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北
从前?只?知道皇上宠徐常在,后宫侍寝的次数已?经超过宜妃,如今眼见为实,皇上是实打实从他私库里?,从他名下挪东西给徐常在,正因为从皇上名下走?东西,她这个掌管后宫的宫妃才不知道,原来一个徐常在过得这么舒适,皇上也从未跟她提起过。
荣妃内心泛起一丝涟漪,目光转至躺在床上的人,徐常在的确在歇息,这么晚了,都已?是巳时,人还在睡,这屋子里?的药味很明显,也可能是从院子里?那边飘过来的。
人睡得熟,也不知是真发?烧还是假发?烧,她不好?直接上前?试探,好?在徐常在身边的人上前?把徐常在摇醒。
荣妃站在一旁看着徐常在幽幽转醒,刚醒来时徐常在眼神很迷茫,本以为清醒后徐常在会好?一些,但再看还是很迷茫,眼神很空,仿佛整个人都病糊涂了,她没有要起来向她行?礼的意思,没有往日的机灵生机。
“妹妹,这是怎么了?”
“咳咳……”徐常在一醒来就猛地咳嗽。
贵嬷嬷将她往后拉了拉,荣妃也不想上前?沾上病气,见徐常在咳得厉害,那样子是真真切切病了,站在离床边有三步远的地方。
“水,水……”
“小主?,水来了。”
主?仆几个忙活,照顾病人,围着徐常在。
荣妃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关心一番,见徐常在整个人又?实在病得厉害,她也只?好?先告辞。
“娘娘,徐常在还是真是病了,那样子不像做假。”贵嬷嬷小声说道。
荣妃坐在轿辇上,嗯了一声,徐常在先前?因流产就休养了一个月,这回又?病上,本来都养好?身子了,这病来得突然,该不会与皇上处死瑞常在有关,被皇上吓到了,还是皇上也想处罚徐常在,只?是徐常在侥幸躲过一劫?
那日在溪春园发?生了什么?荣妃越来越好?奇。
荣妃在重?阳节前?两天召集后宫小主?聚在重?华宫,重?华宫有一个两层戏台,她们聚在第一层戏台前?看戏,怀孕的密贵人,生病的徐常在,佟妃没过来,还有宜妃同样没过来,其他人都过来了,看戏前?,她给新入宫的小主?介绍各宫小主?,看戏时,戏唱得好?,哀怨悲伤。
而重?阳节那日,皇上领着她们在天坛祭天祭大社。
眨眼间到了十月初,徐常在一直挂病,绿头牌一直没挂上去?,这段时间宜妃也算是重?新复宠,皇上让宜妃跟春答应侍寝得多,其它小主?是零零落落地侍寝,新入宫的那些小主?被皇上遗忘,还没有人得以侍寝。
荣妃一直想查那日在溪春园发?生了什么,一直查不到,个个嘴巴闭得严实,徐常在跟常常在身边的人什么也没说,而瑞常在原先身边只?有两个伺候的人,跟着瑞常在一起被处死了。
至于皇上身边的人,更无从问询,个个守口如瓶。
她也只?能将此事搁置下来。
十月中旬,皇上要巡幸塞外?,荣妃着手忙活此事,因不是第一次巡幸塞外?,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只?是这次跟着巡幸塞外?的小主?,皇上说跟着的人不需要多,她便?有些犯难。
这次巡幸塞外?快两个多月,到十二月中旬回京,跟着的小主?不需要多,但她要安排皇上喜欢的人跟着,以皇上为主?,只?是先前?受宠的密贵人怀着孕自然不会跟随,宜妃勉强算在其中,再者是春答应,还有襄嫔。
这个徐常在到底要不要划在名单内,徐常在病还没好?,一直挂病,该不该把她带上,荣妃拿不定主?意,找来端嫔商量。
端嫔说徐常在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不用把徐常在带上,舟车劳顿,她怕徐常在病情加重?。
端嫔说完后,荣妃忍不住看向端嫔,问道:“徐常在的病真的还没好??这都说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没好??”
“这病反反复复,徐常在先前?又?流产,身子骨本来就弱,二者交加,这才一直没好?。”
“行?吧,本宫跟皇上说一说,你们长春宫有春答应跟着去?就行?了,皇上这次出巡不要那么多人跟着,只?能精简。”
“臣妾明白,娘娘拿主?意就好?。”
荣妃送走?端嫔后,拟好?此次出巡跟随之人的名单后,让人送到皇上那审阅,只?是过了一天,皇上还没有消息,荣妃觉得奇怪,难不成皇上对名单不满意?
