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桃逢新
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说出这句话的?
好在要试图适应这个男人的风格并不难,李星娆笑叹,“是得道谢。宣安侯,多谢你救本宫一命。”
“殿下客气,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至此,李星娆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索性道:“所以,此事可?以彻底揭过?了?”
裴镇:“当然。”
“那就可?惜了,”李星娆打?趣:“就在刚刚,宣安侯失去了一个向本宫挟恩图报的好机会。”
裴镇看她一眼:“那也未必。”
李星娆:“什么?”
裴镇:“说不准哪日?殿下又会陷险境,再?被微臣所救,不就有机会了。”
公主?的表情险些拧成一团。
她好气又好笑:“裴侯平日?里,都是这么同别的娘子?说话的?”
裴镇:“微臣军务繁忙,平日?里并无闲工夫应付女人。”
李星娆听出话中深意?,敛去笑容:“所以,裴侯宁愿忙军务,也不喜与女人浪费时间,是吗?”
裴镇:“是。”
这个女人包括其?他人,也包括她。
李星娆:“那本宫倒是很好奇,裴侯都忙些什么,让你这般专注?”
裴镇眼神一凝,声音轻缓且沉:“练兵,杀人。”
李星娆眉梢轻挑,没有言语。
裴镇也没再?给她机会开口:“微臣今日?是抽空赴宴,稍后?还有要务处理,既然殿下已道完谢,微臣今日?的任务就算了却,在此先?行告退。”
李星娆愣了一愣,待反应过?来,裴镇已走?出一段距离。
她站在原地回味了片刻,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又是这样,两次了。
一次是上次在胡饼店,一次是今日?,明明每次都是他先?主?动找来,最后?也是他率先?抽身潇洒离去,全然一副不愿与她有牵扯的态度。
等等!
他该不会是怕她对他有什么想法,所以明里暗里来威慑婉拒了吧?
又是嫌弃女人,又是喜好弄武杀人。
吓唬谁呢!?
是军营的生活太简陋连面镜子?都供不起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尊容,破相毁所有,本公主?根本不好这一口!
可?是,即便?察觉到?这点,公主?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生气,反被激出些趣味和兴奋来。
裴镇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假,但并不止拒了她一人,而是一视同仁。
观今日?情景,不难猜测此前他一定也遇见过?许多利益诱惑、威胁逼迫。
可?就像太子?皇兄说的那般,他从未投靠任何一方,硬生生靠自己把这条路走?出来,就连明月关一战,也是他在军营辗转磨砺多年后?的事——战事突发,临危受命,带兵连夜奔赴千里,排兵布阵,掐算战机,最终一战成名。
皇兄说他偏执孤僻,容易树敌。但几次接触下来,李星娆竟并不排斥裴镇的性格,甚至有不一样的感觉。
与其?说偏执孤僻,不若说是心志坚定,绝不轻易为外物所移。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像梦里那个废物李星娆一样,轻易就被三?言两语的虚情假意?骗过?去。
树敌又如何?这么多年,谁又真的干掉他了?
若是她有这等实力和本领,才不在乎所谓的敌人,甚至会愉快的欣赏着敌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酸样儿。
此为趣味。
基于趣味之上,公主?心里又生出些兴奋。
若能拿下裴镇这样的人,既是帮了皇兄,于她而言,也是一份难得的历练。
想要拿下这样的男人,得拥有更坚定的心智和本事。届时,她又岂会再?像梦中那个废物一样,轻易就被勾心迷惑?
李星娆一直看着裴镇离开,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不紧不慢往回走?。
就在这时,园中禁军来报,观景亭那里出了点意?外。
李星娆听着禁卫的禀报,非但不惊慌意?外,反到?溢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笑。
她不慌不忙朝观景亭走?去,“去看看。”
……
当李星娆抵达观景亭的时候,眼前所见已是惨不忍睹。
整整一大片花圃被人踩的稀巴烂,不少珍稀昂贵的品种直接被毁,和泥土混在一起。
花圃之上,肇事者浑然不觉,还在用脚踢踹花圃,一边探头找着什么,一边嚷嚷:“哪里有蛇啊,没看到?啊。”
然而,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仔细观察着站在廊下的长宁公主?。
肇事者很快察觉不对,转过?身来,不期然的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长宁殿下息怒!”樊锦第一时间跪地请罪,飞快的道明原因?。
原来,樊锦因?担心表妹遇上长宁公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在开宴之后?,立刻就拉着表妹出来细问,若有冲撞,那是必然要向公主?请罪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走?到?了观景亭这边。
今日?的花宴别开生面,尤其?观景亭这片,仿佛置身一条花溪之中,不少娘子?行至此处,都忍不住走?出回廊,靠近花圃去细赏。
忽然间,有人扬声呼救,说是花圃里有蛇。
说时迟那时快,何莲笙想也不想就跳进花圃踢花找蛇,以免这东西咬到?人,闹出人命,这才无心破坏了廊边的花圃。
听完樊锦的解释,李星娆目光淡淡的扫了眼一片狼藉的花圃,“那,找到?了吗?”
