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合之宴
沈廷被她这么一说,脑子跟炸开了花似的,连忙用毯子把自己头也罩起来。
丢死个人。
萧乐咋舌,自己第一次当心理医生,效果好像不佳,也不知道哪儿说错了,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你当我刚才在瞎说,太医说能好就肯定能好。”
沈廷羞得好一会儿才把头露出来,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被沾湿,分成一簇簇的,看着怪怜人的,萧乐摸了摸他的脸。
大抵这个药烧脑子,他的智商开始往地心里掉。
脸也不要,硬往萧乐那边凑。
平日里只觉得她身上香气又甜又清爽,在药的作用下,更像是催情的香料,往他心里钻,钻得发痒。
沈廷这个时候演技好了,三分的热意被他表现出十分,好像他吃得不是什么正经药,哀求着冲她伸出手:“抱抱我好不好?就抱一会儿。”
萧乐心情复杂,还是任由他把自己抱在怀里,将下巴垫在自己肩头,像小狗一样,脸颊贴着脸颊蹭。
沈廷对她的想法,她不是不知道,上次她已经松口暗示,等回家后带他见父母,那就是两个人可是正式相处的意思了,但是无奈沈廷他是个傻的,不仅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甚至还往反方向理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沈廷得寸进尺,从后面抱着她的腰,小心翼翼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继续用不安的眼神看着她,试探她的意思。
“别逼我扇你。”萧乐冷冷道,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他抱都抱了亲都亲了,然后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他长得又漂亮,简直是在犯规。
她转过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沈廷原本挨骂还在害怕,现在如蒙大赦,眼睛亮得好像见了肉骨头的狗,恨不得对月嚎两声,又重重亲了一口她的额头。
萧乐心反而有种落定的感觉,今晚大概要做一点晋江不让做的事情了,毕竟都是成年人,这算不得什么。
她抱着沈廷的脖子,忍不住喉咙动了动,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沈廷将她抱得更紧,好像要把她塞进自己身体里去,又重重亲了两口她的脸颊,留下两道口水印,额头抵着额头跟她蹭了蹭,满脸都是幸福,继而将下巴又搭在她的颈窝。
然后……然后就不动了……
萧乐摸不着头脑,悄悄问:“就这样?”
沈廷愣了一下,好像才反应过来,又捧着她的脸,在两颊、额头、下巴又挨个亲了一遍,再将她揣珍宝般搂进怀里。
萧乐沉默了一会儿,握住他的手,语气阴阳中带着真诚:“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成年了,还能体验到小学生谈恋爱的感觉在,真的很无语。
沈廷不懂她谢自己什么,依旧美滋滋伏在她肩上,与她耳鬓厮磨着,说:“不客气。”
他既已知道自己身体情况,萧乐也不瞒他,第二日将宇文施麟的证据都给他了,沈廷犹觉对荣招妹的惩罚不够,便让人盯着,日日要灌一桶的苦参茶下去。他原本只以为他做鱼汤那次给自己使坏了,没想到一直就是个坏种。
荣招妹身上有一股韧性在,即便如此,也未曾讨饶,只伏小做低装可怜,盼着有一日萧乐能对他有怜悯。
沈廷和萧乐现在都各自有事要忙,并不把注意力往后宫上放,也注意不到荣招妹的可怜姿态。
过几日就是中秋,除却夜里要在宫中举办宫宴,白日里皇帝更要率后宫前往京郊岳陵祭祖,这是历来传统,为彰显孝道。
宫宴之事交由黎嘉景来办,萧乐省心也安心,他是后宫里难得不作妖的人,念着他辛苦,另外又赏赐了些珠宝给他。
但凡被萧乐看在眼里,黎嘉景就受宠若惊,现在更像是打了鸡血,桩桩件件都操办仔细着,就连宴会上饮酒的杯子皆是他亲自过目。
八月十五一早,銮驾从皇宫正门出,宫人侍卫加起来将队伍绵延有二三里。
除却“卧病在床”的荣招妹,就连避而不出的太后都在。
郊外的岳陵一个来回要半天,好在辇车四周都被封着,坐在里面不至于太拘束,还能歇息。
沈廷殷勤地将软垫和被褥铺好,让萧乐躺好,他揉了揉眼睛,从夹层里取出好几个食盒,都是他昨晚准备的点心和小吃。
栗子糕、桂花糕、蜜三刀还有几道现代改良的卤味和无骨鸡爪。
然后将它们一一陈列在小桌上,眼巴巴看着萧乐:“你躺会儿,喜欢吃哪个我喂你。”
萧乐看他青黑的眼眶就知道他昨晚做什么去了,忍不住捏捏他的脸:“至于吗?一晚上不睡觉就图这个?”