又?过了一天,到第三天,皇上才准允,不过皇上让她也跟着前?去?,留端嫔一人掌管后宫,荣妃无所谓去?与不去?,她年纪大了,侍寝恩宠对她没那么重?要,那些年轻无子嗣的小主?才会看中这个,期盼着侍寝有宠,进而怀上皇嗣,不过皇上既然让她跟,她跟着便?是,她又?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时间很快到十月中旬,此次出巡塞外?,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跟八阿哥都跟随着皇上出巡,一行?人浩浩汤汤出发?,开始离京。
皇上等人一走?,皇宫少?了几分?“热闹”。
常常在掀开帘子,蹦着进来,“香宁,快出来跟我玩,我无聊得很。”
徐香宁笑着看常常在走?进来。
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先前?突发?高烧,烧了几天,经太医诊治,烧是退了,不过人也因此病下去?,病情反反复复,折腾到她人都跟着瘦了一圈,她原先以为她这身子是康健的,没成想底子是虚的,空的。
这病……来得突然,其实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因何而病,人变得虚弱,思虑过重?时,病也随之而来,趁虚而入,可能是她先前?流产身子其实还没彻底康复,突然来这么一下,她的身体经受不住,于是缠缠绵绵快一个月才痊愈。
常常在忘性大,已?经不把瑞常在的事放在心上,唯独她一直没忘,她没法忘记皇上那冰冷,不容置疑的眼神,没法忘记一个真真切切的人就这样在她面前?消失。
常常在本身就生在这个封建社会,已?经对这个制度习惯麻木,甚至可能内心是认同遵从的,对一个生长在这里?,从小被这样教育的古人而言,她不觉得哪里?错了,要她反抗皇上,反抗天子,反抗这个封建帝制,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她知道哪里?错了,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徐香宁没法面对皇上,只?能逃避。
“去?玩啊,别老闷在屋子里?,你这一病病了很久,都没人跟我一起玩。”
常常在一坐下就拿块枣泥糕放进嘴里?。
“多吃点,我这里?还有很多。”
“你这里?总是有那么多吃的,你看皇上对你还是很好?的。”
徐香宁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吃完,我们出去?走?走?,密贵人是不是快生了?”
“姐姐已?经七个月了,肚子大得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听说要到年前?才生,我们待会可以一起去?看看她,她也成天闷在屋子里?,你们一个两个都闷在屋子里?,这天这么好?,老闷着也不怕把自己闷坏。”
常常在一边吃着枣泥糕一边说道,嘴巴塞得半满,像个小仓鼠一样进食,她匆匆把剩下一半的枣泥糕塞进嘴里?,简单拍拍手,便?拉着她出去?。
“你看你这一病都瘦了,汪太医说你身子虚得很,还是得多动一动。”
徐香宁淡笑,是瘦了一点,生病难免没什么胃口,这一病又?病了一个月,瘦了可能有十斤吧,肚子上的肉摸着都没那么多,先前?汪太医还说她身子康健,后又?改口说她身子是虚的,给她开了很多补身子的药。
她喝药喝到闻不到一点药味,许是想着不能再喝药,身子这才渐渐好?转,她说:“先去?密贵人那看看密贵人吧,我有好?几个月没见她了。”
“好?,香宁,看完密贵人,你还想去?哪?”
“御花园?”
“嗯嗯,都听你的。”
常常在脸上露出喜悦之色,牵着她的手往密贵人的延禧宫那边走?去?。
密贵人这一胎七个月了,肚子的确大得厉害,她整个人也水肿得厉害,那肚子像是气球那样膨胀起来,徐香宁看着都一惊,密贵人原先可是十分?纤细,四肢都十分?苗条,可怀孕七个月的她连四肢都跟着水肿起来,完全不见前?面纤细苗条的样子,比她还要胖上一倍。
“别起来,别起来,好?好?坐着,我们不用姐姐你起来迎接,我好?几个月没来探望姐姐,姐姐这身子……应是怀了阿哥吧,听说怀了男孩,肚子才大得厉害。”
徐香宁原本想说她肚子太大了,不过又?觉得不对,把话吞回去?,改口说她怀了阿哥,这后宫女子大多是想怀男胎,怀上一个阿哥,母凭子贵。
“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是个阿哥,徐常在,你的病好?了吗?”
“好?了,不好?也不敢过来看姐姐你,你且坐着,不用忙活。”
见密贵人要给她们倒茶,她赶忙制止,徐香宁见到密贵人动一动都觉得害怕,她这肚子真是大得不可思议,中间高高隆起,她听说二胎肚子会很大,没想到密贵人第一胎肚子都这么大,她穿的衣服都是很宽松一件式的汉裙。
“你生病,我都不能去?看你,我心里?过意不去?。”
徐香宁跟着坐在铺炕上,笑道:“我常常生病,都是小病,不用过来看我,这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姐姐你这身子不来看我是应该的,妹妹只?期盼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生下一个小阿哥,太医有说你什么时候会破水吗?”
