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桃逢新
见公主蹬车时?腿脚不便,只有一老仆搀扶,连忙上前搭了?把手。
李星娆看着?兰霁扶着?自己的手,眼神忽然凝了?一下?。
兰霁察觉,飞快将人扶上车,然后收手告罪:“末将见殿下?行动不便,多有得罪。”
李星娆眼神轻动,从她手腕上移开,开口道:“刚才忘了?问,何娘子此番遇险,可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兰霁愣住,她没想到公主会问这个:“好、好像没有……”
李星娆点点头,转身进了?车内。
崔姑姑与兰霁颔首见礼,跟着?上了?马车。
公主刚走,魏义就跑了?出来,他看到搬进去的东西,好奇道:“阿兰姐,她跑来干什么?还送一堆东西。”
兰霁叹气:“来找侯爷的,还能因为什么?”
魏义气不打一处来:“大哥找了?姜珣这么久,她转身就把人拘在身边当长史,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大哥去绛州,一路保她安全,结果回到长安,就变成太子运筹帷幄,公主劳苦功高,要没大哥,她早就死?了?,哪有那么豪华的公主府可以?住!”
魏义抱起手,冷哼一声:“就她这觉悟,还是趁早死?心吧!”
兰霁:“姜珣的是,侯爷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又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这位长宁公主和其他追求侯爷的女子不一样,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魏义听完,轻轻嗤了?一声。
什么狗屁公主,要敢痴缠,照样叫她好看!
……
马车离开侯府,却没有往公主府方向走。
“不急着?回去。”李星娆撩开车帘,欣赏着?今日的明媚春色:“去辅兴坊,本宫想吃胡饼了?。”
第38章
李星娆买了两张胡饼,一张芝麻馅儿,一张肉馅儿,去了上?次去过?的临街食肆,在里面吃茶啃饼,累了就躺着打会儿盹儿,就着明媚的春光,偷得浮生半日闲。
“崔姑姑。”
“老奴在。”
“你去把我刚才买的东西,分?三次运回公主府,间隔时辰不用太规律,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都随你。等送完了,你再和马车一起回来接我。”
崔姑姑不明白公主深意,但二话不说就照办了。
李星娆躺在雅间的小踏上?,破天荒舍了公主仪态,翘着腿,两手交叠垫着脑袋,微微偏头?看向?窗外,只见碧空如洗,空旷无杂。
她轻轻弯唇,闭眼小憩。
而这一头?,姜珣在公主离府后,淡定的等着她归来。
依照公主的脾气?,少不得因他坑她这次而回敬些手段。
姜珣也?不慌,在前院的廊下置了壶茶,坐在廊下,一边等待公主归来找麻烦,一边整理公主的封户账册。
没多?久,公主的马车回来了。
姜珣神色一凛,放下账册大步奔向?正门。
不慌归不慌,要将公主殿下应付过?去,终究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可当?姜珣走出大门,眼见车帘掀起,都已架好了行礼姿势,走出来的却是捧着盒子的崔姑姑。
姜珣愣了一瞬,问:“殿下呢?”
崔姑姑面不改色:“殿下回来时捎带了些东西,嫌东西放车里太挤,便让我先送一趟回来,再?去接她。”
姜珣“哦”了一声?,侧身让道。
很快,崔姑姑将东西放好,乘车离开,姜珣回到廊下,继续翻阅账册。
大概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又回来了。
姜珣不敢怠慢,再?次出迎,然后和捧着东西的崔姑姑面面相觑。
他也?不傻,稍微想一下便明白了,等崔姑姑再?次离开时,他问:“不知殿下这些东西还得分?几趟?”
崔姑姑含糊其辞:“快了,兴许公主下一趟就能一起回来。”
姜珣:……
第三趟的时候,姜珣坐在廊下,紧紧握着账册,深吸一口气?,出门相迎。
能不迎吗?
指不定这位小祖宗会混在哪趟回来,然后抓他个不敬的现行。
年纪不大,心思不少,报复心尤其重?。
果然,第三趟还是空车回来。
姜珣站在门口看崔姑姑搬进搬出,凉飕飕的笑了一声?。
……
就在崔姑姑一趟趟回府捉弄姜珣、公主在食肆雅间打盹儿偷闲时,裴镇已经在何莲笙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因为这次事件,何莲笙整个人都萎靡了,接连做了好几夜噩梦。
它怎么都没想到,生死关头?,会是魏义出现救了她,更没想到,裴镇会专程来看她。
她虽不敢再?生妄想,但仍然真心感激。
樊府后院,面容憔悴的何莲笙从座中起身,对着面前的男人缓缓一拜,发?自肺腑道:“莲笙这一路,给侯爷添了太多?麻烦,救命之?恩,莲笙一定会报答。”
裴镇坐在亭中,黑眸映着院中雅景,开口却道:“救你的人并不是我,你要道谢也?好,道歉也?罢,都不应冲着我。”
何莲笙一愣:“侯爷此话何意?”