沈廷抿唇笑了笑,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眼睛只满满都倒印着她,他抓了抓衣角,鼓足了勇气,语气十分真诚,大声说:“当然至于,我一定会……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让你感受到我的真心。”
以前他怕人家拒绝不敢明说,可是那天晚上他都亲人家了,萧乐也让他亲了,现在就不能装糊涂了,他,沈廷,现在也许可能大概就是要成为萧乐男朋友的人啦!
就算他不聪明没特长帮不上什么忙,他也会好好表现,努力对她更好!为成为贤惠型男友而不懈努力!
这里的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负责,他怕显得自己很没用。
萧乐摸了一下他的心口,深沉点头:“好的,感受到你的真心了。”
沈廷抓着被褥一角,飞快倾身上前,在萧乐脸上吧嗒亲了一口,然后缩回去,像是怕挨骂,又紧张兮兮观察萧乐表情。
“你还说荣招妹惯会装可怜博同情,你也不差。”萧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沈廷在这种事情上真的很像一只小狗,要亲亲要抱抱,出其不意舔你一口,然后可怜巴巴退回去,只要你不生气,他就会一直试探着更进一步。
但是再试探也是个笨比,萧乐捏住他下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第40章
沈廷捂着脸,缩着身子笑得娇羞,萧乐去捏他耳朵,软的,说是耳根子软的人,心也软,于是笑他:“跟个小姑娘似的。”
“啊!”沈廷手骤然放下,连忙说:“那可不行,咱们是正经言情,不能搞百合。”
他手心冒了些汗,热腾腾黏腻腻的,倾身过去,学着萧乐的样子,轻轻贴在她的唇角,飞快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
见萧乐没有拒绝,高兴地露出两颗小虎牙,亲了亲她另一边的唇角。
黎嘉景坐在自己的辇车中,心里虽因萧乐的重视惊喜,但看着账本却也惆怅起来,他原是给沈廷挖坑的。
这个月光发给宫人的银钱就比往月多一万两,更不提额外的伙食与吃穿,只等着沈廷将后宫接管去发现账面的支出,新官上任三把火狠狠削减用度,宫人们在沈廷手下待遇变差,自然对他有所怨言。
都说小鬼难缠,被宫人们记恨,事事做起来都麻烦。
但是现如今乡学之事已筹办的差不多,陛下却不曾有将宫内事物交给沈廷的打算,黎嘉景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一个月两个月是这样支出也就罢了,月月如此,陛下查起来,免不得要不满。
他亲自拔上去的用度,现在还得自己往下降,当真头疼。
宇文施麟原本以为宇文一家倒台后,自己便会将心思放在后宫争斗与获得宠爱上,却不想他一朝夙愿得偿,就当真无一挂碍了。
但日子过来过去无聊,他这一生大抵是要老死在宫里,总得给自己找些乐子,便卯着劲儿折腾。荣招妹的事就是他捅到萧乐跟前的,下一个他要折腾的,大抵就是那个表面宽善,背地里一肚子小心机的黎嘉景。
他还在盘算着,外面乍的传来一阵惊呼,接着是兵荒马乱,刀剑出鞘的声音。
“保护陛下!”
马车一个激荡,萧乐身体一歪,原本跪坐在地的沈廷猛地向前一扑抱住她,接着两人就被狠狠甩一边,沈廷脑袋在桌角处重重撞出“咚”的一声,萧乐连拉他一把都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廷头发变得湿润,接着流出红色的液体。
沈廷捂着流血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萧乐连忙将他扶住,掀开车帘,只见外面一群黑衣蒙面人持着利刃与禁军们缠斗在一起,沈娆且战且退至萧乐的辇车附近,喊道:“陛下,快回去。”
眼下这时机再叫太医就是添乱,萧乐将帘子一放,从里衣衣摆上扯下一块细嫩的布,堵住沈廷额头的鲜血。
沈廷眉眼饧涩,方才瞥了一眼外头,脑袋上破了个洞哗哗淌血,都流到眼皮上了,还一边捂着萧乐的手,一边吐槽:“这些小说和影视剧真是的,大白天行刺还一直穿着黑衣,怕人看不着怎么的?”