“约莫十二月初,我这身子的确去?哪都不方便?,躺下去?都要人搀扶,不过我们那地方总说怀孕也不能时常躺着不动,走?动走?动更容易落胎,不然生产艰难。”
“的确不能躺着不动,动一动是好?的,姐姐别说生产艰难这种话,姐姐是个有福气的人,肯定都顺顺利利的。”
密贵人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借妹妹吉言了。”
徐香宁看密贵人微笑的样子,密贵人已?经透着一种为母的慈祥感,不见原先那个江南美人的少?女灵巧,她又?看了看常常在,又?开始吃上了,她手指点了点常常在的额头,娇笑道:“你是有多饿,在我那吃,来姐姐这也吃,是不是御膳房那边少?你吃的啦。”
“没少?我吃的,周立安会帮我拿好?吃的,我只?是想吃而已?,我看我这肚子能不能吃得像姐姐那样大。”
“尽会说傻话,你肚子再怎么吃都不会像姐姐这样,姐姐这是怀孕,你那算什么。”徐香宁目露无奈之色,颇哭笑不得。
常常在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笑出声。
在密贵人这待了一会后,徐香宁跟常常在离开,去?了御花园。
“香宁,你以后还会想去?溪春园吗?”
逛了一会后,常常在在她耳边小声问道,带有小心翼翼之色。
徐香宁反而自在随意许多:“去?啊,溪春园是个好?地方,为什么不去?。”
“去?就好?,我还怕你不想再去?。”
“不会,你别多想,我还好?好?的,只?是生病而已?,跟别人无关,只?是我身子不中用。”
……
皇上不在,太后也跟着出巡,连荣妃宜妃都不在,她们每天在皇宫里?逛来逛去?自由得很,哪怕碰到敬嫔安嫔她们,跟她们行?个礼,打声招呼便?可以了,偶尔还会闲聊几句,反正日子是过得飞快,很快到了十一月底。
密贵人是白天破水临产,荣妃一走?,端嫔自然是掌管后宫的人,密贵人临产之际,她已?经做好?准备,产房与接生产婆都准备就绪,等着密贵人这一胎生出来。
密贵人这一胎是足月生的,又?是在白天破水,比其他早产急产的小主?已?经幸运许多,但再幸运,生产总是一道难关,凶险十足。
一众小主?到延禧宫候着,不过到了傍晚,密贵人还没生完,端嫔就让她们先回宫,不用在延禧宫等着,尤其是德妃,十四阿哥又?生病了,德妃要回去?照顾十四阿哥。
她们这才回去?。
听说她们回去?后一个时辰,密贵人便?生了,还是一个小阿哥,小阿哥看上去?无恙,密贵人生产完身子亏损,但也没有生命危险,母子平安。
“真好?,贵人姐姐这一胎很顺利。”
常常在过来跟她说了这个消息,真心为密贵人高兴。
徐香宁也觉得密贵人这一胎算是顺利,皇上一行?人还没回来,小阿哥还没有名字。
过了一天,她们过去?探望密贵人,密贵人刚生完,人还是很疲惫,小阿哥就放在一个小木床里?睡在她旁边,怕吵着小阿哥,她们也只?是慰问关心几句后就离开了。
随着皇上一行?人即将回来,徐香宁莫名开始失眠,夜不能寐,过十几日,当她听到皇上一行?人已?经到京城,她更是莫名开始心慌,是惧怕还是其它,她已?经分?不清。
十二月份的京城已?经很冷,偶尔下雪。
徐香宁只?是站在院子里?看飘落下来的雪花,吹了一个时辰的风后又?病倒了,再一次发?烧。
“徐常在,你怎么又?病了?”通贵人过来探望她。
徐香宁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在铺炕上看书,见到通贵人进来,把面帕戴上,“姐姐,你怎么来了,别靠我太近,免得把病气传给你。”
“唉,你病才好?不久,怎么又?病上了,那群太医怎么回事,他们开的药方是不是不顶用,好?端端的怎么又?病上了,这点病气,还传不到我身上,不用担心我,我是担心你,你都快瘦成杆了。”
“呵呵……”徐香宁轻笑出声,“哪有这么夸张,我要是成杆了,姐姐怕就是面片,薄薄一片,后宫估计还是我最胖。”
“才不是你最胖,你估计没看到庶妃袁氏跟吴答应,她们才是胖,跟牛答应一起进宫的,你是不知道,上次选秀,荣妃她们可是选了几个看上去?跟你差不多的女子,胖胖的,说是皇上喜欢这样的,照你找的,你可是改变后宫审美的人。”
徐香宁挑眉,“还有这事?我没有见过姐姐说的这两人,牛答应,我倒是见过了。”
牛答应住在长春宫,而且是住在她先前?住过的房间,她们打过很多次照面,不过也只?是寒暄,没有多聊什么,至于庶妃袁氏跟吴答应,她没有见过,估计是荣妃他们见她得宠,又?照着样子再多找几个,免得皇上独宠她。
“总之你不能再瘦下去?了,这病也得赶紧好?起来,皇上昨日已?经回来,你想不想侍寝了,万一皇上真的看上那两个比你胖的女子,分?掉你的恩宠,你该怎么办?”
徐香宁面不改色,只?是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并非是因为别人要分?掉她的恩宠,而是因为她听到皇上回来了,她生病,端嫔特意允她不用前?去?迎接,昨日她病着,没怎么起来,一直躺在床上,又?早早歇息,没去?神武门,她还以为是明日皇上回来,原来昨日便?回来了,她记错了时间。
“这我还能怎么办,皇上想召谁侍寝就召谁侍寝,我干预不了,这宫里?向来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在说什么?”春喜打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