裴镇:“救你的人,是长宁公主。”
何莲笙直接呆住。
裴镇:“你被绑走后,长安流言四起,只因你刚到长安便得罪了长宁公主,所?以她成了最大的嫌疑人,饱受非议。”
“而你之?所?以能够获救,也?是长宁公主暗中派人苦苦搜寻,分?析判断你的下落,最后再?暗中引魏义前去救你。”
何莲笙沉默未语,眼神从惊讶到平静。
其实,当?她被带到满园,险些在那里被灭口时,大概就猜到了自己为何会有此一劫,有人要借她的命,来给长宁公主添堵。
从头?到尾,长宁公主只是在花宴之?前小小的捉弄了她,她也?没有什么损失,而她毁了花圃,公主更是什么都没追究。
反倒是她,行事莽撞不过?慎重?,险些害人害己。
那些只在话本或道听途说里得知的阴谋诡计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何莲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不择手段,心惊胆战。
“可是殿下为何不表明,却要大费周章引你们来呢?既然大家都怀疑是她干的,若她出面救了我,不是正好能证明吗?”
裴镇闻言,撇嘴轻嗤:“因为,有些人只说自己想说的话,而大多?数人,只听自己想听的事。”
“你与公主一面之?缘的小摩擦,就演变成了这场‘报复’的戏码,她这时候出面救你,又会变成什么说法?”
“比起一个名声?素来不好的公主能不计前嫌救下的罪过?自己的人,大众或许更愿意相信是公主贼喊抓贼,抓了你又假意救了你。”
“若费心费力?救了你,最后得到的是这样的结论,倒不如省点力?气?。”
“公主虽出身高贵,但时时刻刻处于风波之?中,对这样的事见惯不怪。关系越简单,麻烦就越少,她从头?到尾都不出面与你有交集,这就是最简单的方法。”
何莲笙一向?非黑即白,给气?笑了:“外人怎么说就是什么样吗?难道我亲自证明也?要被质疑吗?”
裴镇敛眸,嘴角轻扯,“这,本侯就不知道了。真相就是如此,长安人情,远比你想的复杂,还请何娘子日后能谨言慎行,以免让远在原州的刺史夫妇担心。”
言尽于此,裴镇转身告辞。
何莲笙还沉浸在对真相的思考中,没有应声?。
樊夫人听闻宣安侯要走,拉着樊锦和何莲笙一路相送道谢。
看着男人果决离去的背影,何莲笙才猛然反应过?来。
侯爷今次过?来,是在替公主解释吗?
……
何氏在裴镇登门时就兴冲冲让人准备酒宴,可裴镇看都没看一眼,说完话就径直离开。
从樊府出来,已是晌午之?后,裴镇牵马走了两步,脚下方向?忽然一拐,朝着辅兴坊去了。
辅兴坊的胡饼店生意依旧那么好。
裴镇要了一个芝麻馅儿,一个肉馅儿,两张饼叠在一起,用油纸包裹着,边走边吃。
走着走着,竟走到了上?回与公主一起去过?的食肆。
突然,裴镇若有所?感,抬眼看去。
临街的窗口,一身精致打扮的女人抱手斜倚窗边,正好整以暇的俯视下来。
四目相对,李星娆冲着街上?的男人甜甜一笑:“相请不如偶遇,这饼噎的很,侯爷要不要上?来坐坐,喝茶就饼啊。”
裴镇握紧缰绳,冷淡回绝:“多?谢女郎美意,在下有要事,告辞。”
“站住。”
食肆的二楼并不高,公主一声?勒令清晰的传来。
裴镇再?次抬眼,目光骤变。
那大胆的女人直接坐到了窗框上?,一条腿屈起踩住,半个身子都挪了出来,但凡重?心外偏,就能直接翻掉下来。
她完全不怕,挑衅的冲他挑了一下眉,而裴镇竟然读懂了这眼神里疯狂大胆的深意——你赶走,我就敢跳下来。
闹市之?中,长宁公主坠楼之?处是宣安侯经过?之?地,他就是有四十丈的大刀,都别想斩断关系了。
裴镇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身入店,将坐骑和一小串铜钱丢给迎上?来的伙计,直冲二楼。
雅间的门被踹开,男人气?势汹汹进来,目光掠过?窗口,可哪还有人?
公主端庄坐在小案前,仪态优雅的煎茶,仿佛刚才爬窗户威胁的那个不是她一样。
裴镇站着没动,敛眸凝视着座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