“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些。”萧乐呵他一声,连忙给他擦了把血,又撕了块长长的衣服料子给他缠上脑袋。
她手刚抬起来,脑子突然嗡一声巨响,四面都是黑花白花的光点跳跃,像老旧电视里断了信号的雪花屏,萧乐甩了甩头,以手撑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最近总是这样,无数太医看了好几遍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劝她少操劳,兴许会好,但萧乐觉得心里不安。
这些刺客明显有备而来,与禁军打得有来有回,禁军们一边要顾着马车上的贵人,一边又与刺客们缠斗,不免有些受制,但还是隐隐占上风,刺客们见状,便一股往皇帝的车辇附近移动。
正胶着着,忽从侧面的山坳里涌出一群身着绿衣的人,为首的是个女子,动作利索得很,场面一时呈大压倒状态。沈廷昏昏沉沉,眯着眼睛依靠在萧乐肩膀上,不忘点评:“你看,终于有人穿绿了。”
萧乐把他的头摁回去,皱着眉继续观战。她倒不怕自己出事,禁军的能力护着他们绰绰有余,这些人,就没冲着能杀了她来,只是刺杀……真是烦……
她虽不懂武,但却能瞧出这些黑衣人与绿衣人的套路出自一脉,凡是刺客的招式,绿衣人没有不能化解的。
萧乐忍不住想这些刺客是哪里来的,这些绿衣人又是哪来的。
她冷不丁记起上次宫宴上的那组刺客,三皇女回去后,给她传信说刺客乃是一些江湖人士,蓄意挑拨两国关系,调查出主谋后就已将其尽数剿灭。
这是场面话,那些刺客用的兵器都是精钨锻造,钨铁是稀缺资源,笼归皇室,刺客必定是受他们皇族指使,但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找了个替罪羊。
萧乐敲了一笔竹杠,周国的内斗再与她无关,双方心照不宣,那倒霉的“江湖人士”只能背锅。
刺客将被围剿殆尽,余下几个做困兽之斗,从口中吐出几道飞针,禁军与绿衣人才挥舞着剑将其击落,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他们又从袖口甩出飞镖。
几十道寒光闪闪的凶光冲着萧乐他们而去,禁军中几个好手堪堪反应过来,忙提刀去当,生生震碎了手中的刀剑,余下未来得及拦住的,竟切豆腐似的扎进车壁,那几个刺客也呕出大口鲜血。
这些飞镖有如此的猛厉劲道,大约是耗断了筋脉的最后一搏。
刺客出现后,萧乐就扳开了辇车-->>
的机关,车内除却两个透气的窗子,车底的精钢已经节节覆上了马车四壁,沈廷听着车壁挡住飞镖发出的“砰砰”巨响,连忙趴在萧乐身上,把她抱住。
“陛下!微臣无能,让陛下受惊了!刺客留了两个活口,已被押解下去。”禁军统领大声请罪。
萧乐动了动,沈廷倒吸一口凉气,萧乐才看见他肩胛处一截镖露在外头,大抵是从窗口飞来的。
因为扳开了机关,马车的温度升高,空气也渐渐稀薄,萧乐将机关重新扳下,喊道:“太医!叫太医来!”
为首的绿衣女子捂着肩头伤口,摘下面巾,露出英气的面容,徐青鸟原本揭着帘子看外头的境况,瞧见她霎时间门脸苍白一片,跌坐回去,喃喃道:“她怎么来了……”
禁军死的死伤的伤,路上满地鲜血,沈侧君又为保护陛下受了重伤,如今这样是不能再去皇陵了,一行人便回了皇宫。
好好的八月十五团圆日,过得稀碎。
飞镖上抹了活血的药,沈廷脑袋上肩头上血流了不少,脸苍白的,握着萧乐的手,身上浓浓都是一股血腥味儿。
他挺疼,但眼睛里干干涩涩,比往日还要沉静一些,然后慢慢松开手,嬉皮笑脸:“萧乐你好担心我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讲,我以前上学时候老跟人打架,一个打六个,进医院短腿骨折跟玩儿似的,钉钢板可比这疼。”
“你去换个衣服吧,你换完衣服正好我伤口都包好了,这味儿真太大了,赶上我外婆过年杀鸡了。”
太医说伤口不要命,不算重伤,当然也不算轻,疼是肯定的,要多修养几日,顺便劝沈廷要不要找个大师来做法事,他进宫以来不顺的事儿有点多。
沈廷老神在在告诫太医:“封建迷信要不得。”
萧乐心疼他,觉得沈廷真的好乖,平常手上扎根刺要跟她说好疼得吹吹,血哗哗流倒是不疼了。
但她不出去,他还得强撑着,装作不疼。
萧乐于是遂他的意,站起身来:“那我叫人给你弄点吃的。”
她拿走了从他身上□□的飞镖,钨铁锻造,流动着夜幕一样的光泽,昂贵且精致,带着周国皇室的图徽,刺客们要的不是她的命,是周太子的命。
萧乐拿在手中转了几圈,往东殿去。
周太子见她,上下打量一番,拱手道:“陛下。”
周丹音依旧穿着一身绿衣,像河堤最挺拔的一棵杨柳,手臂上的伤口也包好了。
两个人年纪相仿,一个是一国太子,一个已经是帝王,却是截然不同两种风格。