花圃里只有何莲笙一人,周遭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她有点尴尬,又有点无措:“没、没找到?。”
李星娆笑了笑,沉声道:“来人!”
霎时间,伍溪领着数十禁军涌入,惊得一众宾客纷纷避让。
樊锦大惊失色,直接磕头请罪:“殿下恕罪!我妹妹只是想要救人,她并无冲撞之心。”
李婉见状,跟着求情:“三?妹,园中若真有蛇出没,当务之急应该……”
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李星娆沉声打?断:“有蛇出没时,你们在干什么?竟然让宾客亲自上阵涉险,你们一个个都死了吗!”
话音未落,伍溪已带人跳入花圃,二话不说将何莲笙请了出来,然后?分派人手一起找蛇。
禁卫皆是武艺高强的好手,直接借刀作?铲,开始在整片花圃上翻铲寻蛇,一时间,花圃里沙尘翻飞,花种无一幸免。
众人一再?避退,却见长宁公主?走?到?廊边,施施然坐下,冷声道:“园中遍布宾客,哪个受伤,本宫都难辞其?咎,若这里没找到?,就加派人手,就是将整个园子?都翻一遍,也必须将蛇找出来!”
众禁卫齐齐应声:“是。”
李星娆摇着扇子?,静候结果,目光轻轻移转,看向站在一旁的李婉。
事实上,李婉在李星娆开口之时便?没了节奏,此刻目光对上,李婉心下一沉,竟有种被她看穿的感觉。
不止如此,今朝的李星娆,哪里还是从前那个稍微撩拨便?发疯的蠢货?
她的眼神,竟然也会让人胆寒,李婉下意?识别开了目光,心跳有些慌乱。
李婉尚且如此,李淑蓉和李涵更不淡定。
先?有何莲笙踢花踩泥,现在又有禁卫铲土刨坑,整片花圃完□□露在人前,没有蛇,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难道李星娆她发现了?
她何时变得这般机敏?
因?为及时加派了人手,禁卫的动作?又十分迅敏,以观景亭为中心,周围一片很快都找遍了。
伍溪来到?公主?跟前:“殿下,这周围什么都没有。”
李星娆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漫不经心扫向李婉:“什么都没找到?啊。”
李婉喉头轻滚,没有作?声。
“那就继续找。”李星娆起身,一字一顿,“但凡今日?还有宾客受到?惊吓,本宫唯你们是问。”
伍溪:“是。”
一场虚惊,长宁公主?并未借题发挥,反倒同周围的人笑着打?趣:“看来本宫今年都不宜操办宴会了,接连两场都闹这种事,叫诸位见笑了,稍后?北园有精酿樱桃酒和樱桃毕罗,招待不周之处,诸位见谅。”
众人摆手言笑,纷纷往北园而去。
李星娆重新?看回李婉等人,笑道:“你们呢?是打?算回去品味佳肴,还是继续找蛇?”
李淑蓉往日?里最爱呛声,今日?竟安安静静,李涵就更不必说。
关键时刻,还是李婉撑起局面,她和声应道:“我看,八成是哪位娘子?眼花看错,这才闹出误会,今日?来此,只是想见见三?妹的救命恩人,如今人已见了,恩也谢了,我便?先?告辞了。”
李淑蓉立马跟上:“三?姐姐,我也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李涵:“我也是我也是!”
就在李婉等人准备离去的当口,正门处忽然又生骚动。
从刚开始,李星娆就留意?着皇兄一直没来这件事。
听到?动静,她心头一沉,越发觉得不对劲。
果不其?然,伍溪飞奔而来,面色有些凝重:“殿下,方才来了一队禁卫军,说是奉圣谕行事,把姜珣带走?了。”
……
当李星娆赶回宫中时,已基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晌午换班时,一批花农打?扮的人推着花种的货车出城,结果被巡城兵查获到?私藏在车中的兵器,当即实施抓捕。
没想这些人狡猾狠辣,于打?斗间趁机逃走?,唯一抓获的两个还死了。
人虽走?了,线索却留了下来。
这批花农,恰是日?前刚刚在满园帮过?工的人,他们所运的残花花种,也都是出自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