意站出来护着你,佳佳,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接受殷副总的追求吗?这种绝世好男人现在恐怕都绝迹了。”
食堂角落,慧姐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捏着筷子撞了撞徐佳佳的胳膊,挤眉弄眼示意她往门口看。
徐佳佳不着痕迹皱了下眉,殷舒龙动静搞那么大,她当然听见了。
但她真的很讨厌慧姐这种多管闲事说话百无禁忌的人。
殷舒龙以前是追求过她,但她跟唐旭在一起后,他便陆陆续续交往过其他女孩,只不过最近恰好单身而已。
何况殷舒龙现在也没追求她,徐佳佳和他大学同班四年,太了解这个男人,他只不过好面子,试图借自己打击唐旭罢了。
“我吃好了。”徐佳佳面无表情站起身离开。
出了食堂,她看到前面熟悉的背影,下意识便开口喊道:“唐旭。”
言诉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对上她的脸,紧绷的表情稍微缓和。
“听说你辞职了?”他像往常那样聊着家常,徐佳佳眼眶突然酸酸的,不知为何有点想哭。
她咬咬唇,使劲将眼泪憋回去,深吸一口气:“嗯,我妈让我回老家相亲。”
这句话脱口而出,她立刻有些后悔,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都已经分手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不成唐旭还会因为激将法跟她和好吗?
她是个理智的女孩,分手的伤痛固然令人难过,但她也确实无法接受唐旭父母那样蛮不讲理的公婆。
与其未来结婚后痛苦,不如现在干脆分开。
听完这句话,言诉的表情有些奇怪,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挠挠头开口:“我以前请算命的帮你算过,你不适合和姓曹、以及生在六月的男人结婚,还有,你的事业运和婚姻运不在老家,在丹市。”
剧情里提过徐佳佳分手后回了老家,在父母安排下接受相亲,和一个姓曹的男人结婚。
没想到丈夫是个极端的人,控制欲很强,婚后他的真面目才逐渐暴露出来,徐佳佳为了离婚,几乎脱一层皮,甚至跟父母都断绝了关系,再次逃回丹市。
徐佳佳本以为他会说一些伤感的话,没想到一张口就是算命,心底刚升起那点幽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有些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信算命了?”
不料言诉一脸认真,目光紧紧盯着她:“你相信我,我说的这个很灵的。”
被这么一打岔,徐佳佳心底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重大的负担,唐旭他虽然不能做个合格的丈夫,但人品却真的不错:“好,我相信你。”
说罢,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往办公室走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墙角处一个男人躲躲藏藏,望着他们的背影咬牙切齿。
“唐旭,抢了我的女人还敢这么嚣张,看我怎么收拾你。”殷舒龙满脸黑云,恨恨的踢了一脚墙壁,仿佛要将全身的怒火都发泄出来。
他人生受过最大的挫折就是追求徐佳佳不得,反倒被唐旭截胡。
一个出身偏远农村的低学历,要什么没什么,除了有张勉强能看的脸蛋,靠做小伏低吸引女孩,偏偏那些女人就吃这一套,这让殷舒龙怎能不恨。
其实他对徐佳佳早就没感觉了,但是被唐旭半路截胡的憋屈感却怎么也消不掉,必须得报复回去,出一口恶气。
回到办公室,他拿出手机搜索怎么惩罚劈腿渣男。
有个评论建议说“花钱雇催债公司的人,去渣男单位大闹一场,让他颜面尽失,或者套麻袋揍他一顿”。
殷舒龙眼睛一亮,再往下翻,顺便就看到了催债公司的广告。
雇人来公司闹不划算,毕竟公司老板是姨夫,如果闹大了对自己没好处,最恰当的方法就是雇催债公司的人套麻袋打他。
一想到唐旭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堵在小巷子里暴揍,殷舒龙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立刻照着广告里的电话打过去。
晚上八点,言诉从地铁站出来,拐了几个弯,往出租房所在的那条街走去。
这一带远离城区,比较偏僻,偶尔路上会有一两个行人,昏黄的路灯更是显得夜色暗淡,言诉拎着从烧烤摊打包的宵夜,步履轻松进了巷子。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他假装没发现,继续往前走,眼看走进一个死胡同,后面几个男人拿着麻袋一拥而上,嘴里发出古怪的嘲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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